曦西在干什么?秀蘭捧著泡面,邊吃邊看曦西蹲在地上,在裝滿淘汰信件的箱子里翻找!罢沂裁矗慷歼^濾過了,里面全是不重要的!
“張摩爾張摩爾張摩爾的在哪啊?”
“什么張摩爾?”好像聽過。
“找到了!”曦西抽出包裹!熬褪撬
“啊,我想起來了,一直想?yún)⒓硬哒沟男氯!?br />
“對,他教訓我。”拆開信件,倒出DV片,拿放進播放機,將昨晚的事跟秀蘭抱怨!罢f什么我看完就會改變主意,呵,這么囂張。搞不好真的很厲害……”她拉秀蘭坐下一起看。
兩人看著張摩爾的作品集,看到目不轉(zhuǎn)睛,直到影片播畢,兩人還盯著電視。
秀蘭問曦西:“覺得怎樣?”
曦西閉上眼睛,深吸口氣,叫:“爛、透、了!”
“沒錯,爛透了!”秀蘭猛點頭。
“色彩用得不錯,但構(gòu)圖空洞,這不能參展,沒到專業(yè)水平!
“我也這么認為,虧他還有臉寄過來!
“之前沒看過他的作品,他罵我我百口莫辯,現(xiàn)在——”曦西拿起電話,瞪著信封上電話號碼!拔铱梢岳碇睔鈮训馗嬖V他,我看完了,而你的作品,爛、透、了!”
“沒錯,快打!毙闾m晞哩呼嚕吃泡面,邊說邊噴湯汁!案嬖V他,張摩爾,你的東西爛透了,想當藝術(shù)家?早點死了這條心!”
“好!标匚鲹芡娫!拔梗磕愫,請問是張先生嗎?”
還你好請問咧!秀蘭翻白眼,客氣什么?接下來,曦西說的話,秀蘭聽了想吐血。又來了,曦西又在鄉(xiāng)愿了。
要罵人的卓曦西,竟然自己緊張起來!斑,是這樣的,我已經(jīng)看過你的作品,噢,嗯。我覺得……你的作品很有自己的特色……”就是不能被大眾接受的意思。“嗯,我感覺得出你的作品很有誠意……”就是沒有天分的意思!凹僖詴r日你可以將才華發(fā)揮得更好,所以你現(xiàn)在不要急著參加策展……”就是不想讓他加入的意思。“呃?不懂?我的意思?我說得不夠清楚嗎?”
秀蘭直接搶走電話,大聲講:“她的意思是說你的作品爛透了,你可以放棄成為藝術(shù)家的念頭,不可能了!”喀,掛電話。
曦西震驚!斑@樣說會不會太過分了?”
“你就是這樣,想當好人!
“不是想當好人,但說得這么直接,萬一他想不開……”
秀蘭嗤一聲!澳阋屗麉⒄梗俊
“沒有。”
“打算栽培他?”
“怎么可能?”
“那干么講得好像他有希望?萬一他努力寄更多片子給你,你有空看嗎?你就是沒原則又不干脆,才讓自己每天忙得團團轉(zhuǎn),腦子越來越不靈光!
“我只是……唉!”明知秀蘭說得對,可是,她還是覺得好殘酷!
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
老公寓客廳,一只白機器人,手舞足蹈,跳街舞。
“你看過我的作品,是不是覺得爛?”張摩爾問。
被問的人不敢回答。
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
白機器人發(fā)出嘁嘁聲,手揮腳抖,模樣滑稽。
“怎么不回答?”張摩爾盤坐在地,繃著面孔。
被問的人,閃到墻邊,一臉驚恐。
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
機器人做了地板旋轉(zhuǎn)動作。
被問的人,壓力好大。張摩爾陰郁的表情,加上機器人嘁嘁聲,加上老公寓陳舊的擺設(shè),這地方彌漫著說不出的詭異氣氛。被問的人悄悄往門口移動……
“那個,我是真心覺得老板的畫很棒啊,是卓小姐打來的嗎?她……她還是不讓你參展噢?真是有眼無珠啊!”說話的是送新樣品過來的周秘書。衰,剛好遇到卓小姐打電話來。
“她說我的作品爛透了!睆埬栯p眸瞇成危險的一直線。
“嗄?”秘書倒抽口氣,愚蠢的卓小姐,知不知道張摩爾的背景哪!“老板,我找人幫你展覽,我朋友在公關(guān)公司,可以——”
“回去!”張摩爾拾了機器人砸去。啪,機器人撞墻,彈飛出去,摔裂在地,腳還在嘁嘁抖動。
“老板節(jié)哀順變。”周秘書抱起殘廢的機器人就逃,逃出門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又講錯話了——節(jié)哀順變?笨,亂講什么啊!周秘書奔出老公寓,想快回家,才奔到街口,就被一群黑衣人堵住去路。
“周秘書,夫人想見你!睘槭椎氖葑诱f。
“啊?”不要!周秘書被他們拖入黑色賓士車,啪,車門關(guān)上。
周秘書心跳急狂,渾身僵硬地坐在陳夫人身旁。陳夫人是張摩爾的母親,還是已故黑道大哥張拓的女人,嗚,自從知道她的黑底,每次見她都很有壓力。
“聽說我兒子最近很不開心。”陳麗麗每個月付三萬收買周秘書,逼她提供兒子的各項情報?蓱z天下父母心,兒子什么事都不跟她說,只好出此下策。
“夫人……因為,那個……”
“慢慢說,別緊張。”
“夫人,老板還是想?yún)⒓幼啃〗愕牟哒。不過……跟前幾次一樣,又被拒絕了,而且……這次更慘……那個卓小姐說……”聲音低下去。
陳麗麗嘆氣!鞍Γ啃〗阏f什么?”
“爛透了!
“什么?”
“你兒子的作品爛透了!”
啪!“夫人干么打我?”周秘書捂著右臉哭了。
“唉呀!”陳麗麗跺腳!安缓靡馑疾缓靡馑,一時沖動,不是針對你!苯揭赘,本性難移,曾經(jīng)揍人,好難戒掉。陳麗麗踹開車門,朝外邊候著的阿虎吼:“馬上把那個想死的卓曦西給我抓來,敢說找兒子爛,拔掉她的舌頭!”
拔舌頭?!周秘書兩跟一翻,暈去。
小弟們咚咚咚下跪勸說——
“夫人,現(xiàn)在不能隨便拔舌頭了,要負法律責任啊。”
“夫人,現(xiàn)在也不能隨便抓人了,要被抓去關(guān)的。”
“對啊。”時代已改變,東海幫早漂白了。她氣到頭都昏了,她早已改走貴婦路線,非好勇斗狠的麗麗姐了。陳麗麗又氣又傷心,想到兒子,被人說爛透了,還是被他最迷的卓小姐罵,嗚,他一定難過死了,想幫兒子,又苦于無處下手。
不懂啊,一向為兒子好,兒子卻不喜歡她,還搬出去自己住,不跟她講心事。為他準備大房子,他偏要住這破地方,也不想想當年他上小學,被老師體罰是誰找人揍老師出氣?上高中和同學打架,誰找人將那該死的家伙打斷手腳?還記得有一次,知道兒子想?yún)⒓哟螵{文具公司的畫畫比賽,又是誰為了讓他得冠軍,砸錢贊助大獅事業(yè)?結(jié)果兒子拿到冠軍,發(fā)現(xiàn)她跟大獅老板結(jié)成好友,竟然將獎杯往落地窗砸去,敲出個大破洞。她錯了嗎?愛兒子錯了嗎?她淚潸潸,心好酸。
“夫人……”阿虎遞來衛(wèi)生紙,讓夫人擦淚。
“不能拔舌頭,總可以做點別的吧?”咽不下這口氣,陳麗麗面色一凜!拔乙娦兆康!
“又是你?!”
下午三點,曦西一進工作室,就看見張摩爾。他坐在沙發(fā),戴鴨舌帽,帽檐壓低低,只露出半張臉,緊抿的嘴透著頑固訊息。
曦西詢問地看向秀蘭。
秀蘭坐在電腦前,忙著回公務(wù)信件,她聳聳肩,沒好氣地說:“張先生早上十點就來了,趕都趕不走!睙!現(xiàn)在的人為了出名,什么都做得出來,死纏爛打,厚臉皮。
“張先生……”曦西在他對面坐下,耐著性子解釋:“我已經(jīng)拒絕你了,就算親自過來,我的答復(fù)還是一樣!
秀蘭過來,扔一袋東西在桌上!凹热粊砹,順便把你的作品集帶回去,留著也沒用!标匚鞯尚闾m,秀蘭聳聳肩,滿不在乎。對無名小卒,干么客氣?
“給我一個名字!睆埬栒f。
“啊?”
他抬頭,盯著她!澳阕屓魏我粋新人參展過嗎?視覺藝術(shù)大師白御飛,裝置藝術(shù)大師莫高仁,油畫大師秋可清……全是大藝術(shù)家,你只替名人跟大師服務(wù)!
秀蘭驚駭,真沒禮貌,怪不得曦西之前被他氣得半死。她漲紅面孔,這次,怒氣再也克制不住了!皬埾壬,我有權(quán)選擇為什么人服務(wù),那些大師信任我的能力——”
“你的實力就是為已經(jīng)成功的人錦上添花?”
“你這樣說實在是……是……”尋找罵人字眼中。
“難道像我們卓小姐這么優(yōu)秀的策展人,該浪費時間在你這種沒才華又自大的爛藝術(shù)家身上?”
說得好啊,秀蘭。曦西只差沒站起來鼓掌了。好樣的,殷秀蘭,一個月四萬塊薪水,值得。
不理殷秀蘭,張摩爾說:“就算我作品爛,要是能讓我加入,展覽還是很成功,這才更凸顯出你的實力,不是嗎?”
曦西反駁道;“那些藝術(shù)大師都找我策展,這已經(jīng)很證明我的實力!
“你出道就替大藝術(shù)家莫高仁策展,當時他追求你,讓你策劃他的作品展,還引薦你給美術(shù)館館長認識,你這些年靠人脈關(guān)系,認識不少大師,才平步青云,藝術(shù)圈的人都知道,很多人都質(zhì)疑你的能力,只是怕得罪你,不敢當面嗆你而已。”
張摩爾說得條理清楚,可見事先調(diào)查過的,一擊即中,傷她要害。曦西面色慘白。
沒錯,當年五名策展人爭取莫大師的CASE,莫大師偏偏選中沒經(jīng)驗的新人卓曦西。策展結(jié)束,莫先生表白,被曦西拒絕,但曦西心里很不踏實,仿佛她把莫先生當墊腳石利用,問題當時她以為莫大師是看中她的能力!曦西困窘,百口莫辯。
“立刻離開。”秀蘭下逐客令。
張摩爾仍慫恿著曦西!白屛覅⒄,厲害的策展人,就算接到很普通的作品,也能將它包裝到很吸引人!
曦西凜著臉,不吭聲。最討厭別人說她沒實力只有美貌,這家伙一來就把她的底全掀出來評論,她是難堪又傷心。
秀蘭指著門罵;“滾!”
“你考慮看看!睆埬柶鹕黼x開。
“等一下!标匚骱白∷!凹热毁|(zhì)疑我的能力,為什么又一直想?yún)⒓游业牟哒梗俊?br />
張摩爾回身,凝視她!耙驗椤币驗槲蚁矚g你,想跟你常相處,想親近你……唉,不能說,現(xiàn)在說了只會嚇跑她。“能參加你的展覽,是我的夢想。”他選擇了模糊的答案。
張摩爾一走,秀蘭立刻鎖門。
“你的夢想?嘖嘖嘖,哪個新人不夢想曦西策展?嗟!”秀蘭跟曦西說:“他心機深喔,剛剛用激將法,厲害!
曦西往沙發(fā)坐下,呆呆地想著張摩爾的話,過一會兒,她說:“秀蘭,幫我打電話!
“給誰?”
“張摩爾!
“?”
“通知他,將所有作品,寫一份說明送來給我!
“為什么?”
“我讓他加入‘詭異三角戀’!
秀蘭跳腳!澳惘偭!他的作品爛透了!”
“嗯,也許我可以從那一堆爛透了中,挖出一點點好的特別的……”
“不可能!”
“也許我能結(jié)合其它媒介或策略,捧紅張摩爾!标匚髋d致來了,沒錯,張摩爾說中她要害,這些年,被笑沒實力也笑夠了,如果能捧紅一個默默無名的新人,大家還能說她沒實力嗎?!
“不、可、能!”
“我覺得我可能辦得到喔!
“我覺得你沒原則,被人家一刺激就答應(yīng)了!
“這跟我有沒有原則無關(guān),我只是認為,這是個不錯的挑戰(zhàn)。他說得沒錯,一直幫那些已經(jīng)出名的大師策展,當然展現(xiàn)不出我的實力,如果我能——”
“隨便你啦隨便你啦隨便你啦!”殷秀蘭不耐煩。“反正你是老板,老板最大,用不著聽我的意見,我只是你的助理嘛。你想砸了自己的招脾,你想被人利用,稱就去讓他參展,別說我沒警告過你!薄
“噢!标匚飨肓讼,看著秀蘭。“那……可以打電話通知他了嗎?”態(tài)度柔軟,但一決定,就一意孤行。
秀蘭面孔鐵青,大步過去,拿起電話,通知張摩爾。
傍晚,當秀蘭為了曦西的決定,還在跟她冷戰(zhàn)時,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陳麗麗帶手下過來拜訪,八名壯男,擠滿工作室。陳麗麗坐在曦西對面沙發(fā),一來就嗆明背景,說他們是過去橫行中部,勢力龐大的黑道——東海幫。
殷秀蘭面色發(fā)青,曦西卻嗤笑出來。“哦,東海幫?那有沒有西海幫?哈,啊!”秀蘭掐她的腰。
“黑道你還笑?!”秀蘭悄聲警告。
曦西湊身,附在她耳邊說:“別怕,那個夫人很面熟,可能演過電視劇,八成是臨演。這是惡作劇,一定是巴熙惡作劇。”巴熙是曦西的朋友,前衛(wèi)藝術(shù)家,很調(diào)皮,今年曦西生日,她找人綁架曦西,給她蒙眼罩塞進后車廂,帶到派對現(xiàn)場。曦西嚇得差點中風,事后滿場追打巴熙。
陳麗麗很受不了卓曦西的白目。這女人搞不清楚狀況,十年不見,她依然很美,但腦袋沒長進,記性差,認不出她來,難怪連她英俊的好兒子都沒印象了。
“丫頭,沒聽過東海幫,至少張拓這個人聽過吧?”陳麗麗提點她。
兄弟們很配合地朝曦西兇狠地唔一聲,警告意味濃厚。
張拓?曦西怔住。
秀蘭面孔煞白。張拓?有江湖仲裁者之稱的黑道老大?室內(nèi)一片靜默。
陳麗麗冷哼!霸趺,聽到張拓,說不出話了?他是我老公!
確實是說不出話,因為想笑。曦西呵呵大笑!皬埻兀窟@次有做功課噢,連名字都嗆得出來,巴熙花多少錢請你們嚇我?巴熙太妙啦!”
是這樣嗎?巴熙搞的鬼?秀蘭打量這些人,從他們的小平頭,黑皮膚,黑西裝,嘴唇沾著長期嚼檳榔的紅漬,以及帶頭夫人俗艷的妝容,除非巴熙大手筆請臨演,不然真的很黑道——茲事體大,不可兒戲。
曦西仍沖著陳麗麗笑瞇瞇。“好了,收工領(lǐng)錢了,這次我不會上當了!
“再笑下去,我對你不客氣了!标慃慃惥妗
曦西眼一瞠,笑得更大聲了!霸鯓硬豢蜌猓科也弊舆是要斷我的腳筋?哈哈哈,來啊來啊!庇腥顺端棺樱仡^望,喝,秀蘭怎么從椅子滾到地板上?肥身硬擠在桌椅間,人在抖,左手遞電話上來,電話也在曦西面前抖抖抖。
秀蘭說:“快聽——”好優(yōu)秀的助理,老板仍在白目大笑,助理已經(jīng)撥電話向巴熙確認。
曦西接過電話!拔梗臀?哈——你創(chuàng)作又遇到瓶頸了是不是?才會——”她臉色驟變,瞅向夫人。“嗯,嗯……”
一名兄弟過來搶走電話,另一名兄弟揪出秀蘭按回沙發(fā)。這會兒,曦西跟秀蘭偎著彼此,覷著黑道,要抖一起抖,兩人直顫抖。
陳麗麗打開皮包,扔一疊現(xiàn)鈔到桌上!拔覒械脧U話了,這里二十萬,事成之后我再給三十萬。我麗麗姐很講道理,卓小姐,好好替我兒子辦展覽,讓他參加十月的鬼什么展。要是不答應(yīng),我會每天派人來你這里做‘健身’運動,派保鏢天天送你上下班。這意思你懂吧?”
曦西搖頭!安缓靡馑,我不是很懂。”
笨!秀蘭低道;“健身運動就是打人,護送是派人跟蹤騷擾!
“請問,你兒于是誰?”曦西問夫人,她不懂的是這個。樹大招風,真歹命,連黑道都要參加她的展。
講到兒子,陳霆緩就神氣起來了!拔覂鹤泳褪悄俏挥胁湃A,很英俊,還非常聰明的張摩爾。”
嗄?曦西跟秀蘭大張嘴巴,呆住了。
黑道一行人走了,秀蘭急鎖門,驚魂未定。
“是老大的兒子,怪不得他講話很囂張,他媽媽是怎樣?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要讓她兒子參展了嗎?還恐嚇我們。”說著怔住,瞪住曦西!澳愀擅磾(shù)鈔票?”
“真多……”曦西忙著清點。
看她數(shù)得不亦樂乎,也不分一張過來,秀蘭酸溜溜地說:“這不好啦,利用張摩爾證明你的實力,又跟他媽媽拿到紅包,嘖嘖嘖,一舉數(shù)得,要是和張摩爾處得好,以后不只是光有美貌,還有黑道撐腰,你很開心哦?”
“怎么只有二十萬?”數(shù)完曦西慌了!八皇钦f有三十萬?”
“你又記錯了,三十萬是辦好展覽以后給的,二十萬是前金!
“呼!标匚魉煽跉,數(shù)目不對就糟了,她很寶貝地將鈔票按在胸前,完全沒分一點給助理的意思。
殷秀蘭咬牙道:“很爽?要不要現(xiàn)在就立刻幫你存進銀行?”
“不用!
“哦,我知道,想自己拿去存嘛。”哈,連碰都不讓她碰哩,乖乖。
“秀蘭,打電話,叫張摩爾把錢拿回去!
什么?秀蘭呆住。
曦西又說;“順便告訴他,我改變心意,不讓他參展了!
“我不懂!”有時,事情發(fā)展,峰回路轉(zhuǎn),令人不解!霸僬f一次!鳖^痛頭痛,復(fù)雜復(fù)雜,曾經(jīng)自以為很了解卓曦西這女人,而今明白她難以捉摸、非常善變,這是整人游戲?也許巴熙跟曦西雙C合并來整她殷秀蘭也,只因為早上她跟曦西冷戰(zhàn),種下惡果,也許是……
曦西說;“我才不要跟惡勢力屈服!
還捍衛(wèi)宇宙和平咧!秀蘭激動起來,有時,事情不只峰回路轉(zhuǎn),還柳不暗、花不明,沒有又一村,只是感到蠢。秀蘭努力壓抑怒火,平心靜氣和老板溝通,即使心里覺得她多蠢!
“之前我有沒有叫你不要讓他參加?你不聽,你偏要。現(xiàn)在人家恐嚇我們,你也知道張摩爾的背景了,錢也砸來了,我們不答應(yīng)有生命危險,結(jié)果你反而說你不要?卓曦西,你的思考邏輯很特別!
“以前被說靠美色策展已經(jīng)夠嘔了,現(xiàn)在難道還要因為被黑道恐嚇,就收錢讓他參展?這是法治國家效,我沒辦法接受,要是答應(yīng)了,我以后會看不起自己!彼囆g(shù)多偉大,能洗滌靈魂,豐富生命,怎么可以讓黑道胡鬧?
曦西望著助理。“我想,這個錢,我好像不該收噢,也不該讓張摩爾參展喔。”
好像?聽完曦西演講,原來如此,秀蘭懂了,原來她需要的是個漂亮的下臺階。“是喔,是這樣噢!毙闾m掏掏耳朵,睨著她笑。“我第一天認識你嗎?你膽子有多大我會不知道?算啦,來這套,我相信你不是貪這點錢才讓他參加,這樣可以了吧?錢快收好,自己人,不用演啦!”假惺惺。
什么?難道秀蘭以為——天啊,在助理眼中,我卓曦西這么窩囊?曦西憤既得跳起來!澳阋詾槲液魢的?我有自尊有脾氣,我也會發(fā)飆,我告訴你,這件事我不會讓步,這是原則問題。快打電話!”
聽?聽?!最沒原則的人說她有原則哩!皩,原則!焙牵B拒絕飯局都要畏畏縮縮想半天借口,她有原則?秀蘭笑呵呵。
“不要笑,打給張摩爾。”曦西生氣了!
“好啦好啦。,”搭住曦西肩膀,秀蘭笑道;“別記仇,早上罵你沒原則,現(xiàn)在就講什么原則不原則,小心眼喔。”
“快打!”可惡,平日人好,常講沒關(guān)系、沒問題,結(jié)果竟被認定她是這么的沒關(guān)系、沒原則,氣死啦!“快打快打快點打啦!”
秀蘭裝怕,故意鬧她!芭,不敢打哦,我這個人沒原則沒骨氣,不敢惹黑道,我不敢打喔!
豈有此理,真是奇恥大辱!拔易约捍颉!标匚髂昧穗娫,找出他的號碼就打。
嘟、嘟,嘟,嘟……
“可惡,不通。”她摔上電話。
演得很起勁嘛,是亂打假裝的吧?“可以了,我信啦,哇,你好有骨氣哩!既然電話不通,算了是不是,這件事我們只好認了——難不成我們還飆過去把鈔票砸他臉上。俊
“好主意”
“。俊
“砸他臉上。”
帶上張摩爾的地址,秀蘭被曦西硬拖出工作室,塞入車內(nèi)。
“今天,讓你知道我卓曦西的氣魄!标匚髯胲噧(nèi),發(fā)動汽車,挺起肩膀,憤怒燃燒起來!皬埬査闶裁矗夷免n票砸他的臉給你看,打他我都敢!”
人是不能被激的,狗急了也會跳墻,人被激得太過分就抓狂。殷秀蘭這下笑不出來,肥身縮在車門邊,瞅著盛怒的曦西,像在看個陌生的物種。她驚恐地看曦西油門重重一踩,迷你YARIS像火箭飆出去。
“沖!”曦西吶喊。
“死了!毙闾m哀鳴。
一路殺到中和華新街,天色昏暗,街道上彌漫著咖哩味。
“這里怪怪的啊……”秀蘭忐忑,店家招牌,文字很怪,迎面男女,講他國語言,這兒不像在臺灣。
“你不要大驚小怪好嗎,中和有一條緬甸街,應(yīng)該就是這里啦!”曦西拿著抄下來的地址,比對門牌。“快幫我找,砸完張摩爾就可以走了!
老天,她還沒消氣。!“曦西,做人不能意氣用事知道嗎?沖動只會壞事……”秀蘭苦口婆心勸,就怕天這么黑,風這么大,曦西砸錢去,再也回不了家!澳阃耍繉砟阆氘敯子w的老婆啊,所以——”
“到了!标匚魍T谝粭澣龑訕歉叩幕疑⑼,灰墻斑剝,爬著老藤,外觀破爛。奇怪,黑道老大的兒子住破公寓?很難將張摩爾跟那個衣著華貴的女人想在一起。
曦西闖進陰暗的樓梯間,秀蘭巴在樓梯口!澳闳ゾ秃昧耍以谶@里等!
“一起來!”曦西硬拖她上樓!爸澳阍趺葱ξ业?就是要修理張摩爾給你看啊!”
隨目標接近,曦西心跳激狂,血脈沸騰,有點喘。其實,很害怕,平日少對人發(fā)飆,這會賭上一口氣,曦西也實在是受夠自己的好小姐脾氣了,白御飛常怠慢她,殷秀蘭愛取笑她,連新人張摩爾都敢跟她亂嗆聲,今天連他老媽都來羞辱她,可惡!她看起來這么好欺負?為什么大家都不怕她?她的底線,在今日很光榮地讓殷秀蘭踩爆了,她要轟轟烈烈地反擊張摩爾,教殷秀蘭從此打心里尊敬起她這個老板。
“就這里!”來到23號門前,往門鈴就要按下去——
“等一下!”秀蘭及時抓住她的手,這是善良助理的最終警告。“想清楚,想清楚再按,對方是東海幫老大的兒子,黑社會有看噢,惹毛黑道的下場想過沒有?聽我一句,退一步,海閣天空!
“退一步海闊天空……”曦西抽手,深呼吸,緩?fù)職,漸漸冷靜。
“是,就是這樣,乖。”抹抹額上冷汗,秀蘭說:“多深呼吸幾次,就不氣了,我們回去,我請你吃飯,把我之前對你不尊敬的話都忘記,就像你平時忘東忘西那么容易!毕駹恐『ⅲ蕢训囊笮闾m牽著曦西下樓,感謝老天,曦西迷途知返。
“退一步海闊天空……”曦西邊下樓邊思索著這句千古名言。
“是,退一步海闊天空,退一步海闊天空!毙闾m邊下樓邊努力催眠她。
水泥墻散發(fā)潮濕氣味,一盞燈泡,吐著幽光。一個階,兩個階,三個階,不到第四階,曦西忽地停步!暗恰艘徊剑部赡芩みM大海,慘遭滅頂!
“啊?”失策!秀蘭一閃神,曦西甩開她手,奔上去。
我可不是什么都沒關(guān)系的。£匚饕还淖鳉馔T鈴按下去——
“不要。 贝└吒跳那么高要死啊——秀蘭沖去攔腰就抱,但來不及了,門鈴大叫。
喀!門打開,張摩爾現(xiàn)身,看見曦西,一時也怔住了。
“張摩爾……”曦西僵在原地,咚咚咚,好刺激,心臟劇烈跳。她即將要做一件很不得了的事,她盯著那張瘦削,輪廓深邃的臉。
張摩爾還沒搞清楚狀況,看曦西后退,看她扯開外套,手往里面伸,他揚起一眉,正感奇怪,忽地唰一聲,一大疊鈔票迎面砸來,啪!正中額頭。鈔票飄散一地,張摩爾被砸得莫名其妙。
卓曦西砸得非常痛快,秀蘭腿軟跪下,覺得完了,但還沒完,還有更腿軟的事。卓曦西顯然發(fā)飆發(fā)到開竅了,秀蘭聽曦西不只是砸完鈔票了事,她還朝張摩爾大罵——
“下流!黑道了不起嗎?叫你媽把錢拿回去,讓你參展,只會臟了藝術(shù)這兩個宇!”回過身,對秀蘭挑挑眉,得意地笑!霸鯓?”但秀蘭不但不贊美她,還立刻躺下裝死。曦西喊:“喂——”
絕不能起來,因為秀蘭看見個非?植赖木跋。從張摩爾身后,有人走出來,那正是之前才見過面的夫人。
“怎么回事?”陳麗麗聽見吼叫,出來探望!白筷匚?”
曦西回身,倒抽口氣,看見張摩爾的媽媽。真有緣,一天見兩次,呵,接著,從他媽媽身后出現(xiàn)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位黑衣人……人生何處不相逢,原班人馬都在此。她難得展現(xiàn)氣魄,沒想到觀眾這么多。
陳麗麗厲聲問:“你對我兒子做什么?!”
曦西呆住,氣魄飛灰煙滅,兄弟們將她跟秀蘭團團圍住。
“我只是……那個……”不妙,曦西語焉不詳,氣勢萎縮中。
“她用鈔票砸我!睆埬柌患膊恍斓刂貜(fù)曦西嗆他的話,一字不漏地轉(zhuǎn)述給老媽聽!八R我下流,黑道了不起嗎?叫你媽把錢拿回去,讓你參展,只會臟了藝術(shù)這兩個字。”
曦西流下兩行清淚,很好很好,他作品爛,記性倒是不賴,看陳麗麗聽完臉上青筋浮現(xiàn),鼻翼呼呼噴氣,曦西秀蘭屏住呼吸,兩人手牽著手準備一起下地獄。
陳麗麗指著曦西,對手下命令:“給我宰了她們,扯光她們的頭發(fā),拔掉她們的舌頭,戳瞎她們的眼睛,折斷她們的手骨,挑斷她們的腳筋!”
聽起來那過程很需要一點時間,曦西能屈能伸,命在旦夕了,趕快說:“對不起。”她甜甜一笑,笑得純真無邪又可愛,仿佛誰要傷這美麗女子,就不是人!拔也皇枪室獾泥!彼紫聛,乖乖撿鈔票,收攏好,遞給夫人!拔襾磉錢的,夜深了,晚安,改天請大家吃飯,掰~~”
美女的笑容真有效,加上甜軟的嗓音,兄弟們?nèi)朔蛉说拿,呆呆欣賞曦西燦爛的笑容,目送曦西離開。
“還不動手!”陳麗麗吼。
兄弟們猛一回神,沖向曦西。
“逃啦——”秀蘭拽住曦西往樓梯跑,兄弟們堵住去路。往上一層樓跑,兄弟們攔下她們,只好往……
“窗戶!”秀蘭一馬當先,開窗爬出去就跳!鞍 碧又藏。
曦西隨后,也爬上窗戶,但掛在窗沿,朝遠去的秀蘭喊:“我有懼高癥啊,秀蘭~~”叫得真響,有人扣住她的腳踝。“不要挑我腳筋——”有雙手圈住她的腰。“救命!”有人將她硬是從窗沿拽下來,她撞上一堵硬邦邦的胸膛!巴炅恕!
曦西腿軟,那人扶住她,抬頭,看見是張摩爾,他俯望她,一臉莫測高深的表情。
“有懼高癥?”他問。
“呃……”
“搭飛機怎么辦?”
現(xiàn)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吧?既然逃不了,先嗆先贏,曦西開口警告:“你們不要亂來喔,我叫警察抓你們。知道嗎?”她邊講邊抖,忽然愣住,看見他淡漠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笑意。咦?他沒有在生氣?
將曦西環(huán)在身旁,張摩爾瞪視母親,問:“陳女士,這好玩嗎?”
陳女士?喊媽媽陳女士?曦西困惑看向陳女士。
陳女士怔怔地,驀地眼眶泛紅了!拔沂悄銒寢,你叫我陳女士?”陳麗麗哽咽地說;“你啊你就不怕媽媽傷心,你從來不把我當媽媽看!
“呃,他應(yīng)該沒什么惡意,你不要難過啊……”曦西看了跟著難過,竟勸起陳麗麗了。
“三月二十九日——”張摩爾看著手表說:“晚上七點五十分零八秒,好,從現(xiàn)在起,我要跟你斷絕母子關(guān)系!
曦西驚訝得叫出來。
陳麗麗嚷嚷:“又要斷?今年我們都斷過七次了,你生氣嗎?我這次沒做錯什么啊?”
曦西仰望著張摩爾!皼]這么嚴重吧?還不用斷絕母子關(guān)系吧?如果是因為我的關(guān)系……”造孽啊,為了她這一鬧,母子反目,怎么得了?
張摩爾盯著母親,目光冷冰冰,訕訕地說:“你不應(yīng)該騷擾她!
“我是去跟她培養(yǎng)感情,不是騷擾,說不定將來她是我媳婦……”
說什么咧?曦西傻了。
張摩爾質(zhì)問母親:“我有沒有說過,不要干涉我的事?”
“我沒有啊,我怕你傷心,所以拜托卓小姐讓你參展,醫(yī)學報導傷心免疫力會降低,對身體不好,我擔心你啊,小幫一下,讓卓小姐了解我們熱心藝術(shù)……”
“你拿錢收買她。”
“錯錯錯,我是捐錢贊助她!
聽著聽著,曦西恍惚起來,他們母子,對話好怪,兒子口氣不像兒子,媽媽反應(yīng)不像媽媽,曦西開始懷疑這是一場游戲一場夢,很阿Q地想,或者等一不會從床上醒來,這些人全消失,發(fā)現(xiàn)一切是昨夜噩夢,這些對話全是夢里情景……
張摩爾說;“你是不是又拿爸的背景去恐嚇人?”
陳麗麗哀怨道:“你這么說我很傷心,傷心免疫力會降低,對身體不好。你忍心這樣對媽媽?”
“你還亂說了什么?”
“沒有,你放心!”陳麗麗眨眼道:“那個我可沒跟她說!
哪個?他們似乎在講個秘密,秘密又似乎和我有關(guān)。曦西警覺起來,這個夢越來越詭異……
陳麗麗對兒子嘿嘿笑。“往好處想,如果不是我,你的手現(xiàn)在會在那里?”
陳麗麗往曦西的腰部看去,曦西往下望,這才發(fā)現(xiàn)張摩爾的手臂,一直環(huán)在她腰上,這不是夢,溫熱的觸感太真實。
曦西一把扯開他的手臂,叫起來:“兩位啊,大家理性地坐下來開個會好嗎?我聽得都混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