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盛淵不耐煩的大手一揮,脫口說道:“不娶你又如何?當時你那張臉,京城一半男人都瞧見了,另一半沒瞧見的,也會馬上從別人嘴里聽說。我不娶你,旁人嘴里會有好話嗎?”
“可就算如此……”
吉人一開口,盛淵立刻伸手打斷她,又繼續往下說:“這世上最可怕的,莫過于那些毫無根據的流言蜚語,三天之內,我保證你一定恨不得懸梁自盡,更別說還有誰敢上門提親了!
吉人明白他所言屬實,只好悶悶的低著頭,禁聲不語。
盛淵口氣稍稍軟化了些,“反正爹娘也要為我安排親事,與其娶個素未謀面的姑娘,倒不如將就點兒,娶你也不算太差,這樣,你滿意了嗎?”
“滿意,滿意極了!奔嘶谢秀便钡剜馈
再怎么說,兩人終究是從小一起長大,雖然小爭小吵不間斷,但說有什么深仇大恨,倒不至于。
盛淵也許同情惠家的處境,也許同情她當時的難堪,拋繡球那天,面紗忽然飛起,她真的是不想活了……
他大概是看在過去的情面上,于心不忍吧!
倒不如將就點兒?
說的真好,她真的很滿意。
只是,心頭好像有什么東西破碎了-
到底是什么東西呢?她也說不上來,可能是……一些虛無縹緲,她從未真正理解過,就已經消失不見的東西吧!
一定很不重要的東西。
她連那些東西是否真正存在過,都懷疑的很。
盛淵仔細端詳她,吉人面容蒼白,好像快病倒了。
“嘖嘖嘖,你看你這德行,難道我就不能真心想娶你嗎?”
“別說笑了!奔死淅涞厝鋭与p唇,仍是三魂不見七魄,壓根兒就不相信他鬼話連篇。
到底什么意思?
真心娶她?難道剛剛全是說笑嗎?
不,真心娶她才是笑話吧?他又想捉弄人了。
盛淵看出她的心思,不以為然的冷哼!安幌嘈啪退懔恕!
吉人不開心,沉默也不動。
“你的臉讓我再瞧瞧!笔Y又湊近來,伸手托起她的臉。
她實在無心和他拉扯,于是順了他,靜靜隨他擺布。
這這這……實在太難得了!
盛淵輕輕的捧起她的臉,拇指細細滑過她臉頰上優雅的線條。
瞧她垂著長長的眼睫,朱唇皓齒,直是欲語還休。這番模樣看在盛淵眼里,活脫便是一位嬌怯害羞的新嫁娘……
總算有點樣子了!
他充滿感情的看著她,喉結滾動,呼吸略略急促。
哪,這不是很好嗎?若能永遠這么乖巧聽話,該有多好?
“吉人……”他不禁嘆息,接著,就失控了。
將她拉進懷抱,低頭索吻,其實全都是一時迷惑。都怪她害他糊涂了,原本沒打算進展得如此之快……他神智不清,暈陶陶想著。
他們可是打打鬧鬧長大的,吉人對他半點情愫也沒有,心里只當他是哥哥-不不不,恐怕當他是仇人居多-怎么可能拜完天地,轉瞬間就回心轉意,心甘情愿做他妻子?
他也不想冒犯她的,誰教她突然這般乖巧,害他情不自禁……
灼熱地吮住她的唇,神智渙散得更嚴重了。她的滋味未免太甜美,唇瓣像是蜜糖摻了毒藥,一沾上就無法自拔。他手臂不禁越收越緊,呼吸越來越急,激切需索,只恨不得將她揉入體內-
“你你,你走開……”吉人氣咻咻地推開他。
“嗯?”盛淵聲音沙啞,迷迷茫茫看著她。
“離我遠一點!”吉人見他抬起手,好像又要伸過來了,一時驚慌失措,連忙使勁狠狠推開他,力道之猛,差點沒把他推到地板上。
“好痛!”盛淵終于清醒了,揉著肩膀喝道:“喂,從今以后不準你再動手動腳的,你不知道打人的女人有多恐怖嗎?打著打著,會上癮的,你想一輩子當個粗魯潑婦嗎?”
“你你……不要靠近我。”
“什么?”
“求你了,等,等我完全好了再說!奔藵M面真誠的哀求。
盛淵冷冷看著她,她真的很害怕,兩人相識十幾年,他從沒見過她這種小媳婦樣。拚命縮著身子,又驚又怕,越坐越遠,防賊似的……
在她眼里,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男人?人面禽獸嗎?
“你過來!贝笫掷氖滞,將她拉近了些。
吉人仍是推拒著,盛淵不理會,手一揚,便摘下她頭上沉重的鳳冠,起身將之擱在妝臺上,又旋身拉她起來。
“你別動!笔Y道。
吉人怔怔盯著他,盛淵目不斜視,冷凝俊臉,她反而不敢抵抗了,他除下鳳冠后,又為她解開嫁衣,仔細脫下來扔到屏風上。
“換你了!幫我脫!
“?”吉人怔住。
“怎么,不懂得伺候嗎?”盛淵低頭一笑,黑眸暖洋洋的。
吉人兀自怔住地盯著他,忽然臉熱心跳。
“快。 笔Y催促著她,吉人只好顫巍巍地伸出手。
第一次為男人解衣帶,不免要往他身上靠近,盛淵……跟從前不一樣了,肩膀變得好寬闊,像座山似的,每次呼吸,胸中的丘壑便跟著起伏震動。
站在他跟前,她突然變得好渺小,目光平視,僅僅只到他胸膛的高度。
盛淵,真正蛻變成一個成熟男子了,身上發散著陽剛的氣息,已不再是她熟悉的兒時玩伴。
總算褪下婚袍,吉人屏著呼吸,忽然沒來由的感到陣陣虛弱……
她終究是個女人!
“挺好的,不是嗎?”
盛淵笑容燦爛,趁著吉人發傻,突然一個人手抱起她,舉步走到床前,吉人嬌呼一聲,正要掙扎,沒想到一轉眼,盛淵將她安置在新床里側,自己卻退開了。
她惴惴不安注視他再度下床,吹熄了燭火,回到床上,放下床幔,規規矩矩的睡在她身邊,似乎……
新房里一片漆黑,過了好一會兒,眼睛才慢慢適應黑暗。
吉人凝視盛淵的側臉,他閉著眼睛,唇角還有一絲淺淺的笑意。
好奇妙,他們真的成為夫妻了,以后,每天像這樣枕在枕頭上,轉頭就會看見彼此,他……他都沒什么想法嗎?他不會有樂意嗎?
“盛淵!
“嗯?”
“你到底為什么想娶我?”
“不是才說過了?”
“不要這樣,我又不是傻子,你說實話!
吉人悠悠長長的嘆息著。唉,她真的非常苦惱!
“隨便你想吧!”盛淵橫著手臂,放在額頭上擱著,嘴里喃喃念道:“哎呀呀,累死我了!
吉人不滿意,不滿意卻無可奈何。
無可奈何,卻又有那么一絲奇異復雜的滿足感……
她默默咬著唇。
如此夜深人靜,如此良辰美景,她終于肯偷偷對自己吐實-
其實,她根本不想嫁給盛淵以外的任何男人,她只是沒臉對誰承認,沒臉吐露心意罷了。
這輩子,她就只認識盛淵,只熟悉盛淵這個人。
不管兩人怎么吵鬧,他在她心頭總是保有一個與眾不同的位置,她也說不上來那究竟是什么樣的感情,只知道自己永遠不能承認,也不能開口去求……
所以,她原本就收拾好心情,完全不敢奢望,孰料轉了一大圈,居然能夠如愿以償……
他們的緣分,好像是冥冥中注定的。
又好像真的應驗她的名字-吉人,天相。
盛淵翻來覆去睡不著,一下子仰躺,一下子側臥,搞得吉人心浮氣躁。
“很晚了,別動來動去!
“我心情好哇!”
話是這么說,盛淵卻古怪地干笑一聲。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美眸瞟他一眼。
“我有什么毛病?”盛淵嘿嘿嘿嘿的,笑了又笑,笑里是無奈。
想他堂堂七尺昂揚大男人,身邊躺著一個不識風情的小姑娘,兩人同蓋一條棉被,正經八百,規規矩矩地倒頭睡覺……當然一點毛病也沒有,他能有什么毛。堪。堪?
吉人皺起眉頭,他突然把雙手枕到后腦勺,嘴里沒頭沒腦的念起一串成語-
“良辰美景,花好月圓,珠壁交輝,洞房花燭,詩詠河洲,喜溢庭柯,琴瑟友之,鐘鼓樂之,美人在懷……”
“吵死了,”吉人低咒一聲,罵道:“你想吊書袋,怎么不去書房?半夜三更,拜托行行好唄!”
“我睡不著……”他大掌拍著額頭,大嘆一聲,又轉頭問她,“吉人,你睡得著嗎?”
廢話,她可是生平第一次和男人同床共枕,怎么可能睡得著?
吉人轉過身子,不理他,不看他。
盛淵忽然從床上坐起來,伸長脖子仔細觀察她的睡相。
“吉人?不會吧?你睡著了?”明知道她根本沒睡,他還故意裝傻!罢娴乃?睡著了嗎?”
逗了半天,吉人硬是不睬他,盛淵只好睡回自己的位置,哈哈哈哈的對自己笑說:“你啊,一定不曉得我有多開心……”
他是不是有。
吉人默默抿著嘴,打定了主意不吭聲。
倘若和他拌起嘴來,整晚都不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