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談西施在得真園里才剛做好易裝,鈐鐺又急促的響起,讓居無言根本來不及對她開口說明真相。
兩人一起被急匆匆的總管請到了偏廳,本以為發生什么大事,沒想到只是居家兩老要和他們一起用早膳。
「你叫小刀是吧?」季柔柔審視著少年,五官極為俊秀,是個漂亮的孩子。
談西施點點頭,有些不安的望了一眼居無言。
「今年多大年紀了?」她又問,還殷勤的替少年布菜。
談西施立即放下碗筷,比了十六——這是他們商量之后,決定小刀的年紀。
「咦?你……」是啞巴?
「娘,小刀不能說話!咕訜o言開口,示意談西施先用膳,才對爹娘道:「你們有什么問題直接問我,不過我們沒多少時間,小刀得趕著上糕餅鋪工作!
「他在糕餅鋪工作?」居長舜訝異。
「對,洪大嬸對她贊不絕口呢。怎么爹娘沒聽說嗎?」他故意瞥了一眼立于一旁的總管,眼底有著明顯的冷意,閑事說一堆,「正事」倒是忽略了。
總管面露尷尬,垂下頭不敢回視。嗚……如果早知道這個家作主的人其實是大小姐的話,他也不敢多嘴。
居家兩老又問了好些問題,直到居無言覺得時辰真的不早了,才結束了這次的談話,領著談西施離開。
目送兩人離去,兩老相視一眼。
「你們都下去吧,這兒不用伺候了!咕娱L舜遣退總管和仆人。
「是!
「老爺,你覺得呢?」所有人全都退下之后,季柔柔才低聲的開口問。
「看不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他搖頭,「夫人呢?」
「小刀態度有些局促,可是舉止很有教養,不像是市井小民!
「夫人觀察的真仔細!咕娱L舜很是佩服。他本身也是出身市井,家里是無言接手之后才開始富裕起來,對于什么教養的,理解得并不深,不過夫人就不一樣了,季家原本就是富裕人家。
「不只如此,他看著無言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心愛的人!」她皺著眉頭道出她的感想。
「嘎?」居長舜一臉錯愕!阜蛉,你是不是想太多了,無言不是說沒這回事嗎?」
「不,我不會看錯,就算無言對小刀沒那意思,但是那個小刀……肯定有!」季柔柔鐵口直斷。怕就怕,無言只是比較善于隱藏自己的情緒,昨晚只是敷衍他們而已。
「那……夫人有何打算嗎?」居長舜有些不安的問,生怕夫人和兒子如果又吵起來,他會左右為難。
「無言都那么說了,咱們暫時也不能怎樣,只能靜觀其變了。」她沉吟。反正,絕對不允許兒子走上那條路!
另一邊——
居無言和談西施離開居家,趕往糕餅鋪。
「無艷姊姊,你昨晚說今兒個要同我解釋什么?」談西施低聲的問。
居無言望向她,這件事必須坐下來好好的解釋清楚,而且要讓她能接受、釋懷并原諒他的欺騙,現在時間不夠。
「要解釋清楚必須花點時間,還是……糕餅鋪今兒個別去了,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談?」他征求她的意見。
談西施搖頭,「不行耶,今兒個洪大姊要我教她怎么裝飾蓮花烙,不能不去,中午吧,咱們一邊用午膳一邊說,好嗎?」
這下換居無言搖頭。公開場合不適合說明那件事,而且他也有事要忙。
「今天中午要和各家鋪子的管事開會,恐怕得忙到晚上!顾碱^微蹙,想來想去,還是在得真園里才能避免隔墻有耳!缚磥磉是得等晚上回去之后再說了!
「無艷姊姊,你要說的事兒……到底是什么事,真的不能現在說嗎?」
「時間不夠,等我晚上回去之后再說!闺m然真相只有一句「我是男人」,丟出一句話輕而易舉,也不需要多少時間,困難且費時的,是善后!改愦蠹s亥時過來,會不會太晚?」
她搖頭!肝視^去。」
「好,那就……」突然,居無言抬手擋住她,將她護到身后。
談西施微愣,這才發現數名官差擋住他們的去路。
是陳知府的走狗!
「不知諸位差爺攔路,所為何事?」居無言客氣有禮的問,同時也認出了帶頭的兩人,正是陳孰和郭遙。
「居無艷,經查證,你與談家過從甚密,懷疑居姑娘與罪民談潘安共謀勾結神尾山盜匪,咱等奉命將你們帶回問案!龟愂氚寥坏恼f。
談西施倒抽了口氣。被發現了,她連累無艷姊姊了!
「大人所言乃是無稽,居談兩家雖是比鄰而居。卻甚少往來,何來共謀之說?」他們是如何懷疑到他身上的?是哪里露了破綻?
「你身后的人便是證據,你還想狡賴!」一旁的郭遙伸手指向居無言身后的談西施。
「此話何意,請差爺明言!顾麄冋J出西施?
「有人看見這個少年從談家出來,他又是居姑娘的人,這關系一牽扯,不就很清楚了!」郭遙洋洋得意。
居無言蹙眉,西施的小刀扮樣一直是從居家出入的,怎么會……不,他想起來了,第一天,小刀確實是從談家出來的。
「差爺誤會了,我的隨從只去過談家一次,那次是我派他到談家收款的。」
「果然是收贓款!」陳孰強拙罪名,「不用狡辯了,反正跟我們回去就對了!」陳孰與郭遙相視一眼,兩人拔出佩刀,其他數名手下也跟著拔出大刀。
談西施驚慌的揪緊居無言身后的衣裳。怎么辦?現在怎么辦?
「差爺要抓人,也得有所憑據,怎能如此蠻不講理!」知道和他們講理只是百費力氣,居無言冷下表情。
「我說的話就是憑據,乖乖束手就擒,否則刀劍無眼,到時候缺了胳膊少條腿的,可怨不得我們!」陳孰出言威嚇。
居無言瞬間理解,不管他是不是有幫助談家都不重要,這兩個人的目的可能是要殺雞儆猴,而不是要求證。也可能是因為談老爺的案子拖太久,沒有關鍵性的證據或證人,所以打算再抓個人充數。
不管如何,西施不能被帶走!
「來人,動手!」仗著人多勢眾,陳孰立刻令下。
居無言一手抓住談西施的手,在陳孰揮刀殺過來時,施展輕功帶著她躲開刀鋒,接著又閃過郭遙的刀。他除了輕功之外別無其他功夫,再加上帶著談西施,更難施展開來。
他得快點脫困才行!
他知道西施已經很忍耐,大刀砍來砍去讓她受到不小驚嚇,可是她依然緊咬著唇不敢發出丁點聲音,以免佯裝啞巴的事被揭穿,讓事情更不可收拾。
他乾脆動手點了她的啞穴,以防萬一。
一個不沒注意,陳孰的大刀已揮向談西施,他來不及帶開她,只能挺身替她擋下,刀鋒橫劈過他胸口,劃出一道傷口。
談西施嚇得張嘴尖叫,卻沒能發出聲音,傷心難過的淚流滿面,在另一把大刀緊接著砍過來之時,焦急的撲身抱住他,想要護他。
「西施——」居無言驚恐大叫。
鏗鏘一聲,一顆石子疾射而來,打掉了僅差半寸便砍上談西施背上的大刀。
大刀應聲斷成兩截,郭遙握不住刀,鏗鏘掉在地上。
陳孰和郭遙一驚,尤其是郭遙,那持刀的手,被震得虎口仍在發麻。
兩人同時退開丈于遠,高舉手制止幾名手下,要他們暫停。環顧四周,大街上早就不見半個人影,他們看不出來是哪個躲在窗后偷看的人出手偷襲?還是在哪家店鋪二樓偷看的人?又或者……
「是誰?」陳孰大喊,他們根本連石子射來的方向都搞不清楚!「出來!藏頭藏尾的,縮頭烏龜!」
一名蒙面男子倏地飛身掠至,擋在他們兩人身前。
「大膽!竟敢干擾差爺辦案!」陳孰怒斥。
「大爺我就是要干擾辦案,你又奈我何?」蒙面男子囂張笑道。
是表哥!居無言立即聽出蒙面人是誰。
「走!」余岳中對身后的居無言低聲道。
「不能讓他們離開,否則會連累很多人!咕、談兩家數十口人,全都會被牽連進去。
「我知道,自然有人會負責看管他們,你放心。據我得到的消息,他們是擅自行動的,我就是得到密報,才連忙趕了過來。」余岳中說,稍稍回頭瞥了表弟的胸口一眼,眼底閃過一抹趣味,也不提醒他!高@里我會處理,她好像嚇瘋了,你先帶她離開吧!
居無言沒再多說什么,毫不猶豫的攬著談西施,縱身飛掠離開。
「好了,各位,你們想怎么死呢?」余岳中像貓兒,逗鬧逃不出他手掌的鼠輩們。
*
談西施淚流滿面,又驚又急,當她看見刀子劃過無艷姊姊的身子時,她膽喪心驚,尤其又是為了護她,她才受傷的。
若非無艷姊姊點了她的啞穴,她一定會當場嚇得失聲尖叫。
居無言帶她回到居家,沒驚動到任何人,直接飛身過墻,進入得真園,回到房里之后,才將她放下。
吁了口氣,他抬手解了她的穴道。
「不許!以后不許你再這么莽撞撲到我身上,想要替我擋——」他心有余悸的低吼,可話還沒說完,談西施已然驚慌的撲到他面前。
「無艷姊姊,你……你受傷了,你被……」談西施急慌慌的察看無艷姊姊的傷,小手顫抖的想要解開衣裳,卻突然呆愣住。
衣服是破了沒錯,當時那一刀劃過,刀光閃得她眼睛發痛,可見多鋒利,如今親眼所見,明明有一道傷口橫跨了整個胸口,皮開肉綻的,為何……為何……
沒有血跡?
居無言察覺她錯愕的樣子,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受傷」了。
「無艷姊姊……」談西施喃喃低喚,聲音緊繃,「這……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沒有流血?明明……」
他嘆了口氣。
「西施,我們坐下來談,好嗎?」抬手想要碰她,卻落了空。
談西施猛地退開了幾步,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居無言望著手,一會兒,才徐徐放下。
「這就是我今天打算要向你解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