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師?”
隔壁房門傳來一陣輕敲,伴隨著金管家的呼喚聲。
懷里的嬌軀微微一動,眼睫輕輕一顫。熊騰云睨向門外,迫不得已地松開懷中的軟玉溫香,走下床,在腰際圍上毛巾,打開門探頭對站在隔壁房門前的金管家低聲說道:
“孜凡不在房里,我待會再送她去學校。”
金管家了然地挑著眉,嘴角往上揚,點點頭即轉身下樓去。
熊騰云闔上房門,轉身見她將被單拉至頸部,只露出一張白凈的臉,又驚又羞地急喊著:“怎么辦?我竟然睡過頭了。”
天哪!她可從來沒有如此失常過!
熊騰云唇角一勾,發(fā)現(xiàn)自己真是愛死她此刻失序的模樣。他上了床,迅速在她嫣紅的唇上偷個吻,然后在她未及反應時,問道:“第一節(jié)有課?”
“嗯!秉c頭時,腦中一片空白。
“可以找人代課嗎?”他摸著她的臉柔聲問道。
怎么沒想到呢?杜歆第一節(jié)沒課,可以跟她調(diào),一思及此,她便急著找電話,忽地一支手機在眼前出現(xiàn),原來他早幫她設想到了。
她忙撥了杜歆的電話,請她幫忙上第一節(jié)課。掛上電話,緊張的心情松懈下來,這時才發(fā)現(xiàn)被單不知何時被拉至腰際,他的唇舌已然覆上她的胸口,她全身起了輕顫,緊咬住唇瓣抑制險些逸出口的低吟。
“別……別鬧了。我得去上課了!迸D出一絲理智,推開他的攻擊。
“不是調(diào)課了?”他啞著嗓音。
“第二節(jié)有課呀!”為免再遭突擊,她索性拉起被單逃下床。
熊騰云全身只有腰際上那條即將松落的毛巾,他慵懶地斜躺在床上,黑眸直瞰著她,毫不掩飾眸底的情欲。
哦……她又不爭氣地臉紅了。這男人的體格真的很好,或許是工作的關系,他的身心體魄都保持在巔峰狀態(tài)。
見她嬌羞的模樣,他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蠢蠢欲動”。不過,若真的“撩下去”,別說第二堂課,恐怕一整個早上她都別想去學校了。
“二十分鐘后下樓,送你去學校。”很勉強地逼自己說出這句人話,他是何時轉性了?
仿佛得到他的特赦似,她輕吁了口氣,忙拉高裹在身上的被單,急忙逃了出去,因為連她都不確定自己能否抵抗他渾身散發(fā)的男性魅力。
“那只恐龍私下買通幾位董事想穩(wěn)固自己的勢力。瞧她口口聲聲說自己多關心兒子,內(nèi)心真正在意的只是能否掌握董事會大權。”
送她到校的途中,他提及與王女士私下交涉的情況。當王女士得知他們手中握有周宗哲毒品交易的記錄時,竟無視兒子的生心理狀況。只在乎能以什么方式買回那些數(shù)據(jù)。
“完全無法和她溝通。”所以只能鏟除她的勢力。敢對小凡下手,她就等著吞下苦果
她聽了,心情一沉。思及周宗哲眼里閃過的冷冷笑意,仿佛嘲笑著所有的人,其實那抹冷漠僅是他對這個荒謬世界的反抗,一種無力的對抗。
她難過得說不出詁來。
“別擔心!币娝聊徽Z,以為她是擔心下午的董事會議。“童家小子會出席,有他在,沒人敢對你怎樣。”
“他來干嘛?”她一怔。想起上回的見面。這兩個人不是不合嗎?
“那小子別的本事不敢說,但只要跟金錢利益有關,他的嗅覺就特別敏銳。董事會的金錢流通肯定有問題。姓童的今天的身份是董事代理人,不要懷疑。下屆的董事名單肯定會有他的名字,然后學校的實質(zhì)權力將會漸漸落入他手中。那只恐龍沒戲唱了!敝灰J定目標,絕對全力以赴、使命必達……他們是同-種人。
“姓童的……這么厲害?”她眨著眼,尚無法消化他的話。
“不然我?guī)浊f的年薪怎么來的?”雖然不愿意承認,但“奪利”這方面,若說童家小子是第二,絕沒有人敢稱第一。
“我以為那……只是……權宜之計!彼龎焊鶝]把這事兒當真。
“沒關系!咱們晚上再好好算賬!毙茯v云假裝不悅地冷哼,然眼中那抹興味盎然,令人一望即知其意圖不軌。
她嬌嗔一眼,羞惱地別過眼。熊騰云笑了笑,不再逗她。
“幾千萬倒也不是胡扯。只不過我那家公司的盈收大都平分給弟兄,大伙出生入死的,沒道理拿太少錢!痹谶@方面他-向大度大量,
她了然地點點頭。這正是她所認知的熊騰云,有著足以撐起半邊天的氣魄以及大海般廣閣的氣度。
“收入大部分來自于投資,像上回的日本料理館我也是股東之一,至于詳細投資內(nèi)容我不太管,反正是童家小子負責。而他是少數(shù)我連性命都能交付的人!边B命都能交付了,更何況是這些身外之物。改天有時間再好好跟她解釋他和姓童的之間的成長血淚史。
他的話除了令她動容外,她還發(fā)現(xiàn)自己對童大少竟有點吃味。繼而一想,她這醋吃得也太莫名其妙了。
“姓童的要介入學校?”她回到先前的話題。
“只有這樣才能徹底將那只恐龍在學校的惡勢力拔除!碑斎磺疤崾窃u估過能獲益,否則姓童的也不會答應得那么干脆。
她點點頭。重新整頓一番,改頭換面對學校而言或許不算壞事。
“想不到你都計劃好了,早就成竹在胸!痹瓉硭@些天的忙碌全是為了她,心底有著滿滿的感動。
“是啊,省得有人真以為我只能‘馬上得天下’!彼糁迹室庖垉扇顺踝R時她說的話。
“能‘馬上得天下’也很不容易了!彼首髡(jīng)地回答。
“我知道你其實是想夸贊我,可不可以再明顯一點?”又是那副慵懶的痞樣。
她睨了一眼,忍俊不住地笑了出來。
“謝謝!彼\然地道謝。
“身為老公,這是應該的。”
“老公?八字還沒一撇!比滩蛔⊥锣。
“老婆,這是遲早的事!表樦脑捇睾八掀,還故意加重語調(diào)。
這個自信過度的男人,她側身瞪了他一眼。
“真有周宗哲的販毒證據(jù)?”拌嘴后,她想起正事。
“是幫忙運毒。這些資料開會時拿給姓童的!彼麑⒀b著證據(jù)的牛皮紙袋拿給她,神色凝重地說:“即使周宗哲在刑法上未成年,而且算初犯,減輕后判不了什么重刑,但這記錄會跟著他一輩子!
剛才輕快的心情瞬間又沉了下去。周宗哲不是壞學生,他只是尋不到一個出口好宣泄他的憤怒,才會用最笨的方法,一種最傷害自己的方法。
一到學校。整個早上就在忙碌中度過。第四節(jié)是楊老師班上的課,一下課學生一哄而散地沖去抬便當;她正準備拿起教材離開,見周宗哲走向講臺。
“老師不用在意那只怪物的威脅,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吧!闭Z罷,面無表情地走出教室。
她感覺心頭一緊。跑出去叫住他。
“可以給老師一些時間嗎?”她詢問道。
周宗哲狐疑地望著,半晌才微微點頭。
她把他帶到辦公室隔壁的小會議室,順道跟楊老師通報一聲。
“老師是想用愛的教育感化我嗎?”周宗哲一臉譏誚地說道。
“你快十七歲了,對未來有什么期待想法?”在周宗哲還沒回答前,她徑自搖頭說道:“沒有,對不對?
因為你在十七歲的時候就將未來二十歲的自己、三十歲、四十歲……所有未來的自己都否定掉了。不覺得對他們很不公平嗎?你讓他們沒有機會活出自己,只因為大人的無知錯誤,十七歲的你就選擇將他們都抹煞掉?”她停頓半晌,神色凝重地看著他。
“表面上好像是對大人的處罰,實際懲罰的卻是你自己!
周宗哲怔愣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氣惱地說道:“老師又懂什么?!”
“老師十五歲那年父母離異……”她不理會他的話,繼續(xù)說道:“更早之前他們就是吵鬧或冷戰(zhàn),離婚后他們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大人們總是要我們體諒他們的無奈,卻都忘了,身為孩子承受的壓力并不比他們少!
“老師恨他們嗎?”沉默半晌,他方口問道。
程孜凡搖搖頭,淡淡一笑。
“雖然怨過,但心里總想著:他們不會不愛我吧?應該是我不夠努力、達不到那個足以讓他們來疼愛我的目標;所以老師很認真很努力,永遠都嫌自己不夠好……”她轉頭看著他,笑了笑!昂苌祵Σ粚?”
周宗哲沒有回答,然而臉上防御的表情軟化了下來。她并不催促,就讓他好好地沉思一下。
“老師……我沒有吸毒。”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程孜凡柔和地看著他,沒有出聲打斷他的話。
“為了惹那只怪物生氣。我故意透過管道幫忙運毒……但就只有那一次,看到那種毒癮發(fā)作時的慘狀,我就嚇到了。至于被老師抓到那次,是我故意把毒帶來學校,就是想讓那個女人難看。我知道她根本不在乎我,她只在乎能從學校拿到多少利益,我不過是她用來對付外公的一顆棋子,既然無法擺脫她,我就讓自己徹底成為一顆爛棋……”
“老師認為我攜毒到校的事,董事們怎么會知道?”他忽地抬眼,無奈一笑。
“是你?”看他一臉苦澀茫然,她的心好痛!
“嗯。她想擁有學校大權,我偏不如她意。也只有在跟她利益互相沖突時,她才會注意到我的存在。我老爸忙事業(yè),也有了新的家庭小孩;這個媽媽壓根覺得我是生下來拖累她的……”他低喃著。
“原來你跟老師一樣傻!闭f穿了,他也只是個孩子,一個亟需有人來愛的孩子。
周宗哲眼眶微潤,忙低下頭。
“你很聰明,絕對不是個累贅,以后不可以再這樣傷害自己,老師會難過,楊老師也會難過,所以在傷害自己的同時,可以想想我們嗎?”她不期望一次談話就能取得他的信任,只希望他能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單一個人。
周宗哲沒有回答,仍是低著頭,靜靜地。
“好了,肚子餓了吧,楊老師幫你留了便當,老師幫你拿過來,你吃完再回教室吧!彼焓衷谒缟陷p輕一拍,沒多說什么。這孩子是聰明的,說太多不見得有用。
她走回辦公室?guī)退驯惝斈昧诉^來,再退了出去,緩緩幫他帶上門。
再度走進辦公室時見楊老師憂心地等在一旁。
“怎樣……還好嗎?”
“嗯。”她淡淡一笑。
“這死小孩;讓我們死掉那么多細胞,我如果為此老了五歲,絕對要算在他頭上,往后兩年就讓我好好地調(diào)教他!睏罾蠋熕闪丝跉,卻故作氣憤地說。
“睡美人多補充睡眠就看不出年紀了!毕氩坏竭@時她還能說笑。
“就說成人世界哪來的童話。事情一大堆,想當睡美人都沒時間哪!給我個王子不如賞我?guī)滋旒倨谘a眠還來得實在!边@學期怎么事情這么多呀!楊老師無奈一嘆。
“成人世界或許多了陰暗面,有些世故,有點沉重,但當我們面對自己的恐懼缺陷時,若能光明積極地看待人生,這不也是一種屬于成人的童話?”她有感而發(fā)。
“哇!果然是國文老師,多么會說話。看來……”楊老師略停了幾秒,了然地揣度著:“真正的王子出現(xiàn)了?”
程孜凡與她對視而笑,沒有否認。
“下午的會議?”半晌,楊老師憂心問道。
“不知道。反正一定會有人來傳話!
“不錯嘛!愈來愈輕松自在了。”楊老師擠眼弄眼地說。
她笑了笑。或許真是受了熊騰云的某些影響,她的心胸變開闊了。心情也隨之放松;就像他說的,人生沒有什么過不了,只要有他在……這個自信過度的大男人,她臉上的笑禁不住蔓延開來。
下午接獲總務主任的電話通知,她深吸口氣,打開抽屜看著那封牛皮紙袋。熊騰云為何不親自拿給童大少,而交由她轉交?
“即使周宗哲在刑法上未成年,而且算初犯,減輕后判不了什么重刑,但這記錄會跟著他一輩子!
思及熊騰云的話,她心中閃過一抹光亮;蛟S他是故意這么安排的?
十分鐘后她走進會議室,不到半小時就出來了。然后急忙趕去上了最后一節(jié)課,下課后回到辦公室,看見周宗哲站在她座位旁,一見到她便對她行個九十度鞠躬禮就離開了。
“他怎么了?”杜歆走了過來,好奇問道。
她搖頭笑了笑,心情不由得感到輕松愉悅。收拾好桌面,便和杜歆兩人一塊走出校門。
杜歆因為這周日有事,只得將家教課調(diào)到今晚。兩人一走出校門口,就見一名身材碩長、面色冷峻的男子走了過來。
“熊騰云給你的資料文件呢?”童大少凌厲地追問。
“被我撕了!彼米约旱男⌒退榧垯C把那些碎掉了。
“你是瘋了嗎?熊騰云為了你的事忙了大半天,你卻在會議上承認是你誤會周宗哲,還向那只酷斯拉道歉,你把大家當傻瓜耍嗎?”童大少目光冷厲地射在她身上--連身旁的杜歆都能感受到寒意,忍不住打了個輕顫。
酷斯拉是誰?杜歆好奇地望了眼程孜凡。
酷斯拉?是指王女士吧?難怪熊騰云如此信任他,這兩人的見解還真有默契。
“這事我自己會向騰雪解釋,”相信他早就料想到她會這么做了。
童大少冷覷著,沒有說什么。
“至于王女士,只好交給你對付了!奔热恍茯v云如此贊賞他,就表示他有一定的能耐不是嗎?
童大少眉梢一抽,搞不懂那只大熊沒事找個女人來干嘛?只會把事情搞得更加復雜,然后拍拍屁股、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害他得浪費時間來對付那只酷斯拉。
他轉身走到一輛銀灰轎車旁,打開車門冷冷說道:“上車!
程孜凡和杜歆瞪大眼,兩人互望一眼,同時想著:不會吧?要搭這個冷血動物的車,一路上會很難捱吧?
“熊伯伯讓我送你回去;不要再讓我說第二次了,”顯然他非常不喜歡這個任務。
真是沒禮貌的家伙。程孜凡眉心微擰,勉強拉著杜歆坐上車。
“這個學生上來干嘛?”見她稚嫩的模樣,他忍不住問道。
?程孜凡一時不知如何反應,抱歉地看了杜歆一眼。
“我……我、我是老師。”杜歆正顏嚴肅地回答。
童大少僅是眉一揚,沒有任何表情,接著便專注開車,不再說話。
“你什么時候決定的?”杜歆看似問得沒頭沒尾,程孜凡卻知道她的意思。
“中午。當我和他談話時就決定了。這事對我來說頂多就是道個歉,最慘也不過是被開除。我可以重新再找學校,然而他一旦被確認運毒,那可不是一聲道歉就能解決的。他的人生才正要開始,而且,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逼鋵崨Q定找周宗哲談話的當下,她心里隱約就有這個想法了。
“婦人之仁!弊I誚的聲音從駕駛座冷冷傳來。
“這才不是什么婦人之仁!對周宗哲而言這不僅是--”杜歆為好友抱屈道。
“再鬼叫,就把你丟出去。”他冷酷的聲音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杜歆嚇得急忙捂住嘴,眨著眼不敢出聲。
“你這樣語出恐嚇,算什么男人?”程孜凡冷冷回道。
就是嘛!杜歆點頭贊同。
童大少冷著顏不再說什么,懶得理會她們。只想快點把這兩人送回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