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和風(fēng)滿上林,錦琛一行人的馬車,緩緩地駛?cè)肓司┏恰?br />
回到安陸侯府,錦琛自是先帶衣向華拜見父母。先不論衣向華是他未婚妻,衣叔與父親也是故舊。
不過衣向華的身分似乎侯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她總覺得前往正院一路上,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古古怪怪的,甚至還帶了點(diǎn)審視。
她忍不住望向庭院里仍是花苞的牡丹,看得越久,她的眉頭也漸漸攏起,最后像是明白了什么,整張清麗的臉蛋皺成了一塊兒。
「怎么了?」錦琛看她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猜測她是丑媳婦見公婆所以緊張,不由停步調(diào)笑起她!阜判,我爹你見過,他一直很中意你,我娘也會喜歡你的!
那可不一定。衣向華眼巴巴的望著他,看上去有點(diǎn)可憐,就像衣向淳在討食物時(shí)一樣的神情。
她甚少露出這種模樣,錦琛覺得這樣的她更生動了,不像在鄉(xiāng)下時(shí)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樣,心頭大樂。「我以為這世上沒什么能讓你緊張的,想不到我爹娘倒是拔得頭籌,到時(shí)候我們成親你豈非要昏過去了?」
等一會搞不好是你先笑不出來。衣向華將這句話默默的擺在心里,也不想掃了他的興,深吸了口氣后,恢復(fù)了原本鎮(zhèn)定的神情。
錦琛見她心緒安定了些,才又繼續(xù)領(lǐng)著她往前走,經(jīng)過了垂花門及偌大的前院,走了一段游廊,經(jīng)過幾處月洞門,才來到正院,入了正廳。
正廳中,安陸侯錦晟與一美貌婦人坐在上首,應(yīng)是錦琛的母親,也就是侯爺夫人胡氏。
其余奴仆恭敬地立在兩側(cè)太師椅后,不過看上去都是些有身分的管家仆婦之流,在南方時(shí)見過的馮總管也列在最前。
衣向華忍不住瞥了馮總管一眼,后者卻是回避了她的視線,她不由心頭有些沉甸甸的。不過事已至此總不能逃避,何況她這回至侯府是有正事要辦,可不是來蹭吃蹭住的,
有這樣的底氣,表現(xiàn)出來自然不卑不亢。
「見過侯爺、侯爺夫人!挂孪蛉A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一禮。
錦晟見到衣向華,頓時(shí)滿心歡喜,尤其他對這女孩的印象非常好,錦琛到南方一趟的轉(zhuǎn)變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別說他感到欣慰,連原本極力反對的胡氏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步棋走對了。
錦晟對衣向華的態(tài)度自然親切有加,笑著讓她免禮,倒是胡氏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連一記眼神都不太愿意給她似的,衣向華只能能眼瞼微垂,狀若無事。
原來門口那株牡丹花說的困境是落在這里啊……她坦然一笑,似是沒見到胡氏的冷淡。
不過錦琛在旁已經(jīng)覺得滿心的不舒服,只是胡氏實(shí)際上也沒做什么,只能說架子擺得高,他總不能因此喝斥母親。
錦晟感覺身邊的人不太對勁,才察覺胡氏對衣向華似乎有些意見。這也怪他對孩子的婚事獨(dú)斷,引起夫人不滿。他將這事攬?jiān)谧约荷砩希胫笤俸秃辖忉,遂開口打了圓場,「這一路來辛苦你了。琛兒已來信告知你隨他回京的原因,衣兄果然生了個好女兒!
他慰勉著衣向華,也是兒子此次立了大功,她算是幫了大忙,遑論還有之后解藥的制作,錦晟對她欣賞之余更有感激。
「不敢,向華只是做了該做的事,不值錦伯伯這般夸獎!瑰\晟有心拉近乎,衣向華自然從善如流。
不過這聲錦伯伯在胡氏聽來可是刺耳極了,隨即冷冷地插口!敢粋民女也敢開口與安陸侯拉關(guān)系,這叫好女兒?」
「娘!你怎么這樣說話?」錦琛聽不下去了,直接發(fā)難,他在侯府里就是個小霸王,誰的面子都不賣的。
然而他的態(tài)度讓胡氏更是不悅!肝艺f錯了嗎?不過是個窮舉人之女,還是不知從哪個偏遠(yuǎn)地兒來的,就想高攀安陸侯府,我難聽的話還沒說出來已經(jīng)算客氣了!
胡氏橫豎已經(jīng)撕破臉,也不想再裝得若無其事。她就是要讓這父子倆知道,她討厭衣向華,她不愿意接受一個鄉(xiāng)下來的泥腿子媳婦!
「娘,她就是我的未婚妻,以后會是世子夫人,我已經(jīng)決定了!瑰\琛卻是個直率的性子,將自己的決定坦白說出來,他不用問過衣向華,相信她與他也是一樣的想法。
而他眼下也只是告知胡氏他的決定,并不是征詢,他的妻子定要是他喜歡的!
「你!」胡氏見兒子簡直反了天,一拍太師椅的扶手,咄咄逼人地就要開罵,身旁男人卻低喝了一聲——
「行了!」
錦晟用眼神制止了母子兩人,胡氏與錦琛才消停了些,只是彼此都不想看著對方的臉,賭起氣來了。
錦晟暗自搖頭,一縷不滿的目光投向胡氏。「等會兒我與你談?wù)!苟笏D(zhuǎn)向衣向華,又是一張笑臉,只是這回有些尷尬!肝蚁茸岃簬闳バ菹ⅲ沐\伯母今日心情不好,說話沖了些,你可別介意!
「向華不敢!挂孪蛉A福了一福,古井無波,似是真不在意。
這等度量又讓錦晟點(diǎn)了點(diǎn)頭,連忙讓錦琛帶她出去,自己則是拉著胡氏前往內(nèi)室里去。
錦琛領(lǐng)她來到院子里,似是對方才母親的無禮感到抱歉,卻又不知怎么和衣向華解釋,他根本不知道原來母親反對這樁婚事,只能支支吾吾地道:「我娘她……不知吃錯什么藥了!你別管她!反正我在府里,絕對不會讓你被她欺負(fù)了去,你別生氣!
衣向華倒是坦然,她總覺得當(dāng)初馮總管到衣家的原因很奇怪,一直以來也沒有聽到侯爺夫人對這椿婚約的意見,如今確認(rèn)胡氏對她的嫌棄,她反而覺得心情明朗了。
瞧著錦琛氣急敗壞的樣子,她反而笑了開來!肝覜]有生氣啊!你記不記得剛來我家時(shí),你也是想來退親的?」
錦琛呆了一下,突然滿臉漲得通紅!肝椅椅摇夷鞘遣徽J(rèn)識你,之后我不想退親了!」
「那就是了,你母親也不認(rèn)識我,光憑我的身家條件,想退親不是很正常?」衣向華對此倒是做足了心理準(zhǔn)備,她一直覺得人的價(jià)值是由自己決定,而不是由別人來決定的,
所以胡氏對她的貶抑,她雖是不太舒服,卻不會因此喪志。
「連你這個無法無天的錦家小爺都被我收服了,想來我也不是那么討人厭,待令堂多認(rèn)識我一陣子,總會消弭一些成見,說不定她就接納我了!挂孪蛉A竟反過來安慰他。
她這番話當(dāng)真說服了錦琛,對母親也沒有那么氣憤了。其實(shí)胡氏并不是什么壞心眼的人,就是太直率,性格也有些固執(zhí),已抱有偏見就很難改變她的看法。
衣向華當(dāng)真是他見過最無可挑剔的好女孩,他也抱著期待,也許時(shí)日一久,母親也會喜歡上她。
不一會兒,一名婢女走近前來,向兩人行禮說道:「稟世子,侯爺夫人讓奴婢帶衣姑娘至內(nèi)院休息!
「是了,我還不知道母親讓華兒住到哪里?」錦琛隨口一問,反正侯府處處好景色,住哪里都一樣。
「侯爺夫人請姑娘住在桃源居!规九。
「桃源居?」錦琛突然拉高了聲音,表情卻沉了下來!笧槭裁词悄莻地方!不行!我得讓母親換一個院子給華兒……」
「等一下。」衣向華攔住他,才來第一天,她著實(shí)不想看著錦琛為了她一直和侯爺夫人起沖突!柑以淳佑惺裁床粚?」
「桃源居……其實(shí)原本是個不錯的院子,里面有一片桃樹林,每年春天我娘都會特地到那里去住幾天,欣賞盛開的桃花!瑰\琛緊皺著眉頭!缚墒撬、五年前開始,桃樹不知為什么不開花了,我娘覺得不吉利,遂將院子封閉,再也沒有去過。怎么這會兒你來了,她會讓你去住桃源居?」
不就是刻意刁難嗎?衣向華心知肚明,嘴上卻說得輕松!肝也幻孕诺!
「但那里不僅僅桃樹林不吉利,因?yàn)閹啄隂]有人住,家俱擺設(shè)都是老舊的……」錦琛還是想為她爭取,何況桃源居離他住的院子實(shí)在遠(yuǎn)了些,他想找她說說話都要走好一陣。
「能老舊過我家?」她神色自若地打斷他。
錦琛猛地閉了嘴,要比老舊,桃源居隨便推個破桌子出來,還真比鄉(xiāng)下衣家質(zhì)樸的家俱要好很多。
她朝錦琛眨了眨眼,給了他一記會心的微笑。他該要知道她不想讓他們母子失和,而他更要知道,這樣的刁難她反而興致勃勃。
「你知道的,我倒覺得桃源居挺適合我的……」
這番未竟之語,不由令錦琛想到了衣家院子里開了好幾個月的睡蓮,想到了她給的盆栽花會一直開不停,最后想到了她馬車上的紫薇樹……所以他閉上了嘴,不再反對。
衣向華見他明白了,笑得如春花般燦爛,她現(xiàn)在對那不開花的桃樹林可是滿懷期待呢!
桃源居因著院中那成片的桃林,建筑不若其他院落那樣氣派,反而有些質(zhì)撲低調(diào)。這里沒有院墻,因?yàn)樘覙渚褪亲詈玫恼诒。院中也沒有抄手游廊、假山奇石,就是一條蜿蜒狹窄的青石板路,通往一座紅墻黛瓦的一進(jìn)小屋。
屋子里的家俱只能說簡單堅(jiān)固,全無精雕細(xì)琢,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床柜桌椅樣樣不缺,架子上一些泥瓶陶碗的倒顯得有些古趣。更別說這院子里可不無聊,琴棋書畫俱全,還自帶小灶房,其實(shí)比起正院那樣的雕梁畫棟,衣向華顯然更喜歡這樣的住所。
她就這么安心地和紅杏住了下來,將自己帶來的花木全搬進(jìn)了院子里,之后一頭鉆進(jìn)了桃林,蒔花弄草好不舒心。即使連著幾天錦琛都沒有再來桃源居找她,侯府其他人更像把她忘了一樣,除了送來簡陋的一日三餐,根本沒人理會她,衣向華也不以為意。
然而她的自得其樂卻讓胡氏有些坐立難安,她本想冷一冷那鄉(xiāng)下泥腿子,讓她知道自己并不受歡迎,住在桃源居那樣陰森森毫無生氣的地方,不出三日總該嚇得自行求去。可是現(xiàn)在都七、八日過去了,聽下人說衣向華不僅活得挺開心的,褐衣疏食似也不介意,胡氏這才驚覺自己用錯手段了。
鄉(xiāng)下來的人自然粗鄙不文,見識狹隘。胡氏刻意給她吃的粗劣食物,搞不好她還覺得是山珍海味,比起她以前吃的要好得多;而那座胡氏想到就發(fā)怵的院子,說不定在衣向華眼中比皇宮還氣派。
胡氏決定親自去和衣向華說清楚。
領(lǐng)著兩個下人,她盛氣凌人地前往桃源居,然而才剛走進(jìn)那蜿蜒的青石板小路,她赫然發(fā)現(xiàn)原本好幾年不開花的桃樹,居然結(jié)了一個個的小花苞。
這個畫面她太熟悉了,只消再過幾日,花苞開了,這片桃林馬上能變得妹紫嫣紅、繁花錦簇。就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能聞到輕淡的桃花香氣,縈縈繞繞,令人心折。
「那丫頭竟然有辦法讓桃花開?」胡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遂加快了腳步往院落深處行去。
待她來到了屋子前,若說桃花林的復(fù)蘇讓她驚訝,那么這樸實(shí)小院的變化就令她傻眼了。
原本興建這間屋子,是她住膩了富麗堂皇的院子,偶爾想換住竹籬茅舍,享受柳暗花明的趣味。不過身為堂堂侯爺夫人,當(dāng)然不可能真的蓋間茅屋給她,于是疼愛妻子的錦晟就弄了間鄉(xiāng)下也有的青磚房。
原本她以為鄉(xiāng)下的房子不過就這般,想不到今天讓她看到了另一種景致——
屋子的窗臺前栽了一株株的金銀花,花朵纖細(xì)多姿。屋檐上吊著紫藤及鈴蘭,門口有一大叢嬌小可愛的迎春花……眾多花朵替這間小屋增添了許多生氣,看上去趣味盎然,引人入勝。
胡氏是愛花的,隨即被這般景象吸引了,她一下忘了自己的來意,忍不住由敞開的正門走了進(jìn)去,她有種預(yù)感,屋子里會有更多驚喜等著她。
果然她一進(jìn)門,見到屋內(nèi)的轉(zhuǎn)變便自然停下了腳步。她知道這屋內(nèi)的家俱相當(dāng)簡樸,但如今那些桌椅都被鋪上了繡著白色茉莉花的黃色錦布,門簾也換上了干燥堅(jiān)果做的珠簾,原本暗沉沉的屋內(nèi)像是瞬間明亮了起來。
茶幾上是一株金盞花,原本架上的陶瓶瓦罐里,或是插了枝菖蒲,或是擺了些花或石頭,灌滿水養(yǎng)條小魚,都呈現(xiàn)著一種雋永淡泊的意趣。
桌面擺著一幅剛完成的桃花圖,想來該是衣向華的手筆,畫的便是外頭含苞待放的桃樹。筆法清靈,栩栩如生,揉合了半開桃花的羞怯?jì)赡奂昂嗢o秀麗,要是換成胡氏來畫,最多也不過如此了。
胡氏在閨中時(shí)也是以才貌雙全著稱,才能吸引錦晟這樣的青年才俊,對她的寵愛多年不減。雖然很不甘心,但胡氏必須承認(rèn),如果這丫頭不是一心想攀高枝,自己應(yīng)該會喜歡衣向華渾身的靈氣及才華。
此時(shí)通往內(nèi)間的珠簾被人掀開,衣向華端著一個托盤進(jìn)來,紅杏跟在她身后提著茶壺。見到屋里有人,主仆兩人先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便回過神。
紅杏先行了禮,衣向華則是福了福身笑道:「見過侯爺夫人!
不錯,至少沒有自來熟的叫她錦伯母。胡氏很快地整理了驚喜的心情,淡淡地說道:
「看來你住在這桃源居,頗為自得!
這可說中了衣向華的心事,她燦笑回道:「侯夫人說的是。桃花春色暖先開,明媚誰人不看來,能住在這美麗的桃林之中,如入桃源仙境,誰不欣喜若狂?」
胡氏鳳眼微瞇,既是如此出口成章,看來她認(rèn)為這丫頭粗魯不文的印象得修正一些了。
衣向華可不知胡氏在想些什么,她放下了手上的點(diǎn)心,招呼胡氏坐下,另一只手偷偷在背后做手勢讓紅杏站到一旁,這胡氏可不是好惹的,她不想讓紅杏受氣,還是自己來伺候。
「侯爺夫人來得正好,我做了一盤桃花糕,還有這桃花茶,花瓣都是剛剛才取的,恰好請侯爺夫人品嘗。」衣向華將點(diǎn)心奉上。
胡氏看向了桌上切成四四方方的淡黃色糕點(diǎn),中間夾雜著桃瓣的粉紅,看上去相當(dāng)賞心悅目。她不置可否地拈了一塊就吃,入口清香軟糯,甜而不膩,很合她的胃口,讓她忍不住挑了挑眉梢。
衣向華笑吟吟地給胡氏倒了杯桃花茶,「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這桃花糕是用甘薯、牛乳、蜂蜜及藕粉做的,摻入桃花瓣,不僅口感提升,還有美容養(yǎng)顏及排毒清血之效!
胡氏又喝了口桃花茶,茶水溫潤爽口,入喉還留著淡淡的桃花香,在春日微寒時(shí)來這么一口,她不由閉上眼睛,嗟嘆了一聲,真舒服啊!
好半晌,她才從那享受的疏懶之中打起精神,看著衣向華神態(tài)自如的吃著桃花糕。不得不說這丫頭的確好顏色,吃東西的儀態(tài)亦是優(yōu)雅,不過是吃個桃花糕居然也吃出了幾分清新脫俗,彷佛她吃的是天山雪蓮上的露珠似的,不似人間俗物。
「這滿林桃樹已有數(shù)年不開,怎么你一住進(jìn)來就開花了?」胡氏狐疑問道,真有點(diǎn)懷疑眼前這天仙似的女孩兒真的不是人。
若這是錦琛問的,衣向華可能會本能的回他一句是桃花生病了。〔贿^對于胡氏自然不能如此湊趣,遂溫言說道:「自小我便對植物很有興趣,所有也懂一些栽花養(yǎng)草的事兒。這院子里的桃樹本身沒有問題,是土壤的肥力不夠了。恰好這里幾年沒人打理,腐肥甚多,只是堆積在土地表面,再加上后面小廚房內(nèi)的草木灰,我自制了些堆肥埋進(jìn)土里,果然沒兩日桃樹就開花了呢!」
原來如此……胡氏回想當(dāng)年桃樹不開時(shí),她還請來不少擅長園藝的花匠,結(jié)果沒一個把桃樹救回,到最后只能歸咎于怪力亂神之說,徹底厭棄了這個院子。不過一個小丫頭,竟如此慧心巧手的讓整座桃源居活色生香起來,倒是胡氏始料未及的。
兩人臨窗對坐著吃點(diǎn)心喝茶,不知是誰先開始,居然就桃花論起詩文來。胡氏自詡腹有詩書,而衣向華自小被父親帶著讀書,自也是文采不凡,彼此你來我往,居然說得有些欲罷不能。
天晚了,胡氏驚覺快到了錦晟回府的時(shí)間,連忙要走,衣向華除了送上一食盒的桃花糕,還奉上了一個她今日才做好的繡桃花紋手套,讓胡氏在初春的寒天出門不會凍著手。
胡氏見這手套繡得細(xì)致,心里其實(shí)是喜歡的,不過表面不顯,只是淡然收下便離開了桃源居。一出院子,她忙不迭地將手套套上,想不到還挺搭她今日這身紫紅色繡金線祥云紋的對襟襖子。
「你們說,這樣好看嗎?」胡氏忍不住舉起雙手向身后的兩名婢女顯擺。
「在夫人身上自是好看的!挂幻九氐溃粗约菏稚系奶一ǜ馐澈,神情頗有些怪異!覆贿^夫人,您今天究竟是去桃源居……」
胡氏猛地腳步一停,臉色變得忽紅忽白,最后一個冷哼,氣得又將手套取下,扔在了地上。
她怎么莫名其妙像是去訪友似的,繞了一圈又出來了?原想過去桃源居先來一陣刀光箭雨,想不到人都離開了竟忘了拔刀。更別說她拿了人家的糕點(diǎn)和手套,居然還有種心滿意足的感覺?
不過這會兒再回頭去罵衣向華,胡氏是萬萬做不來的,只得跺了跺腳,扭頭回到正院去了。
后頭兩個婢女連忙撿起地上的手套,也急急忙忙跟上。
至于桃源居里的衣向華,正是滿心感激地站在了桃樹旁,輕輕柔柔的觸摸著桃樹斑駁的枝干,「真是謝謝你們了!幸好有你們告訴我侯爺夫人的喜好,否則今日這關(guān)還不知道怎么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