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晴朗的天空罩上一層陰霾,似是要下雨。
站在十七層樓高的落地窗前眺看變得灰暗的臺北城,薄谷少棠揉捏著眉心沉沉嘆息。
“辛苦了副總裁,喝杯咖啡提提神。”慎村岡為上司端來他慣喝的黑咖啡。今天分公司有幾件上億的重要投資案需評估審核,他臨時請上司回公司掌理,幾場研討分析會議王持下來,夠他累了。
薄谷少棠微抬眼看著氤氳熱氣的咖啡,知道特助弄錯他嘆氣的原因,未多做解釋,他伸手接過咖啡!爸x謝!
“呃,副總裁,你今天都待在這里沒關系嗎?”稍做猶豫,慎村岡問。
啜飲著咖啡,他以眼回問他的意思。
“之前副總裁每天抽空來分公司兩小時都顯勉強,今天你從早上就過來這兒,現在已經下午三點,你兼差那間公司的老板不會介意?還是你請了假?”
“我被fire了!
啥?!慎村岡愕愣得張大嘴,“副總裁被fire?”
“就在你打電話叫我來分公司之前!碧餮弁仃幇档拇巴,他眉心的皺折又蹙攏起來。
全是他的錯呵,他壓根不明白巧然與她父親有何芥蒂疙瘩,有什么資格批評她對父親的態度,也難怪她要氣得開除他,轉身攔了計程車就離開。
他并未追上她,知道她需要時間平靜跌宕起伏的心情,F在呢,她是否仍在氣他?
腦里浮現她吼問他懂什么的凄楚小臉,他忍不住心疼,看來他也許該找個時間問問老奶奶,逞強又倔強的她心底究竟埋藏了什么沉重的傷心過往。
慎村岡很想問那個敢開除上司的人是誰,然而見上司若有所思的凝重神情,他未再打擾,悄聲離開總經理室。
上司等會兒還得和韓國方面的代表洽談合作案,就讓他安靜的休息會兒吧!
*
四點三十分,灰蒙蒙的天空飄落毛毛細雨,殷巧然佇立在人來人往的騎樓下,眼神空洞又沉重的望著遠方。
一整天她就這樣漫無目的的游走,無助倦累得好想有個厚實的肩膀讓她靠,怎奈那個她渴望偎倚的胸膛主人,教她開除了。
他以為對自己的父親不敬,她心里好過嗎?問題是,她父親從來就不值得她尊敬,要她如何以禮相待。
搖搖頭,她努力將霸占她思維的俊影趕出腦際。她的心已教他亂得夠徹底,再想下去,她不知又要在街上發呆多久。
她決定提前去接小齊,看見可愛的他,想必能幫她踢走低迷一天的情緒。
未料小齊早在四點就被人接走了。
“你說不是他爹地,而是一位戴眼鏡的斯文男子接走小齊的?”她問著招呼她的助理老師,好友陳雪帶女兒安安去醫院看病了。
“薄谷齊喊他叔叔,很高興的跟他離開。”
小齊在臺灣有叔叔?怎么她從未聽他們父子倆提過?
走出幼兒園,她愈想愈難安,這回該不是薄谷少棠的債主真追到臺灣來,拐走小齊當人質,逼他爹地還債吧!
慌急的打電話給薄谷少棠,怎知他的手機關機,家里的電話也沒人接,她改打到公司,遲遲未等到心瑤她們的接聽,方才記起她說過公司今天暫停營業,沒人在公司。
匆匆攔車趕往薄谷少棠的住處,抱著他也許會和小齊安然無恙出現她眼前的希望,可惜她在門外拍喚許久,屋里沒有任何動靜。
她立即再沖回公司,一屋子的凌亂已收拾整齊,唯獨仍不見令她惦念的一大一小人影。
撫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胸口,小齊真被壞人捉走的惶恐仍盤據心中,另一道可能猜疑緊接著竄入她腦海。會是李韻芝派人抓走小齊嗎?因為早上兩人激烈的交鋒過,她不甘心,再派人抓走小齊對付她?
不對,李韻芝若曉得小齊的存在,知道她疼小齊,早上對她的威脅應該會提到他,而非叫人砸得她公司關門大吉。
那么到底是誰帶走小齊?
心慌得六神無主,殷巧然就這么開著車在曾經載小齊經過的街頭巷弄,一遍遍繞找,直到她找得快發瘋仍未發現小齊的蹤影,她再次回到薄谷少棠的住處前。
“薄谷少棠,你回來了沒有?”門鈴與敲喚一并落下,她直覺得自己快虛脫。
“巧然,你怎么了?!”打開門,倚著門扉的嬌軀直往他懷里跌,薄谷少棠來不及驚喜她前來找他,心驚的扶攬住她。
聽見再熟悉不過的嗓音,她抬起頭倉皇急語,“你到底跑哪兒去了?小齊不見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他——”
“冷靜點巧然,小齊在房間里睡覺,沒有不見!
她愣愣的瞅他,“小齊在睡覺?”
“我們剛回來不久,他在車里睡著了,我沒喊醒他讓他繼續睡!贝笫州p柔撥弄她微亂的劉海及鬢邊垂落的發絲。
她依然愣望他,“幼兒園的助理老師說是一位戴眼鏡的斯文男子接走小齊,不是你呀!”
“那個人是我的特助慎村岡!
隨著他比指的修長手指望去,殷巧然終于發現客廳里有其它人在,高瘦的他戴著副銀邊眼鏡,看起來相當溫文有禮。
“你好,副總裁忙著處理公事,擔心忘記去接小齊,要我提前將他接到分公司!鄙鞔鍖c頭致意,極好奇這位讓上司親昵摟護的麗女于是誰。
“副總裁?分公司?”她的注意力全教這奇怪的字眼攫住。剛才薄谷少棠好似也提到特助兩個字。
“咦,你不知道日本薄谷國際集團是副總裁家的事業?”
她震驚的怔望身旁男人,“你是薄谷國際集團的副總裁?”
是那個在國際問赫赫有名、在臺灣亦成立聞名遐邇分公司的集團繼承人?!
“我一直都是!北揪陀蛩拱咨矸荩」壬偬恼諏嵒卮。
很好,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副總裁!
她用力推開他。
“巧然?”薄谷少棠錯愕的喊。
“你在耍我嗎?!”她難堪的叱喝,“明明是知名集團的副總裁,為什么不說?看著我可笑的把你當無業游民,雇用你當助理,你覺得很有趣、很好玩是嗎?”
慎村岡恍然頓悟。那名令副總裁破天荒放下身段兼差的人,即是眼前這名巧然小姐,可是她不是fire掉副總裁了,兩人此刻的糾葛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誤會了,聽我說……”
“說我是天下第一號大笨蛋、大白癡,有眼不識你這位尊貴的副總裁?”
“不是這樣!”
“你可惡!就算要著我玩,今天提前接走小齊至少通知我一聲,而不是讓我聯絡不到你,以為小齊被壞人拐走,在街上找他找得差點瘋了!你這個大混蛋,我再也不想見你!”
氣極、亂極,她將手上的手機朝他扔去,紅著眼眶奔出他家。
“巧然!”險險的接住她丟砸來的手機,薄谷少棠正欲追出去,房間里傳來小齊的哭聲。
“副總裁,小齊哭了!笨吹贸錾纤拘南地摎怆x去的巧然小姐,然而小齊突然啼哭,恐怕需上司親自哄他。不過說真的,那位巧然小姐竟敢罵副總裁混蛋,更朝他丟東西,實在是……叫她第一名!
咬牙掙扎片刻,薄谷少棠進房間抱起從不曾子睡醒哭鬧的兒子!笆遣皇亲髫瑝袅?”
小臉掛著兩串眼淚點頭,“我看到巧然阿姨,一直喊她,可是她都不理我,爹地,巧然阿姨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該怎么跟兒子說,他的巧然阿姨氣怨、不想要的,是他呀!
“乖,那只是夢,巧然阿姨最疼你了,不會不要你!
“那爹地可不可以叫她來,我今天都沒看到她!
濃眉緊蹙起來。雖覺得希望渺茫,他仍對靜立門邊的特助說;“慎村,麻煩你下樓看巧然在不在她的公司里!
。
殷巧然跑到好友陳雪家。
“你這是干什么?”陳雪愕訝的看著她拎上桌子的袋子里,赫然全是啤酒。
“喝酒啊,不然我買酒干么!闭f話問她已拉開一瓶酒大口灌飲。
“喂!”陳雪連忙搶過它,“你從不喝酒的!
“今天我想喝,而且要喝個痛快!弊ミ^另一罐啤酒,她坐進沙發又喝起來。
“巧然——”
“陳雪,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她格開她又想搶酒的手問。
“廢話!眱扇说慕忝们檎x豈是搏假的。
“那就坐下來陪我喝!
“嗄?我是偶爾會和老公小酌兩杯,但那是為增進夫妻生活情趣,哪像你這樣喝酒像灌開水似的。”
“我心情糟透了,難道你要我找奶奶陪我喝!比牒淼木莆秾嵲谙略趺礃樱笄扇粎s一口接著一口灌,希望麻痹自己的意識,以便忘了他……
一個閃神,她喝得嗆咳連連。
陳雪幫忙拍她的背順氣,直覺事有蹊蹺。“到底發生什么事,你心情糟透的原因是什么?你眼睛紅紅的,哭過了?”
“沒有!我才不會為他哭!鞭q駁著,她丟掉空酒瓶,存心將自己灌醉般繼續進攻另一瓶。
陳雪勸阻不了,問她誰是“他”,只引來她喝得更猛更兇。拿這個有心事總往心里藏的好友沒辦法,索性隨她喝去,打算等她有醉意再套話。
“過份!以為你了不起啊,臭雞蛋,一斤兩塊半。”突地,殷巧然站起身叱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