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天,遭車擦撞跌倒的奶奶健康完全無礙,殷巧然心中的隱憂總算消除,怎奈這兩天她的心底卻新增另一項煩惱。
這世上有因與某個人和衣而眠一夜即滋長的愛情嗎?為何迷迷糊糊與薄谷少棠同眠一夜之后,她赫然發現自己的心似乎還落在他身上?
她沒敢問陳雪這個問題,不想她揶揄她果然從一開始就對薄谷少棠有私心,她也沒問心瑤或詠翎有無這樣的情愛經驗,以防兩人轉問薄谷少棠,令他有機會對號入座,奚落她原來對他有意思。
沒道理呀,他是總讓她氣得跳腳的可惡天敵,她怎會喜歡他。
可這兩天每每與他視線交會,她心底那份怦然心悸的感覺,強烈得騙不了自己。
到底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怎么直皺眉頭,不喜歡這里的蓋飯嗎?”
沉穩好聽的聲音忽由耳畔響起,殷巧然轉頭望進一雙深邃如海的瞳眸,心口一跳,剎那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薄谷大哥真愛說笑,這里的縑倉蓋飯一級棒,老板哪可能不喜歡!
“就是說嘛,這里的炭烤鮪魚咖哩定食也歐噫夕ㄋㄟ!
張詠翎與簡心瑤相繼而起的說話聲,令她記起他們四人正在日式料理店里吃午餐,因為薄谷少棠突然心血來潮請吃和風料理。
“別告訴我這兒的料理美味得令你舍不得動筷,你根本沒吃幾口!北」壬偬陌凳舅惺孪嗖m,認識她以來幾時見她用餐如此心不在焉過。
輕抿紅唇,她委實沒勇氣說出她在思索為何會喜歡上他的實話。
“我當然吃得不安心,這家店可是高消費的店,你又還沒領薪水,居然充闊請吃這里的料理,你忘記你還有兒子要養?”她隨口搪塞個理由給他。
“嘩,老板愈來愈有薄谷大哥老婆的樣子了!
“詠翎,你胡說什么!”她低斥突爆驚人之語的張詠翎。
“我了解詠翎的意思。”簡心瑤接話,“之前為了應付那些想當薄谷大哥老婆的中介案,老板不是親自下海充當他的另一半,現在又像個會替丈夫省錢的妻子,擔心薄谷大哥花了冤枉錢,真的像極賢慧的老婆!
嘴里塞了鮮嫩鮭魚的張詠翎連連點頭應和。想當初她們聽見老板向委托人聲稱她是薄谷大哥的老婆,兩人驚愕得險些問出令老板穿幫的疑問,之后愈看愈覺得郎才女貌的兩人登對,有時不免要把他們當成了真夫妻,就像剛才那樣。
“知道我充當他老婆是情非得已,你們兩個還起哄!”殷巧然忍不住再薄責兩人一句。
“說實話,你對這樣的情非得已難道不覺得幸運和高興?”
“薄谷少棠!”粉拳槌向他肩頭,“事情都是因你而起,你還好意思跟著鬧!”
“好,不逗你,趕快用餐,想吃什么再點沒關系!闭Z氣是完全的寵溺。
“還點,這里的消費是真的不便宜,你——”未完的話全教他喂入口的香甜鮪魚堵上。
“這一餐吃不垮我,我也絕不會讓小齊餓著,你只要負責填飽肚子,別讓我擔心就好!
她直覺小臉隱隱發熱。沒事他擔哪門子的心,又做啥凝視得她心跳加速。
咽下嘴里的食物她正想數落他無聊,左側以木制隔板隔間的包廂忽地傳來高分貝的嘩嚷——
“李副董是說那間精巧什么顧問公司的,專門以下流的手段招攬生意?!”
“精巧公司?”簡心瑤含著竹筷抬起頭,“是我們公司嗎?”
她的話才問完,左側包廂傳來另一道尖銳女聲,“不下流你以為憑一個沒身份沒背景的黃毛丫頭,有辦法經營一家財管顧問暨人力中介公司兩年仍未倒閉!
殷巧然渾身一僵。這諷刺的聲音不是她那個拋妻棄女的父親再娶的李韻芝是誰!
沒忽略她冷繃的神色,薄谷少棠輕撫她僵硬的背脊,要她別在意。
豈料適才那道女聲又落下刻薄的傷人字符串,“我看那個殷巧然不曉得和多少男人睡過!
聞言,張詠翎與簡心瑤倒抽了口冷氣。
“這個人的嘴巴怎么這么毒!居然這樣誣蔑老板的清白!焙喰默帒嵖棺h。
“該死,我去找她理論!”沒料到對方會說出如此傷人的話,薄谷少棠決定為佳人討個公道。
“不用了!彼牌鹕,佳人漠然的阻止他。
“什么不用,那個人把老板講得這么難聽耶!”張詠翎同樣氣憤填膺,和簡心瑤也準備去找隔壁那兩個說話絲毫不知降低聲音,已經改聊起娛樂八卦的大嘴婆興師問罪。
殷巧然由座位站起來,“說話貶損我本來就是她的本事,沒什么好奇怪,再說在這種公共場所你們去找她算賬,只會讓她把事情渲染得更大,沒必要。”
“你認識那個大放厥辭的女人?”薄谷少棠猜問。
“如果可以,我寧愿不認識!贝菇扪谌パ鄣紫窈抻窒裢吹捻猓龑讖埓筲n遞向他,“你們慢慢用餐,我先回公司!
沒理她傻氣的付賬舉動,薄谷少棠逕自取出皮夾里的鈔票給簡心瑤,“這給你們買單,你和詠翎想再吃什么自己點,我送巧然回去!
語畢,未給殷巧然回絕的機會,他堅持的攬她離開。
和室包廂里,張詠翎使命瞪著左側的隔間,“心瑤姐,我們要不要去罵罵那個老板倒霉認識的長舌婦?”
“我是很想,但萬一像老板說的,對方把事情鬧大,對老板以及我們公司反而不利。”
“那怎么辦?”
簡心瑤認真的想了想說:“我們換個清靜點的包廂,繼續吃午餐。”
。
殷巧然很訝異薄谷少棠并未追問在日本料理店毀謗她的人與她的關系,也未問她兩人之間有何嫌隙。
他只是于上車后低問她,“想說話嗎?”
“不想!毙那榻汤^母的詆毀搞得糟糕透頂的她回了這么一句。
于是,車廂里回蕩起淡柔悠揚的爵士樂,舒緩的沉淀她的壞心情,直到他載她回到公司。
“你難道沒有話問我?”走到公司門前,她忍不住問。
“你想說自然會告訴我,否則就算問了也是白問。”他確實好奇她和那位誣蔑她的李副董有何瓜葛,然而她若無意提及,他又何需逼問。
“你是真了解我,還是心里對我有懷疑?”
“我不懂你的意思!
微抿紅唇,她豁出去的道出心里的介意,“聽見那些批評我的話,你對我沒有任何懷疑?”
薄谷少棠明白的一笑,牽她往二樓走!拔乙稽c也不懷疑你的清白,以你倔強要強的性子,要你做出出賣自己的行徑,不如要你的命比較快!
他是真的信任她!可他的話是夸獎還是貶損啊?“什么倔強要強,你要不要再加上固執難馴又逞強?”
“看來你滿清楚自己的脾氣!彼_實是他見過最逞強的女子。
“對啦!反正我就是一點也不溫柔可愛……等一下,你干么帶我來你家?”氣話回到一半,她方才遲鈍的發現自己正被帶進他住處的客廳里。
“你說呢?”瞧她露出疑惑神情,他壞心的逗弄她。
一道難堪的念頭撞入心間,她凜著俏臉退離開他,“你對我的信任是假的,其實你早就懷疑我的人格,認為我就是那種會出賣自己的女人,既然底細被揭,絕不會拒絕與你溫存!
他若如此看待她,喜歡他的自己情何以堪?
“老天,你想到哪里去?”薄谷少棠心驚的上前拍碰她顯露受傷的小臉,卻教她格開。
“我不是那樣隨便低級的女人!”
“你以為我又是多齷齪下流的男人?”
殷巧然教他問愣住。他若心存不軌,這段時間他有太多機會設計占有她,何需等到今天。
“我……抱歉,我也不曉得自己怎會那么多心!笔且驗樘谝馑麊幔
薄谷少棠輕嘆的扳住她雙肩,“今天實在不該請你到日式料理店,讓你聽見影響你心情的渾話,相信我,我是見你中午沒吃什么東西,想下點面給你吃,壓根沒懷疑你的人格。”
點點頭,她相信他眼里的清澄,有個疑問卻跑入她腦中,“你到底因為什么原因和你老婆離婚?”除去他總在無意問惹她生氣這點不談,他算是不錯的男人,她很好奇他和妻子為何會分手。
怔了下,他放開輕扳她的手,“誰說我和我老婆離婚的?”
怔愕換到她臉上,“小齊說他媽咪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沒和他住在一起,不是表示你們離婚了。”
“要是這么單純就好了!
“你所謂的復雜是什么?”
定視著她,他深吸口氣后道;“我妻子三年前死于急性腎臟病變,那時小齊才四個月大!
細聲驚喘,她捕捉到他眸中閃過的惆悵黯然,心中跟著一扯!皩Σ黄,我一直以為你和你老婆離婚,不是故意提起她令你難過!
“傻瓜,我沒怪你提起她,對這事也已能釋懷,至少我妻子留了個可愛的兒子給我。”他窩心的輕撫她看來比他還要難過的小臉。
“你一定很愛你妻子吧!”她突然羨慕起他的妻子來。
“這輩子我不可能忘了她,你介意嗎?”
“你問得好奇怪,我為什么要介意,她是你的妻子,在你的心里留有位置天經地義,你要是那種不論妻子死活皆棄她不顧的薄情人,我才看不起你!
他若像她父親一樣薄幸寡義,她絕不允許自己喜歡他!
“怎么辦,你讓我直想吻你!彼坪跤侄鄲圻@個善體人意的小女人一些。
“你……扯到哪里去!
偏偏她像被催眠一樣無法移開與他對望的眼,任他溫熱的指腹在她唇上輕撫,任他將地攬入陵中。
柔笑俊顏吋吋俯近她,“我是說真的,真的想吻你。”
四片唇瓣相貼之際,一道當啷聲響猛地傳來,殷巧然總算回神的推開他,瞥見一只灰色的貓咪由他住處陽臺跳過,一個綠色小花盆應聲破碎在陽臺上。
“這里怎么會有貓?”她愣愣的問。
“現在你總該相信上次弄落花盆差點砸到你的兇手,是貓了吧!北」壬偬膶嵲诓恢摳兄x那只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貓洗刷他的冤情,還是怪它破壞他與美人的親密纏綿。
“你確定它不是你事先安排的?”
“喂,別因為我想吻你就栽贓我。”語氣好笑又沒轍。
“你還敢提!冒犯上司,小心我扣你薪水!毕肫鸱讲烹U些就發生的親吻,小臉染上薄暈。
“沒關系,我讓你扣!摈然蟮某劢,他素吻的意圖明顯。
“你想得美!大色狼!”嬌嗔完,她反身奪門而出。他又沒說喜歡她,怎么能隨便讓他吻,不過他沒頭沒腦的想吻她,到底是怎樣?
沒有阻止她,薄谷少棠縱容的由她下樓,沒吻嘗到她甜美的滋味是有些可惜,但至少他感覺得出她對他也有好感,否則依她的個性,剛才應該在他懷里拳打腳踢,不會那樣溫馴。
欲速則不達,要讓她喜歡他也得慢慢來,先下碗面讓她填飽肚子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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