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了?”
“我……”
“大人!遍T外響起牟桑成的喚聲打斷她未竟的話,夏取憐慶幸地微松口氣。她和織雨的事難以解釋,她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到樓下等我。”他簡短吩咐。
“是。”
“要是倦了就再睡會,別急著張羅那些雜事!
溫柔的叮囑完,他拾起被拋到床邊的衣裳。
夏取憐以為他是替她整理衣裳,豈料他竟掀開她的被子,嚇得她趕忙拽得死緊。
“大人不是要下樓了嗎?”
“怎了,我教你難受了,一見我掀被就緊張兮兮的!彼寺。
“不是,我只是……”她羞得臉都臊紅了。
“平常伶牙俐齒的,如今倒是連話都說不清,真是難得!彼肿,把她的貼身衣物擱在枕邊。“本來是要服侍你的,但既然你不要,我就不勉強了,反正往后咱們多得是時間培養閨房情趣!
夏取憐滿臉通紅,怎么也擠不出半句話應對,只能瞧他一臉春風得意地離開。
羞赧地窩在床上,她滿心的不敢置信。
原來她真的可以和他在一起,原來她穿越至此,是為了不再錯過。
迎春閣重新開張,揭開紅布,匾額上是龍飛鳳舞的“狀元樓”三個大字。
紅布是由潘急道揭的,外頭登時響起陣陣歡呼聲。未及晌午,樓里已是座無虛席,小二滿堂跑,聲聲吆喝。
到了午時一刻,一樓主廳正中央,出現一圈的樂師,舞伶上場,曼妙舞姿引得客倌歡聲雷動。
席間小二手捧竹筒穿梭各桌,讓每位客人抽出載明各種獎項的卷紙,獎項不算大,不過是加贈拿手菜,或者是贈壺酒、茶水,但新奇的噱頭,總讓人趨之若鶩。
“好樣的十九娘,真是了得!闭驹诖箝T旁的通廊前,潘急道忍不住地贊道。
問過海棠,他才知道這些玩意兒都是憐兒的主意,樓里歡笑聲不斷,卻不是以往那種讓人覺得刺耳、心生厭惡的笑聲。
往樓外望去,還有等著空席的排隊人龍,當中不乏攜帶家眷、呼朋引伴的,聽著樓里爆開陣陣的驚呼聲,頻頻引頸張望,想知道賣的什么名堂。
“大人看起來真是春風得意!鄙砼缘哪采3衫洳环赖。
笑意凝在嘴邊,潘急道眸色沉了幾分!昂螘r和我說話也這么拐彎抹角了?”
“只是沒想到大人真會一意孤行。”海棠說,大人和憐夫人相處一夜,直到天亮,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能發生什么事,大伙心知肚明。
唉,誰不要,他偏要找上憐夫人,真是……
“你該知道,我一旦決定的事,誰都改變不了!彼麧M不在乎地笑著。
“可當初是大人將憐夫人轉贈給老爺,如今卻……”牟桑成忍不住嘆了口氣!按笕,往后,無量少爺到底叫大人一聲大哥還是爹?”
別說這事會讓潘府、大人名譽掃地。
亂了無常,這可是大罪!大人身為宮中太尉,豈可能不知?
“都好,我不在乎!蹦鞘鞘缿z的孩子,不是憐兒的孩子,但如果憐兒疼他,他也會疼他。
說著,眼角余光瞥見一抹身影正在和海棠攀談,之后海棠指了指樓上的方向,潘急道不快地皺起眉。
“大人……”頭好痛,他不懂,大人當初不要的,現在為什么又當成寶?
“這事不用再談!迸思钡罃[擺手,刪過小二,攔住那人!坝鳡敚夏?”
喻和弦抬眼,臉上抹著無害的笑!芭舜笕,這狀元樓不是給人用膳之處?問這話不是多余?”
“確實是給人用膳之處,要不本官為何要攔下你?”
聽至此,喻和弦也惱了!芭舜笕说降资窃谂率裁?”
“本官有什么好怕的?”
“既是不怕,為何老是要攔著我見世憐?”
一聽他喊心愛女人的閨名,潘急道再也沉不住氣。“她是你能隨意見的?”就算憐兒非世憐,但他就是不想讓兩人獨處。
“怎么,還要大人允許不成?”喻和弦哼笑了聲。
“就是要本官允許!”
“憑什么?”
“就憑本官——”
“大人!”話未竟,牟桑成已經快步上樓,擋在兩人之間,擠出和氣生財的笑臉道:“今日狀元樓座無虛席,看熱鬧的人也就不少,請兩位適可而止!
兩人還未開口,房里的夏取憐已經推開門,不解的看著他們。
“發生什么事了?”
一見她,牟桑成笑臉幾乎快掛不住。
“咱們先進房再說!奔页蟛豢赏鈸P,他立刻拉著兩人往喜字房去。
潘急道微惱地等著自家總掌柜,但繼之一想,有自己在場,諒喻和弦也不能如何。就讓他盯著,看喻和弦到底想搞什么鬼?
三人一道進了房。
桌上的飯菜已經全都布上新的,但她絲毫未動,像是忙著研究那幾甕酒和茶。
“不是跟你說,這些事不急嗎?”潘急道略略不快。
“就邊吃邊弄。”見著他,還是難以遏止心底那股羞意,她垂眼回道。
但那粉顏裹上的羞赧,教明眼人一目了然,牟桑成略微別開眼,恰恰對上喻和弦冷沉的眸。
“別弄了,快點用膳,都什么時候了!迸思钡来叽僦谧肋呑。
“你用了嗎?”
“用了,快吃!彼麑⑼肟晖频顾媲埃硗饽闷鹂曜犹嫠疾!岸喑渣c,太瘦了!
聞言,夏取憐心里又是一陣感動,卻瞥見她碗里的菜已經迭成一座小山,趕忙阻止。“大人,我吃不了那么多!
“吃不了也得吃!
“可是……”
牟桑成心里嘆了口氣,正欲阻止兩人散發出新婚燕爾的氛圍時,喻和弦已經快一步開口,“要是不知情的人瞧見,準會以為兩人是對新人吶!蹦沁有Φ目跉庖门思钡啦粣偺а邸
“你也可以滾了吧!彼跉獠簧频。
微揚起眉,喻和弦繞到夏取憐另一邊坐下!芭舜笕苏媸琴F人多忘事,忘了那日在迎春閣里,要不是我護著龐大人,恐怕那事早已鬧到皇上面前,哪能讓潘大人今日如此滿面春風!痹捖,他還徑自拿筷用膳。
“好笑,你和龐度是一丘之貉,眾人皆知,說穿了,那天肯定是你在本官茶中摻了酒,企圖讓本官鬧事!
“潘大人此言差矣,在下只是個商人,哪兒有利就往哪走,犯得著害大人嗎?”
“可不是?光是這回開朝慶日,為了容納各國使節,迎賓館特地修繕,有工部的穿針引線,喻爺可是轉手賣出不少昂貴的建材!币庵杆竞妄嫸壤仟N為奸,拉高建材費用,從中賺取傭金。
“潘大人,宮中用材,本就昂貴,在下已是薄利買賣了。”
“笑話,我潘府也有經營這門生意,豈會不知道那些建材分明買貴了!
“既是如此,大人該向皇上諫言徹查才是,拿在下這種小老百姓開刀,實在沒道理,對不對,世憐?”他笑吟吟地望著夏取憐,不忘夾了塊炙燒肘子到她碗里!岸喑渣c,你真是太瘦了,潘府太苛待你了!
豈能容許他如此造次,潘急道長臂橫過,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牟桑成急忙要阻止,但夏取憐只是慢條斯理地將兩只酒杯各自放在兩人面前,恬淡開口,“嘗嘗我這回調配的味道如何。”
潘急道燒到腦袋的火,被她這把溫嗓給澆得半熄!澳阒牢也缓染!
“所以我調的是大人能喝的酒!
“還是不要,憐夫人不知道大人的酒量有多淺……”牟桑成一下向東,阻止喻和弦被打,一下向西,阻止大人喝酒,覺得自己真的好命苦。
“有事,我負責!毕娜z淡道。
揚起眉,潘急道拿起酒杯嗅聞了下,有種甜潤酒香,他笑道:“那好,萬一我酒后鬧事,先向喻爺說聲抱歉。”話落,他一飲而盡,酒香入喉竟成齒頰生香的茶味,甚至還有淡淡桂花香。
“好喝嗎?”她笑問。
“不錯,這里頭真有酒嗎?”
“有,酒是穆家酒廠的桂花釀,而茶用的是吞云利興鎮的墨香。”
前些日子,她到迎春閣時品了不少茶,對這款墨香極為鐘情,它極像烏龍茶,茶韻深濃,入喉回甘,可以將最溫淡的桂花釀酒味吞噬,卻不掩其味。
潘急道愣愣地瞧著她,只覺得她真是十八般武藝皆通,還未開口夸贊,已被喻和弦搶白。
“跟昨晚搭配三白的青柳相比,今兒個的茶酒香醇濃郁,令人回味。”喻和弦贊不絕口!跋氩坏阶钕碌鹊哪悴,能配出如此出色的茶酒,真令我驚艷!
像是惱他把話都搶光,潘急道橫了他一眼。
“喻爺,天生我材必有用,就端看是放在什么位置上。”夏取憐客氣有禮地再替他斟上一杯,輕聲問:“喻爺找我,有何指點?”
剛剛聽他們的對話,她知道大人是拐著彎讓她知道喻和弦是何等人物?墒牵@樣聽來,又有哪里不對勁。
喻和弦把玩著酒杯!拔蚁敫愫献鳌!
“合作?”
“不準!”潘急道重咆拒絕。
喻和弦笑了笑!拔衣犎苏f,如今潘府當家做主的是世憐,大人還是回宮中鎮守才妥,否則宮中再出什么亂子,就怕大人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
“聽誰說的,喻爺?”潘急道微瞇眼。他不信喻和弦是一時嘴快說溜嘴,畢竟一個能夠接大內買賣的家伙,又豈會這般大意?
難不成,他是在間接告知他什么?
畢竟憐兒當家作主一事,唯有潘府中人才知道,府中那幫女眷全被憐兒給收服了,若說有誰可能外傳,恐怕只有二娘。
“大人還需要在下點明?”喻和弦哼笑了聲。
“不勞你,桑成,送客。”
喻和弦輕擺手,制止牟桑成,對著夏取憐道:“世憐,我對你推出的手提包極有興趣,前些日子有齊月商旅向我打探,所以想問你,有沒有意愿做這筆生意!
“這個嘛……”她垂眼忖度。依目前的人手,光要應付眼前的訂單已是忙得不可開交,再加訂單,恐怕要擴廠……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喻和弦?”軍宿房和迎賓館修繕,工部皆購下他手中的高價建材,光這事他就覺得有鬼,眼前還牽上一條齊月的線,怎么聽都有問題。
“商人還能打什么主意?說穿了,不過是追求利益,我只是看好這筆買賣,如此罷了!庇骱拖乙桓碧故幨幍臉幼印
“是嗎?”潘急道哼笑,啜了口茶酒,打從心底不信。
喻和弦早在多年前就和大理寺卿走得極近,這些年圣上徹查貪瀆,大理寺卿卻總是能全身而退,要說喻和弦沒使上一點力,他才不信。
“大人對我諸多防備,到底是在防什么?”喻和弦拿起酒杯敬他!拔疑頌樯藤Z雖是重利,但不曾為財而傷過人,大人如此防我,難不成是因為我對世憐有意?”
聽至此,夏取憐小手在桌下輕抓著潘急道的,就怕他沉不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