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主大人的求歡方式,一是先直接告白,有種「先說先贏」的味道,不由分說地把「燙手山芋」丟給對方,再狠狠攪動一池春水之后,他靜待響應,都不知被告白的人有多苦惱。
然后當他察覺該來的響應遲遲不到時,他隱藏的霸氣開始展開,連聲詢問也沒有,兩下輕易便將對方的生活又顛覆一回,都不知她這個突然變成「無債一身輕」的人,瞵間心里有多彷徨。
但他說,這是他頭一遭跟姑娘家求歡,語氣低柔誠摯,苦惱顯而易見,似除了求歡之外,也求她多擔待些、多多海涵。
伴隨轟轟作響的耳鳴,惠羽賢胸房一陣促跳,喉間驀然有些干,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指尖禁不住地泛麻。
她望著他,澀澀掀唇!肝乙詾榍髿g……應該不僅這樣!
凌淵然上身前后輕晃著,迷醉般的眼神漾笑。「賢弟說得極是,不該僅是這樣……」說完,他晃向前,腦袋瓜再次朝她靠去。
惠羽賢以為他又無力撐持般想把頭往她肩上靠,豈知竟是料錯。
他的頭在貼近她時突然一頓,俊顏略偏,薄而好看的嘴隨即含住她的唇。
感覺……石室中的空氣變得如水清涼。
不是尋常的水,是春天里才有的柔水,水氣點點滴滴聚在她唇瓣上,徐徐滲進,滋潤她干涸燥熱的唇齒與舌喉。
沉醉甚深,悸動不止,惠羽賢忘了閉眸。
她兩眼近得不能再近地望著男人那張俊麗面龐,直到他墨睫微揚,兩人的瞳心深映彼此,她才嚇一跳般緊閉雙眼。
但……她閉眼干什么?!她、她其實……
她其實根本不曉得自己該干什么!
一閉眼,她唇齒里那點柔軟就被纏上,有些瑟縮地往后退,頸后突然被閣主大人以單掌按住……她沒再試著退開,一口氣卻從急劇跳動的心底嘆出,涌出的羞澀情懷連她者覺得不像自己。
慢慢結束這個親吻后,額抵著額,淺淺調著氣息,然后他抬起頭,挹在她頸后的手移到她臉上輕撫。
「這事,為兄亦是頭一回。這輩子第一次親吻姑娘家,若親得不好,還請賢弟多包涵,往后多給機會練練,定能突飛猛進,令賢弟心滿意足。」
惠羽賢雙頰火燙不已。
「兄長一點也不像……不像頭一回親人……」體內有股莫名的麻癢直竄出來,她下意識扭動身體,甚至悄悄夾緊腿心。她知道那代表什么,卻不曾想過自個兒有一天會因男人的一個吻而春潮洶涌,任她怎么調息都是亂。
凌淵然眼帶桃花,低低笑道:「賢弟自是不知,為兄早在腦海中將這事琢磨過無數回,想過又相,斟酌再斟酌。一直忍住未動,是怕賢弟說我孟浪,亦怕著你,今你逃得更遠!
他面龐再次傾近,在她耳畔低幽吐息!纲t弟,為兄想對你做的事可不僅僅如此,你可明白了……!
他的氣息一蕩,烘得人耳根與臉膚幾要著火,惠羽賢頓覺整個人都不對了。
盡管閣主大人俊美到令人垂涎三尺,心癢難耐,她對自己的定力還是有些信心的,怎會一下子火燒火燎到連呼吸吐納都控不住?
她垂眸一瞧,發現沒被握住的那手竟揪著他的闊袖,揪得緊緊的,何時對他做出這個舉動,她完全不知。
「松脂香氣有問題!」她驀然理會。
做為燈油照明用的松脂油不對勁,所以她在踏進時,才會見他抱元守一與之對抗,而她毫無預警闖進,令他行氣中斷,加上他已被軟禁在此好些天,混在松香中的異物或多或少已從七竅與周身膚孔侵入,根本防不勝防。
「為兄知道啊……」他吸息。
「兄長!」她吃了一驚,因他突然像被剪掉提線的木偶,上半身驟軟,再次往她身上傾去。
惠羽賢自認力氣甚大,兩條胳臂雖說沒男人的粗壯,確是結實有力,但閣主大人這一次往她身上癱,按理能輕松頂住才對,她竟覺有一股近似泰山壓頂的力道迫近,瞬間壓得人頭暈目眩,她沒能撐住,只好往后倒下,順勢卸勁。
他的臉埋在她肩窩,流泉黑發披散她半個身軀。
她兩邊額穴直抽,心音重到胸骨能感受那一下下的撞擊。
「兄長?」她探手去扶他的頭,欲確認他是否還清醒?散在她身上的整幕發絲徐緩滑動,男人終于揚起那顆腦袋瓜迎視她。
提得高高的心略定,她撩開他俊龐上的青絲連忙道:「松香有異,不能多嗅,我們需得立即岀去。」
凌淵然嗓聲低柔道:「好啊……」
他應好卻沒動作,接著說:「一進山腹這石泂地道,蜿蜒盤旋長長一路,兩邊的燈火百余盞盞,所用的松脂油皆混異物,當然,這座石室內所點的燈火亦是一樣的……那物無味無形,掩在松脂清香之下,說好聽些是潤物無聲,實如溫水煮青蛙,待嗅聞過松香的人察覺有異已然太遲……」
「……太、太遲?」她問聲變得沙啞!溉绾翁t?」
「腦門發燙,因血氣左突右沖難受控制,丹田酸軟,有股悶氣直往下墜,腿間異樣,男人胯下脹痛,女子春潮益涌。而心之所向,渴欲倍增,無法抵擋!顾抗馑谱硭菩眩瑯O慢地挪動身軀,與她一起面對面側臥。
他直望她,溫柔眨眸,啞聲問,「怎么流淚了?」
惠羽賢完全不知自己眼里滲出淚水。
她只是聽著他所敘說的,每聽他說一句,她眼皮便重跳一記,因為從他唇間吐岀的每一種癥狀,她皆有之。
眼皮每每重跳,將方寸狠扯,她眸子忘記要眨,定定睜瞠,眼淚便也一顆顆生成滲岀。
踏進這座谷中山腹,怕會重蹈覆轍掉進幻陣,她強令自己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嚴防再嚴防,把持心性神志,留神周遭動靜,不想三位老前輩這一次未設幻陣,而是使起下三濫的手段直接下藥……
這未免……未免太欺負人!
「難受嗎?」他問。
她沒有應話,僅張著淚眸怔怔看他。
那模樣倔氣中帶著難得一見的軟弱,其中又滲進星星點點的慌懼,彷佛極力掩飾了仍然沒能掩盡。
因為倔強,因為少見的軟弱與驚懼,當這樣的惠羽賢落進男人眼里,反差得令人心臟激顫,幾要麻痹,某種「想狠狠去欺負,又舍不得對方太受罪」的心緒正迅速漫開,奇詭地想見她多吃些苦頭,然見她吃苦了、難受了,一顆心卻又會為她疼得不象話。
原來他凌淵然喜歡上一個姑娘家,當真動心動情,占有強烈便也罷了,還變態到連自身都感驚愕。
看來,從此已不能孤家寡人活著。
內心有所頓悟,并非得道,而是私情滿滿地覺悀心之所向。
顫栗由心而出,拓至四肢百骸,他微屈著身軀細細發顫,問聲充滿憐惜——
「我再親親你吧?」
惠羽賢陡然明白過來,光是這一路而來、混在松香中嗅進體內的藥也許不算什么,最蝕心銷魂的催情物,其實是眼前這個男人。
一旦有所意會,便一發不可收拾,因意志與心魂都將自己帶向他。
屬于他的那兩片唇再次濡濕她的嘴時,這一次熱到幾要自燃的她憑著本能回應,彷佛已食髓知味。
她含他、親他、吮他,甚至顫著兩排貝齒忍不住咬人,像頭未經世事、奮起掙動的小狼。
之前他的臉埋在她頸窩,此時兩人面對面,她的一只臂膀被他枕著,另一只手則從他的袖口探進,撫摸那結實滑順的肌理,從他的腕到他的前臂,然后五指又微微用力地掐揉他上臂肌肉,像恨不得融進他血肉里似的。
他探出一手抱她,再次縮短彼此距離。
當她感覺腰間被箍緊,身體被親密擠壓,禁不住發出哼聲。
這聲因為舒服而逸出唇的哼叫倒把她驚醒了幾分。
……不是她!根本不像她!她、她……噢,她的雙腿竟夾住他一條腿,緊緊糾纏,半邊身子都覆在他身上了!
「賢弟想試試在上位的滋味嗎?也奷好……」凌淵然從側臥姿勢變成躺平,仰望懸在上方的俊俏紅臉,慢幽幽眨眼,副等著仼人魚肉的模樣。
這樣不對!「兄長,我們……我們坐起身,我們一起練『激濁引清訣』,可以扛過去的,好不好?」眼前「美人」太催情,她不敢多看,死命扯著一縷好不容易才尋回的意志,試圖拉他起身。
但閣主大人嘴上說好,還是賴著不動,她只好先坐起再去拉他。
結果她沒能拉起他,反倒被他拽趴在他胸前,換她一大把長發散在他身上。
一抬眼便是他好看的俊唇與美顎,心頭又不安分地騷動。
她貼著他的身軀往上蹭,蹭到四目與他相接,男人的瞳仁里攏著點點星光,很醉人,誘著人去摘星。
她低下頭去「摘星」了,噘唇去吻他的眼,吻過左眼換右眼,然后是眉峰、鼻頭、面頰、下巴,亂七八糟啄吻個遍,最后去啃他的嘴。
凌淵然非常從善如流,由著姑娘家主導。
「兄長把我……把我點暈吧?」她語調帶著鼻音和顫抖,顯然忍過頭,眼淚又要無意識滲出。
惠羽賢覺得像過了許久許久,久到她快要毅力瓦解,終聽到他一聲長嘆——「賢弟寧愿暈了,也不愿與為兄歡好嗎?」
他話中帶怨慰,但她的本意絕非他所說的那樣,她是因為……因為……
「不能這樣,要清醒著才好,清醒著才能記住一切啊……不能因旁人的計謀而去做這樣的事,那樣很委屈,我不想你受委屈……」她攢起眉尖不斷呢喃,額頭來回磨蹭著他的肩,此時一雙有力的臂膀悄惜繞到她背后,將她兩臂和身軀完全環抱住。
她的背心被一只攤開的掌心微重地往下壓,整個人伏貼在閣主大人身上。
她聽到他血肉底下的心跳聲,那并不促急,而是一下下能直入神魂的單音。她下意識去聽,一直聽著、數著,不覺間那股暴涌的躁亂已緩下許多。
「我不想那樣……我不要……不要……」她垂下眼睫,唇間猶在細語。
「好,我們不那樣!鼓腥诉m才的哀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凊清淺淺的愉悅,「賢弟不愿我受委屈,為兄不受便是,全聽你的。」
「嗯……」她又拿臉蛋挨著他蹭。
「乖,睡一覺便會轉好的!
惠羽賢只覺頸后溫燙,有股暖意溫柔注進,舒服得不得了。
真的……好舒服啊。
她唇角不禁翹起,連一聲哼聲都來不及逸出,意識便已陷進香甜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