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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到深處無怨尤 尾聲
作者:莫霖
   
  遠(yuǎn)方山勢崎嶇崢嶸、峰頂藏身云端間,可望而不可及。峽谷水勢奔騰湍急,急流往遠(yuǎn)處去,可截一瓢飲但江河難追。

  然而唐突的是,山峰中竟有一谷,綠草如茵、花開遍谷,云朵時而穿越而過,微風(fēng)輕拂,置身其中舒暢得仿如人間仙境。

  凹凸中有一小屋,屋旁有一塊小農(nóng)地,農(nóng)地旁有只小水牛,水牛站在一口小井旁,小井上有著小轆轤,不停滾動取著水。

  小農(nóng)戶悠然自得,遺世而獨(dú)立的景象,令人望之不愿離去。

  這谷中的綠草地仿佛世外桃花源,不是熟門熟路的人還走不進(jìn)來,走進(jìn)來的置身其中,恐怕再也不想出去。

  忽爾,一名十五歲的少年從屋后面沖了出來,興高采烈的準(zhǔn)備往鄰近的山谷里沖去,打算來個冒險之旅。

  但就在此時,一名年齡不到三十的年輕男人壓住了他。“清兒,你要跑去哪里?”

  “嗯……。』适迨,我要去取水,屋子里沒水了!”少年一副很懂事的樣子,“等會兒爹回來,一定會用到水的,我趕緊去打……”

  “免!你皇叔叔我打好了!你現(xiàn)在趕快去寫信!給你皇爺爺、皇奶奶報平安!快。⌒挪钤谕饷娴!”說完,人就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走開了。

  “什么嘛!明明就應(yīng)該你自己寫啊……”滿嘴抱怨,不知如何是好。此時,另一邊走來了一個小他兩歲的男孩,少年機(jī)靈,立刻想到辦法!捌絻海 

  “皇兄,干嘛?”

  “去寫信,給皇爺爺、皇奶奶報平安!快喔!信差在外面等著喔!”

  “我不要啦!你是大哥,應(yīng)該你寫才對!”

  “少啰嗦!知道我是大哥就好,還不去寫。”話一說完,立刻走人,準(zhǔn)備繼續(xù)他的冒險之旅。

  “哪有這樣的……嘿嘿!”他看見救星了。

  一個九、十歲的,漂亮得不得了的小女孩從屋內(nèi)走出來,男孩立刻上前,“茉兒!”

  “什么事,二哥?”

  “去寫信,給皇爺爺、皇奶奶報平安!”

  “……茉兒才九歲,哪會寫什么信啊?”

  “啰嗦,叫你去寫你就去寫!我可是二哥!快啊!信差在外面等著!比缓笠才艿袅恕

  小女孩皺著臉,一副被欺負(fù)的樣子,很不高興;這時,最初那個下寫信命令的年輕男人走了過來。

  “皇叔叔!”

  “怎么了?茉兒!”

  皺著臉,“你去寫信啦!去給皇爺爺、皇奶奶報平安!快點(diǎn)哦,信差在外面等。”然后也跑掉了。

  年輕男人一臉的不可思議,“搞……搞什么。壳鍍、平兒,你們真是該打,最好不要讓我找到你們!

  可是沒輒,眼看繞了一圈,這任務(wù)還是掉到他身上,只好乖乖的坐在屋外的一張石椅上磨墨、執(zhí)筆、就紙,寫起了這封家書——

  父皇、母后圣鑒:

  兒臣與清兒、平兒、茉兒一同來到祁連山,傳言果然為真,大哥果然定居在此。足堪欣慰的是,上天垂憐,大嫂安然存活。且告母后,可稍寬慰心胸。

  大哥自離宮后,帶大嫂天南地北訪醫(yī),救命之藥維系大嫂的生命,但無法解毒,大哥以己身之內(nèi)力多次為大嫂解毒。所去之地多處,訪醫(yī)無數(shù),終在西域求得一解毒名醫(yī),延續(xù)大嫂生命。

  然毒性強(qiáng)烈,留下終生遺害,大嫂全身重殘,立不過一刻,行難逾五尺,須靠大哥攬抱背扛,方能來去。

  大哥辛苦,但甘之如飴。

  大哥自是不愿回宮,亦不愿提當(dāng)年宮中事,與大嫂在此世外桃源地,長相廝守、鴛鴦稱羨。

  八年光陰已往,兒臣知大哥已然忘卻過往,自不敢提宮中事,唯盼兄長覓日進(jìn)京省親,勿讓家中高堂掛念。

  兒臣與三侄兒當(dāng)在此稍居片刻,與大哥共盡人倫之歡。此致父皇、母后,兒臣叩拜。

  兒臣伏跪敬上

  就在他將最后的敬語寫上時,幾個孩子開心的大叫,住了幾天,此刻他連回頭都不用,立刻就知道是大哥帶大嫂回來了。

  “爹!大娘!”

  “大娘……”

  李崇傲收起輕功,停在草地上,后頭背著一張小椅子——說是椅子,其實是由管,藤木制成,還鋪上軟墊,很是舒服,而上頭就坐著楊慈云。

  多年在外,他一身粗衣,但顯得身強(qiáng)體壯,動作俐落;反倒是身后的妻子氣色虛弱、臉色蒼白,但臉上仍掛著微笑。

  李崇傲將身后的妻子緩緩放下,動作輕柔;楊慈云笑了笑,臉色略見蒼白。

  這時茉兒繞在旁邊又是叫、又是跳。“娘,娘,娘……”

  李崇傲將妻子抱起,走到一旁的樹蔭下,那里擺了張?zhí)梢,是李崇傲親手做的,他將妻子放在椅上。

  這時茉兒跑去端了一杯茶,慢慢走到躺椅旁!澳铮炔!

  楊慈云笑了,接過茶杯,摸了摸小女孩的頭,“謝謝茉兒……”

  那個年輕男人就是李崇傲最小的胞弟,他站到大哥身邊,笑著說:“大哥,一大早就不見你跟大嫂,到底你是把大嫂帶去哪里了。俊

  “關(guān)你什么事?”隨便回了他一句,只是專心的照顧著妻子,為愛妻蓋被。

  從陰曹地府那把妻子搶了回來,他發(fā)誓必將悉心照料愛妻,絕不能再次失去。

  云兒體內(nèi)余毒其實難盡,因此往后的日子就只能這樣體弱多病,甚至連站立行走都不行……

  他難過啊……但也更下定決心,要永遠(yuǎn)帶著妻子。說真的,她能活下來,他就已經(jīng)感恩了……

  楊慈云咳了咳,李崇傲立刻為她拍拍背,在她耳邊輕聲說著話,讓她笑了笑,蒼白的臉頰泛紅。

  “娘!你跟茉兒說話,您跟茉兒說話嘛……”

  茉兒撒嬌,不想讓爹親獨(dú)占娘。不知怎的,她就是對這個娘的印象深刻,縱使這么多年沒見過,但第一眼,她就知道這是他們要找的那個娘。

  “好!茉兒想說什么,娘都跟你說,好不好?”

  “娘……”

  李崇傲臉上冷硬的表情看著這個畫面,難得露出了笑容,但另外兩個兒子倒是很令他頭痛!澳銈儙讉到底什么時候要回去?”

  “爹!我們難得離宮,當(dāng)然要拖久一點(diǎn)再回去啊!宮里面規(guī)矩多,煩都煩死了,還是爹這里比較好玩!

  “你們好玩,我不好玩!”讓他與妻子相處的時間都沒。

  “子謙……”妻子喊著,要他別說反話——他明明心里因為孩子千里迢迢來找他而感動著。

  記得這些孩子出現(xiàn)認(rèn)出他們的那一天,李崇傲的眼里都是淚水,當(dāng)然她也是——子謙可以說是拋家棄子,只為了帶著她出來,當(dāng)他見到孩子,知道這幾年他們都在找他時,那種激動與痛苦可想而知。

  三個孩子圍在楊慈云身邊與她說著話,其實子謙喜愛這里的寧靜,她倒是覺得還好。

  她此生已經(jīng)沒有機(jī)會再為子謙生兒育女了,所以能見到這些孩子,天知道她有多開心。

  “大哥!你認(rèn)命吧!這里看起來這么好,我們當(dāng)然要多住一段時間!

  李崇傲撇撇唇,沒答腔。卻在安靜了一會兒后開口,“一直都沒問你,爹跟娘……還好吧?”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不問的……都還好,父皇是武將出身,身子骨硬朗得很;母后也還好,只是都很想你,大哥,如果大嫂身體還行,回京去看看吧!就算不想進(jìn)宮,我也可以安排父皇與母后出宮見你們。 

  “……別說這個了,這些孩子,做學(xué)問都還行吧?”

  “這個喔!這你不用擔(dān)心啦!老實跟你說,父皇很疼愛清兒,這孩子也聰明。父皇有意立他為皇太孫,將來由他繼承皇位!

  “這個我不在乎,我只希望孩子行得正、坐得端……”

  就在兩個男人在一旁說著話時,身后圍在楊慈云身邊的孩子開心的大叫,語氣里凈是興奮與不敢置信,連帶也讓李崇傲轉(zhuǎn)過頭——

  “皇爺爺,你怎么會來?”

  “皇奶奶也來了……”

  李崇傲渾身一僵,不敢相信,他竟然不敢跨開步伐,向前走去。

  一旁的胞弟也很驚訝,“天。∥业男挪艅倢懞,父皇跟母后就來了!

  皇帝帶著皇后來了,七十好幾的皇帝神色依舊顯得抖擻,但臉上留下了更多歲月的痕跡,皇后也是。

  事實上,兒子帶著三個孩子說是要到祁連山一探究竟,皇帝不動聲色,但心里也滿是期待與焦急。

  于是他帶著侍衛(wèi)也跟著來了,一旁的侍衛(wèi),就是陳平他們都親眼見到了李崇傲,還有大難不死的楊慈云。

  楊慈云坐著、看著,眼眶一紅——此生竟然還有機(jī)會見到他們,就這一眼,讓大家都知道,八年前的恩怨與過往早已隨風(fēng)飄散。

  “慈云……”

  就在此時,李崇傲竟然走上前來,彎腰將妻子抱起,然后走進(jìn)屋內(nèi),不去理外頭的人。

  “大哥!”

  “爹!”

  皇爺爺都來了,親自來這里了,不是為了要把爹叫回去,而是為了看看爹好不好,看看娘是不是真的還活著,他們都看在眼里——皇爺爺其實心里好難過、好歉疚。

  李崇傲沒有停下腳步,逕自將妻子抱回屋內(nèi),安置在床上,為妻子蓋上被子,然后自己會在床邊照顧著妻子。

  “子謙……”

  “外頭起風(fēng)了,我怕你著涼。”

  “子謙,這些年我很幸福也很滿足,在鬼門關(guān)前走一遭,我什么都不求了,能活著已是萬幸,你……也別怨了!

  嘆息,看了看那俺住的窗戶,窗外有著他朝思暮想的人,他好想看看爹娘。對于這兩位長輩,他既是怨,卻也有著更深的思念。

  “子謙,把窗戶打開,咱們吹吹風(fēng)吧!”

  李崇傲走上前,將窗戶推開,抵著,微風(fēng)吹進(jìn)了屋內(nèi),外頭的人清楚看見了里頭的人。

  他回到床邊抱著妻子,一撇頭,他看見了站在外頭的父皇與母后,兩位老人都安好,身子骨硬朗;而懷里的女人是他最愛的妻子。

  他的眼淚就這樣流下,而她也以眼淚相伴。

  好似這么多年,一起走過的路漫長而遙遠(yuǎn),他都數(shù)不清自己流過了多少眼淚,但來時的路都已經(jīng)看不清楚了,所有的苦難與傷痛統(tǒng)統(tǒng)化為云煙,現(xiàn)在還清楚的就只有身邊的人,只有窗外的人,夠了……夠了……夠了……

  此生無悔了……讓他背著妻子走下去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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