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袁浪行瀟灑地離開,杜鐵生這才瞥了眼她紅暈未褪的臉笑道:“珞兒小姐的酒量還得訓(xùn)練,光聞酒香,臉蛋便醺得紅通通、站不住腳,將來釀起酒來,還不醉倒在甕邊嗎?”
宋鴻珞無力地翻了翻眸,天知道,她真正臉紅的原因有多么難以啟口。
“呵呵,不打緊,總是會習(xí)慣的。”杜鐵生包容地笑著!安贿^話說回來,小姐真的收了他一百兩?”
她頷了頷首微笑道:“這一百兩夠咱們買麥糧釀酒了。”
杜鐵生憂心忡忡地喃喃道:“一壇酒一百兩實在夸張了些,萬一那位爺反悔了怎么辦?”
恍然間,她打了個冷顫,心頭浮上一股不祥的感覺。
是!依那老浪無賴的程度,他絕對會再回來,只是目的不一定是要回那一百兩……
***
原以為袁浪行很快便會上門討回一百兩,沒想到宋鴻珞這一等,竟等了大半個月。
即便她不愿承認,但為他牽掛、擔(dān)憂的心緒卻益發(fā)嚴重。
宋鴻珞知道自個兒一定病了,患的正是相思病。
雖然每回見到他時,她總?cè)滩蛔p他、與他斗嘴……但隱在心下的情懷卻是悸動得讓她無法漠視。
她不得不慶幸,在這大半個月內(nèi),她沒多余的時間去思索袁浪行莫名反常的行為、更沒空去想他,因為腦子里充塞的,盡是釀酒的一切。
白天,她在杜鐵生的輔佐下,開始參與釀酒的制造過程,晚上她則熟讀杜家的“釀酒記本”。
她好不容易從紊亂的釀酒技術(shù)中理出了點頭緒,杜鐵生卻在多年獨力撐起醉花塢、累積的疲憊下,不堪操勞地病倒了。
這一日,近黃昏時,宋鴻珞先到酒房察看杜鐵生前天方封好蓋子、以棉被包裹保溫的紹興酒,才準(zhǔn)備到前堂收酒旗、關(guān)好門。
她的腳步才至門邊,眉便擰了起來!澳阍趺淳退陂T口?”
瞧他豪放不羈的醉態(tài),宋鴻珞胸口不自覺地漫著股無形的痛。
袁浪行抬了抬眉,醉眸懶懶地拂過眼前她可人的面容。“我要買下醉花塢里所有的‘春三釀’!
春三釀沒讓他醉三年,卻讓他足足睡了三日,若依照他過去的性子,他定會上醉花塢好好理論一番。
偏偏春三釀的滋味太好,酒滑甘美,令人口齒留香,回味無窮。特別的是,即使喝醉酒,仍讓他感到神清氣爽。
“好味道!”他閉眸沉吟。
她低下身,偷偷踢了他一腳!澳阕砹耍瑒e躺在這里礙路!
他濃眉稍稍一蹙,吃痛地叫了聲,卻仍笑呵呵地胡亂揮著手嚷道:“你的酒沒讓我醉三年,所以我要把買酒的一百兩,拿回來買下這醉花塢!
宋鴻珞蹙起眉,翻翻杏眸為之氣結(jié)!靶υ挘瑳]人會把這話當(dāng)真,真醉三年的酒誰要喝?”
瞧他說什么醉話?她怎么可能讓他買下整個醉花塢。
“商人貴誠信。”
“對一個無賴而言,不須誠信!彼拥每身樍。
“往后每批釀成的春三釀,三十壇歸我,其余的我不管!
擺明了他只想當(dāng)大爺!宋鴻珞神情微愕地瞥了他一眼!罢f什么醉話,像你這樣放蕩痛飲、不知節(jié)制,遲早有一天會醉死!
“萬族各有托,孤云獨無依!痹诵袪钏莆绰劦氐鸵髦,讓宋鴻珞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地怔了怔。
他吟的是詩人陶潛將自己比喻成天上孤云的詩,孤云隨風(fēng)不知不覺散滅,了無痕跡。
宋鴻珞心一凜,被他身上濃郁的孤獨感,那仿佛無依無靠、空虛無托的心情給震住。
莫名的,她對他的好奇再一次禁不住脫口而出。
“老浪,你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她神情一凝,清雅可人的臉龐滿是不解。
“沒酒喝……所以愁悶。”他勉強扯出一抹抑郁的笑,給了她答案。
氣氛透出些微凝肅,宋鴻珞知道,他沒說實話。“你若不好好回答我,休想買下醉花塢!
“珞兒姑娘不也沒同我說實話?”他眉頭一挑,靜靜的問。
依他幾次巧遇她的狀況推斷,她應(yīng)是好人家的閨女,會出現(xiàn)在此處,著實讓人想不透。
驀地,她驚愕的看著他,可人的臉上表情復(fù)雜,稍微僵了一下!澳遣煌。”
“有什么不同,我也很想知道,珞兒姑娘怎么甘心窩在這窮鄉(xiāng)僻壤,當(dāng)我的釀酒小奴呢!”
宋鴻珞原本澈亮的杏眸因為怒意,幾乎要噴出火來!澳銊e轉(zhuǎn)移話題!再說我才不當(dāng)你的釀酒小奴!
懶得聽她說這些,袁浪行困惑不解地發(fā)出疑問。“其實……這破酒坊哪值一百兩。”
“它就值這么多銀子!你要的春三釀產(chǎn)自于此。”宋鴻珞瞪著他,氣得有些暈頭轉(zhuǎn)向,這人總有激惱她的本事。
他神態(tài)輕松地揚了揚唇!翱傊谱砘▔]這狀況,該撐不了多久了吧!各取所需,不也挺好。”
她若夠聰明,若想保住醉花塢,就得允了他的要求。
這一瞬,她有些領(lǐng)悟。
若忽略他眸底的不懷好意,以及羈狂不拘的神情里那盤算的意味,讓他頂下醉花塢的提議其實不錯,用那一百兩買麥糧釀酒也綽綽有余。
“你那一百兩怎么來的?”這是她必須厘清的一點。
瞧他那模樣,應(yīng)該不可能是用什么正當(dāng)手段賺來的吧……她內(nèi)心想道。
袁浪行哪會看不出她心里的疑惑,薄唇噙著一抹淡笑地開口!拔矣袀怪癖,醉后信筆揮灑之作墨彩生輝,得到之人如獲至寶!
無奈他放浪不羈、自由不受拘束,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只有在山窮水盡之時,才藉此賺取買酒之銀兩。
雖看得出他有一丁點文雅味,但她偏不愿給他得意的機會。“看不出老浪是舞文弄墨之徒!
她杏眸慧黠地眨了眨,語氣似褒似貶。
“若不是看在銀子的份上,老浪的確沒那閑情逸致。”他說得坦白,思索片刻后,眸光落在柜臺的筆墨之上。
“你打什么歪主意?”嗅到空氣里危險的氛圍,她斂住笑容,警戒地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他輕佻地微勾起嘴角,興起操筆舞弄的沖動!扮髢汗媚锩嫒糗饺,肌膚光滑如脂,若在上頭題些字應(yīng)該……”
不待他說完,宋鴻珞躲他躲得老遠!澳恪悴灰獊y來!”
“我的字很值錢,珞兒姑娘確定不要嗎?”
“沒有人把字題在臉上!”見他有恃無恐地朝她逼近,宋鴻珞晶瑩如玉般的肌膚因為憤怒,而染上醉人的微醺。
“不題字,那畫圖,如何?”他從容不迫地問,
“你若敢在我臉上畫一筆、寫一字,我就打斷你的手!”她哪忍得下這口氣?粉臉怒氣沖沖地對著他大叫。
袁浪行欣賞地瞅著她粉頰上猶如醉酒般的紅暈,一把將她帶進懷里,放浪不羈地笑道:“你若忍心,就打吧!”
“我警告你,你不要以為我不!”
他充耳不聞,居高臨下地凝著她酡紅的小臉。“這吻就當(dāng)作是幫醉花塢度過難關(guān)的獎賞吧!”
“唔……不……”她瞪大杏眸,感覺到他溫?zé)岬谋窍ⅲp輕灑落在她頰上,唇被堵住,她氣得揚手要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罔顧她的掙扎,袁浪行俯下頭,輕輕吮吻著姑娘醉人的軟唇,心里下了決定。
他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