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悠窘了一會兒,很快就恢復整人本色了,她一本正經的看著美寶。“實話告訴你吧,那是紅蘿卜苗子!
這會兒換美寶嚇了一跳!凹t蘿卜苗子?”
慕容悠輕描淡寫地說道:“皇上不是不許御膳房送紅蘿卜給鳳儀宮嗎?所以嘍,本宮就想著自個兒種,上回本宮家人進宮來時,特地托他們帶來的。”
“娘娘,這真是紅蘿卜苗子嗎?”美寶實在不信。
沒看過豬也吃過豬肉,紅蘿卜苗子再怎么也不可能是一粒藥丸子,娘娘肯定又在誆她了。
“不信?”慕容悠挑眉。“那你拿去種種看,若是沒有長出紅蘿卜來,本宮隨便你處置。”
“奴婢哪里敢處置娘娘啊!边@打賭根本不公平嘛!美寶扁了扁嘴。
慕容悠十分大方地道:“好吧,若是沒長出紅蘿卜來,本宮便給你一百兩銀子,可若長出來了,你得在本宮和皇上面前放個屁!
“啊?”美寶一楞,小嘴兒張得老大!澳f,放個屁嗎?”
這賭注好生奇怪,雖然不難,娘娘與她們瘋慣了,她在娘娘面前放屁倒還可以,但要她在皇上面前放屁,這委實……委實是大大的不敬,想到皇帝那張嚴肅的臉,她冷不防打了個哆嗦。
慕容悠偷偷笑了笑。“怎么,你做不到嗎?”
“奴婢做得到!”為了一百兩銀子,美寶忙道:“不過是放個屁嘛,這有何難?奴婢這就拿苗子去種!
美寶欣喜若狂的拿著那顆藥丸子出去種了。
慕容悠看著美寶喜孜孜離去的背影,心里十分感嘆,她娘還說京城人聰明哩,美寶就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這不,讓她這個山里來的耍得團團轉?要是那藥丸子能長出紅蘿卜來,她給美寶一百兩都行,她還在美寶面前放個屁!
慕容悠用了早膳便什么也不做,好不容易盼到早朝散了,宇文琰果然依言來到鳳儀宮接她。
帝后連袂一塊先到了聚霞宮,像是有情報似的,太后后腳隨即駕到。
宇文琰看著太后,神色淡淡!澳负笤趺磥砹耍俊
“哀家過來看看玉妃!碧笠彩窃频L輕!暗故腔噬虾突屎笠黄饋砹耍遣槌鍪裁戳藛?”
皇后落水還遭暗算,她自然知道,只是這件事里插進了她的親生兒子,她極不樂見。
“自然是查得水落石出才會過來。”宇文琰漫不經心的答道。
慕容悠看了宇文琰一眼。
他知道什么嗎?可來之前,他什么也沒問她……
“皇上,您已查清楚了嗎?孩子死得冤枉……臣妾還請皇上為臣妾腹中的胎兒主持公道!庇皴煅实卣f,她臉容憔悴,像是一夜沒睡。
是的,她確實一夜沒睡,不只如此,睡也睡不著,吃也吃不下。
她和整個聚霞宮的人被困在宮里動彈不得,有人明顯的在告訴她,她被監視了,她只能在宮里干著急卻什么也不能做。
問她如何知道?她不過是要叫田景過來議事,一枝羽箭便直接穿過她面前,釘在了床柱上,甚至那箭尾還會輕輕顫抖,嚇得她花容失色,跟著她又叫了銀翠,又是一枝羽箭尖銳地破窗射來,就在她喊救命時,整個聚霞宮的宮女太監無人進寢殿查看,也沒半個侍衛沖進來救她,當下她心驚膽跳。
試問,在這宮里誰能做到這樣?肯定是皇上了。
皇上為何派人監視她、監視聚霞宮?會用如此粗暴的方式,足見查到的事證對她極為不利。
“你說主持公道嗎?”宇文琰面色平靜,但目光陰沉!半薅疾恢趺礊閭不存在的胎兒主持公道了。”
太后面色一凜!盎噬洗搜院我猓俊
慕容悠也詫異的看著宇文琰,原來他知道?
“玉妃——”宇文琰面上不動聲色,淡淡地道:“看在你是朕的嬪妃分上,給你一次機會,你自己說吧,你是否真的懷上了龍種?”
他本要說看在你伺候過朕的分上,或者夫妻一場的分上,但又怕他心尖尖上的那個人聽了不舒服,因此改口。
他真不知道自己可以墮落到這地步,為了一個女人牽腸掛肚,求之不得,好不容易得到了,又怕失了她的心,小心翼翼地護著,她可要明白他的一片真心才好,他所求的,就是她的心。
“皇、皇上……”玉妃眼中一片慌亂,但她猶是強自鎮定地問道:“臣妾不明白皇上說的是什么意思。”
宇文琰看著玉妃,目光中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坝皴阆肭宄嗽匍_口,一開口就沒有后悔的余地了。”
玉妃更怕了,那眼光分明是已把她屏除在嬪妃之外了。
她咬了咬牙,跪了下來!扒蠡噬辖o臣妾腹中胎兒做主!”
她父親可是手握兵權的云南將軍,她就不信皇上會將她如何!
“你就好好的跪著,沒有朕的口諭不許起來。”宇文琰看了眼小方子!鞍寻蔡t帶進來!
玉妃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自己干么要下跪!
太后冷眼旁觀沒有開口,這件事倒是可以讓她看清楚皇上對隋雨蒙有多寵愛,他越寵愛隋雨蒙,對她就越有利。
安太醫本來就讓小祿子帶了過來,這會兒在聚霞宮門外候傳,因此很快便進殿來了。
宇文琰目光往玉妃臉上一掃,挑了挑眉對安太醫道:“安太醫,你說說看,皇后在斑斕池邊挖到的土里混著何物?”
安太醫躬身道:“回皇上的話,土里混雜的幾味藥材乃是上古秘方,服用會讓女子脈象宛如有孕一般。”
聞言,玉妃的臉上忽然變得蒼白如紙。
宇文琰看在眼里,沉聲道:“把銀翠帶進來!
銀翠抖成一團的進來了,一進來就朝宇文琰跪了下去!芭驹撍溃
宇文琰沉冷的目光中透著一股殺意!澳阏f說看,藥渣子是誰讓你埋在斑斕池邊的?”
銀翠瑟瑟發抖地道:“是、是玉妃娘娘……”
玉妃滿臉憤恨,一聲怒斥,“賤婢!你胡說!竟敢栽贓本宮,你活得不耐煩了!”
宇文琰絲毫不理會玉妃,他周身仿佛籠了一層寒氣!鞍烟锞皫нM來!
田景跟銀翠一樣,早由暗衛看著,此時很快進來了,且他是爬著進來的。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宇文琰的神色絲毫不見緩和!罢f說看,你如何該死?”
田景貪生怕死,一股腦的說道:“奴才不該聽從玉妃娘娘的指使,弄來了假孕藥方,奴才是受主子威脅才會犯下滔天大錯,絕非有意陷害皇后娘娘,請皇上開恩!皇后娘娘開恩!”他巧妙地把自己給摘出去了。
玉妃恨得咬牙切齒!澳氵@個閹貨!竟敢胡說八道陷害本宮,本宮定會將你碎尸萬段!”
“廢妃住口!”宇文琰的聲音有說不出的清冷凜然,聽得玉妃一陣膽寒。
慕容悠心下詫異,他是何時不聲不響把事情查明白的?
“皇上!”聽到廢妃兩字,玉妃簡直要瘋了。
“朕讓你住口。”宇文琰目光幽沉,唇角抿出冷硬線條,當眾宣布道:“玉妃假孕爭寵,且誣陷皇后毒害帝嗣,還欲謀害皇后性命,罪大惡極,刑部已查清了,此事乃受其父顧磨指使,顧應欲禍亂宮闈,罪無可恕,拔除其云南將軍封號,收回兵權,且罪誅九族,擇日問斬,玉妃賜毒酒一杯,白綾一條,皇后即日起肅清宮闈、嚴明刑律,以正視聽!”
是不是顧彪指使的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刑部已經查清了”,而刑部是什么地方?要捏造顧應指使的證據還不輕而易舉嗎?重要的是,刑部尚書是皇上的人,這就代表了這件事是皇上要讓他變成顧應指使,此舉也無疑是讓整個后宮的人知道皇上是站在哪一邊,莫要再不長眼對皇后使絆子了。
玉妃看著宇文琰,他適才說的話仿佛一道驚雷在她腦中炸開,幾乎難以相信,她萬萬沒想到父親不但保不住她,她還連累了父親!他們父女倆都被定了死罪,還罪連九族……
不過,謀害皇后性命是什么意思?她沒有啊,她只是想給皇后使絆子而已,她并沒有要謀害皇后的性命。
假孕爭寵與謀害皇后根本是不同等級,假孕爭寵、嫁禍皇后頂多是剝奪封號、清修反省,但謀害皇后可是死罪……
她頓時心神大亂,面色慘白,哭天搶地道:“皇上!臣妾并沒有謀害皇后性命,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啊……”
太后看著被拖下去的玉妃,唇角不屑的揚起。
這沒用的東西,比隋雨蒙早進宮卻無法固寵,要給隋雨蒙使絆子卻搭上了自己和顧應的命,真是愚不可及。
宇文竣此舉是一箭雙雕,把戰線拉長到了朝政權謀,不但牢牢的鞏固了他寵愛的皇后的位置,還削弱了他看不順眼的云南軍勢力,換上了他自己的心腹,作風狠辣,加上株連顧氏九族,已然斬草除根。
該死……他竟然暗中查明了玉妃詭計,又不動聲色的派人到了云南,甚至今早還如時上了早朝,半點風聲都不露。
才登基不過一年,他羽翼已豐,若她再不動手,恐怕就撼動不了宇文琰了……
從聚霞宮出來,慕容悠忍不住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她剛才是在作夢嗎?好像看了一出極度血腥的戲,因為不知道宇文琰有何打算,因此她不敢隨意開口,只是他的語氣,他下的旨意,都似曾相識。
“蒙兒,你怎么知道玉妃服下了假孕的方子?”宇文琰可不糊涂,一個沒有醫術的人卻能精準的找到藥渣子,這不可能。
慕容悠還以為能糊弄過去。
含笑村里有個可憐的女人,成親多年未有身孕,就快被婆婆趕出家門了。
她深愛著丈夫,不得已之下找上了大夫,求那大夫給她開個能診出喜脈的藥方,好讓她拖延一段時日來想法子懷孕。
那個大夫就是她爹,那副藥,她爹交代了她煎,因此她對那股子奇特的藥香印象深刻,那日她一進玉妃的寢宮便是聞到了那股藥香,所以起了疑心。
她對宇文琰說道:“雪月山莊有個管事媳婦兒是伺候我的,她婆婆因為她生不出孩子便想給她夫君納妾,于是她欺瞞她婆婆說是懷了身孕,她婆婆要請大夫給她診脈,她便央了另個大夫開了假孕的藥方,我在那里聞過幾次藥味,那藥味挺特殊的,那日到玉妃寢殿便是聞到了那藥味,我又想,藥渣子總不能吞下去,要找地方埋,便假扮宮女跟聚霞宮的宮女閑聊,得知玉妃的貼身宮女銀翠曾去斑斕池,便去碰碰運氣,沒想到我運氣還真好,真讓我挖著了!
她之所以扯到雪月山莊是因為那里遠,他總不能馬上派人去查證有無那管事媳婦吧?隋雨莫說過,雪月山莊是隋家的莊子,他便是在那莊子附近見到她的,因此她說在那莊子聞到藥味是萬無一失。
只是,他不管不顧如此張揚如此高調地保護著她,而她卻這樣欺騙著他,她心里越來越不安。
哪天真相揭穿,他知道她不是隋雨蒙,知道她滿口謊言時,他會有多震怒……
又或者,找到了隋雨蒙,她們交換回來,他永遠都不知道生命里曾出現了一個她……
“經此一次,你應當明白了后宮的水有多深,就算你沒做,別人也能想方設法的栽贓于你!庇钗溺铏C教育。
她心里惆悵,看著他,發自內心地說:“我不是還有皇上您嗎?”
他突然把她拉進懷里,看著她秋水盈盈的雙眸!凹仁侨绱,皇后是不是該給朕一些獎勵?”
后頭跟著的宮女太監侍衛很自動的別過身去不敢看了。
慕容悠臉上升起淡淡的紅暈,他的眼眸也轉為熾熱,與適才在聚霞宮時判若兩人。
他握著她的手摩挲,想到昨夜的恩愛纏綿,滾滾的甜蜜涌起,他低頭在她鼻尖上吻了一下,忽然揚聲道:“起駕回嘯龍宮!”
慕容悠嚇了一跳。
嘯龍宮是他的寢殿,至今未有嬪妃留宿過。
宇文琰的手下滑扣住了她纖腰,他的聲音像是熱油在鍋里滾動!敖袢针抟屇阍陔薜凝埓采,做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