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太過寂靜的夜里響起怪聲,單曉陽忙轉頭看看四周。
該不會是她半夜偷溜到藏書閣的事被發現了吧?為了進藏書閣,她央求負責管理的小李給她鑰匙,這時候還會有誰進來……糟!她忘記鎖門了!
才閃過這個念頭,一抹黑影就自前方的書架快速掠過,她驚駭的張大嘴。
該不會是鬼吧?
單曉陽不怕耗子和蟲子,就怕鬼。
“拜托,鬼兄弟,我沒有害你……”她沒膽的小聲求饒道。
哪知說完后,她全身豎起寒毛--她又聽到踏步聲了,這次,就在她背后。
單曉陽僵著身子,好不容易才找到勇氣回過頭,看到了一個高她一個頭、全身穿得黑漆漆,只露出一雙狹長眼睛的“人”。
“哇!”她大叫,管那是鬼還是什么東西,先跑為快。
偏偏藏書閣很大,每一排書架都長得很像,她慌張一跑,根本弄不清門的方向,更顧不得書本有多珍貴,隨手自書架上抽出就往后扔,可惜仍無阻于緊追上的黑衣人,她只好捉起位在角落的燭臺,朝他身上一丟。
這招果然有用,黑衣人險些被砸中,往后跳開,單曉陽驚魂未定的拍拍胸脯,慶幸著沒被鬼帶走不對,那是人,她看到他有腳!
“原來是人……那捉我做什么?”
可視線落在地面上,她立即被自燭臺蔓延開來的火舌給嚇得跳腳了。
“天、天啊!燒起來了!”她想滅火,但倒下的燭臺旁就是書架,火勢很快就延燒起來。
好熱!火好大!單曉陽絕望的猛搖頭,不能讓藏書閣給燒了,她得盡快找人來滅火。
對了!窗口!那方向望過去是褚千堂的書房,還有一干仆人的寢房,從那兒跳下去搬救兵會比較快。
“失火了!失火了!”她朝窗口跑去,踏過了她堆在地上用來練字的紙張,單腳跨上窗臺,竭盡力氣的大喊,就要準備跳下--
“別跳!”
憤怒的嗓音喊住了單曉陽,她轉過身,驚愕的望著站在她面前的人。
他怎么會……
“這是二樓,你想跌斷腿嗎?”褚千堂氣急敗壞地朝她吼道。
在他看完賬本欲回房就寢時,竟看到藏書閣的窗戶是開的,以為是小李忘了關,來了才發現門也沒關好,里頭還釀成火災,更不敢置信的是,他竟聽到單曉陽的聲音!
當下他根本無法思考藏書閣著火的原因,不顧危險的立刻沖入藏書閣,親眼目睹這丫頭想跳窗的一刻,立刻朝她大聲咆哮。
“單曉陽,別動,我馬上救你出去!”他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她,情緒激動到已無法顧及禮教了。
這丫頭向來活潑亂蹦的,要是傷到哪還得了!
“公、公子……”褚千堂的出現已經讓單曉陽夠震驚了,向來謹守禮教的他竟直接喊出她的名,臉上還流露出她從未見過的關懷之情,真令她芳心顫亂著,連聲音都在顫抖。
褚千堂沒有多和她說什么,上前一步就將她拉離窗口,打橫抱起。
“抱緊我!彼愿赖溃瑢⑺念^緊緊按入懷里,當他跨出步伐,踏在地上的紙張時,上頭的字樣讓他心頭一蕩。
但情況緊急,他只能撇開心里的雜想,大步踩過,往火勢還沒蔓延的方向繞去,尋找出口逃逸。
單曉陽不知她用來練字的紙已被褚千堂看到,乖乖地待在他懷里,緊貼著他胸膛的她,臉紅心跳都來不及了,哪還有心情想著葬身火窟的事。
褚公子的胸膛好結實、好溫暖,這一刻,她清楚的聽見他的心跳聲。
但,并沒有她想象中的平穩鎮定,就跟她跳得一樣快。當他倆的心跳聲怦怦地一塊響時,她真覺得自己融化在他懷里了。
幸好當晚褚千堂及早發現火勢,仆人們排成數排,輪流提著水桶滅火這才沒釀成大禍,但也燒毀了一些書,藏書閣得暫時關閉整修。
次日一早,單曉陽趕在褚千堂到米倉巡視前來到他的寢房。不能隨意離開竹院的她,怕被不知她身分的仆人給瞧見,便偷偷摸摸的來到菊院。
她想為昨晚的事向他道謝,還有……道歉,因為她弄倒燭燈的關系,藏書閣才會著火,燒毀了一些書,害大伙兒在半夜里疲于奔命的滅火。
昨晚也因為他的保護,她才沒有受傷,但他將她送到門口就趕去指揮救火了,她還沒有機會問他有沒有受傷。
單曉陽屏息的敲下他的房門,沒看到人出來應門,她就無法安心。
“進來!
一經許可,單曉陽立即推門而入。這還是她第一次踏進褚千堂的房間,有著小小的亢奮,忍不住東張西望。
哇,褚公子房里好干凈,整理得好井然有序!
褚千堂以為是福伯敲門,只有福伯會在這么早的時候為他送來醒神的熱湯,一踏出屏風外,看到單曉陽在他房里,他一陣錯愕,一時忘了該訓誡她不能隨意離開竹院。
單曉陽一和他的眼光對上,看到他赤裸精瘦的上身裹著幾條白布,擔心的直呼,“公子,你受傷了!”
褚千堂這才驚覺到自己竟在姑娘家面前打赤膊,趕緊從屏風上捉下外袍穿上。
“你現在該做的不是問我有沒有受傷,而是把臉轉過去!彼呎f邊蹙著眉套上外衣系上腰帶。
單曉陽慢了一拍才臉紅,忙不速地替自己圓場,“我在食堂打雜時,常看到工人光著上身,我很習慣這種事的。”
她沒說的是,他精瘦結實的身材比那些工人都有看頭,但這話一出口,肯定會讓他瞪死她。
習慣這種事?她也會盯著那些男人的裸身看嗎?
褚千堂心里極不舒坦,語氣不由變得冷淡!拔页擞悬c燙傷外,并沒有大礙。你找我還有其他事嗎?”
單曉陽察覺到他的冷淡,以為他還在氣她火燒藏書閣,歉疚道:“公子,對不住,我不該半夜跑去藏書閣看書,害你受傷,還造成大伙兒麻煩……”
褚千堂看她頭低低的道歉,心頭的火氣可沒有一點消。
她擾亂了他!
幾日前她害得他心懷遐想,他總算藉由練上半個時辰的字恢復了平靜,結果,就在她昨晚差點燒了藏書閣、字跡笨拙的在宣紙上寫滿他名字后,他的心又掀起了波濤。
他不斷地猜測她在想什么,是不是愛慕著他,擾得他胸口似有蟲子啃咬著,煩躁極了。
這回,他不只練了半個時辰的字,還把云襄兒的畫像拿出來看才得以冷靜。
他想,自己是該跟她保持距離了。
“說這些無事于補,以后你別再在半夜偷偷上藏書閣了,知道嗎?”褚千堂沒有多罵她,只希望她快點離開他寢室,還他清靜。
“是……”還能說什么呢,他沒有指責她,代表他沒那么生她的氣吧?但,單曉陽就是覺得他們之間多了隔閡,有點沮喪……她還是走好了。
但來到門口,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不能不說,這事關府里的安全。
她轉回身面向褚千堂說:“公子,其實昨晚我會弄翻燭臺,是因為有個長得像鬼的黑衣人不,他不是鬼,他很高,有一雙像鬼一樣猙獰的眼,伸出手想捉住我,我怕被他捉到,才用燭臺丟他。”
她在胡說起一什么?
褚千堂迫切的想一個人靜一靜,她不僅逗留,又對他說什么鬼不鬼的黑衣人,聽得他頭痛,說是她自個兒翻倒燭臺他還比較相信。
“你昨晚嚇壞了,回去休息吧。”
單曉陽著急道:“可是我是說真的”
“好了,妳出去吧!瘪仪孟铝酥鹂土睢
他不相信她。單曉陽滿是失望與不甘,豈知就在她轉身,想快步離開之際,粗心撞上了擱在桌案上的畫軸,畫軸自桌上滾下,在地面上攤了開來。
畫中人有一張熟悉的臉蛋。單曉陽差點以為那是她,但不是她,神韻差太多了,線條也更嬌美柔和那是,襄兒小姐?
為什么褚公子要收藏襄兒小姐的畫像?
她抬起頭,瞬間和彎身撿起畫軸的褚千堂視線交會,他深沉著眸,似乎懊惱著那幅畫像不該被她看見。
她的胸口一下子變重,被某個看穿的秘密壓迫著。
她并不想知道他的秘密。然回憶卻將她帶往他們第一次見面,他一看到她的臉就把她認成襄兒小姐,當時他的神情就像是有多思念眼前的人兒。
然后,她聽到自己干澀的聲音!胺判模也粫f出去的。”
說完,她不敢看他表情就快步出了寢室朝竹院跑去,手捂住胸口,感覺有酸酸楚楚、澀澀疼疼的滋味在里頭攪著。
終于,她原本懵懂無知的事,一下子全都弄懂了。
原來,她喜歡公子。
但,公子喜歡的人卻是襄兒小姐。
原來,公子喜歡的是那樣的姑娘。
那樣人人夸在嘴上,溫婉端莊、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的才女。
單曉陽內心的沖擊很大,無法接受褚千堂喜歡的竟是那個和她長得相像,卻處處勝過她的云襄兒,這成了一把刺進她心坎的雙面刃,讓她又羨慕又嫉妒著云襄兒,好想變得跟云襄兒一模一樣,得到褚千堂的喜愛。
陡生了這念頭的她,也在隔日奮發向上的認真學習規矩禮儀,不再是為了弟妹學習,也不是為了習字學習,而是因為自己想學。
在她吃力的學習中,老爺和夫人是最常來看她的人,總是和藹的對她揉揉頭的說她辛苦了,讓她好感動。
老爺和夫人對她那么好,她得回報他們的恩情,更努力的扮演好襄兒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