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玉如意的表情不再像先前殺人時那么狂暴邪佞,反倒面露惶懼,南宮原略一沉吟,便明白他在顧慮什么,“玉如意,你若不敢取劍,就由我來吧!
“不行,若是一個不小心,你會害死她的!”玉如意抬目厲聲制止。
“你不敢取劍,又不讓我動手,難道要讓那把劍,一直插在我妹妹的胸口上嗎?”南宮原反問。
低眸看著床榻上南宮綾那張慘白的小臉,玉如意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心一橫的道:“誰說我不敢,你不要在這里礙事,去門口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闖進來妨礙我!
出去前,南宮原望了眼此刻毫無生息的妹妹,遲疑了下,“你真的能救她?”
他面無表情的回道:“有我在,絕對不會讓她死的!
得到他的保證,南宮原不發(fā)一語,走了出去,謹慎的守著房門。
閉眼深深吐息了幾次,鎮(zhèn)定心緒后,玉如意先把南宮綾上身的衣物褪去,再從懷里取出一只錦囊,拿出一顆漆黑的丹藥,打開她的牙關(guān),喂入她的嘴里。
用內(nèi)力慢慢替她將藥丸化開后,他屏住氣息,握住劍柄,啞著嗓,低聲對南宮綾說:“綾兒,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是你親口說會一直陪著我的,你答應(yīng)過的承諾就一定要做到,否則上天入地,我絕饒不了你!闭f完,他便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慢慢拔出長劍。
但不論他再怎么小心,當(dāng)劍一取出時,鮮血還是如泉涌般直冒,他飛快拈起數(shù)支金針,扎進她胸前的幾個穴道止血,再拿起擱在一旁的止血散,灑在傷口上。
此時他的額上已滲出一層細汗,他扣住她的脈搏,細診了一下,輕吁了口氣,此時他不禁萬分慶幸先前讓她服用過那些養(yǎng)心丹和那顆還魂丹,那些丹藥及時護住她的心脈,讓她沒有立刻命喪劍下,還保留了一絲氣息。
只要還有一絲氣息,他就能救活她——
他拿起一旁的刀,往自己的手腕劃了一刀,掰開她的嘴,將滴下來的血喂進她的嘴里,直至不再流了,他才隨便在腕上的傷口處灑上止血散。
就在這時,房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守住房門口的南宮原,冷著一張臉,持劍擋住眼前幾個想闖進去的人!澳銈儾荒苓M去!”
關(guān)百思正要開口質(zhì)問他是何人,為何會擋在這里,不讓他們進去時,跟他一塊兒來的溫瑩兒,已率先出聲叫道——
“南宮大哥,我聽說綾綾在這里,這是真的嗎?”她根本不在乎為何南宮原會出現(xiàn)在這里,她只擔(dān)心好友。
南宮原望著溫瑩兒,放軟了語氣,“她是在這里沒錯,但是她受傷了,玉如意正在救她,所以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什么,她受傷了?那她傷得重不重?”聽見好友受傷,溫瑩兒焦急的追問。
南宮原沉吟了不說:“她被劍刺中胸口。”算是很嚴(yán)重吧,若是尋常人受了這樣的傷,怕是救不活了,但有玉如意在,也許妹妹真能沒事。
“怎么會這樣?是誰傷了她的?”溫瑩兒驚道。
南宮原沉默下來,不知道該怎么說,溫瑩兒是金絲山莊的五小姐,她從小便和妹妹交好,兩人甚至還相約一起逃婚,而傷了他妹妹的人,正是金絲山莊派來的人。
見他靜默不語,溫瑩兒思緒一轉(zhuǎn),突然低呼,“難道綾綾是被剛才闖進來的那批人所傷的嗎?”那些人不是被殺死就是被擒獲了,還有少數(shù)一些人逃走了,此刻官鳳翔正率人在收拾善后。
“嗯。”南宮原低應(yīng)了聲。
“我聽說……那些人是我二哥派來的,這是真的嗎?”她顫聲再問。
“沒錯!
“二哥竟然派人來殺綾綾,他怎么能這么做!”得到肯定的答案,溫瑩兒氣紅了眼,她和綾綾只是逃婚,二哥有必要這樣趕盡殺絕嗎,太狠了!
猶豫了下,南宮原解釋,“二公子派來的那些人,不是要殺綾綾,而是要捉玉如意,她是為了救玉如意才會受傷的。”
“綾綾為什么要救那個玉如意。”
就她不久前聽聞的消息,妖醫(yī)玉如意生性殘虐,喜怒不定,偏偏又有精湛的醫(yī)術(shù),大哥和二哥曾先后派人請他到金絲山莊醫(yī)治病重的爹,但此人非但不去,還殘殺了好幾個金絲山莊的人,這樣殘暴的人,綾綾為什么還要舍身救他?
聽到這里,一旁的關(guān)百思突然出聲說:“南宮姑娘已經(jīng)嫁給玉如意為妻!边@就足以解釋為何南宮綾會舍命救他了。
“關(guān)總管,你說什么,綾綾嫁給了他?這怎么可能……”溫瑩兒一臉震驚。
“是玉公子今日帶南宮姑娘來別苑時,親口說的。”關(guān)百思道。
“綾綾怎么會嫁給一個那么可怕的人!她一定是被逼的,不行,我要親口問她!
溫瑩兒非常擔(dān)心好友,一把推開南宮原,想闖進房里當(dāng)面問清楚,怎料卻被南宮原一把拽住。
“五小姐,你不能進去,你這個時候闖進去,反而會害了綾綾!
溫瑩兒憂急的道:“南宮大哥,你知不知道玉如意是什么樣的人,他生性殘虐狠戾,雖然醫(yī)術(shù)精湛,但誰知道他會對綾綾做出什么事來?”
“你放心吧,他一定會盡全力救綾綾的!痹谝娺^方才的玉如意后,南宮原深信,玉如意一定會把妹妹救活的。
雖然南宮原這么篤定,溫瑩兒卻還是沒辦法完全放心,“南宮大哥,你為什么為認為他會盡心救綾綾?”
南宮原垂目,細思了下,“若你方才親眼看見玉如意見到綾綾受傷時的神情,你也會和我有一樣的想法。”
方才即使面對那么多人的圍攻,玉如意都面不改色、老神在在,但在看見綾綾受傷時,面露驚慌、不知所措,他可以狠辣的割下敵人的首級,卻遲遲不敢拔出插在她心口的長劍,這只意味著一件事——玉如意十分在乎綾綾。
所以他相信,玉如意一定會拼命救活綾綾的。
南宮綾的命是保住了,可是卻遲遲沒有醒過來,她深深的沉睡著,任睡都叫不醒她。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胸口的傷都已結(jié)痂痊愈了,她仍昏睡不醒,連玉如意都束手無策。
玉如意的臉色一日比一日陰沉,他是個神醫(yī),比任何人都明白她身上的外傷已好,人卻沒有蘇醒,這只意味著一件事——她下意識不想醒來。
十天過去,玉如意的忍耐已經(jīng)到達極限,他憤怒的在南宮綾耳邊大吼,“南宮綾,你立刻給我醒過來,我不準(zhǔn)你再睡了,聽到?jīng)]有?快給我醒來!”
無奈她長長的羽睫仍輕掩著,安詳沉靜的臉龐沒有一絲波動,緊閉的心扉仿佛隔絕了外界的任何聲音,一個人沉睡在黑暗里,對他的話不聽不聞。
她看似安詳熟睡的神情,卻狠狠刺痛了玉如意的眼,想起這十天來,自己是如何衣不解帶的守在她身邊,而她卻一個人香甜的貪睡,無論他怎么叫都叫不醒,他再也忍不住,失控的搖晃著她,“醒來,你給我醒來,我命令你立刻醒來,你聽見沒有?”
她依舊以沉睡抗拒著他的命令。
他盛怒的大吼,緊抓著她的肩,更加用力的搖晃著她,“你醒來,你給我醒來,否則我要生氣了,你該知道惹怒我會有什么下場,你立刻張開眼睛看著我!”
只是不管玉如意如何威脅,南宮綾依然緊閉雙眼,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剛踏進房間的溫瑩兒見到這一幕,大聲驚叫,“玉如意你在做什么?快放開綾綾!”
她撲過去從他手中搶回南宮綾,小心的扶她躺好,回頭怒瞪著他。“你這么用力搖她,是想殺死綾綾是不是?”
“你滾開!”玉如意神色陰沉的推開她,一把抱起了南宮綾。
“你要做什么?”
“我要帶她回?zé)o心軒去,她一定是不喜歡這里,所以才一直不肯醒過來。”
“玉如意,你不準(zhǔn)帶綾綾走,你給我站住,玉如意——”溫瑩兒追了出去,卻攔不住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抱著好友,躍過高墻,消失在她眼前。
“玉如意,你把綾綾還給我!”她追到墻邊,但墻頭太高,她的武功又不像玉如意那么好,可以輕易一躍過,她急忙要繞到側(cè)門,想追上去把好友搶回來。
這時南宮原走到她身邊,出聲阻止她,“讓他走吧!
“可是他……”溫瑩兒遲疑的看向不遠處的側(cè)門,就算追出去,以玉如意的輕功,只怕她也追不到他了。
“你放心吧,我相信他會照顧好綾綾的!
“南宮大哥,綾綾還昏迷不醒,玉如意怎么能現(xiàn)在就帶她走,若是綾綾這時候出了什么事的話,那該怎么辦?”
“有玉如意在她身邊照顧她,她不會有事的,況且,若是以他的醫(yī)術(shù)都束手無策,這世上說不定就沒有人能救得了她了!蔽㈩D了下,南宮原接著再說:“你這幾天應(yīng)該也親眼看見了,他是怎么照顧綾綾的!
“我……”她是看見玉如意這些天不眠不休的守著綾綾,剛開始的前幾天,他甚至每天都用自己的血喂綾綾喝,她承認看見那一幕時,她真的很感動,也相信玉如意對綾綾是真心的,可是不能親自看顧著好友,她始終無法安心。
南宮原接著徐聲再道:“五小姐,我是來向你告辭的,我要回玉織坊了!
“啊,你要回去了?”溫瑩兒訝道。
“我出來很久了,也該回去向我娘稟報綾綾的事!泵妹眉纫鸭藿o了玉如意,逃婚這件事也該做個了結(jié)了。
“南宮大哥,你……”她原本想請南宮原替她順道帶話給自家大哥和二哥,但思考了一下,又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只好作罷,改口道:“你一路保重。”
“嗯。”略一頷首,南宮原旋身離開。
溫瑩兒怔怔的站在原地,現(xiàn)在綾綾走了、南宮原也離開了,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該怎么辦?回金絲山莊嗎,還是……
突地,一雙手溫柔的環(huán)住溫瑩兒的肩,溫醇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瑩兒,你別擔(dān)心,過幾天我再帶你到無心軒去看南宮綾。”
聽見熟悉的嗓音,溫瑩兒眉心一擰,頭也不回的說:“宮鳳翔,我還沒有原諒你,不想見到你。”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諒我?”宮鳳翔儒雅俊逸的臉上,微露出一絲痛楚。
“也許等綾綾醒過來,我才有可能會原諒你所做的一切……”她垂眸,低聲說完后扯開他的手,決然的大步離去。
一切都是她害的,當(dāng)初若不是自己慫恿綾綾跟她一塊兒逃婚,綾綾就不會遇到玉如意,也不會弄成今天這個樣子,而她自己更不會遇到官鳳翔,被他傷透了心。
都是她的錯,都是她……自責(zé)的淚無聲的滑下,她緊抿著唇,不停地在心里向好友道歉——
對不起,綾綾,都是我沒有好好保護你,對不起……你快點醒來,要怎么罵我、打我都沒關(guān)系,你要是再不醒來,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