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意跟著那名隨從離開后,南宮綾毫不遲疑的立刻走進內室取來包袱,打算趁機逃離這里,但抱著包袱,走向房門時,方才的沖動已經(jīng)褪去。
她在心里盤算著,如果現(xiàn)在逃走的話,玉如意回來,一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很快就能聯(lián)合飛梭樓的人找到她,不行,她不能現(xiàn)在離開,但若不離開的話,等從西湖回來,他還是會讓她將云錦和雪絲的織法告訴飛梭樓的人。
她到底該怎么做才好?她喃喃自語,不停地在屋里來回踱步,思索半晌后,她決定學是先熟悉這別苑的情況,屆時要光才知道該往哪里走。
打定主意后,她便將包袱放回內室,來到屋外,才一出去,她便暗自慶幸方才沒有莽撞的離開,因為院落外頭竟有兩名隨從守著。
見她出來,兩人趕忙恭敬的迎上前,“請問玉夫人有什么吩咐?”
她溫柔的笑道:“我來的時候,見這別苑十分清幽,想四處走走看看,不知方不方便?”
其中一名隨從回道:“那么請讓小的為玉夫人帶路!
“有勞了!泵靼姿麄兪潜慌蓙肀O(jiān)視他的人,南宮綾機警的沒有拒絕。
“玉夫人,這邊請!
兩名隨便一前一后帶她參觀別苑,她故意放慢腳步,邊仔細觀察邊牢牢記下地理位置,不久,她便發(fā)現(xiàn)這里的守衛(wèi)十分森嚴,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人把守,要避開這些人的耳目離開,靠她自己一個恐怕很難辦到。
若是瑩兒在的話,她有武功可以對付這些人,說不定還能闖出去,但她只怕寸步難行。
她暗暗心急,看來想逃走是不可能了,只能晚點隨玉如意到西湖時,再見機行事。
正舉步要回房時,瞥見一個人從前方不遠處走過,南宮綾的雙眸突然驚訝的瞪大,那個人……怎么會在這里?
她下意識的快步跟過去,發(fā)現(xiàn)他走進前方的一間屋子里。
兩名隨從連忙追上她,其中一人問:“玉夫人,怎么了?”
南宮綾定了定心神,“我好像看見熟人,就是方才走過去的那位大哥,你們認識他嗎?”
那名隨從答道:“玉夫人識得段大哥嗎?他是飛梭樓的護院,這次跟我們一起隨樓主前來杭州辦事!
“是嗎?他是飛梭樓的護院?”她暗自一驚,接著不動聲色的又說:“我想我應該是認錯人了,我認識的那位熟人他不會武功,應該無法擔任護院的工作!
她記得很清楚,那天她被人抓下馬車時,她在掙扎中不小心扯開下對方的面罩,她記得那人下顎有顆黑痣,方才走過去的那個人,不僅跟其有著極為相似的容貌,下顎同樣也有顆痣。
她一邊往回走,一邊低眸沉思,那人既是飛梭樓的人,那么當時那幾個同伙應該也都來自飛梭樓,但她不明白的是,既然玉如意早跟飛梭樓談好了條件,飛梭樓的人為何還要派人去襲擊他們?
沒道理呀,難道飛梭樓的人不想用那座藥圃交換,想直接抓走她?
仔細回想當天在江邊的情景,南宮綾霎時一震,那天他們突然來襲,玉如意不像先前面對金絲山莊的人那樣殘佞,一出手就殺人見血,她原以為是因為他們的武功比較高強,但金絲山莊和飛梭樓一有北莊南樓之稱,彼此勢力相當,金絲山莊的人不可能不如飛梭樓,尤其那次還是溫行澤親自帶來的人手,武功不會太差。
所以也就是說……玉如意是故意假裝打不過的?
他被砍的那一刀,還有她被推下水后,他跳下來救她,這一切都只是在作戲給她看?推論出這個結論,南宮綾心頭一顫,被欺騙的憤怒頓時涌上心頭。
原來他從頭到尾都是在騙她,一切都是假的!
他只是誘騙她死心塌地的愛上他,然后乖乖聽話的交出云錦和雪絲的織法給飛梭樓,去換那座他想要的藥圃!
醒悟了這點,她憤恨的咬住唇瓣,小手緊握成拳,指甲都陷進掌心里了。
見她突然臉色蒼白、皺緊眉心,一名隨從關切詢問,“玉夫人,您怎么了,不舒服嗎?”
極力壓抑住激動的情緒,南宮綾輕搖螓著,“我沒事,只是覺得頭有點暈,我想先回去休息!
“好的,玉夫人這邊請。”隨從遂為她指引一條比較近的路。
怎知三人才走了幾步,突然闖入幾名不速之客。
“你們是什么人?”兩名隨從快速地將南宮綾護在身后,警戒的瞪視著闖進來的三人。
其中一名臉上有刀疤的男人,冷笑一聲,“我們是誰你們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告訴我們玉如意在哪里,大爺我可以好心一點,賞你們一個全尸!
兩名隨從相覷一眼,立刻吹口哨,想要招來其他同伴。
“呵,沒用的,其他人只怕也都自顧不暇,沒空趕來救你們!蹦弥粚澋兜陌资菽腥吮匦靶Α
兩名隨從正要開口問為什么,下一刻便聽見不遠處傳來的打斗聲,臉色不禁一變,驚道:“難道闖進來的人不只你們三個人?”
“沒錯,我們這次有幾十個人,個個都是高手,你們還是自求多福吧!闭f著,臉上有刀疤的男人一臉淫笑的瞅向躲在后面的南宮綾,“呦,瞧小娘子你嚇得都發(fā)抖了,別怕別怕,我最憐香惜玉了,你快過來,讓我好生疼疼!
一名粗壯的大漢目露貪婪之色的瞄了瞄南宮綾,罵道:“老巴,你這淫蟲,你不要忘了咱們是來干正事的,這女人八成就是金絲山莊懸賞要抓的那個女人,還不快逮住她,到時候把她交給金絲山莊,就能得到一大筆賞銀。”
說著,他已迫不及待的舉刀,朝擋在前面的兩名隨從砍去,兩名隨從立刻抽出佩劍奮力去擋,另外兩人也加入戰(zhàn)局,一時之間,只見刀光劍影,分不出勝負。
南宮綾臉色發(fā)白,連連往后退,驀地,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臂,捂住她要脫口驚叫的嘴,將她飛快帶到暗處后才放開手。
看清楚對方是誰后,南宮綾吃驚的低呼,“大哥,怎么是你?”
南宮原肅著臉,簡單的說了句,“這里即將陷入一場惡戰(zhàn),不能再待下去了,快跟我走!
“大哥,到底發(fā)生什么事?闖進來的那些人又是誰?”她驚疑追問。
“二公子買通一批殺手,還聯(lián)合一群跟玉如意有仇的江湖人士攻了進來,誓言要取玉如意身上的血回去醫(yī)治莊主,不再求他了!
“啊——玉如意現(xiàn)在不是很危險嗎?”低呼一聲,南宮綾蹙緊眉心,忍不住擔心起他的安危。
“你還有心思顧得了他?二公子也下令,凡是能活捉你的人,大大有賞。”
聞言,她驚疑的望向大哥,“二公子下令抓我,那大哥這次來是……要抓我回去的嗎?”
“你想回去嗎?”南宮原問。
她毫不遲疑的搖頭,“我不想回去!
她若回去,就算不被殺死,恐怕也會被折磨得只剩半條命,只是,大哥會顧念兄妹之情,放了她嗎?
南宮原冷著臉,淡淡開口,“既然你不想回去,等我?guī)汶x開這里后,你……就好自為之吧。”
“你要放我走?”她不敢置信的問。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再怎么說,你也是我妹妹,我還沒有冷血到會見死不救!
聽見這句話,南宮綾覺得眼眶涌上一股熱氣,“謝謝大哥!币郧耙恢币詾樗麖臎]有把她當妹妹看待,但這一刻,她終于明白這十幾年的大哥,她沒有白叫了。
“跟我來吧!蹦蠈m原拽著她的手,不再耽擱,一路上小心避開飛梭樓的人與二公子溫行瀾找來的那批殺手,快速的逃離。
但兩方的人馬已經(jīng)打起來了,處處都是一片混戰(zhàn),要往外走有些困難,他們走了好半晌,還是無法順利離開。
“大哥,待會兒我們可以從那里走,那里離側門很近!倍阍趬,南宮綾指向不遠處的院落,那里正是她和玉如意暫住的院落,方才出來時,她便發(fā)現(xiàn)那里離側門不遠。
南宮原看了一眼,隨即點頭,“好!
正當他逮到機會,要帶南宮綾沖過去時,突然一道人影朝他們的方向飛快飛竄而來。
那人速度快得驚人,而緊跟在他身后的還有八、九個人,每個人都面色猙獰,殺氣騰騰。
為首的正是玉如意,原本想往院落去的他,忽地停下腳步,目光掃向墻角。
南宮綾下意識想出聲叫他,但思及什么,及時伸手掩住了嘴,往后退了一步。
“玉如意好像發(fā)現(xiàn)我們了!蹦蠈m原低聲在她耳旁說道:“不過那些殺手絆住他,他應該暫時無法過來,我們先觀望一下情況再說!
“嗯。”玉如意看見她了,她很確定,因為他方才看過來時,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容好像是在說——原來你在這兒。
因為玉如意停下腳步,所以原本跟在他身后的八、九個人,很快便將他包圍起來,其中一個高瘦的男人獰笑道:“玉如意,這下你逃不了了,還是爽快點束手就擒,讓老子取你的血,最后老子還能賞你一個痛快!
玉如意勾唇冷笑,“嘖,憑你們這些雜碎也想要我的血,下地獄去等吧!”
另一人破口大罵,“玉如意,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看你還能嘴硬到什么時候?你就等著身上的肉被一片片割下,血一滴滴被放干吧!”
“嘖,你那張嘴真是臭死了,給我閉上!”玉如意嫌惡的斥道,接著身影一晃,手里的短匕刀起刀落,一瞬間,那人的頭顱便應聲落地,斷頸處噴濺出腥紅色的鮮血,沒了頭的身子微微一晃,便砰的一聲倒下。
包圍著玉如意的其他人,驚見同伴在瞬間便被割去了首級,皆是一駭,一齊出手攻向他。
身穿一襲湖綠色的夏衫的玉如意,宛如化身一只翩翩蝴蝶,身子靈巧的閃避朝他攻來的兵器,再伺機用手里的短匕回擊。
短短片刻工夫,又有兩人被他割斷頸子,身首分家的倒臥血泊中。
剩余的幾人臉色遽變,一開始他們都刻意保留實力,想讓同伴先跟玉如意斗個你死我活,再坐享漁翁之利,但在見識到玉如意驚人的武功和殘暴后,他們都不敢再有怕保留,全都搬出看家本領,就怕一個輕忽,便會命喪他的匕首之下。
他們飛來飛去的身影讓南宮綾看得眼花撩亂,她已經(jīng)分不出哪一個是玉如意了。
她的手緊緊的按住心口,又緊張又擔心玉如意,那么多人圍攻他,他不會有事嗎?她努力睜大眼想看清楚,但根本跟不上他們極快的速度,只好出聲問一旁的大哥,“大哥,玉如意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他暫時沒事!蹦蠈m原的眼睛緊盯著他們,不想錯過這場難得一見的高手對決。
“那他有受傷嗎?”她接著問。
“那么多高手全力圍攻他一個,就算他武功再高強,也不可能不受傷,不過他也殺死了五個人!蹦蠈m原一邊解說此刻的戰(zhàn)況,一邊暗自驚嘆玉如意驚人的身手,思及他的殘酷冷血,他手中那把匕首宛如奪魂匕,只要被那把匕首一碰到,幾乎都是一刀斃命。
不過看情形,玉如意也漸漸乏力了,現(xiàn)在只能一刀刺死人,無法再像剛開始那樣,凌厲的割斷敵人頸子。
南宮綾神色緊繃的繼續(xù)看著前方,看到圍攻玉如意的人每倒下一人,她便悄悄松了一口氣,等到只剩下三人還未倒下時,她已略能看清玉如意的情況。
他那身湖綠色的長衫染滿腥紅色的血,不知道是別人的還是他的,她胸口一陣揪擰,自私的希望那些都是旁人的血。
即使心里怨他,她仍不希望他出事,更不想看到他被人殺死。
這一刻,她已無心責怪他殘忍的殺死了那么多人,只希望他能平安無事。
看見玉如意又解決了一個人,南宮原回神道:“我們該走了,否則等玉如意解決剩下的那兩個人,就換我們走不了了!
聽大哥這么說,玉如意應該不會有事了,南宮綾遲疑了下,點頭,“……好!
南宮原拉著她,打算悄悄從另一邊離開。
分神瞥見他們要走,玉如意神色陰寒的將手里的短匕朝南宮原射去。
南宮原感覺到劍氣,霎時止住腳步,睨睜睜看著那把沾滿鮮血的匕首快速飛過他眼前,插入前方的墻面里,柄端還在微微震蕩著,他震驚的轉頭看向玉如意。
玉如意一掌震飛了一個人后,接著再扭斷最后一個人的頸子,然后一步步朝他們走來,來到他們面前,他緩緩開口,用陰寒的嗓音問道:“你想帶我娘子去哪里?”
他渾身都是血,原本妖美的臉孔,變得異常詭譎陰森,宛如嗜人的妖魔,看得南宮綾忍不住發(fā)顫,但即使恐懼,她還是擋在大哥身前,顫著聲道:“你不要傷害我大哥!
玉如意撥下插在墻里的短匕,冷聲質問,“你是不是想跟他一塊逃走?”
“我……”駭然的盯著他手里的匕首,方才見到他用那把匕首殘酷的殺死那些人后,她怕她和大哥也會在慘死在他手下,驚恐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粗暴的捏住她的下顎,玉如意妖美的臉上透著掩不住的狂怒!澳阌H口說過會一直陪著我,難道是騙我的?”
聞言,南宮綾的驚懼瞬間被怒氣所取代,她冷冷的直視著他!安皇,我在說這句話時是真心的,是你騙了我!在江邊襲擊我們的人,根本就是飛梭樓的人,對嗎?你跟他們串通好了,你假意替我擋劍,然后又救了我,這一切其實都是假的,只是為了做戲給我看,對不對?”
南宮綾愈說心愈哀,語氣也愈來愈激動,摻雜著信任、喜歡、憤怒的淚水,眼看就要奪眶而出。
沒料到她知道這件事,玉如意一愣,松開了手,“你怎么會知道這件事?”
他的話無疑證實了她的臆測,南宮綾霜冷著臉,“當時我扯下其中一個人的面罩,不久前我見到那個人了,他是飛梭樓的護院,你……”
話還沒說完,她突然臉色遽變,用力推開玉如意,下一瞬,一道銀光閃過,一支朝他們飛擲而來的長劍直接射向她,鋒利的劍身沒入她的胸口。
她的身子在劍身的沖擊下順勢往后一仰,倒地前,玉如意及時上前接住了她。
南宮原震驚的朝長劍擲來的方向望去,發(fā)現(xiàn)倒臥在地的其中一人還沒死絕,他滿臉鮮血趴臥在地上,神情猙獰的恨聲道:“那該死女人,竟然為你擋下了那一劍,害我沒辦法把你一起拖下地獄……”
玉如意恍若沒有聽到他的話,所有表情都在瞬間結凍,雙眸眨也不眨的死盯著那把插在南宮綾心窩上的長劍。
南宮原飛快的上前將那人一劍殺死后,回來見玉如意竟還動也不動的站著,不禁怒吼道:“玉如意,你在發(fā)什么愣,還不快救她!”
玉如意這才宛如大夢初醒般回過神,急忙連點了南宮綾身上幾個大穴,“綾兒,你不要怕,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他立刻抱起她,往他們住的院落沖去。
南宮綾徐徐睜開眼,神色蒼白的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氣若游絲的道:“你曾問……過我,若是你……你遇到危險時,我會不會不……不顧性命的救你,其實當時我騙了你,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要為你不顧性命,更沒要想過要為……為你而死……”
玉如意失去鎮(zhèn)定冷靜,表情罕見的露出驚慌!澳悴灰僬f了,我一定會救你,你不會死的!”
慘然一笑,南宮綾用盡最后一口氣,輕聲說:“可是方才看見你有危、危險,我竟然……這么做了,這下你、你滿、滿意了……吧……”隨著最后一個話音落下,她輕闔起雙眼,兩手無力的垂下。
“不——你不準死,我絕不會讓你死的!”玉如意神色一震,痛苦的失聲嘶吼。
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
站在一旁的南宮原見狀,忍不住催促!坝袢缫,你還在等什么,快動手拔劍呀!
“我……”玉如意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害怕過,他在怕,自己救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