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娜英不是我的菜。”已經(jīng)夠傷心了,王柏琛還補這么一句。
“好了好了,我要忙拜托你們讓我專心好嗎?”陳明慧趕他們走。
等一下,喬娜英眼色一亮,指著門口。“你們看!”
門口站著個男人,鐘豪捧著玫瑰花,靦觍地朝喬娜英笑著。
喬娜英奔出去,不忘回頭炫耀:“看吧,追我的來了。哇,好多玫瑰花啊,好香啊——”她摟住鐘豪,狂送飛吻。來得真是時候耶,加分加分!
下午,便當?shù)晡缧輹r,喬娜英和鐘豪外出約會。
她真不是蓋的,讓鐘豪心花怒放又心驚膽戰(zhàn):心情像坐云霄飛車,身體像洗三溫暖。他被喬娜英迷得暈頭轉(zhuǎn)向,同時又感到心驚肉跳。
他們經(jīng)過百貨公司,喬娜英就進去買了最新款的香奈兒皮包,還不忘挑一件洋裝要給陳明慧。她是懂得感恩的人,陳明慧對她太好了,要報答她,用鐘豪的錢。
他們經(jīng)過車行。
喬娜英走進去,不到十分鐘,立即相中一輛紫色的TOYOTAYARIS汽車。鐘豪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在喬娜英甜美的笑容加無辜的眼神示意下,掏出信用卡,付了頭期款,于是喬娜英有了車子。
總的來說,這次約會,只三小時,鐘豪就花掉十年積蓄的三分之一。那些是他要買房子娶妻子的儲蓄,他冷汗直冒,可是當喬娜英拎著戰(zhàn)利品,握住他的手,雀躍地吻了他臉龐,他又熱血沸騰,神魂顛倒,感覺一切都很值得。
喬娜英看到鐘豪真的掏出信用卡為她買了一輛車,興奮得抱著他說:“耶我有車了,晚上去你家慶祝!
來我家?鐘豪聽了,亢奮得差點流鼻血。正銷魂,該死的老板竟打電話要他回公司處理一樁買賣合約。為了他跟喬娜英未來的前途,他必須更認真工作才行。
“我先回去加班,你先逛街,我辦完事馬上來接你!彼鷨棠扔О”У牟乓酪啦簧岬鼗毓尽
鐘豪懷抱著種種綺麗的想像,飄飄然回公司。喬娜英也飄飄然地,等明天交車后,她就重新回到有車族行列,太爽了。
她決定好好犒賞自己,她回百貨公司,搭上手扶梯,往二樓咖啡廳邁進,決定先來去吃個下午茶然后——
咚。
袋子掉地上。
喬娜英呆住,驚得動彈不得。
“蔣漢城?”霎時她心狂跳。
在誠品書局內(nèi),在成堆的書架間,那個正在翻閱書籍的男人……化成灰她都認得。
她怔怔地走近,停在他身邊,確認他的模樣。沒錯,沒錯!濃黑劍眉,方形臉,輪廓粗獷,左額上一道舊傷疤。
“蔣漢城?”喬娜英試探地低喊。
男人轉(zhuǎn)過臉來,跟她一樣驚訝。
“喬娜英?”
兩人震住,下一秒指著對方大笑,太驚喜了。
十年不見,他們欣喜若狂,到咖啡廳敘舊。
十年過去,喬娜英面對蔣漢城依然會心跳加速,微微緊張,渾身熱燙。蔣漢城更帥了,稚氣的臉龐如今蛻變得很陽剛,目光深邃,眼神內(nèi)斂,多了成熟感,半卷的襯衫袖子,露出一雙強健結(jié)實的手臂。
他渾身充滿著男人味,過去那被家人保護得很好有點憨傻的少年,已變成沉穩(wěn)自信的大男人。
“天啊,你看起來很好啊!眴棠扔⒋蛄恐。“那次意外聽說你傷得很重,左眼可能失明,手臂也傷到,可是……剛剛看你拿書翻書,都很正常?”
他微笑解釋!霸诩幽么髸r,我爸請了那邊很有名的眼科醫(yī)生幫我開刀,做了動視神經(jīng)管減壓術(shù),還服用了大量類固醇修復(fù)視神經(jīng),現(xiàn)在我的左眼有0.7的視力,戴了隱形眼鏡看起來已經(jīng)很正常。手的部分也讓一位已退休的老中醫(yī)調(diào)理,他醫(yī)術(shù)很厲害,我靠針灸跟中藥還有推拿復(fù)健,持續(xù)三年,也幾乎都康復(fù)了。只是天氣比較冷或下雨的時候手臂會酸痛,但已經(jīng)不礙事了!
“太棒了,真的!”喬娜英熱淚盈眶,雙手緊緊握住他的手!翱吹侥氵@樣子,我太高興了——”
他笑了,感受到她的真誠關(guān)心!澳愫兔骰圻有沒有聯(lián)絡(luò)?回來后我一直想找她,可是她搬家了,你有她的電話嗎?”
喬娜英愣住。“喔……我……我們也很久沒聯(lián)絡(luò)了!焙貌蝗菀字胤辏粏査慕鼪r,卻急著問陳明慧?喬娜英有點不爽。她故意開玩笑地說:“問她干嘛?喉,有沒有那么癡心?都十年了,還想她喔?”
“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他苦澀道。沒錯,還想她,非常瘋狂地想。
“她好又怎樣?不好又怎樣?搞不好人家都結(jié)婚了!眴棠扔⒐室獾。
“她好的話,我……我會祝福她……”蔣漢城黯然道,然后死心。
“假如不好呢?”
“假如不好……”蔣漢城低頭,笑了笑,注視冷掉的咖啡。“那么……我就可以照顧她。”說來慚愧,他竟然希望陳明慧不要過得太好,不要好到完全不需要他的地步。他依然想當陳明慧的守護者,補足她一切缺乏的部分。彷佛那是他身而為人,存于世上的緣故。
看見他這種傻勁,這樣堅持的愛護,令喬娜英看著,羨慕又狠狠嫉妒。
“你以前照顧得還不夠啊?你照顧到連命都快沒了!
“沒辦法……我忘不了她。”
“在國外沒交過其他女朋友嗎?十年了欸?”
“……有試著和別人交往……”他是正常男人,也會對漂亮美好的女人動心,試過和人交往,但是……“很奇怪,總覺得……非她不可。有可能是當年我們分開得太突然,根本沒好好再見。我寫了很多信給她,她都不回……后來我和別人交往,老是覺得好像有什么地方卡住,沒辦法好好愛下去。”
“之前聽說你們已經(jīng)移民加拿大了,現(xiàn)在你回臺灣是為了她嗎?”
“對,我想找她……還有……這是我的名片!
喬娜英接過他的名片。原來,經(jīng)過十年,蔣漢城以“蔣山水”為名,成為一名插畫家。
“我?guī)鸵恍⿻嫹饷婊騼?nèi)頁插畫,有時也會接一些商品設(shè)計的案子!彼f。剛剛就是在翻閱最近負責的書本內(nèi)頁插畫。
“山水畫室?你還有自己的畫室?這上面是畫室地址嗎?”喬娜英驚訝,他的地方離陳明慧的便當?shù)曛恍枰畮追昼娐烦蹋@么近?!她一陣雞皮疙瘩,感覺無形中彷佛有條繩子系住這兩個人。
“對啊,我住畫室,有時會在那里教兒福中心的小朋友作畫……你跟陳明慧完全沒聯(lián)絡(luò)嗎?有沒有聽說過關(guān)于她的事?比方說她搬到哪里?”
又提她!喬娜英一陣火大!笆Y漢城!你真不夠意思,小時候我們感情也不錯吧?過了十年好不容易碰面,你只問陳明慧的事,怎么都不問問我怎樣?”
蔣漢城怔住,驚覺自己很失禮!皩Σ黄,我真是……”他懊惱地拍拍頭!拔艺媸窃愀,對不起,你過得怎么樣,這些年還好嗎?”
“不好,我非常非常不好!”她哽咽,淚如泉涌!昂喼笔窃阃噶恕闭f著,趴桌上痛哭。“你都不知道我多可憐……”
蔣漢城愣住!安灰薨!你慢慢說……我聽著!
蔣漢城耐心聽著喬娜英哭訴這幾年的遭過,才知道她過得很慘。父親因貪污罪入獄,家里財產(chǎn)都被扣押,繼母卷款逃亡海外。這個像妹妹般曾經(jīng)很親近的人,遭到這些不幸的事,蔣漢城聽著很心疼,更內(nèi)疚自己方才忙著問明慧的下落毫不關(guān)心她,難怪她傷心。
“我真的很痛苦——”她心痛道,家變的傷本來已平復(fù),可是見到曾苦戀的男人,這些年的委屈一下全涌上來。她訴苦,但忽略自己這些年復(fù)雜的感情生活,略過有個女兒的事實,更刻意略過寄住在陳明慧家的事。
蔣漢城不停地安慰她,忙著給她遞面紙,勸她別哭了。
她享受蔣漢城的關(guān)懷,享受他全部的注意力。
到離開時,他們互留電話。
蔣漢城有開車,他說:“我送你回去!
喬娜英臉色微變,忙著拒絕!安挥茫摇易∵@附近,我走路就行了!
他微笑著,誠摯地邀請她!案奶靵懋嬍彝妫匠N叶家粋人,只要事先打電話通知一聲就行了,每周三的下午到晚上,我固定會教兒福的小朋友畫畫,很熱鬧的,你有空的話也可以來看看。小孩子都很活潑,你來了或許能感染到一些快樂的氣氛。不要沮喪了,嗯?”
好溫暖啊,好幸福啊,被他這溫情的眼神一照看,喬娜英就融化了。
“我真的可以去嗎?”豪放女瞬間變成害羞的小羊了。
“當然,非常歡迎!闭嫘牡,他笑道:“回臺灣后除了跟接洽工作的人往來,我也沒什么朋友,以前那些朋友都失聯(lián)了。你來時先跟我說,我準備好吃的招待你!
他心疼喬娜英悲慘的遭遇,熱情地邀請她,想讓她有家人般的溫暖。
可是,在喬娜英的感覺,蔣漢城這些話,代表著對她是有好感的。是啊,她一廂情愿地想,只要陳明慧不在,她就有把握擄獲他的心。
她也長大了,不會像小時候幼稚的耍賴撒野。她會學陳明慧那樣,賢慧成熟穩(wěn)重,抄襲陳明慧所有的優(yōu)點,只為了博得他歡欣,她愿意拋棄那個任性嬌貴慣了的喬娜英,她愿意以另一種面目重生,只要能得到蔣漢城的愛。
“我一定會去找你,你不用準備吃的,我知道臺北有哪些好吃的我?guī)Ыo你!
“好好好!笔Y漢城呵呵笑!俺院韧鏄返臇|西交給你就對了。”
“嘿,沒錯!
“你現(xiàn)在在哪兒上班?”
“喔,我……我……我在朋友餐廳幫忙……”
“哦?真沒想到你會從事跟餐廳有關(guān)的工作,以前你最怕油煙了,現(xiàn)在呢?會煮菜嗎?”
“當然,超會的,我是二廚。”她沒忘記蔣漢城喜歡陳明慧幫著她阿爸做咸肉的摸樣,她猜蔣漢城絕對不會接受一個完全不懂烹飪的女人。
“看樣子,你變了很多啊!會做菜?我真不敢相信喬娜英會做菜!
“改天做一頓豐盛的請你!”
“好啊,我最愛吃家常菜了!
做菜給蔣漢城吃,哇,光想喬娜英就陶醉了。她在這次相聚里,毛毛躁躁,胡言亂語。她的世故精明全敗下來,她手足無措,焦慮緊張,像個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