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副都御史大人過來拜訪到底要做什么,洛行歌不問也不打聽,用過膳后進了她爹的兵器房里直接挑了兩把重量適宜的劍便告辭了,這次她爹就算掛著兩泡淚,她也一樣狠得下心。
馬車疾速趕回府,她正打算拖著于懸回屋里問清楚,誰知溫氏身邊的嬤嬤就攔了路。
「老夫人頭疼的老毛病又犯了,還請二夫人去瞧瞧!构鶍邒咭粊砭头A明來意。
洛行歌呆了下,疑惑地道:「可是……我不是大夫呀!诡^疼不是應該要找大夫嗎?找她有什么用,她不懂醫啊。
于懸在旁沒忍住,逸出一記笑聲后用力地抿了抿嘴。
郭嬤嬤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想,縣主果然不好對付,要是不能將她拿捏住,往后這國公府里不知道會是誰當家作主。
「縣主,老夫人身子不適,不外乎是希冀兒女關懷,縣主要是能主動侍疾,必定會讓老夫人心有所感……」
「聽雨,讓外面的人拿我的令牌進宮請太醫!箘偤糜蓝ê罡碾S從還在外頭,方便差使,而后洛行歌再真心實意地道:「嬤嬤,相信太醫絕對會比我去看婆母還要好用,我還有要事,先走一步。」依昨日敬茶的狀態看來,她要是去見溫氏,溫氏才會更不舒服,有病還是要找大夫,對吧。
話落,拉著于懸就走了。
霎時郭嬤嬤面前的人都散了,只余秋風臺過她鐵青的臉。
一回院子,洛行歌一把將于懸拉進屋里,正等著他解惑時——
「大人,衙門有消息!雇忸^有人來稟。
洛行歌登時拉下臉,于懸笑得無奈!傅任一貋碓僬f吧!
她還能說什么?只能說是諸事不利!溉グ扇グ桑ぷ饕o。」
于懸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什么,回頭道:「我讓人把我年少的衣袍都找出來,你自個兒挑揀有沒有能穿的,再讓人改得合身些!菇淮旰,看到她頓時亮起的眼神,在心中嘆了口氣,隨即帶著涂勝離去。
洛行歌等了半晌,就見人抬了兩個箱籠過來,打開一瞧,果真都是比較收身的衣袍,她喜出望外地開始蹲在地上挑衣服。
另一頭,溫氏得知洛行歌讓人去請太醫,氣得砸了桌上一套玉瓷杯,一干丫鬟嚇得噤若寒蟬,連氣都不敢出。
「刁蠻縣主仗著皇帝縱容,壓根沒將我看在眼里,如今就連孝道都不顧了!」
誰不怕壓在頭上的那個孝字?偏偏她就不怕,而且態度囂狂,蠻橫無禮!最氣的人是,要是她連孝道都沒擱在心上,自己真是沒法子治她了!
一旁的杜氏見狀,使個眼色,讓屋里的丫鬟趕緊收拾后退下。
「娘,別生氣,若氣壞身子不是便宜他們了?」杜氏柔聲安撫!竸傂禄榻o他們幾天好日子過,咱們從長計議,肯定給他們一個教訓!
「再給他們幾天好日子過,我的日子都不用過了!」溫氏還是怒氣難消,想到于懸一天到晚穿著錦衣衛的飛魚服就眼疼。
當初設宴,是因為外頭流傳她這個嫡母苛待庶子,眼見于懸年屆二十五還未替他婚配,才打算隨便塞一個鴻臚寺九品主事府的小姑娘給他,誰知道那姑娘自己跑了,后來送進聞風閣的竟是刁蠻縣主洛行歌!
這個被皇上、淮南王和永定侯捧在手心里疼寵的霸道女紈褲竟成了他的妻子,真是白白便宜他,活活氣死她。
事到如今,她仍想不明白聞風閣里的人怎么會被換了,外頭已經盛傳她膽大包天設計玷污洛行歌的清白,她真不知道能找誰喊冤,洛行歌這種天煞孤星離她愈遠愈好,她是傻了才會算計她當媳婦!要是讓她知道是誰偷梁換柱,她非宰了那個人不可!
杜氏想了下,道:「娘,我聽說縣主出閣當日,右副都御史夫人黃氏掉進湖里,未及次日便逝去!
「此事當真?」
「真的,聽說黃氏出事前曾和戶部侍郎夫人小林氏在亭內有不愉快,您也知曉她倆從閨閣時就不對盤,可小林氏前腳才離開,黃氏馬上就出事,這話怎么說得過去?右副都御史大人一狀告到皇上面前,說是戶部侍郎治家不嚴,妻子人品有瑕,要彈劾戶部侍郎。聽說還把戶部侍郎祖宗幾代的丑事全掀開來,在殿上鬧得不可開交,皇上也調解不了!
之所以稱戶部侍郎小林氏,那是因為溫氏的二嫂便是小林氏的大姊,故此區別。
「竟有這種事……」溫氏呢喃著,突地想到什么!溉缃袼銇恚@可是發生在洛行歌身邊的第三起命案了,真要坐實煞星的命格了!
洛行歌十五歲那年,婚事剛定,隆親王世子就墜馬身亡;十七歲再次議婚,眼看著都已經走完六禮,要上花轎了,鄭國公世子卻在酒樓暴斃身亡。
此后洛行歌不再議婚,也沒人敢再與她議婚,怕生生被她克死,如今算是于懸命硬,可他雖沒事,洛行歌卻克死了上門觀禮的人,這煞星著實嚇人。
「不,是第四起,娘忘了她出生沒多久就克死她親娘嗎?所以說這命格是天注定的,娘還是別與她走得太近。」
「怎么她就克不死于懸?」前頭都克了兩個未婚夫,沒道理這個克不死。
「有人說了,于懸殺業重,以殺業破煞星命格,什么鍋配什么蓋,兩人還真是絕配。」杜氏皮笑肉不笑地道。
「她要是克不死于懸,你說了這么多都是白搭。」
杜氏見溫氏臉色微變,趕忙道:「娘,我是在想,下個月不是外祖母的七十大壽?咱們把她帶去,想必宴上定有人會提起這事,瞧瞧她這個眾星拱月的縣主是否如往昔受吹捧,她要是被人擠對,咱們就躲在一旁看戲便是!
溫氏想了想,雖不滿意但勉強可行!改蔷瓦@么著,至于要怎么把她帶去,你自個兒想法子去,我近來都不想再看到她!
「娘盡管放心,交給我吧!苟攀相咝Φ馈
兩人商議完畢,就聽有丫鬟在外頭喊著,「太醫到了、太醫到了!」
「……她還真把太醫找來?那個心思惡毒的女人,找太醫檢查我到底有沒有犯頭疼,是打算到皇上面前告我的狀不成?」溫氏瞪大了眼,不敢相信洛行歌竟歹毒到這種地步!
「娘,別說了,先躺下,快點!」
杜氏趕在太醫進門前讓她躺下,看著太醫進屋縛密診脈,她不禁想,看來是她太小覷洛行歌了。
等到于懸把公務處理完趕回家時,早已過了掌燈時分,回到自家院子,遠遠就瞧見燈火明燦,唇角的笑意又柔了幾分。
很快的,他察覺園子里有細微聲響,循聲找去,就見有名少年在舞劍。
少年身子骨極瘦,舞劍時行云流水,張弛有度,吊詭的是……那是自己不外傳的劍法。
「大人?」跟在身后的涂勝也認出劍法,疑惑低問。
少年此時一個側身劈刺,于懸瞧見少年的臉,俊魅的眸不由圓瞠,「致知?」他脫口喊道。
洛行歌聞聲開始收勢,又舞了幾招才停下動作,調勻了呼吸后跑向他。
「你回來啦,吃飯沒?不是跟你說要差個人跟我說你到底要不要回家吃嗎?讓你的人去問,說是要回來吃,可我等了老半天,飯菜都涼了!孤逍懈枘萌肭实膭ν陷p輕一拍。
這像是種頗可愛的懲罰,至少對他來說不痛不癢,于懸直盯著她的裝束,一頭黑發束起,發絲隨著她的奔跑飛揚,一身靛藍色暗繡銀線的交領袍,腰間收緊,袖管亦緊收,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高覿纖瘦。
「對了,謝啦,這衣袍我穿起來很合身,連修改都省了,直接就能穿,舒服又好動作,真是太棒了。」她忍不住再三夸著,雖說她也有幾件胡服樣式的獵裝,但都沒有男子衣袍的活動性佳。
于懸直睇著她,她穿著自己年少時的衣服……不會覺得親密得太過?
「干么不說話?不好看嗎?我覺得很好看,我穿這樣無敵完美。」換好衣服后看著鏡中的自己,她真心覺得洛行歌有張絕媚秀麗的容顏,綁起馬尾穿男裝卻壓根沒有那種女扮男裝的突兀感,反而融合得恰到好處。
她只能說洛行歌與于懸這個組合當真是絕配,要是哪天兩人生出孩子,顏值肯定天下無敵。
想完,她突地一頓,想什么呢?現在洛行歌是她,她怎會跟他生孩子?這種突如其來的想法真是教人害羞,更讓人不自在的是他還一直盯著她,盯得她心慌意亂。
「自己夸自己,你怎么好意思?」于懸低笑道。
「我……反正就是好看,你不覺得扮男裝的我跟你很像?」為了掩飾莫名心慌,鎮定心神,她隨口胡謅。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涂勝聞言頓時嚇得倒退兩步。
這是拐著彎說大人像女人?上一次這么說大人的人早不知道死哪去了,他是不是要提醒夫人往后千萬別這么說話?
于懸皮笑肉不笑,突道:「我想起我還有事!
見他轉身要走,洛行歌連忙拉住他!赶瘸燥,我不只等你吃飯,還等你說案子呢!
于懸任由她拖著扯著,思忖著到底要怎么做,她才能再尊重他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