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洛行歌還是不敢太囂張,硬是拖了半個時辰,到溫氏門外稟報了聲,但不管溫氏應聲沒,于懸便拉著她上馬車。
「這樣真的好嗎?」她真的很懷疑,雖然溫氏說話很沒禮貌,但是她不能一樣不禮貌呀。
于懸笑睨一眼!竸倓偘盐覊涸诘厣系暮輨拍兀磕愣几野盐覊涸诘厣狭,還擔心她對你發難?」
「等等,話不是這樣說的,我們剛剛是在切磋武藝,被你說得好像我對你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一樣!褂绕洹笁骸惯@個字有的時候帶有很曖昧的訊息。
「我沒被人壓過。」
「……所以,我要感到驕傲?」她疑惑地問。
于懸沒防備地被她逗得笑出聲,瞧她一頭霧水,更是止不住笑。
洛行歌雙手一攤,連阻止他的欲望都沒有,人與人之間本來就存在鴻溝,遑論分別不同時空的人。
不過,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筆墨無法形容的俊美。
于懸瞧她滿是無奈又極為癡迷的目光,心里有股發顫的悸動!改恪蝗缒阋堑瞄e,教教我角力吧!
「可以,可是你要教我劍術。」互惠一下才公平。
「真要學?」
「我以前學過,可是你的劍法我更喜歡!拐f著,她就在馬車里大略地比劃著。
馬車里夠寬敞,但比劃劍法多少還是會掃到對座的他面前,可他閃也不閃,直瞧著她的動作,盡管不夠到位,但已抓到精髓,更可怕的是——
「你把所有動作都記下來了?」
「沒,你后來這個動作收得很快,所以我不是很確定!顾f著又大略地比劃了下。
于懸揚起濃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劍術是父親啟蒙、宮中暗衛頭子手把手教的,劍法復雜刁鉆,尋常人光是要記每個招式都得反覆練習數回,可她竟然只看一次就能比劃出精髓,這是從哪冒出的奇才?
「怎么了?干么這樣看著我?差很多嗎?我記錯了?」說到最后她已經變成喃喃自問,手又大略地比劃來比劃去。
「你的記憶力很好?」他問的同時,伸手抓著手腕,一路摸到她肩頭。
洛行歌停下比劃,直瞪著他已經到肩頭的手,見他只是抓著她的肩,并無性騷擾之意,就沒撥開他!肝业挠洃浟不錯,通常看過的招式只要演練過一次就會完全記下。」
于懸抓完她的肩頭,繼續摸她的手肘!缚梢运闶瞧娌帕耍豢上А
「可惜怎樣?」
「你的骨架不那么適合練武!
洛行歌嘆氣了。「確實如此,所以我只能更勤奮一點,畢竟勤能補拙,雖然沒辦法成為高手,至少可以強健身體!
于懸想了下!感邪,一會到侯府,跟你爹問問是否有適合你的劍,如果沒有,再給你尋一把!
「你愿意教我劍法?」洛行歌喜出望外地道。
「你也得教我角力!
「沒問題,一會我再想想咱們要怎么安排時間,畢竟你還要外出工作,時間得抓一下!顾匠ie閑在家,反觀他昨天進宮謝恩后直到晚上才出現……「對了,我能弄一套像你晨練時穿的那種衣服嗎?」
于懸想起練武時身上穿的是窄袖收腰的勁裝,她一個姑娘家穿成那個樣子,成何體統?
想了下,他故意刁難道:「家里有我年少時的裝束,我挑個幾件讓你試試!
誰知道洛行歌完全沒有被刁難的感覺,迫不及待想回家,趕緊挑兩件好行動的衣袍!负冒『冒,等一下回去時你趕緊拿給我!
天曉得,她已經受不了這些層層疊疊的衣裳和裙子,她要簡單且不會老是絆住她的衣袍,光是想想就好期待。
「你……不介意穿我的舊衣?」于懸詫異問著。
她這人真是不按牌理出牌,他總是猜不到她下一刻的反應和做法。
「不介意啊,為什么要介意?」她不解反問,隨即又微蹙眉頭。「難道有什么習俗還是規定的什么?不對呀,是你提議的,那代表沒問題,是吧。」
她只要有衣服就好,誰的衣服都無所謂。
「姑娘家不會穿男人的衣物,不成體統!
洛行歌聽完覺得好笑極了!肝叶技弈懔耍闳绻麘饰,又何必在意他人的嘴?」
于懸聽她說得理直氣壯,有種說不上來又不討厭的感覺梗在胸口處,暖暖的。
「行吧,你要是不介意就好。」
「喏,你先想好哪個時間要學角力,咱們把時間挪一挪!挂幌氲娇梢詫W他的劍法,她內心的武癡魂又竄了出來。
于懸看著她沒再開口,只是任由她眸底唇角的笑意感染著自己。
待馬車停在永定侯府門前,于懸剛牽著她下馬車,轉頭就瞧見臉黑得像是被雷打中的洛旭。
「岳父!褂趹夜笆肿饕。
洛旭瞧也沒瞧他一眼,一雙眼直盯著寶貝女兒!感懈,這家伙沒欺負你吧,如果有你盡管說,我還鎮得住他!
剛新婚就被岳父當面放箭,于懸當真覺得有些委屈,于是——「岳丈放心,小婿不敢欺負縣主,都是任由她壓著,不敢輕舉妄動!乖捖,順便牽起她的手,緊緊交握。
「等等、等等,你干么這樣說話?說什么我壓著你……」洛行歌被他一席話嚇呆了,結巴得話都說不全。
「說,早上你有沒有壓著我?」
「有,可是……」
「是不是壓得我無法動彈?」于懸笑瞇眼,尋釁般地看向洛旭。
「是,可是……」
「……岳丈哭了。」于懸詫道。
「嗄?」還在氣他不斷打斷她的解釋,聽他這么一說,抬眼望去,果真瞧見她爹眼里兩泡淚滾落,大顆大顆的淚水流個不停,教她徹底傻眼。
女孩子哭了還可以拍拍頭安撫安慰,中年男子也可以比照辦理嗎?
「侯、侯爺?」晚來一步的曹氏見到這一幕,先是驚呼了聲,再看向女兒女婿恩愛的模樣,能有什么不明白?「進來吧,怎么還在這兒,趕緊進屋里!
她招呼的同時,趕忙將洛旭拉到一旁,抽出手絹替他拭淚。
「侯爺,行歌歸寧是大好日子,不能哭!共苁喜恋靡粭l手絹都快濕透,驚詫不已。
「侯爺,快停住,不能再哭了,被人瞧見了,你侯爺威風還要不要?」
「要!」他原地大吼,氣勢萬千,可是一提及洛行歌——「他說行歌壓著他……我的女兒怎會做這種事?我沒這么教她,干么這么要強……坐在男人身上像樣嗎?」嗚嗚,他難受,他無法接受。
「我沒坐在他身上!」洛行歌羞得滿臉通紅!肝抑皇菈褐、壓著,懂不懂?」
「壓著跟坐著有什么差別?」洛旭哭吼著。
「不是啊……我們都有穿衣服,我們只是在角力而已!」
「有穿跟沒穿有什么差別?你壓在他身上……」洛旭痛哭失聲,無法接受女兒這么要強地辦了男人。
洛行歌死死地瞪著他,這是她頭一次生出想暴打一個人的沖動,為什么不好好聽她說話?她都說是在角力,他卻不聽重點!
「這種事進屋再說!」曹氏甩開嫖雅表現,咬牙低聲道,示意門房趕緊關門。
洛旭和洛行歌父女回頭一看,發現已有不少百姓圍觀,他們剛剛的對話……丟死人了!
父女倆掩著臉快步沖進屋里,當然于懸也被洛行歌扯著走,只在門板掩上前,隱隱聽見外頭道——
「縣主不愧是縣主,竟能將錦衣衛都督壓著這樣那樣……」
「是坐著!
「有什么差別?橫豎就是都督被縣主給強辦了!」
于懸笑瞇眼,當這條流言在街坊流竄時,他要想想,該要她怎么補償自己。
大廳里氣氛詭譎凝滯,洛旭毫不遮掩殺人目光,死死瞪著于懸,洛行歌則是發狠地瞪著不講道理的洛旭,至于于懸依舊笑容可掬。
同桌的尚有洛行歌的弟妹,洛行飏和洛行瑤。洛行瑤目光癡迷地直瞅著于懸,一張小臉紅彤彤的;洛行飏則是呆坐著,等著不知道何時才要開動的一頓飯。
曹氏操碎了心,只能趕緊出聲打圓場。「動筷呀,嘗嘗,桌上的菜色全都是廚子新擬的食譜,嘗嘗合不合口味!
洛行歌哪里還吃得下飯,想起自己被誤解得這么嚴重,就想再好好解釋一遍,可她更怕愈描愈黑。
人哪,一旦不相信真相,說破嘴也不會信,說的就是洛旭這種人。
正忖著到底要怎么解釋她爹才聽得進去,她面前的碗就被人擱了菜,洛行歌側眼望去,就見于懸像是心情大好,正忙著給她布菜。
幾乎同時,從洛旭那邊投射過來的目光更歹毒,于懸臉上的笑意卻更濃,彷佛正享受著他的殺人目光。
洛行歌眨著柔媚的琉璃眸子,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默默觀察,最終握住了于懸的手。「行了,我沒吃那么多!谷绻龥]判斷錯誤,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為什么呢?他跟她爹有過節嗎?明知道她爹此刻對他極為不滿,何必在這當頭獻殷勤?她都懷疑她爹可能隨時抽出一把劍朝他砍來,讓她當場變寡婦,還要面對她爹坐大牢的慘案。
只見于懸笑意比平常還要和煦醉人,彷佛已經臣服在她腳邊,反拉著她的手,溫聲道:「在大家面前別這樣抓我,要抓回家再抓,想怎么抓就怎么抓!
咦?這是哪門子的鬼話?他為什么一直吐出似是而非的話試圖激怒她爹?
洛行歌內心吶喊,卻無法應對這等場面,不知道怎么阻止身邊這個鬧事的瘋子。
「臭小子!」果然洛旭直接拍桌站起。
曹氏趕忙將他拉住,揚笑道:「新人感情好是好事,好事!
「好個屁!」洛旭左看右看,發現原本掛在墻上的長劍不見了;斓,誰藏了他的劍?
「難道要小婿冷落縣主較好?」于懸念笑問著。
「你敢!」
洛行歌往旁踢了于懸一腳,用再誠懇不過的眼神看著他,無聲央求——夠了,可以了,別鬧了。
到底是什么樣的人生際遇養出他這種惡趣味來著?
「吃飯了、吃飯了!」快,趕緊吃完,趕緊走人。
她打定主意,卻感覺于懸湊得極近,才要避開,卻聽他道:「你可以問問岳丈這里有沒有適合你的劍!
說到劍,她立刻想到他要教自己劍法,壓根沒注意到洛旭徹底黑了的臉,笑問:「爹,家里有沒有適合我練手的劍?」
「當然有!孤逍窈谥,嘴邊掛著陰惻惻的笑,話是對著洛行歌說,目光卻死死釘在于懸那張礙眼的笑臉上!赶胍裁磩Χ加,看你要怎么把人砍成段還是剁成末,都有!」
「……」武器是拿來防身的,好嗎?
「一會爹帶你到兵器房挑,要幾把有幾把。」
「好。」
就在她才應了聲好,覺得氣氛好像稍微緩和之際,府里的管事突然跑來,一臉局促地站在廳門外。
洛旭本不想理會,可瞥了管事一眼,還是起身走去。
管事壓低嗓音不知道說了什么,就見洛旭脾氣又爆了起來!附駜簜什么日子,他敢上門鬧?把他給我緬起來,一會有他好看的!」可是話才說完,他又覺得不妥,擺了擺手道:「走走走,我去瞧瞧。」
「侯爺,我也去!共苁弦姞钰s忙起身。
洛旭看了眼,心想有她在應該可以事半功倍,點了點頭,對著洛行歌道:「行歌,你吃慢點,爹一會就回來!
洛行歌本想問他上哪去,可他走得太快,根本來不及問。
「肯定是舅舅!孤逍鞋幑緡伭艘痪。
「舅舅?」洛行歌不解問著。她哪個舅舅來著?淮南王嗎?要是淮南王來了,她爹肯定馬上把人迎進來,哪可能一副氣沖沖的樣子,又不是欠教訓。
「不就是右副都御……」
「行瑤!」正忙著夾菜的洛行飏硬聲打斷她未竟的話。
洛行歌不由看了他一眼。記憶中,她跟這個弟弟相處的狀況不好不壞,大概比擦肩而過的陌生人要好一點,她想,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她爹的偏寵所致。
「有什么事是不能讓我知道的?」她直接問道。
洛行飏低頭扒飯假裝很忙,洛行瑤也跟著乖乖吃菜不說話。
「不就是右副都御史上門,有什么是不能讓我知道的?」洛行歌沒好氣地重復道。洛行瑤話雖只說一半,但說了舅舅以及一半的官銜,自己還猜不到?「對了,右副都御史夫人現在狀況如何?」
「她前兒個夜里被殺了!孤逍鞋幟摽诙。
「洛行瑤!」洛行飏氣到拍桌。
洛行瑤瑟縮了下,可憐兮兮地瞟了洛行歌一眼,像是惱她無故問起,害她失言,這下子要被罵慘了。
洛行歌愣了下,壓根不睬洛行飏,追問:「怎么會被殺?她不是還昏迷不醒嗎?」頂多是救不醒,怎么會用被殺這個詞呢?
洛行瑤閉口不言,打死也不肯再說。
洛行歌只好轉移目標。「行飏,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能說,你如果非知道不可,一會爹來了,你自個兒問爹!
意思是他們被下了封口令?「為什么不能讓我知道?」如果是前夜發生的事,昨天去宮中謝恩遇到爹,他早就跟她說了。
「因為覺得是沖著你來的!褂趹覜鰶鰭佅逻@句話。
她轉過頭去,一臉訝然。「你怎么知道這事?」
「因為皇上讓我著手查辦!顾f著,還順手給她布菜。
洛行歌瞪著他良久,才問:「你昨晚要我問你在查什么案子,說我今天就會知道,指的就是這件事?」
「嗯!褂趹一貞氖沁B日月星辰都被襯得黯淡無光的燦爛笑容。洛行歌瞪他瞪得眼酸,垂眼思忖著這事,怎么想都覺得奇怪。
「為什么是沖著我來的?」她跟黃氏半點不熟,沖著她來卻殺了黃氏,這到底是怎么牽扯上的?
「回家再跟你說!
「你不如現在跟我說了!
「岳丈會怪我!
「得了,你怕嗎?」剛才把她爹氣得想拔劍砍人的到底是誰?
于懸笑了笑,目光淡淡地掃向狀似專心用膳,耳朵卻豎得尖尖的兩人,附在她的耳邊道:「聽我的,回家說,我才能暢所欲言。」
洛行歌抿了抿嘴,以為他大概不想被老丈人太記恨,所以點到為止,可話題每次都只說一半,真的很會吊人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