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溫老爺私下質問,溫天樂大方承認是他派人去王府請瓶湘云回來。
他理直氣壯的說,她嫁去一段日子,也該回家探望舅父舅母,況且舅母是真生病,他知道舅母想念她,才會自作主張請她回府一趟。
證實心中猜測,溫老爺更氣兒子,而心中也更加憂慮,就怕瓶湘云想起些難過的事……
瓶湘云雖不知溫家父子的私下談話,用刪去法卻也猜得出是溫天樂派人去王府,不過,她總覺這個溫天樂有些怪異,同樣是關心,舅父舅母的關心,讓她倍感溫暖,可他的關心卻令她覺得不舒服,那失控的情感,再讓人不敢恭維。
“夫人,奴婢總覺得表少爺對你……,怪怪的!
連小春也這么說,要不是黑虎守著,她想,他定會一直來騷擾她。
夜深,大伙皆巳睡下,她睡的房間又大又舒服,她卻反而睡不著,思緒翻騰。
舅母的病雖不嚴重,但一來這是她嫁人后頭一次回娘家,若連住一宿都沒就折返,未免太不近人情,再者,她也想多住兩日,查明瓶湘云自殺的真正原因,署光已現,她得抓住這光順勢查下去。
她下床倚在窗邊,見外頭明月高掛,一股相思涌上心頭。
才留下的第一晚,她就思念起王爺,不知現下他回府沒,吃飯否?還有御暄,知道她要回溫家,他馬上想跟來,可礙于種種因素無法讓他同行,他還啼哭一陣。
她人雖在溫家,可心頭卻極掛念王府,畢竟她一來到天佑皇朝就是直接住在攝政王府的,在她心中,攝政王府巳是她真正的家。
“什么人?”外頭留守的侍衛突然出聲喝道。
“是本少爺!”溫天樂的聲音響起!霸趺?本少爺在自己家里走動也不成?真是反了!”
“溫少爺,夫人巳經睡下,請你勿要打擾!”許是黑虎有下令要特別注意溫天樂,侍衛們的態度頗強硬。
“勿要打擾?我打擾誰了,打從湘云妹妹回來就不讓我和她說句話,是把本少爺當賊防了嗎?這兒可是溫家,不是你們王爺府!”溫天樂似乎有些醉意,有些大舌頭,吵吵嚷嚷的。
“溫少爺,請你離開!”
“我偏不!湘云、湘云,哥哥來看你了……”溫天樂叫嚷著,旋即像被人捂住嘴似的,只能發出鳴鳴聲。
她猜,他肯定是被侍衛強硬驅離了,本不想搭理,但腦內靈光一閃,這不正是她調查的最佳機會?白天有黑虎親自保護,這個溫天樂別說靠近她,一看到黑虎他就連一聲也不敢吭,再者,從聲音聽來他有點醉意,喝醉之人心防弱,也許再能讓她打探出一二。
趁鳴鳴聲還沒消失,她忙不迭拉開房門,所見情景如她臆測那般,兩名侍衛捂著溫天樂的嘴,正強硬將他架離。
“慢著!笨畈阶叱龇客,她出聲阻止,“不許無禮,快放開表少爺。”
“是,夫人。”
侍衛一松手,溫天樂馬上對他們低咒了聲,旋即又要沖向她,有過前車之鑒,暴沖的大豬馬上被侍衛架住。
“放開我!”溫天樂不滿的咆哮著。
瓶湘云慢步走來,壓下心頭的厭惡,輕聲對他說:“哥,你難道忘了妹妹我有哮喘,你這么橫沖直撞,要是嚇到我害我發病,你不難過嗎?”
“喔!睖靥鞓范⒅戳似,仿佛是看陌生人一般,旋即愣愣點頭,“哥慢,哥哥不會再嚇著你,你先讓他們放開我!
“放開我表哥吧!彼龑κ绦l說,但侍衛似乎擔心他會傷害她,遲疑著。
“你們放心,本少爺可是你們夫人的哥哥,我能對我妹妹怎么了?我不過就是太久沒看到她,太過激動才會……沖去抱她嚇著她!睖靥鞓诽Ц呦掳,高傲的道:“我可是溫家染坊的當家,佑安縣鼎鼎大名的溫老板,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我難道會害自個兒的妹妹不成!”
聽了他大言不慚的話語,加上瓶湘云使眼色,侍衛終于放開他。
—被放開,他馬上上前拉住她的手!跋嬖疲阅愠黾藓,哥哥天天都在想你,我還大病了一場,先前才沒隨爹娘去王府看你!
溫天樂聲聲苦地訴說,她卻覺得他是惺惺作態。
現在想想事情真是有些蹊蹺,之前舅父舅母去探望她時完全沒提到他。
溫家就只有這個獨生子,理當如同她親哥哥,她失憶,舅父舅母應當會告訴她家里還有個親人,可如今全無提及,怎不教人費疑猜。
最怪異的是,白天見他抱她,舅父還大發雷霆,怒罵他是畜生,事后舅父雖解釋那是一時情急才脫口誤罵了難聽的話,可她還是覺得舅父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頗有不滿。
“湘云,娘說你失憶,這是真的嗎?”背對著侍衛,他直盯著她,眉一挑,眼神突然露出令她不喜的曖昧。
她拔開他的手,“哥,我是真失憶了,以前的事我全不記得。”她看他一眼,“我也忘了你,你可別生我的氣!
“怎么會呢,哥哥向來最疼你了!彼噲D再握她的手,她卻巧妙的躲開。
“哥哥,這么晚了,你不回染坊,嫂嫂不會生氣嗎?”
她這一趟回來,才對溫家有更多了解。
溫家染坊在佑安縣是數一數二的,舅父年紀大后將染坊交給溫天樂全權管理,為了就近工作,溫天樂在染坊那邊蓋了新屋,他與妻妾兒女住那邊,溫家舊宅就只有二老和些照應的丫鬟及老奴仆。
“我來看我妹妹,她生什么氣!”溫天樂哼了聲,瞅著她,仿佛對她失憶一事仍半信半疑,套話般的問:“湘云,你記得你嫂嫂還有雀兒嗎?”
她搖頭,“是舅母跟我說你跟嫂嫂們住在染訪的!彼首髀唤浶牡膯枺骸叭竷菏钦l?”
被反問,他突然一愣。躊躇片刻后才干笑道:“你真忘了雀兒?她以前是你的貼身丫鬟,現在是……我的偏房。”
心口一突,古代少爺對家里丫鬟下手,其實也不是太少見的事,可為何她一聽到這事,就直覺其中定有蹊蹺?“既然雀兒是我以前的貼身丫鬟,那明日哥哥你帶她來見我吧,也許雀兒能幫助我恢復記憶。”
她一說,他就仿佛受了莫大驚嚇般連連柜絕,“不行,雀兒她有孕在身,大夫說她身子不好,有小產現象,要多休息,不適合走動!
“這樣啊!彼^大的反應,讓她心生疑竇,“那我過去看她,順便看看溫家染坊……”
她話未完,他便急著否決,“不,不可以!”
他情緒波動很大,更加印證她心頭的臆測,她想,雀兒肯定知道一些秘密,他才阻擋著不讓她見雀兒。
她佯裝生氣,嗔道:“哥哥,你方才還說你疼我,是不是我嫁人后,你就當我是潑出去的水,更甚者,是把我當女兒賊在提防,所以才不讓我去溫家染坊?”
她突如其來的指控,讓他慌張的忙解釋,“呃,湘云你忘了,大夫說過,染料也可能誘發哮喘,不是哥哥不讓你去,是從以前爹娘就不讓你去染坊!
溫天樂心下惴惴,總覺得失憶后的瓶湘云仿佛變了個人似的,不再像以前那般柔弱無主見,現在說起話來是沒他家婆娘那樣咄咄逼人的刻薄,可是伶牙例齒得令人難以招架。
“是這樣?”
“當、當然是!睖靥鞓放阈Φ,“以前爹娘都不讓你去了,現在你可是攝政王夫人,倘若你去了染坊有個閃失,我們家人可擔待不起!
雖然他說得冠冤堂皇,但她仍抱持壞疑,不知怎地,她還是認為雀兒是解開她心頭謎團的關鍵人物。
她還想多問他一些話,但黑虎突然前來,她看向黑虎旁邊,原來是留守的其中一名侍衛前去通報了……這些侍衛,還真是盡忠盡職。
“夫人,溫少爺他……”黑虎一來,兩眼便嚴厲的盯著溫天樂。
“沒事,我哥哥他只是和我說說話,敘舊一下!彼勅坏。
“就是!我和我妹妹說個話而巳,你們……”對上黑虎冷厲的表情,溫天樂嚇得噤聲,接著就叫她快去休息,自己摸摸鼻子走人!胺蛉,屬下失職,讓你受擾了。”
“不,沒事,真的沒事!
“請夫人回房休息。”黑虎恭敬說完后,轉身對侍衛說:“你們也去休息,我親自留守!
她想跟他說不用了,方才她刻意在著雀兒的話題打轉時,原本想死纏她的溫天樂,很明顯心焦意亂地想離開,不讓她繼續追問雀兒的事,這樣看來,短時間內溫天樂躲她都來不及,應當不會再來纏她。
但念頭一轉,黑虎對王爺瀝膽忠肝,視王爺的命令為圣旨,方才神溫天樂這么一亂,現下心由大概正為自己去小憩一會自責不已,即便回房恐怕也睡不著。
罷了,就讓他守吧,她心中直為王爺有這樣的部下感到萬分欣慰,不知她能否向王爺請求替黑虎加薪?前天回到溫家,見舅母身體狀況尚可,瓶湘云已先差人給御風揚送信,告知他實情,但她只委婉說,是表哥一番孝心,見舅母思念她,才出此下策,未多提其他。且表示她并未因此想提前回攝政王府,仍照原訂計劃多住幾日,遂先知會他。
昨日傍晚她就巳收到他的回信,信中說若無其他事耽擱,今早他進宮一趟后,便會直接來佑安縣拜見她舅父舅母。
佑安縣臨近天恩城,若今日宮由無繁雜瑣事,她推測他日落前就能到達,一想到他要來,一早起床她就后開眼笑,不只小春,連舅父母都感受到她特別喜悅。
“湘云,多吃點,要是讓王爺發現你回來一趟變瘦了,可會責怪我們二老的!睖胤蛉藥退龏A菜,打趣道。
“舅母,我哪瘦了,我還覺得我胖了!逼肯嬖菩τ,反幫二老夾菜,“舅父,舅母,你們才要多吃點!
二老雖留在溫家舊宅,但那溫天樂似乎也不是沒盡孝,宅里一切都應有盡有,只是二老年紀大,吃的方面就簡單了些,她回來的這兒日,溫天樂還待地外聘廚子來掌廚,大方供給一堆人馬吃食.昨兒個他大概以為事過境遷,她不會再提雀兒的事,中午便回來與他們同桌共食,未料,她刻意提起雀兒事,只見舅父舅母和溫天樂三人臉色瞬間大變,舅母雖極力想用笑容掩飾,但那笑真的比哭臉還苦上幾分,舅父則把話題轉開,明顯不愿聊和雀兒有關的話題。而昨晚溫天樂就不敢回來,想必今日一定也……
“爹、娘!辈畔胫坏腊胃叩募毤馀晱膹d外傳來,只見溫家仆人低頭恭敬喊著,“少夫人。”
少夫人?那不就是溫天樂的妻子!
“爹、娘,唷,湘云真的回來了!眰面容削瘦,身穿華服,斜眼看人的婦人突然做出副恭敬樣,“不,攝政王夫人,民婦直呼你名諱冒犯了你,還請攝政王夫人恕罪!
“想必這位就是天樂哥的妻子,湘云的嫂嫂。”見舅父母氣得全然沒有替她介紹的打算,瓶湘云自己出聲!岸际亲约胰,不必見外,嫂嫂還是和以前樣叫我的名字,這樣也親切得多!薄班,當了攝政王夫人就是不樣,挺會說話的!毕肫鹜,曹麗如實在沒辦法給瓶湘云好臉色,加上以為現在的瓶湘云還是以前那個軟弱可欺的,攝政王也不在場,講話也就不客氣。
她淡瞥她眼,冷哼著,“我就說嘛,天樂怎么突然想當孝子,這兩日老往舊宅跑!”
仆人為她遞上一副碗筷,恭請她入座,她一屁股坐下,盯著桌面幾盤菜,又是一陣嘲諷,“唷,這一整桌又是魚又是肉的,天樂對我們母子可就沒這么大方過!彼淝屏似肯嬖埔谎,“還是攝政王夫人的面子大呀!
瓶湘云淡然一笑,并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