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六日,就是今日,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了!白,咱們出宮去給太師挑選禮物去!”他說風是雨的,方才還不見緊張,這會就急起這事來了。
京城內知名的古玩鋪子內,一對主仆走了進來,鋪子的掌柜正忙碌其他事,沒留意她們進門。
那小姐約莫十五左右的年紀,穿著一件款式簡單的水湖色長裙,裙裾上繡著點點茉莉,清新雅致,她皮膚白里透紅,眼睛大而明亮,眼波在流轉之間尤為靈動,她手上拿了把檀香扇,那扇子香氣宜人,經過身邊有股淡香飄出。
她身旁的丫鬟看似也與她差不多的年齡,同樣皮膚白皙,有雙丹鳳眼,容貌漂亮。
“小姐,老爺的壽禮您不都準備好了,是一株紅珊瑚樹,怎又跑這一趟重新挑選了?”丫鬟素馨見主子仔細的在一排排的木架上梭巡寶物,不解的問。
“先前我一直找不到合意的禮物,這才選中紅珊瑚樹的,可瞧這會還有些時間,不如再來這瞧瞧,說不定會有新發現!眳斡周劢忉尅
素馨點點頭!袄蠣斚矚g什么您最清楚了,若您說之前選的老爺不會喜歡,那重新備過定是妥當的!毙〗闶菂渭业那Ы,上頭有一個哥哥,小姐十分得老爺、少爺的疼愛,是呂家最寶貝的掌上明珠。
呂又苒微笑。“這間鋪子之所以出名,是因為它的貨色多價格又實在,唯一缺點就是寶物多難免良莠不齊、魚目混珠者多,得自己在這架上一件件尋寶,細心挑選才不會買到假貨或次貨!彼呎f,目光邊穿梭在架上的各式寶物上。
忽地,她眸光閃動了,伸手要去取一只瓶身翠綠通透的鼻煙壺,可另一只手更快,一眨眼,鼻煙壺讓人搶走了。
她訝然地往搶走東西的人身上望去,這人身形修長,濃眉挺鼻,目光炯炯,一身銀白長袍,腰間系著一只寒玉腰墜,添了一份清貴之氣。
這一瞧,她倒有些莫名的怔忡。
“喂,這鼻煙壺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素馨見小姐中意的東西被搶走,立刻不滿的道。
“這鼻煙壺也是我家五……公子先瞧見的,況且,東西已在我家公子手中,這還需要爭先后嗎?”彭順撇著嘴駁回去。
“話不是這么說的,這東西明明是我家小姐先相中的,是你們不分先來后到的搶!”素馨一臉的不服氣。
“笑話,我家公子什么人,要什么用得著搶嗎?公子,既然對方不講理,咱們也不用理會……”彭順話說一半,聲音斷了。
他見主子瞧人家小姐的眼神未免也太……熱切直接了吧?
這……這不是才初相見,主子眼底怎會有股望穿秋水的殷切
主子莫不是早與對方相識了吧?
不可能啊,他天天跟在主子身邊,怎會不知主子都結識了什么人,他確定主子之前并不認識這位小姐的!
不過……這會他仔細去想,又發覺有些不對勁了,說是初相見,主子卻是老早就等在這了,連鋪子的掌柜過來招呼都讓他打發走,就這么靜靜守在這,直到這位小姐出現,難道,主子老早就知曉這位小姐會來此,是故意在此相等的?
還有這鼻煙壺,主子一到,什么也不瞧,就只瞧了眼這樣東西,直到這位小姐也慧眼挑中此物,主子才出手奪了過來。
彭順詫異不解,自己伺候主子十多年了,主子的大小事他無一不知,可這事當真教他摸不著頭緒了。
而此時此刻的魏泱,心頭風起云涌,是的,他等的就是她,呂又苒!
他前世牽掛難忘的唯一愛人!
今夕何夕,再見佳人,長相思,摧心肝!
順義十五年三月六日,是他們初識的日子,那回兩人都來此挑選呂太師的壽禮,選中的也都是這只鼻煙壺,自己得知她是太師之女,不住贊她孝順,更大方把東西讓給她,自己還得到她贈送的謝禮,一把檀木扇子。
這往事歷歷在目,他一刻未能忘懷,而今重生見她依然如昔,心情當然激動,人說恍若隔世,而今就真是隔世再見了。
那年自她嫁入宮中成為大哥的皇后后,從此他再沒有見過她,任他思之、恨之,也無緣再見上一面。
他曾想過,為了她反了大哥,殺入宮中將人奪回來,可奪回來又如何?她已是大哥的人,又貴為皇后了,她可會希望他殺了她的丈夫,毀了她的后位?
幾番思量,不想陷心上人于痛苦深淵,他忍了下來,但這一忍卻讓自己以及她就此含恨終了……
“你這登徒子,有這樣盯著人看的嗎 我家小姐是太師的千金,你敢如此放肆,當心吃上板子!”素馨也發現了他的目光直直盯著自家小姐,馬上怒道。
這一喝,令魏泱將目光拉到素馨身上,忽然一怔,似想起了什么……
呂又苒臉一沉,伸手奪過他手中的鼻煙壺!斑@東西是我要的,公子自己再挑過別件吧!”她方才一度讓他那刻骨銘心的眼神給吸引去,回過神后,不免感到羞憤。
這人瞧她好似自己是他多年未見的什么人?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有此聯想,但她確切的感受到他深切的思念,然而自己并不認識他,他的這份思念毫無道理可言,唯一說得通的就是如素馨所言,這人是個登徒子,專門調戲女子的無恥家伙!
況且他現在瞧完她,又改對素馨有意思了,對這種人就不用客氣了,也不必再講什么禮數,直接拿走鼻煙壺走人就是!
“又苒!”魏泱舍不得她就這樣離去,忘情的喊人。
她身子一僵,回過身來!澳阍鯐獣晕业拿郑俊彼C容問。
“我……”等了數十年才終于見到她,他心緒難忍,竟忘記此時的她并不認識自己,他突然喊出她的閨名,難怪教她吃驚。
“莫非你查過我?還是,你根本就是跟蹤我到此的 ”她是太師之女,太師能掌邦治,成六卿之首,那是因為智慧無人能及,而太師的女兒只會精,不會笨,馬上有所防備。“你是什么人?跟蹤我做什么?再不說清楚,我送你去官府!”她可不是一般小姐,遇見壞人嚇得發抖,相反的,她會追究到底,給惡人一個懲戒。
“這……”他語塞,自己只想著見她,卻沒想見到她該如何應對?
眼前的她對他沒有感情,自己的舉動只會讓她誤解他對她心懷不軌,是個輕浮之人,完全搞砸了對他的第一印象。
“你這什么態度,就算是呂太師的千金,也不能對我家公子無禮,再說了,咱們哪有跟蹤你們了,咱們早你們半個時辰就到此了,不信你們可以去問這鋪子的掌柜,他可以作證!”彭順雖然吃驚這位小姐是呂太師的女兒,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對一個皇子無禮。
“哎呀,兩位貴人,這是怎么了,怎在小的鋪里吵起來了?”掌柜聞聲趕緊過來瞧狀況。他自是曉得兩人的身分,見兩方有爭執,緊張的問。
“掌柜你來得正好,這人真的早咱們一步到這里的嗎?”素馨抓了人問。
“這……應該是!闭乒翊。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應該不應該,到底是不是!”素馨板著臉問清楚。
“這……五皇子確實是半個時辰前到來的,可呂小姐何時來的小的卻不清楚,因為沒親眼見你們進來,所以……”
“這就是說,你也不確定這兩人是不是早咱們先到了?”素馨瞪向彭順他們。
彭順也火了!霸蹅兠髅骶捅饶銈冊邕M鋪子,當真有理說不清!”
“登徒子就登徒子,還狡辯什么……”
“素馨,夠了,不得無禮!”素馨正罵到一半,呂又苒卻臉一拉,讓她不要再說了。
“小姐,怎么不說了,這人有問題,得教訓……”
“不要說了,沒聽掌柜介紹,這人是五皇子,堂堂一個皇子怎會是好色之徒!眳斡周壅馈
素馨方才沒注意聽掌柜說的話,沒想到這人居然是位皇子 當下嚇了一跳,驚懼的朝魏泱看去一眼,五皇子?那豈不是皇上最小的么子,這位皇子與大皇子一樣是皇后所生,皆是嫡子,因為排行老五,又屬虎,不少人以此為諧音稱他小老虎,自己在府中也不時聽見老爺、少爺由朝中回來后,稱小老虎如何得皇上的寵,而且皇上似乎有意傳賢不傳長,這賢指的好像就是眼前的這位小老虎。
“奴……奴婢不知您是……是皇子,奴婢該死!彼剀斑B聲音都抖了。
“不知者無罪!蔽恒髷[手,不與她計較。
“請五皇子見諒,是咱們失禮了,這鼻煙壺小女不敢與您爭了,還請五皇子拿去吧。”呂又苒雙手將鼻煙壺送到他面前。
他沒收下。“不,還是讓給你吧,難得你一片孝心要給太師備壽禮,這就……”
“不,小女子可以另外再選別的禮贈爹,這件東西小女子就不強求了!彼娝麤]要拿過去的意思,索性將鼻煙壺放回架上道:“東西在這,您要不要隨您,小女子先走了!彼偠ǖ恼f完,轉身要走。
雖然已明了這人的身分尊貴,但尊貴的人不表示可以任意妄為,方才他的眼光對自己分明極為無禮,她雖不想得罪這人,但對他確實無好感,不想多接觸,拉著素馨的手,決定快走的好。
“又……呂小姐!”見她真要走,他忍不住再將人喚住,但不敢再親昵的直呼她的閨名,只敢稱她呂小姐。
“五皇子還有事吩咐嗎?”她回過頭來不茍言笑的問,實在無意與這人多做糾纏。
其實她也聽父兄提過,此人頗賢能,才會受皇上喜愛,但自己眼見為憑,對這人的印象壞透了,即便不是無恥之徒,舉止也是輕浮的,這樣的人,稱得上“賢”字嗎?
“小姐的扇子……”他一雙眼盯上她手中的扇子,此物前世時她便是在此贈送給他的,這把扇子為白檀扇,香氣天然,輕輕搖,馨香四溢。自己保存數十年,擱在枕畔依然幽香陣陣,沁人心脾。而他清楚記得這把扇子里繪的是一株劍蘭,上頭有她的落款,證明是她親手所繪……自己擁有后,直到最后,僅是此扇伴他落寞的一生。
“扇子?這白檀扇如何?”她捏著自己的扇子,皺眉問。
“此物瞧來頗精美,不如……不如就用此物換我的鼻煙壺,如此你既有禮賀壽,又不至于欠我人情了!彼扑龑ψ约翰⑽从泻媚樕,今日自己似乎拿不到這把扇子了,便主動的提議讓她以物易物。
不管如何,這把扇子伴了他多年,他想繼續擁有。
她瞧了瞧自己的扇子,猶豫起來,這上頭的劍蘭是她親手所繪,還有她的落款,讓一個男人拿去,萬一傳開遭人誤解并不好,這有損自己聲譽。然而,她確也定爹絕對會喜歡這只鼻煙壺,若收到這件禮物定會開懷的……
“我見過呂太師身旁有一只鼻煙壺,只是那瓶子顏色都變了,上頭的繪漆也有些許掉落,是該換上一只新的了,況且,這只鼻煙壺出自南宋,是古物,瓶子本身為上等的古玉,極襯太師的身分,小姐若拿這相送,太師應該十分歡喜的!彼娝齽訐u,繼續誘說,非得到她的白檀扇不可。
“這……”她低眉考慮了半天,終于有所決定,正愿意開口交換了,但當抬起頭時卻又見到他望著自己那難解深邃的目光,驀地念頭一轉,覺得不妥,唇一抿,改道:“抱歉,我不換,其實小女子早備好紅珊瑚樹了,那也是極其珍貴之物,相信爹不會嫌棄的,您的提議小女恕難答應!闭f完,不再多留,轉身就走。
魏泱一愕,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沒有拿到她的扇子,那扇子該屬于他的,怎能錯失!
正想追出去,掌柜攔住了他!拔寤首涌墒侵幸膺@只鼻煙壺,那小的給您包起來了!
“好,包起來,彭順,付錢!彼莶萁淮瓯銢_出鋪子,可佳人已不知去向了。
他惆悵起來,怎會如此?按照事情的發展,她定會將扇子交給他的,這把扇子算是他們的定情之物,若自己沒取得這樣東西,是不是表示,自己此生還是與她無緣
不,絕不會無緣的,老天既給他重生,即使無緣,他也要讓它變得有緣!
而經此事他也有些體悟了,這輩子不會完全照上輩子的劇本走,他以為理所當然的事也會隨著他的表現,改變不同的結果。
他目色沉了,今日錯過了這女人,但來日,他會讓她重拾對他的好感的,這輩子自己不會再錯過她的!
他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