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歇息了一炷香的時間,商量著要回王府,個兒卻進來說沈云驤在外面等了好一會。
沈瑯嬛把人迎進來,抱怨著道:“怎么不讓人早點通報,我是你妹妹你還跟我客氣?”
“怕打擾了你歇息,這才等了片刻,不礙事的!鄙蛟企J此時面對沈瑯嬛和雍瀾沒有了在回門宴上的拘謹,恢復了他既有的談笑風生。
幾人入了座,沈云驤喝了口水,道:“大娘到了院門口就讓我趕回瀟湘閣去了,我說妹夫還在這呢,她才愣愣的走了,說是以后給你遞帖子再去王府看你。三娘啊,你大姊身邊的人雖是換了,可到底規矩沒學全,這個你多費點心吧!
想到沈素心一定是愣了好一會兒才聽明白,沈瑯嬛就想笑,“知道了,大哥你一個大男人別煩惱這個,我會跟大姊商量的!
接著沈瑯嬛問候了沈云驤讀書的近況,對于他的苦讀和自信十分欣慰。
“我聽說舅兄考舉時的座師已經從云南游歷回來,舅兄可有心去拜見?將來你要走仕途有徐大儒的指點會順暢許多!庇簽懻f道。
沈云驤不想雍瀾會送他這份大禮!靶齑笕鍖ξ覑圩o有加,可惜我荒唐在前,辜負了他對我的期許寄望。要見著我去,他老人家可能會一棒子把我打出門!
“就是打你幾棒子你也得受著!”沈瑯嬛可沒半點同情沈云驤的意思,哪個寄予厚望的學生突然撤手不干、放浪形骸,當老師的不氣瘋了才怪!
沈云驤摸摸鼻子!罢f的也是。”
當初曾是帝師的徐大儒對他期望有多大,后來看見他的荒誕不羈,失望就有多大,他若誠心去求,徐大儒真愿意再把他重納門下嗎?不過三娘說得對,就算挨棍子他也得受著,而且還要真心誠意的悔過。
沈云驤不過稍坐片刻就告辭了。
送走沈云驤,沈瑯嬛看著雍滿直笑,還笑得甜美極了。
雍瀾伸手將她拉進懷里,“為什么這么看我?”
沈瑯嬛趴在雍瀾胸前,手臂摟著他的腰,“你真好!
“又讓你發現了?”雍瀾的聲音也甜得很,下巴不忘在沈瑯嬛的頭頂輕輕磨蹭!爸灰悄阆胍模叶紩䴙槟銓崿F。”所以他愛屋及烏,也關注起沈云驤的仕途。
“以前我們還未成婚,我無法替你分憂解勞,現在你嫁給我了,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開心,只希望你和我在一起,不會再有那些愁苦和煩憂!
“你所思也是我心中所想!彼穆曇綦m輕,卻飽含了濃烈的深情。
回雍王府的馬車上,沈瑯嬛聽完了千兒的回報,托著腮,忽然有些可憐起沈瑛來了。
一個兩個女兒都給他找事,現在連沈仙都懷了太子的孩子,不過不管她爹怎么想,太子迎娶太子妃和良娣的時間恐怕除了提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沈瑯嬛有些惡劣的想,要是她那大姊有點心機,非要把婚期拖著,沈仙的臉上不知道會有多精彩。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雖這樣報復了沈仙,可這兩樁婚事是板上釘釘,大姊到底是太子妃,良娣比她早懷上身孕,那也不是有臉面的事,實在沒必要現在鬧開。
一般都是到了婆家才跟著婆婆學著如何理家。
但是這些問題在雍王府都不是問題,重點在于沈瑯嬛能不能擔起這么大的責任,管好一個王府的吃穿用度、人情往來、支撐雍王府的后院內宅,使雍王無后顧之憂?
這天沈瑯嬛也是早早就起來梳妝打扮,作為新任當家主母頭一遭管事,不能像平日那般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見人,必須好好收拾一下,才震懾得住下面的人,不敢拿她當孩子看。
雍瀾覺得梳妝打扮過的嬌妻比從前還要美上三分,更多了幾分韻味,散發著讓人想去采擷的沖動,他的眼神又落在沈瑯嬛的胸脯上,那高高聳起的胸脯令他想起如癲似狂的那一夜,只有知道那是如何的彈性柔軟,觸感又是如何的細膩如凝脂。
一想到這里,他覺得自己又要坐不住了,他每天睜眼都能發現她比昨日更美,怎么看都看不膩。
“我來幫你挑簪子!彼拷颥構,看見香楠木首飾盒里各式各樣的發簪步搖,挑了根玲瓏點翠嵌綠松石花簪!斑@支好!
沈瑯嬛對著鏡中的雍瀾微笑!熬椭滥阊酃夂,我也是看中了它!
丫頭們屏氣凝神,自從姑娘嫁給了王爺,這日日都要上演的簪花簪釵和畫眉的活兒就被王爺搶走了,在她們以為王爺替王妃戴釵就已經夠叫人驚訝的了,沒想到王爺還不過癮。
“以后要是我在家,都由我來替你插簪畫眉吧!”
沈瑯嬛心里甜蜜極了,“好!”
丫頭們見王爺幾乎要親上去的模樣,不由得都害羞了起來,默默垂下眼。就算看了好幾天,還是習慣不了,但是不習慣歸不習慣,心里的羨慕卻與日俱增,莫不希望以后自己的良人也能這般待自己就好了。
親了一會,雍滿輕輕捏了沈瑯嬛的下巴,顯然有些意猶未盡,可看了眼外面的日頭,到底站起身來!安贿^就是府里的日常。要是有不明白的交給江阮就是了!
兩人的臉不過一拳的距離,呼吸交織在一起,溫暖而曖昧的流動著,沈瑯嬛閉著眼睛都能聞到雍瀾特有的氣息。
“我沒什么本事,要是連個家都管不好,不就把你的臉面丟光了?”
“你能掌管鋪子,又哪管不了區區一個王府,我對你有信心得很,再說,隨便你怎么管,我的家底就在那,管好、管壞了都不重要,你開心最要緊!
說完。兩人視線相對,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我不過是不知者無畏,鋪子里可都仰仗著拾兒,我就是甩手掌柜!
“左右除非你真不想管,否則是逃不掉的。”
這個沈瑯嬛還真沒在怕,前世的東宮和太子府她都能料理自若,就算她對管家一點愛好都沒有,把它理得不出錯倒也不難。
因為雍瀾的態度擺在那,江阮早早將府里的帳本、人事冊子、庫房鑰匙,都交到沈瑯嬛手里,但是單單帳冊就有三十幾本,這還不包括細部的帳冊。
沈瑯嬛還是花了三夜,在拾兒的幫忙下才把王府的總帳摸了個大概。
根據沈瑯嬛的了解。雍瀾身為親王,每年有一萬兩的俸銀,銀庫的來源則是王爺每季的固定收入和各處莊子、鋪子的收入和開支。
另外影響支出最大的原因就是節慶,還有官家過壽,進奉、送禮、祭祀的開支會陡增,年末的時候下人來預支正月的月例也得算進去,總而言之,別看王府正經主子以前就雍滿一人,支出開銷并不能撙節出什么來。
也就是說,就憑雍瀾的親王俸祿要養這么大一家子的奴才,能維持在水平線上已經很了不起了。
她才在議事廳坐定,就聽百兒通報說各處的管事都來了,沈瑯嬛傾心知肚明這些管事們都是開府便在道里做事的老人,有不少還是雍瀾從宮中帶出來的,多少會倚老賣老,欺她年輕,仗著點功勞便不把主子放在眼底,這樣的人走到哪總會有那么一兩個,她要想在王府站住腳,便得在這些人身上立威。
百兒扶著她走到門外。竟見滿滿當當站了三十幾個管事,男女都有,最年輕的媳婦看起來都三十好幾了,江阮就站在眾人的最前頭。
這么多的人立在屋外竟然聽不到一聲咳嗽還是其他聲響。王府的規矩可見是不壞的。
江阮和沈瑯嬛說過。王府很大,府中事項因為主子以前就王爺一人,倒也不復雜,最主要是公中收支、銀庫、煤炭房、廚房菜錢,加上祭祀、掃除、修整……等等,其中王府與宮廷的人情往來,算是大宗。
沈瑯嬛讓人搬了椅子和幾案紙筆墨就坐在廊下,幾個丫頭則是立在一旁。
“我剛嫁進來不久,年紀也輕,以前府里只有王爺一個主子,他是男人,府里有許多事多少顧不上,以后府里的諸事還要仰仗各位,前幾日我已經看過總帳,對各位分管的事務帳簿有些粗淺的了解,今日我也不多說,就讓各處把細部帳冊交上來,我看過之后再做打算!
眾人紛紛應聲。
“不知王妃還有沒有什么吩咐?”江阮恭敬問道。
“今日就先這樣,回去準備帳冊,稍后送到我院子來,等我看過了再說!鄙颥構掷事曊f道,威嚴氣度完全如同一個管家老手。
江阮揮手,一時間眾人紛紛告退,只不過出了議事廳的門卻有人議論了起來——
聽說王妃未嫁失身,讓人懷疑操守清白,又聽說從小是在祖母跟前長大的,巴陵是什么地方,一個鄉下郡縣,那樣的老人教養出來的孩子是什么大家閨秀……
說完,掩嘴呵呵一笑,這么年輕的王妃怕也是看不懂帳簿呢。
“你這張嘴真敢說,要是讓人聽了去,隨便給你按個議論主子的罪,你就沒戲唱了。”
“這里就咱倆老姊妹,我還怕旁人聽了去?”
兩人嘻嘻哈哈去了。
當沈瑯嬛在議事廳理事時,雍瀾則是去了外書房。
四扇朱紅雙交四碗菱花格扇門里外只有四名守衛,唯有親信才會知道整個王府的防衛看似松散其實森嚴。
松散是為了迷惑有心人的眼睛,森嚴則是用以保護王爺心愛的家人。
“王爺。”
說話的幕僚姓王。字子艷,三十歲不到,他年輕得不可思議的面上故作老成的留了兩撇小胡子。
他一張娃娃聯看起來就是非常的沒有說服力,不認識的人還以為他是哪家的小郎君,對此他總是嚴重抗議,氣得跳腳。但是從來沒人當一回事,后來便留了那兩撇胡子。
唯有雍瀾從不拿他的臉說笑。
“你說太子領了差事去海州,興建造船廠?四哥把改善太湖水利的事攬下來了?”
官家在利民利國這塊上并不是個太差的皇帝,這些年他更有意擴大大衛朝的航海版圖,因此只要是靠海的都市都被他囊括進了造船的計畫中。
他對這樣的航海計畫非常有興趣,至于能不能真的迎來大航海時代,這還真不是誰能打包票的。
然而造船不是小事,除了戶部官員需要從旁協助,必須拿出章程和具體措施,最重要的是要花費大量的銀子。
雍壽則對官家表示,他深深明白詩詞歌賦是無法治國的,如何在政事上做出明確的判斷,利國利民,才是做太子的基本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