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焰司又折返回席夜語的寢宮,雙眼哭得紅腫的她,被突然出現(xiàn)的黑焰司嚇得有點手足無措。
“你、你怎么又回來了?”乍見他出現(xiàn),她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她希望他離開,卻又舍不得他離開。
“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皇上要你嫁給蠻夷之王的事?”他開門見山地問。
這小女子,竟然獨自承受所有的痛苦,不肯告訴他實情,真是讓他又生氣又心疼。
他有一股沖動,想好好地吻她,以示懲罰。
“我、我怕你會沖動行事!彼暼缥抿浮
她一方面擔心黑焰司萬一觸怒龍顏,后果將不堪設想,一方面擔心如果他與皇上起沖突,會不小心傷害到皇上。
一位是她最愛的人,一位是她的親人,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任何人受傷害。
雖然,皇上連一點兒親情都沒有給她,但畢竟兩人血脈相同,關系不可分割。
“你不需要如此委屈自己,皇上的圣旨算什么?他憑什么主宰你下半輩子的幸福!”他說得義憤填膺。
“夜語答應與蠻夷和親,不只是為了皇上,還為了全天下的老百姓著想,讓他們免除烽火連天之苦!彼瓜卵郏桓颐鎸λ⑴械哪橗。
“你為了朝廷及老百姓犧牲,可曾想過黑大哥的感受?”他咬牙瞠目瞪著她。
他寧愿她不要如此大公無私,寧愿她自私一點,拒絕皇上無理的要求。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身為皇室之人,就要有為皇室犧牲的準備!彼秸f越小聲,怕是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她不敢告訴他,皇上以他的性命做為要脅,她只好就范。
萬一他去行刺皇上,后果更是難以想象。
“你不敢說,就由黑大哥代替你去說,你雖然是皇室之人,但你從來沒享受過任何屬于皇室的福利,皇上的要求根本就是強人所難!彼D身欲走。
席夜語情急地拉住他。“不!求求你,別去!彼滤@一去,她一會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皇上喜怒無常,萬一下旨處死他,那她該怎么辦才好?
黑焰司誤以為她依然貪圖榮華富貴,否則,怎么會一直阻止他去找皇上理論。
他嘲諷地道:“你就這么想嫁給蠻夷之王?”他直勾勾盯著她,盯得她心虛不已。
他怎么可以如此誤會她?真是讓她百口莫辯。
但轉念一想,與其害他沖動行事,倒不如讓她誤會自己來得好。
“沒錯,嫁給蠻夷之王也沒什么不好,至少是一國之后,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不必再擔心無處可以棲身!彼室庹f得云淡風輕。
“你真的不后悔離開……中原?”難道,她一點兒都不在乎兩人之間的感情?
真的能讓兩人的感情說斷就斷。
再怎么樣,他都不相信,她能夠做到如此狠心絕情的地步。
“我……不后悔,而且,我希望在我出嫁之前,你能夠先離開皇宮。”她一字一句艱難地說著。
她不想在出嫁錢,還三心二意,只要一見到他,她就會猶豫不決,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她不能因為心軟而搞砸了。
“關于你的要求,在下恕難從命!彼患偎妓鞯赜枰跃芙^。
就算她對他一點兒情面都不留,他仍然想親自護送她到關外。
他必須親自見見她將來的夫婿,他才能安心。
“黑大哥,請你不要讓夜語為難!彼崧曊埱。
她沒想到,他的執(zhí)拗并不亞于她。
“你當真能將我對你的情意,說放就放?”他眼中的她,從來就不是如此冷血無情的女人。
她的變化之大,讓他不禁產(chǎn)生懷疑。
她垂下眼,躲避他炙熱的視線。
“對!夜語一向是提得起,也放得下的女人!彼幕卮鸷芴,虛到連自己都無法信服。
她對他有情,只是,她不能讓他知道,她仍然放不下他。
苦苦壓抑自己的感情,真的是一件好痛苦的事。
黑焰司突然抱住她,大手不斷地加重力道,像是怕她馬上就會在他的眼前消失一樣!皠e走!我不準你離開!彼穆曇魥A雜著痛楚,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敲在她的心坎上一樣。
她不忍心見他難受,卻又不得不狠心傷害他。
在傷害他的同時,她也被自個兒給傷得體無完膚。
他的低聲哀求,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在她的心上刮出一道道血痕,那種痛,痛到鉆進骨髓里,讓她永生難忘。
“黑大哥,求求你放手,讓我走!彼呀(jīng)沒有力氣再喊出聲音來。
她多想就這么賴在他的懷里,永遠都不要跟他分開。
他的身體好溫暖,卻暖和不了她冰冷的心。
從她進宮的那一刻起,就似乎注定了他們兩人必須分開的宿命。
“我不放!我如果放手,你就會轉身離開,黑大哥就再也見不到你了。”他緊緊抱著她軟馥的身子,頭靠在她的肩窩處,汲取她身上的馨香。
從今以后,他怕自己再也沒有資格擁抱她了。
席夜語原本想抬起手回抱他,卻又覺得不妥而放下。
若她再對他依依不舍,他一定不會爽快地放她走的,這樣對他來說,反而是一種折磨。
她用力地推開他的胸膛,并且惡狠狠地甩他一巴掌。
“黑大哥,你太放肆了!”澄亮的眸中閃動著一小簇的怒火。
她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感情,不能讓他察覺她對他還有深濃的情意。
她故意抬高下巴瞪著他,戴上冷漠的假面具。
“夜語,你……”他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她真的狠心推開他。
她那么溫柔,怎么可能會推開他的擁抱?
難道,她真的變了?
就算她變了,他也堅持要守在她的身邊,任何人都無法阻止他的決心。
“既然在下是你的貼身護衛(wèi),就有亦無將你平安地送到蠻夷去相親!彼室庹f著冠冕堂皇之詞。
事實上,他除了想多陪伴她一些時日之外,還希望她能回心轉意。
就算不可能,但他還是懷抱著一絲希望。
也許,當她到達關外,見到粗暴豪邁的蠻夷之王后,她就會后悔了也不一定。
“不!夜語不希望你去!彼嗫喟蟆
有他一路相伴,她不僅無法感到安心,反而更加惆悵。
因為,到頭來,他們兩人終究得分開。
她不相信,他當真承受得起見她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
“請公主成全屬下的心愿。”他單膝跪地,抱拳朝她行禮。
反正,事情已經(jīng)沒有轉圜的余地了,就讓他們以君臣之禮相待吧!
他必須確認,她將來的夫婿會疼她、愛她,他才會心甘情愿地放手。
席夜語輕嘆一口氣,不想再繼續(xù)與他爭辯下去。
“好吧!那就有勞黑大哥護送夜語到蠻夷去了!彼裏o奈地妥協(xié)。
她會好好地珍惜與他相處的日子,記住他對自己的好。
將來當成美好的回憶。
一個月后,席夜語風風光光的出嫁了。
和親隊伍浩浩蕩蕩地往北方出發(fā),陪嫁妝一車又一車,金銀布帛,奇珍異品等,琳瑯滿目。
然而,身著大紅喜袍的席夜語,臉上沒有一點兒身為新嫁娘的喜悅,反而哭紅了雙眼。
馬車里不時傳來低低啜泣的聲音,令聞者不禁為之鼻酸。
白少懷也在和親隊伍之列,他駕著棕色駿馬,馬兒平穩(wěn)地揚蹄前進。
聽到席夜語的低泣聲,他策馬前行,來到黑焰司的身側。
黑焰司則駕著白色駿馬,一路上不發(fā)一言,眉宇糾結,面容肅冷。
將心愛的女子送走,是這世間上最殘酷的折磨,可是,若不親自送她,他的心里又覺得不踏實。
只是,每往前一步,他的胸口就揪痛一下。
離目的地越近,就表示兩人分離的時間更近了。
“賢弟,你有沒有聽見公主的哭聲?”人車雜杳,白少懷必須加大音量,才能讓自己的聲音不至于飄散在風中。
“聽見了!彼植皇敲@了,怎么可能會沒聽見。
她的哭聲悲悲切切的,哭得他心煩意亂,思緒無法集中。
到那時,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握緊雙拳,逼自己不要去在意她的哭聲。
“聽見了還不快點過去安慰一下公主,你明明不是無情無義之人。”白少懷拍了拍他的肩背。
事情演變至此,他也很無奈,說到底,他也得負一點責任才行。
幸好,皇上下了一道密令給他,讓他還有補救的機會。
“沒必要!彼幕卮鸷喍逃辛ΓB解釋都懶得解釋。
安慰得了一時,安慰不了一世,就讓她盡情地宣泄自己的情緒吧!
一直壓抑情感,反而會悶出病來。
他雖沒有任何動作,但視線卻頻頻望向她乘坐的馬車,眼中寫滿復雜的情緒。
他多么地希望,這條通往北方的道路能長一點,倡導讓他們走也走不完,這樣一來,他就不必親自送她離開了。
“唉!賢弟,這件事,為兄也得負一點責任,如果當初為兄不要告訴皇上,席姑娘就是他正在尋找的皇妹,如今,也不會害得你們兩人必須分開。”這種拆散姻緣的事,他壓根沒料到。
這件事,著實讓他愧疚了許久,他真是愧對自己的好友。
“白兄,事到如今,懊悔也沒用,咱們都是為人臣子的,無力違抗圣命!彼j喪的垂下肩膀。即便位居高位,白少懷也無法左右皇上的決定。
“賢弟,你先別太早放棄席姑娘,你一定還有機會挽回她的!彼庥兴傅氐。
黑焰司嗤笑一聲。“你的意思是,要小弟前去蠻夷搶親嗎?”憑他一己之力,若想搶親,恐怕事情還沒成功,他的人頭就先落地了。
他并不是沒想過用搶親的方式奪回心愛的女人,只不過,在人家的地盤上,他真的一點把握都沒有。
“賢弟,這天底下,沒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彼陌凳局荒芙o這么多了。
“白兄,你不必安慰小弟了,小弟沒你想像中的脆弱。”他是鐵錚錚的漢子,這么一點小時打倒不了他的。
“那就好,這才是為兄所認識的好兄弟!彼澷p地拍了拍他的肩頭。
他就知道他的兄弟禁得起任何嚴苛的考驗。
而坐在馬車內(nèi)的席夜語,聽到兩人談話的內(nèi)容后,哭聲倏然止住,變成悲傷的啜泣。
黑焰司連安慰她一句都不愿意,讓她不禁感到心中一片凄涼。
的確是她先負了人家,可是,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她即將遠嫁他鄉(xiāng),而黑焰司還對她這么冷漠疏離,讓她覺得自己又回到當初孤苦無依的景況,不安感逐漸在心中擴大。
她不斷地揣想著,萬一,蠻王是個殘暴未開化的野蠻人,不懂得該好好地對待她,那她該怎么辦?
越想心越慌,她扭絞著雙手,額際沁出一層薄汗來。
這時,陪嫁丫鬟見她臉色不好,擔心地問:“公主,您的臉色不好,要不要先停下來,歇息一會兒!
“不!不用了,繼續(xù)趕路吧!”時間拖越久,她的內(nèi)心就越慌亂,不如早點到達蠻夷,讓自己對黑焰司徹底死了心。
當黑焰司將視線投射向她時,她別開臉。盡量表現(xiàn)出不以為意的樣子。
她不能在他的面前展現(xiàn)出柔弱的一面,這樣一點用處都沒有。
從今以后,她只能靠自己了,再也無法依賴他。
她正了正心神,認為自己一定能克服一切痛苦的。
當一行人風塵仆仆地抵達蠻邦后,蠻王特地安排筵席替眾人洗塵。
席間,他坐在嬌小的席夜語身旁,大手攬著她的腰,一臉意氣風發(fā)。
“哈哈哈!你們中原人的皇帝真的很夠意思,竟然將這么漂亮的公主送給本王當新娘,真是太看得起本王了。”蠻王樂不可支。
他想都沒想到,中原的女人這么美,美得像玉雕般晶瑩剔透。
他可是越看越喜愛呀!
黑焰司握緊雙拳,忍不住站起身說道:“大王,公主一路舟車勞頓,體力早已透支,希望大王能體諒公主,讓她先回寢宮休息!毙U王犀利的視線射向他,面露不悅!澳闶钦l?膽敢這么大聲與本王說話。”他斜眼睨著他,心中對他升起一股厭惡感。
“回大王,在下是公主的貼身護衛(wèi)。”他咬牙稟報,一手悄悄地摸著身側的佩刀。
席夜語趕緊偎在蠻王的身側,柔聲請求!按笸酰竟鞯淖o衛(wèi)不懂笑臉,聲音卻隱隱帶著抖音。
蠻王個性粗暴自大,目中無人,她實在不喜歡這種人,可偏偏他即將成為自己的夫婿。
為了黑焰司,也為了所有的老百姓著想,她必須忍辱負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