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開口,屋內靜寂得連呼吸聲都沒有。
她們都不敢動,怕一動,他說的話就會變成真的。
“我們三個果然是好朋友。我第一次聽到時,也一樣說不出話來。”他說。
韋樹樹臉色蒼白,拚命地搖頭,不愿相信。
“找第二間醫院檢查了嗎?”安西雅盡可能冷靜地問道。
“檢查過了,一樣的結果——急性白血病,也就是血癌。所有可能會得到的原因,放射線、化學藥物、病毒感染,我都不符合,唯一可能的是生下來就注定的基因。”夏子初雙手緊握成拳,用盡全身力氣才有法子繼續擠出話來!八裕掷m感冒癥癥、變瘦、變蒼白、精神不濟,都是造血功能失調所引起的!
韋樹樹坐到他身邊,緊緊抱住了他的手臂。
“怎么治療?是第幾期?”安西雅問道。
“要進行化療,否則會有內臟出血、敗血癥的情況。血癌沒有分第幾期,因為一旦發現,就表示血液已經病變。如果化療數次,還不見好轉,就稱為末期。除非骨髓配對成功,否則治愈率并不高……”夏子初肩膀頹了下去,啞聲說道:“我一時沒法子接受,所以才不接電話……”
“不要說了!表f樹樹沖進他的懷里,用力地抱住他。
夏子初把臉埋進她的頸窩里,全身不停地顫抖著。
“為什么是我?”他哽咽地說道。
韋樹樹用力地將他抱得死緊,豆大淚水啪啪啪地往下流,她像個孩子一樣地放聲大哭著,嘴里啜泣地說道:“你別擔心……我們會陪著你……嗚……”
安西雅別過頭,拚命地忍著淚水,擠出笑容說道:“你需要更精密的檢查。現在科技這么發達,一定可以有辦法的!
“對對對!表f樹樹心慌意亂之時,只想到喬振宇應該是她認識最有辦法的人,立刻脫口說道:“我找喬振宇幫忙……”
“我不要他幫忙。”夏子初當場聲音一沈,立刻搖頭。
“對不起!表f樹樹紅著眼眶低下頭,對夏子初的內疚頓時排山倒海而來。
“不是你的錯!毕淖映跷兆∷募绨颉
“是,都是我的錯!表f樹樹看著他瘦削的臉頰,她用力咬住唇,生怕自己又哭出聲。
如果她可以用女人的方式愛夏子初,他也不至于一個人躲起來承受病情。
“我請沙桀幫你插隊吧!卑参餮排呐乃募绨,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門路,認識一些醫生,但是你現在應該好好休息,而不是向人解釋你的病情。你接下來幾天有什么計劃?”
“我今天晚上要搭高鐵回家看我媽媽。”夏子初說道。
“我們陪你一起回去!表f樹樹馬上說道。
“明天是周六,你們不用上班,但你們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陪著我!毕淖映鯎u頭,不愿他的病情麻煩了兩人。
“為什么不可能?”韋樹樹立刻抓住他的手臂,小臉湊到他的面前。“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辭掉工作,專心照顧你。”
夏子初的鼻尖一酸,心情的激昂讓他說不出話來。她待他如此,他還有什么遺憾。
“你不能沒有收入!彼麊÷曊f道。
“我可以住到這里省房租、然后停掉所有的保險,跟育幼院說我先不要匯款回去!表f樹樹說道。
“我照樣上班,她的支出,我可以負擔。”安西雅說道。
“你們……不用對我這么好。”夏子初的淚水終于滑出眼眶,但他沒費事擦去。
“家人何必客氣這些,我們只是將心比心而已!卑参餮耪f道。
韋樹樹一看到他哭,她哭得更慘,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我可以付你看護的錢!毕淖映鯇f樹樹說道。
“我們之間不談錢!”韋樹樹說道。
“除非你愿意收,否則我也不要你辭掉工作為我犧牲!毕淖映鯃猿帧
“照顧你才不是犧牲。”韋樹樹大聲說道。
“那我想在經濟上照顧你,也不是犧牲。況且,我就算不付你看護的錢,也是要付給別人的,肥水不落外人田,對吧!毕淖映跖呐乃绨蛘f道。
韋樹樹一笑,腦子卻閃過喬振宇為她付信用卡帳單一事——同樣是付出,為什么他們兩人給她的感覺卻是如此迥然不同。
安西雅聽著夏子初的話,心里卻是愈來愈不安——聽子初的話,他是已有了請看護的打算。血癌究竟會有多嚴重?
“我們能幫上什么忙?”安西雅問道。
“你們可以去捐血,登記骨髓捐贈。如果能熬得過前期化療,得到骨髓移植治療的血癌病患,存活率比較高!彼f。
“我馬上就去捐,然后再去號召所有我認識的人!表f樹樹邊擦眼淚邊說,馬上就抓起電話要找人。
“我們兩個明天就去登記骨髓捐贈!卑参餮虐醋∷氖郑瑪Q著眉說道:“你先別著急,等我把相關資料找齊,你才能去說服別人來幫忙。我記得慈濟有全球最大的華人骨髓庫……”
安西雅邊說邊走到電腦前,開始進行資訊搜集。
韋樹樹點頭,眼淚卻還是一樣地啪啪啪往下流。
“好了,別哭了!毕淖映醭檫^面紙,替她擦去臉上淚水!拔矣心闩阒,生這場病也不盡然都是壞事。”
“閉嘴。”韋樹樹抓著他的手,大聲說道:“你一定一定一定會沒事的。最近幾年不是一直很流行念力嗎?我們可以一起正向思考,清除你身上的負能量細胞!”
“好,我們一起努力!毕淖映跄涯樎裨谒绨蜞ㄆ捻f樹樹,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正回頭看他的安西雅,驀地別過頭,不忍再看——
子初是真的很喜歡樹樹啊!
她不懂命運為何會如此殘忍?為什么要在樹樹有了新戀情之后,還要給子初這樣一個致命的打擊。
安西雅的心沉到了谷底,但她不敢表現出來。因為總是要有一個人不那么淚眼婆娑,才能看得清未來。
這一晚,他們三人在客廳打地鋪,并肩而眠。
隔日,安西雅和韋樹樹陪著夏子初回到他的老家,陪著夏子初的媽媽再次抱頭痛哭一場。
安西雅則找來了所有關于血癌的資料,韋樹樹只看了一部分,就沒法子再看下去。
因為急性血癌患者,就算成功經過第一階段的緩解化療,也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患者可存活三年。
更讓她難受的是,就算子初熬過第一、二階段的化療,也找到捐贈者。在接受捐贈的過程前,子初也必須接受過殲滅療法先將骨髓清洗干凈,避免與新注入的骨髓互相排斥。在這段過程間及接受捐贈之后,因為身體毫無抵抗力可言,隨時都有可能因感染而死去。
況且,化療的副作用極強,疼痛嘔吐虛弱劇寒都有可能同時發生。她連想都不敢想一向怕痛的子初要怎么熬過那種折磨。
生平第一回,韋樹樹沒法子面對現實。
她希望自己可以替夏子初分攤一些痛苦,她希望——
這一切只是一場惡夢。
那個周末,安西雅因為和韋樹樹陪著夏子初回老家,沒再和沙桀見面。
而沙桀雖是猜到子初的狀況不對勁,但一來不想在電話里和她談這事;二來,他原本就已經和喬振宇約了周一要談公事,想說到時再當面詢問子初的事情。
只是,沙桀才走進“LUXURY”總經理辦公室,一和安西雅對上視線,他馬上發覺了她的不對勁。
她凜著眉,雙唇緊抿,雙肩繃得像木板一樣。
“總經理,沙先生已經到了!卑参餮虐聪聝染電話說道。
“嗯!眴陶裼顟艘宦,便切斷了電話。
“沙先生,這邊請!卑参餮蓬I著沙桀走到會客室,替他準備了熱拿鐵——
他討厭任何苦的飲料,所以從不喝黑咖啡。
“怎么了?你爸又打電話來了?”沙桀握住她的手腕問道。
“不是,他現在應該還在想要怎么對付我,才能拿到錢!彼救坏卣f道!艾F在能用錢解決的事都是小事!
“子初的情況怎么樣?”他又問道。
“我們回去再談,我不想在公司失態。”她緊握著他的手,用力地深呼吸,才有法子不讓自己顫抖。
沙桀一聽,心情頓時一沈。
“他還有你們。”他張開雙臂抱住了她。
“但我們不是老天爺!卑参餮偶t了眼眶,卻又很快地恢復正常,推他在一臂之外,狀似冷靜地說道:“晚點再談吧,我會需要你幫我一些忙!
喬振宇在同時走進會客室,朝沙桀伸出手。
“沙先生!眴陶裼钫f。
沙桀堅定地一握,笑著說道:“很高興有機會可以談合作!
安西雅默然地退下。
“沙先生,‘ANTHEA"SHOUSE’堪稱是這兩年來最成功的餐飲業,不知道你對于擴展新店及餐廳的未來有什么看法!眴陶裼钜蛔拢阒苯忧腥胝}。
“我們餐廳預計在今年成立中央廚房,到時可以用最低成本推出更精致的料理。然后,我們也會在同時擴展新品牌,才能更符合中央廚房成立的效率!
“那么你對新品牌有什么想法?”
“新品牌走優雅精致的歐式自助餐路線,價錢卻是五星級飯店的八折?臻g上,將采取讓客人看到廚師備菜的透明空間。”沙桀遞出企劃案,簡單地說道!啊甃UXURY’的客源和我們設定的一樣,所以跑這趟是想知道有沒有和二館合作的機會。”
“二館走自營設計師品牌路線,定位在三十到四十歲的客戶身上,讓他們一走進這里就有身為時尚雅痞的感受。目前預計要進駐的餐廳,都是知名品牌,沒有風險。但賣的餐飲類型沒有新鮮感,所以我才會想跟你談談!眴陶裼钫f道。
“我可以一炮打響你們二館的餐飲知名度,也想藉由你們替‘ANTHEA"SHOUSE’開啟另一種合作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