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紅茶、野姜烏龍、梔子烏龍、四季春、東方美人……
花窨靠在窨制真茶的門市櫥窗前,一一數著看著那些包裝茶葉的圓鐵罐或方鐵罐,心中不禁暗自贊嘆,尉真不只是個五感皆強的烘茶師,更是個腦筋動得很快的商人。
每一款茶葉的外盒上都有著不同的花色圖案,質感細膩、模樣討喜,鐵盒方便保留茶葉原味,大方設計也適合送禮。
因為只用當季茶種與花種的堅持,每種商品都是限量販售,手工窨茶一旦售罄,下季包裝絕對不再與這季相同。
所以,來買茶的不只是愛喝茶的人,還有因為無法抵擋限量誘惑的人,更有很多趨之若鶩的鐵罐收藏家。
太恐怖了,尉公子這人,他纖細敏銳的五感不只用在窨茶上,還用在算計顧客掏錢出來這回事上吧?
“李花窨!辈恢篮螘r出現的尉真突然拍了她肩膀一下。
“嚇!”連腹誹都不行啊,花窨猛地回首,嚇了好大一跳。
“走了!蔽菊鎿P了揚手中圖稿,那是真茶今年年節禮盒的設計圖,他方才與設計師討論確定后的最終版本。
“好了?這么快?”花窨不可思議地問。
尉真今天說要來店內與設計師和廠商開個會,還說要帶上她,她本以為尉真是開會時間長,擔心她一人在家又出什么亂子,才邀她一道的,沒想到開會時間不到一個小時就結束了。
“不然要多久?”尉真理所當然地回。關于開會這件事,他一向喜歡速戰速決。
“也不是要多久啦,我只是以為開會時間會很長嘛!被繜o辜地說。
“店內的同仁你都見過了?”
“都見過了。”花窨點頭,臉上的神色瞧來很高興。
“他們直夸我上回窨的那批玉蘭烏龍賣很好,還說沒想到我這么年輕!
從前大家都覺得她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到了臺灣來卻人人說她年輕,這真是太快樂了。
“還要再待一會兒嗎?還是要走了?”
“。慷己冒,你已經忙完了?怎么會問我要不要走呢?這是你的店耶。”
“那走吧!蔽菊婧唵蔚叵虻陜葐T工們打過招呼之后,便偕著花窨往門市外走,走沒幾步,又駐足對她說道:“這里是總店,日后有機會,我再帶你去分店逛逛,等你漸漸熟悉店務之后,如果你愿意,未來培訓烘茶師這部分或許可以慢慢由你接手。”
“呃?我?為什么?”聞言的花窨大驚失色。
“同時負責窨茶跟行銷,我本來就有些吃力!被亢娌桉肯愕谋臼虏挥谜f,性格也討喜,應該是個能服人的好師傅。
“可是我,那是你……”花窨突然支吾了起來。
難道尉真今天讓她一起出門,就是為了要讓她看看他的店,邀她一道參與他的事業嗎?
“不想?我會付你薪水!蔽菊娌[了瞇眼。
“不是不想啦,只是覺得……你好像一下給我太多了……我們住在一起,現在你又要把我拉進真茶……”突然得到很多,她心中會很慌啊。
她都還沒有跟尉真解釋她不是李伯伯的女兒,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明她是如何來到臺灣的,像現在這樣越陷越深,越牽扯越多,高興的同時,也總覺很不踏實。
“愿意的話,那就這么說定了!被窟在躊躇,尉真這頭卻已經拍板了。
“尉真,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你聽我說,雖然這乍聽之下有些荒謬,但這真的很重要。”花窨深呼吸了一口氣,毅然決然地開口。
“你說。”
“我——”
鈴——
尉真的行動電話很不是時候的響了。
“等等。”尉真朝花窨擺了擺手,拿出手機按下通話鍵——
“尉真。是……半個小時之內會送到嗎?好,我馬上到……李花窨,要說什么回家再說,貨運快到了!蔽菊媸站之后又馬上轉頭對花窨說。
“什么貨運?”花窨不禁開口問。
“你等等就知道了。”尉真牽起花窨往停車場走,唇邊有著微乎其微的笑意。
他想,她看見貨運送來的東西,一定會很開心很開心的,前行的腳步不禁越走越快。
“喔,好!被康皖^望著被尉真牽著的手,一路跟隨他腳步往前走。
尉公子掌心的溫度好溫暖,教她好舍不得放。
覷眸瞧著尉真英俊的側顏,心中又不禁胡思亂想,若是她與尉真坦白了所有的實情,他還會愿意這么牽著她,還會愿意把她完全納進他的生活與事業里嗎?
他會相信她嗎?
不安的情緒越擴越大,恐怕在尚未向尉真坦承前都不會停止,她一定得好好找個時間,趕快對尉真把話說清楚講明白才行。
花窨左手悄悄捏握成拳,心中暗自決定。
成套的手工原木家具,中國風的餐桌、餐椅、木柜、矮幾……
“這……”貨運公司的人將家具逐漸卸貨之后,花窨看得目瞪口呆。
“喜歡嗎?”
“當然喜歡啊,可是,你上次明明叫我不要買的!被恐钢嵌鸭揖,不可置信地道。
上回尉真不知道哪根筋接錯,陪她看了一會兒購物頻道,這些家具與那天購物頻道中促銷的很像。
就因為這些家具和她從前住所的擺設很雷同,所以她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問他能不能買……
“我不相信電視購物,要看到實品,親自挑選才算數!蔽菊娴卣f。
“可是,你還叫我不要亂花錢……”
“買沒碰過摸過的東西是亂花錢,親自挑的不算!
“可是,你說舊家具沒壞!
“沒壞也可以換新的!
“你還說人看到熟悉的擺設才會感覺安心,叫我不要改變屋子內原有的樣子。”就是因為尉真這么說,所以她才打消念頭的。
她喜歡這套家具,正是因為這套家具的“熟悉”令她感到安心,可是,她的熟悉卻是尉真的陌生,她當然不好意思強迫尉真遷就她。
“我改變心意了!
“呃?為什么?”
“不行嗎?我最近看舊家具不順眼。”
為什么,她總有種尉真在強詞奪理的感覺啊?
花窨偏頭思忖了會兒,突然恍然大悟,又不太肯定……
“……尉公子,你該不會原本就打算要送我,怕我先買,所以才說那些有的沒有的吧?”
“羅嗦,你不要就算了!蔽菊婊厣砭鸵涯切┌徇\工人叫回來,將這些家具收走。
“!我沒有不要啦!我要我要!”花窨一把抱住尉真手臂。
“要的話就去拆一拆、擦一擦,整理一下!蔽菊婺税涯槪膊恢老胙陲検裁,只覺他很不善于處理這種場面。
送禮物給女人的尷尬,想疼寵她的心意……雖然看到她又驚又喜的模樣很開心,但是,別扭。
“我下樓了!蔽菊娴姆块g與烘焙室都在一樓,他們現在所在的餐廳在二樓,尉真轉頭就往樓下走。
“等等啦。”花窨從身后急急忙忙抱住他。
“怎?”不自在到極點的尉真沒有回頭看她,僅是腳步立定不動。
“我……謝謝……我很高興。”花窨臉容貼在尉真寬背上,不知怎地覺得有些想哭。
“尉真,我跟你說,我、我不是李伯伯的女兒,我是茶園養大的孤兒,我沒見過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他們是誰……”
“嗯。”尉真應得不咸不淡,因為心中早已經認定她是被李伯伯收養來的孩子,所以對她口中所說的絲毫不訝異。
“你怎么一點也沒嚇到的樣子?我說,我不是李伯伯的女兒。”花窨又重復了一次。
“我隱約有猜到!
“隱約有猜到?你也太聰明了吧?”雖然,他們朝夕相處,她的確處處破綻,可是……
“怎么會?那,你也知道我是打哪兒來的嗎?”
花窨一句話問得忐忑,唯恐尉真覺得這一切都太荒謬,擔心他以為她騙他,以為她是神經病,不相信她,只好起了個話頭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