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
以刀利落的裁斷臍帶,捧起掌中那血淋淋又滿臉皺紋,像只小猴兒的男嬰,厲戎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心情激蕩的想將孩子抱給她瞧,這才發現她已然昏迷過去。
心下一驚,他連忙空出一只手探查脈搏,確定她只是累極睡去,這才稍稍安下心來,并以著像怕碰壞什么稀世珍寶般戒慎恐懼的心情,小心翼翼且輕柔萬分的幫哇哇大哭的小男嬰拭凈血跡后,脫下外衫將他密密實實的包了起來。
“哇——哇——”縱然早產,小男嬰依然生命力十足,宏亮哭聲震天。
“噓——乖!別哭,你娘累壞了,別吵醒她,知道嗎……”低聲呢喃著輕柔言語,向來冷峻的厲戎竟然有模有樣的哄起孩子了。
在低沉柔軟的哄聲中,男嬰宏亮哭聲漸歇,最后終于在爹親溫暖厚實的懷中沉沉睡去。
山洞內,恢復原有的平靜與岑寂,怔怔凝睇著懷中猴兒般的小人兒,厲戎鷹眸漾柔,一股無法言喻的感動緩緩滑過心頭……
天!他親手接生了自己的孩兒……
親手哪……
以著一種激昂又不可思議的心情,他緩緩將兒子放到如影身邊,凝視著母子倆的酣甜睡顏,薄唇不自覺地輕輕蕩開一抹笑。
*
當如影再次轉醒時,發現自己已不在山洞內,而是安躺在自己熟悉的房間內。
孩子呢?
眨了眨眼,猛然憶起自己已產下孩子,她驚得就要坐起,然而才起身到一半,很快的馬上被一只大掌給輕輕扶起,低沉嗓音同時竄進耳里——
“醒了?”
厲戎?
飛快偏頭一瞧,映入眼簾的果然是那張冷峻面容,如影直覺地啞聲追問:“孩子呢?”
似乎早知道她一醒來就會找孩子,厲戎靜靜的將搖籃中的小娃兒抱至她手中,就見那娃兒蹭了蹭手腳,粉嫩小嘴很具本性的就往娘親的酥胸靠了過去。
我餓了,要吸奶!吸奶!吸奶!吸奶……小小肉團雖不會言語,卻很明確的表達出自己的心聲。
“哎呀!”低呼一聲,如影何嘗不知初生稚兒這番肢體動作所代表的含義,但是……秀麗水眸往男人偷偷睨去一眼,紅著臉輕咬粉唇低聲詢問;“你、你不回避嗎?”
“為什么要?”揚眉反問,厲戎不僅不打算離開,反倒拉來一把椅子,安安穩穩的端坐在上頭,擺明就是看她哺乳就是了。
“你……”嫩頰紅如醉楓,但想到他身為孩子的爹、自己的夫婿,實在沒有理由趕人,最后在孩子吸不到奶,快要翻臉大哭之下,只好硬著頭皮解下前襟,在那道深黝眸光下喂哺母乳。
仿佛餓了幾世般,就見小肉團自動含住乳香源頭,用力的吸吮起來,讓原本在厲戎面前寬衣、坦露酥胸而感到不自在的如影也不禁忘了尷尬,噙著柔柔的淺笑,一臉慈愛的凝睇著懷中稚兒。
他的女人正在哺育著他的兒子啊……
沉凝著微弱光線下的“母子哺育圖”,那股無法言喻的感動再次滑過心田,讓厲戎只能怔怔的瞧,始終無法出聲打破這溫馨安寧的沉靜氣氛。
“我們孩兒是男是女?”眼眸依然低垂凝睇著懷中稚兒,可她卻輕聲開口了。從醒來到現在,她還沒機會查看自己生的究竟是男娃還是女娃呢!
“是個小壯丁!鄙ひ裟謫,沉凝的視線依然移轉不開。
“是男娃啊……”瞅著那很有精神地用力吸吮的粉嫩小臉蛋,如影不禁笑了,好一會兒后,才又低聲詢問:“我睡了多久?”
“一天了!
“是嗎……”輕應一聲,昏迷前的記憶這才慢慢回來,想起山洞內,姬火蘭提及的一切過往,她不禁恍惚起來,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可腦袋卻紛亂得無法思考,一時半刻間也不知道該怎么厘清,最后只好趁著兒子飽食又陷入昏睡之際,她迅速整理好衣襟,抱著孩子一塊躺下。
“我想睡了!碧氯藗理由,側過身背對著他。
見狀,厲戎眸光一閃,神色若有所思地淡聲詢問;“你睡了一天了,不用些東西嗎?”
“我不餓……”低聲輕應,始終沒回過身。
“那你好好休息吧!”大掌輕撫了一下她的發,厲戎這才起身緩步出房。
聽腳步聲出了房,仿佛還能感受到他方才輕撫著自己時的溫暖,如影緩緩回過身凝望著那緊閉的房門,沉靜水眸盈滿重重的疑惑與不解。
到底事實的真相是什么?
她如今的生活,真是一場騙局嗎?
。
離開房間,厲戎一出屋子,幾個候在外頭等消息的人便圍了過來——
“她醒了?”福嬸率先搶到發言權。
“有無聽她提及姬火蘭的事?”俞飛緊接著問。
“現在的情況如何?需要我再進去瞧瞧嗎?”夏元白本著醫者父母心的心情關切不已。
“醒了!沒有!又睡了,不用!”短短九個字,厲戎一次回答完三個人的問題。
這么簡短的回話,頓時讓發問的三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該怎么接腔才好。
無視三人的奇怪表情,厲戎沉聲又道;“她可能從姬火蘭那兒聽到了些失憶前的事,這陣子大家注意著她些,別又出了意外!
此話一出,福嬸不禁嘟嘟囔囔的惱罵起那專門生事的姬火蘭,而俞飛則是表情詭異,倒是夏元白輕輕嘆了口氣——
“唉……當初如影誤會你殺了孟平,一心想與你玉石俱焚,誰知卻被你關進石室,并廢了一身武藝,心知報仇無望又走之不得下,萬念俱灰的寧愿忘了過往的一切,我這才讓她服下孟婆草,讓她將一切的恩恩怨怨遺忘;誰知如今又……唉……”忍不住又嘆了口氣,他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了。
聞言,厲戎神色沉斂,卻沒有多說什么,轉而沉聲質問俞飛,“可有姬火蘭的蹤影?”
“呃……還、還在搜!鳖^皮發麻回答,俞飛真是有苦難言。
唉……整座山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真要藏一個人也不是多難的事兒,加上姬火蘭本身就擅長迷蹤術,搜索起來就更難了。
“那你還在這兒干什么?”震怒。
因為關心如影嘛!
心下暗忖,俞飛可不敢真的說出口,趕緊摸摸鼻,識相閃人,跑得像有惡鬼在追,一下子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福嬸、夏元白見狀,不由得暗笑在心,知道如影暫時沒有什么激烈的大反應后,這才稍稍安下心,眼睛皆偷偷朝厲戎瞄去,只見他微垂著臉,不知在想著些什么,兩人默契十足的又相覷一眼,不約而同的默默離開,讓他獨自沉思去。
深幽的眸光透著幾絲嘆息,厲戎反復沉思著……
她……從姬火蘭那兒聽到了些什么?為何對自己被擄、險些喪命一事,連問都沒問一句?如影,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