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無艷直接把臉湊到楚狂人面前,美眸閃過一絲狡獪。
“諸葛小雨怎么會是一個人——‘他’有你一路相伴,不是嗎?”司徒無艷壞壞笑著,心情難得太好。
“你是什么意思?我和他都是男兒身!背袢寺曇粢怀,不愿多想。
司徒無艷以手掩唇,輕咳了幾聲。
楚狂人濃眉馬上一皺,快手便遞過一碗熱茶。
“你還好嗎?”楚狂人瞪著司徒無艷身子,擔心他又染上了風寒。
司徒無艷身子極差,每年冬日總像在和閻王搏命一樣。
“我不礙事,只是這幾日天氣寒了,我這破落身子若不咳上幾聲,牛頭馬面準以為我命沒了,硬要帶走我魂魄的!彼就綗o艷干笑著,抿了一口熱茶。
“別鎮日把死不死的掛在嘴邊,你不是還有一番經國大事要做嗎?你這樣要我如何放心!”楚狂人粗聲一吼,不快全寫在臉上。
“我曉得你關心我,如同你關心諸葛小雨一樣!彼就綗o艷伸手擋住楚狂人的抗議,笑著說道:“只不過你待我是兄弟,待‘她’卻是男女之情!
“你今天是存心要惹毛我……”楚狂人真惱了,掄起拳頭作勢要和司徒無艷論個高下。
“諸葛小雨是個姑娘!彼就綗o艷打斷楚狂人的話。
“你說什么?”楚狂人后退三大步不止,活像見著了毒蛇猛獸一般。
“諸葛小雨是個姑娘!彼就綗o艷又說了一次。
“她怎么可能是姑娘?!”楚狂人兩眼瞪得奇大,喉嚨不斷吞咽著唾液,還是沒法子鎮定下來。
“我不會看走眼的!彼就綗o艷拿起熱茶,悠然地抿唇飲盡。
“不可能——諸葛小雨卸去臉上那層泥膚,看起來確實是女孩模樣,但‘他’力大無窮、食量如牛、舉止粗魯,甚且還在我面前只著單衣泅泳過,那平坦胸膛看來分明就是個男子。”楚狂人嘴里絮叨個下停,怎么樣也不敢相信。
“她既然敢著單衣泅泳,必然是因為已有萬全準備。”他猜想諸葛小雨這番女扮男裝之舉,定是有人在背后指點。
“不可能!
“我記得你跟我提過,若你師娘生的是個女娃兒,便要與你指腹為婚!
“沒錯!
“可你那師父如果平空扔來一個娘子,想你自然也不會接手得太開心。倒不如叫諸葛小雨女扮男裝,到你身邊打轉。如此一來,你沒了心防,再者目久生情、順理成章走在一起,也不無可能啊。”司徒無艷猜測道。
“不可能!背袢藫u頭,不信。
“太荒謬!背袢嗽贀u頭,仍是無法接受。
“你如何知道諸葛小雨是女的?”楚狂人心里亂到沒法子鎮定下來,干脆挑明了問個清楚。
“我就是知道!
男人再瘦弱,肩胛下方那兩道骨頭總還是較女子方棱許多。諸葛小雨那模樣、那身量,分明便是個姑娘家。他曾經被賣入一處專門豢養男寵之王府,他在那里待過幾個月。諸葛小雨是男是女,他一眼便可瞧得分明。
“你以為隨口說說,我便會相信你?”楚狂人沒法子鎮定地站著,跨步一個轉身,便又在屋內大踱起步來。
“不如你親自驗證一番,便知真假,如何?”
楚狂人瞪著司徒無艷,即便明知道這家伙的笑容不懷好意,可他現下只想快些得知真相,也就顧不得其它了。
“我如何驗證?”楚狂人問。
“沐浴時,總要卸下所有衣裳!
“你要我偷窺諸葛小雨洗澡!”楚狂人一掌揪住了司徒無艷的衣領,輕易地便將纖細的他拎得離地半步。
“我沒讓你去偷窺,我只是要你去了解一下諸葛小雨是男、是女。畢竟,你對她的好奇甚于我百倍,不是嗎?”
楚狂人松開司徒無艷的衣領,不承認,卻也不否認。
“我去泅泳!背袢舜致曊f道,轉身就走。他需要冷靜一番。
“你干么急著走人呢?我正想告訴你,我前些時日遇見一位周游天下的老頑童,武藝高強,卻是瘋顛過人。他現在跟著我們軍隊……”
“我沒興趣聽這些,我待會兒便叫副使過來送你離開狂島。”
楚狂人推門而出,腳步既快且急,完全反映了他此時心境。
司徒無艷笑著拾起了那柄落在地上之羽扇。看來再過不久,他便能喝到楚狂人的喜酒了哪!
話說,這諸葛小雨雖然依照將軍命令,乖乖走到練武場里灑掃洗凈。不過,她總沒法子專心做事。
誰見著了諸葛小雨,都想進來寒暄一番。
她得分神聽聽路經此地之婆婆媽媽抱怨,還得陪著小兵聊聊軍旅愁緒。最后,就連老副使都上來湊了一腳,說些了神秘貴客之事。
直到傍晚接近用膳時分,大伙兒紛紛走人,諸葛小雨才唰唰幾下以關公甩大刀姿態,匆匆掃除完畢。
她拎著油燈,拖著掃帚,先到廚房轉了一圈后,才又回到了“孤騖軒”。
諸葛小雨站在門前,卻發起愣來。
老副使適才告訴她,說將軍每回見著神秘貴客時,心情總是大好。老副使因而猜測神秘貴客必然是楚狂人心儀之人。
可……司徒無艷是個男子啊!
她知道楚狂人不欲他人知道司徒無艷真實身分,自然沒在老副使面前嘴碎這些,但她也確實沒法否認司徒無艷確實美到六宮粉黛無顏色啊。
楚狂人不也急著要把她趕走,好跟司徒無艷獨處嗎?
諸葛小雨咬住唇,使勁捶著胸口,只覺得心頭沉甸甸地像是噎到東西似的。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無奈還是散不去胸口不適,她遂決定大聲唱歌,好逐走腦中胡思亂想。
“一尺布,暖童童;一斗粟,飽蓬蓬,兄弟二人……”
諸葛小雨清脆歌聲自前院飛入主屋東邊窗邊,楚狂人正坐子長榻上,苦惱地皺著眉。
一個快二十歲,可以當爹的男子,會如此嘴饞又愛唱歌嗎?可他也從沒見過膽敢在男子面前卸衣泅泳的女子啊!
楚狂人霍然起身,在屋內轉了一圈后,又重重地落回長榻上。
“將軍,你在里頭嗎?”諸葛小雨一面推門,一面大聲問道。
“嗯!
楚狂人悶哼一聲,在黑暗中仍然視力鷹隼的眼,直勾勾地看著諸葛小雨。
這家伙個子確實不像個男子,那輪廓太雅、皮膚太細?伤就綗o艷也長得國色天香啊!怎么他就不會對著那家伙胡思亂想呢?
“烏抹抹的,你干么不點燈。俊敝T葛小雨以手上的油燈燃亮了一根燭后,便在屋內四處繞著圈打轉。
她不愛黑,總習慣要將屋里所有燈燭全數燃起。
諸葛小雨沒察覺到楚狂人如影隨形視線,她一會兒燃亮了東邊的青玉燈燭,一會兒又跑到西邊去點起九燭陶燈,非得待到滿室亮晃晃一片時,她才心滿意足地停了下來。
“將軍!你瞧——廚房李大娘給了我這個!”諸葛小雨跑到楚狂人面前,獻寶似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糖炒栗子。
幾上燭火映在諸葛小雨巴掌臉孔上,照得她骨碌碌的眼珠直發著亮。
諸葛小雨笑得那么璀亮,就連唇邊被堵住的梨渦,都快被笑意逼了出來。
楚狂人定定望著她,腦門像被壓入了深水間,他的眼耳鼻舌全都窒息,只聽見心怦怦怦怦地跳著——發生什么事了?
“將軍,吃栗子。”
諸葛小雨喚了幾聲,見楚狂人都不回神,她干脆剝了栗子直接喂到他嘴邊。
楚狂人不自覺地張開唇,口里還沒嘗到栗子味,卻在感覺到諸葛小雨細嫩指尖滑過他下唇時,愉悅地顫動了下身軀。
“呵呵,果真好吃吧,瞧你吃到都傻眼了!敝T葛小雨樂不可支地扯著他的手臂猛笑。
傻眼?!楚狂人驀回神,耳根子辣到他想挖個地洞將自己埋起來。
“真好吃,對吧、對吧?”諸葛小雨一手撫著腮幫子,一手扯著他的手臂問道。
楚狂人瞪著她的臉,食不知味地咀嚼著。
“要不要再來一顆?”諸葛小雨問道,纖白柔荑又拎起栗子送到楚狂人面前。
“不要!”
諸葛小雨被他這聲突如其來大吼給嚇著,她瑟縮了下身子,抿緊了唇。
看來,將軍見著她,不像她見著將軍那么開心……
“你是何時跟廚娘混熟的?”楚狂人見諸葛小雨一臉黯然,急忙找了個話題。
“我記不得我和李大娘是何時混熟的!敝T葛小雨老實說道。
她對李大娘的好手藝,向來贊不絕口。李大娘被她夸得笑到合不攏嘴,每每見著她,總是十八般武藝全要使出來的。
“我不是才教訓過你,不許隨便吃別人的東西嗎?”楚狂人板著臉,禁不住又開口教訓人。
“李大娘只有一個十六歲兒子,又不想嫁女兒給我。這樣子我還不能吃東西嗎?”諸葛小雨癟著唇,一臉委屈、滿腹心酸。
楚狂人看著諸葛小雨可憐兮兮模樣,荒謬地想把她摟到懷里,好生安慰一番。
這個念頭嚇壞了楚狂人,他捏緊拳頭,瞪著諸葛小雨在燭光下更顯稚氣之小臉,脫口問道:“諸葛小雨,‘你’究竟是男是女?”
諸葛小雨手里的栗子,咚咚咚地全數掉落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