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就好,嗚……嗚……”可惡!為何她的眼淚不僅沒有停下來,反而有更加泛濫的趨勢?
笨蛋笨蛋笨蛋,她想哭,大可在獨處時哭到天崩地裂,她偏不,硬是在他面前……不!是懷里哭得唏哩嘩啦,真是丟死人了。
他為何不狠狠嘲笑她?這樣她才有借口更討厭他。
“嗚……都是你這個討厭鬼,沒事干嘛跑來我家?”她有氣無力捶他一記,再將眼淚鼻涕抹在他的Prada黑色襯衫上。
襯衫糊成一片的雷德又好氣又好笑,上下順撫她的背脊,低沉的聲,帶著安撫,“因為我想來。”
一句因為他想來,莫名逼出她更多淚水。她和同事都屬于互相競爭的關系,上班時氣氛是緊張凝窒的,下班后或是放假,根本沒人會相約一起吃飯喝茶,且她二十出頭就失去父母,唯一的哥哥結婚后,便以家里空間不夠大,要求她搬出去。
這些年,她都是這樣自己一個人過,從來不覺得有什么不好,直到來到梅香村,遇到互相關心照顧的村民,看到他和他奶奶深厚的感情,這才赫然明白,她已經寂寞好久好久了。
她越想越是心酸,眼淚不停落下,“我做人真的很失敗,沒有人在乎我,也沒有人喜歡我,連夢想都失去的我,算什么?!”她哭得好凄慘。
“只要你愿意,隨時都可以將夢想撿回來!
“不可能!彼郎I眼蒙眬,猛搖頭。
“你連試都不愿意,當然不可能!
她火大到抓狂,使出一記頭錘。
咚!兩顆頭撞在一起,小鳥在頭頂旋轉歡唱。
“噢!你在發什么神經?你以為你在爆西瓜嗎?”雷德痛得眼淚都要噴出來了,下意識將她推出壞里,抱著可憐的腦袋哀號。
沛熙咚的滾出他懷里,頭同樣痛到快爆炸,淚痕斑斑的她趴在地上,這時已分不清是因傷心落淚,抑或頭痛噴淚。痛死她了,她怎會覺得她的頭真的可以和鐵錘相比擬?
她是不是太蠢了?
雷德直到頭不再嗡嗡作響,才有辦法找拿頭當武器的小短腿算帳,但見她趴在地上起不來,想痛扁她的心情立即消散,疲累地將趴在地上痛哭的她撈回懷里,“曉得痛了吧,看你以后還敢不敢!
他背靠木柱,長長吐了口氣,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小短腿,還真是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哭得小臉都變形扭曲了,雙手抓著他的襯衫,“嗚……真的好痛!
他看向她的額,紅紅的,馬上腫起來,他猜,他和她一樣,額上帶了顆雞蛋。
“一路順遂的你怎么可能了解像我這種在底層掙扎的人的痛苦?沒有人欣賞,沒有人支持,連聲加油都得不到,我畫再多的設計圖都是浪費時間,一定沒有人跟你說過,你不適合當模特兒,你不如自拍過干癮算了!彼龁鑶柩恃实莱鏊械奈c不痛快。
“紐約是擁有各色人種的大都會,想要進入這一行的大有人在,所有試鏡的機會,全部靠我自己努力爭取,并非憑空得來!彼y得正經八百凝視憤恨不平的小短腿。
淚珠凝結在她眼眶,他的神情太嚴肅,使激動的她慢慢冷靜下來。
他語重心長,“你以為我沒失敗過?你以為我沒三餐不繼過?你以為我沒怨天尤人過?你以為我總是高高在上?大家所看到的,是已經獲得成功的我,他們沒看到的是我摔過幾次,我也曾經想放棄,可是我不甘心,沒道理臺灣人就不能在紐約時尚圈展露頭角,你說是不是?”
她羞窘點頭,他說的沒錯,她也只看見他風光的一面,完全沒去想,他得付出多少努力,才能爬到今天的位置。
“努力確實不一定會成功,但是不努力,是連一丁點機會都沒有。我不相信有人光憑好運,就能永遠站在成功的頂端。而你,連端盤子都不及格,阿宅肯用你,真是佛心來著!
她面紅耳赤被他損了一頓,卻無法反駁,因為她確實打翻不少盤子。
“不過我看你設計圖倒是畫得不錯,就這樣放棄,未免可惜。”
“你是說真的?你不覺得我只能在家里車衣服?”她雙眼熠熠發亮,燃起一線希望。
“當然是真的,我對客套話沒興趣。”
她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快躍出胸口,感覺前途不再一片茫然,但她仍不敢確認,“可是……”
“要或不要,只有你自己能做決定,阿宅愿意忍受你,你要繼續當服務生,也不是不可以!彼麨t灑聳肩,決定權握在她自己手中,沒有人能替她決定未來要怎么走。
她惴惴不安,卻又興奮異常,小臉紅撲撲,她真的甘心舉雙手投降嗎?她真的有辦法從此不再畫設計圖嗎?
“不論在哪里,都會有不欣賞你的人,但也會有欣賞你的人,你要為了少部分不欣賞你的人,而自我放棄,在我看來,就是蠢。”他向來我行我素慣了,別人怎么說他,關他屁事。
她興奮咬唇,未來與夢想對她而言,不再是痛苦的未知數,至少,她得再努力試上一試,真的不行,再決定該怎么做。
實在很奇妙,竟是孔雀男讓她重拾夢想,他不是只會到處招搖的孔雀男,他是有想法,會努力的,她對他的看法,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她清清喉嚨,覺得好抱歉,“那個……你的頭……對不起,你一定覺得我像個瘋子,對你又哭又叫又打又罵,那么激動是我不對。”她越說越汗顏,頭垂得超低,沒臉見他。
他伸指勾起她的下巴,“你道歉都不看對方的眼睛?”
她深吸口氣,對上他閃耀好看的眼眸,倏地為他的男色所誘,忘了呼吸。
“發什么呆?說話呀。”他伸指點了下她額上的腫雞蛋。
她痛得捂著腫雞蛋,眼角掛著淚珠,“噢!好痛!
“你也知道痛,明天這顆雞蛋會變得更精彩,你說,我要怎么出門見人?”他搖頭感嘆,恨不得腫雞蛋能夠馬上消失。
“對不起,我錯了!彼瑴I真心讖悔。
他指著她的鼻尖,警告,“下次,不許你再使出頭錘!
“是……”理虧的她氣弱,“那個……你接下來有工作嗎?”
“你打算怎么負責?”他不正面答復。
“我……恐怕沒辦法負責。”他的臉太值錢,而她太沖動,以至于鑄下難以挽回的大錯。
她真是糟糕,一遇到他,自我放棄的她,竟完全失控大暴走。
他善心大發,笑得和藹可親,“別難過,我說過我很好相處,我會有辦法讓你好好負責!
沛熙笑不出來,感到大禍臨頭,“可不可以不要?”
“當然不行!彼Φ酶屏紵o害了。
垮下臉來的沛熙悔不當初,為何她要失心瘋的賞他頭錘?她該重讀小學,學習“忍”字怎么寫。
雷德笑開懷,原以為這次回梅香村會一如既往和阿宅、喬喬他們打屁哈啦,卻沒想到會遇上小短腿,這算是意外收獲。
她像是氣息奄奄的小可憐瞅著他,這楚楚可憐的一眼,教他心旌意動,傾身上前,再次用熱情的唇封住甜蜜粉唇。
丟死人了!
假如可以,悔不當初的沛熙真想躲在家里,不出門見人。
偏偏今天民宿要接待十組客人,極需人手,她沒辦法請病假,為了不讓同事們發現她的矬樣,她用掉三分之一條遮瑕膏,再加上粉底、粉餅與蜜粉,一層層迭到額上已從昨晚的腫雞蛋變成黑沉沉的皮蛋上。
她化身為最專業的水泥師傅,絲毫不敢馬虎,專心一致的結果是她的妝變得非常厚,且不自然。
這樣還不夠,她把瀏海抓下來遮擋,可惜上班不能戴帽子,否則她就能藏住這顆大皮蛋了。
“翟”的廚房,永遠的吵雜忙碌。
阿宅、雄哥及助手們揮汗如雨,負責外場的沛熙和阿新等人則是內場、外場,桌邊服務,來來回回,走到腰直不起來,腿快斷掉。
好不容易沛熙找到喘息的空間,半倚著木柱,右小腿往后勾,小聲呻吟,伸手捶捶捶,舒緩疲累。
回想起昨晚所發生的事,又小聲呻吟,孔雀男親了她,不是一次,兩次,而是很多次。
他們兩個根本就是獸性大發,不停分享一個又一個親吻,直到大火燎原,才擺手。
“一定是MC快來,讓我荷爾蒙大亂,我才會跟他親來親去!彼÷曕止,伸手撫唇,仿佛經過一夜,還可以感受到他所遺留的溫度和觸覺。
啊啊啊,好害羞啊——
阿新湊到她身側,咕噥著聲,“你在干嘛?一下發出可怕的哀號,一下又臉紅抱頭亂叫,好詭異!
用手當扇,拚命對臉頰扇風的沛熙連忙消除昨晚所有熱吻細節,擺出最正經八百的表情說:“我的腰快斷了,腿也快斷了,累得只剩半口氣,現在正找時間喘口氣,哪有干嘛。”
“是哦。”拉長聲的阿新表情怪異,陷入掙扎,最后仍選擇開口,“沛熙,我事先聲明,我對你一點意見也沒有!
裝忙的沛熙捶完右腿,改捶左腿,莫名所以抬眼看阿新。
“你的臉,今天看起來怪怪的,超不自然,你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這樣?”阿新好心壓低聲音。
沛熙含淚搖頭,“你不懂!
當她頭部晃動時,阿新瞪大雙眼,“我今天一看到你,就覺得你有說不出的怪,現在我總算知道了,你的額頭凸了那么一大顆是什么鬼?青春痘也沒那么巨無霸吧?”
她連忙用雙手捂著額上的皮蛋,好悲傷,“你發現了……”
還以為她將皮蛋藏得很好,沒想到還是功虧一簣。
“難怪剛剛我在餐廳轉的時候,有幾桌的女客人背地里指著你笑咯咯,我還以為她們在討論你的水泥妝,現在想想,應該是在講你額上這一顆,我怎么會發現得這么晚?”
“我的天!我還以為今天的女客人特別nice,才會看到我都笑容燦爛,結果她們竟是在笑我這顆皮蛋!”她好悲傷,也很氣自己的愚蠢,干嘛沒事賞孔雀男頭錘?單單跟他吻得神魂顛倒不是很好嗎?
“哈哈,皮蛋,真的假的?讓我看看!卑⑿聸]半點同情心,動手撥開她的瀏海,欣賞皮蛋尊容。
“不要,又不是什么好東西,值得雅俗共賞!迸嫖趺虼剑p手擋擋擋。
阿新好奇得要命,伸手撥撥撥,非看不可。
他們兩個你來我往,看在旁人眼里,成了打情罵俏。
到“翟”來報到,猶如走自家廚房那樣頻繁的雷德雙手環胸,冷眼看和阿新打打鬧鬧的小短腿,心頭郁悶不痛快。
“阿宅是怎么管理的?客人這么多,竟然容許員工在上班時間打打鬧鬧,這應該要扣薪水了。”哼!他不爽的想把在廚房里忙的阿宅叫出來,讓阿宅睜大眼看員工有多混。
他要打小報告,他要……要把阿新和小短腿拉開!
他不爽的半瞇著眼,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踩著自信的步伐,走向躲在角落竊竊私語的兩人,“嗨,你們好歡樂,介意我加入嗎?”
他笑得像大白鯊一樣,單純無害,強忍住將小短腿扯回自己懷里的沖動。
孔雀男突來的出現,嚇了沛熙好大一跳,她驚魂未定,瞪大雙眼,又想起昨晚許多個熱辣親吻,雙頰緋紅。
雷德瞄了眼羞紅臉的小短腿,她……不會是為了阿新而臉紅吧?
阿新見他微笑,笑呵呵說明,“我們大家的感情都很好!
阿新不說還好,這一說,雷德就更不高興了,但他卻笑得更加燦爛,金色的陽光穿透玻璃灑在他身上,宛如圣潔的光圈。
他那過于燦爛的笑容使沛熙有說不出的毛,她不自覺往后退。
雷德沖著她露齒微笑,以最溫柔,最醇厚的嗓音道:“沛熙,你能跟同事相處如此愉快,真是太好了。”
“你你你,干嘛這么惡心叫我?”沛熙又羞又急,他不都是叫她小短腿嗎?他想干嘛?
阿新不明所以來回看著兩人,“原來你們兩個很熟。”
“我跟他一點都不熟。”
“我們確實很熟。”
同時說話的沛熙和雷德互看對方一眼,沛熙更感不安,雷德則是又給了她一記光芒萬丈的笑容。
“你你你,別亂說話,我跟你可是一點都不熟!痹撍溃∷裉煸趺匆恢苯Y巴?
雷德狀似傷心,搖頭嘆氣,“你這么說,真是傷透了我的心。”
阿新來回轉頭看著兩人,搞不清楚現在是什么狀況,“你們……”
“什么傷透你的心?你不要越說越離譜!碧彀√彀√彀。@不是平常的孔雀男!
雷德再次來個帥哥嘆息,伸出右手撩開她的瀏海,露出底下的皮蛋,心疼道:“你跟我都有了愛的印記,怎么還想否認?”
“這這這才不是什么愛的印記?!”沛熙差點暈倒,又開始結巴了。
緊張!緊張!刺激!刺激!阿新清楚看見她額上的腫包。
雷德無視于她的威脅,修長的指尖,輕輕撥動自己額前的垂發,露出雷同的腫包,以最深情的口吻道:“這就是只屬于你和我的‘愛的印記’!
啊啊啊,不要再說了!
阿新如同發現新大陸般驚嘆,“哇,一模一樣!真的是愛的印記!不過你們兩個也未免愛得太瘋狂,人家都是種草莓,你們這算是……”
“愛的皮蛋!毙Φ米钭钌屏迹钭顭o害的雷德做下最完美的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