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文顥當然知道她很懊惱、悔恨、矛盾。
這樣很好。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彎起了微笑弧度。
就是要她坐立不安:心神不寧——正確來說,是要她為了他才這樣。
若不下猛藥,她不會意識到他的存在,也不會意識到他是個貨真價實、絕對配得上她的男人了。誰要當她兄弟一輩子?他可不是為了當她的兄弟才做這么多努力、耗費這么多心機的。
計畫順利進行,雖然偶有險象,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很滿意。
當然,旖旎激情的昨夜也厥功甚偉,于是今日,這位董事長特助的心情明顯地好;趙董事長的神情也很愉悅,氣氛可說是一片祥和溫馨,包括高階主管在內(nèi)的眾人都察覺了。
他開心的原因當然不能讓董事長知道,但,厲文顥也微微困惑著,董事長又是為了什么如此神清氣爽?昨夜到底見誰去了?
在腦海中,如電腦般迅速過濾著董事長最近的女伴名單,厲文顥卻無法選出可能的人選。
大小姐異常的煩躁,是為了這個嗎?雖然嘴硬倔強不肯承認,但父親漫天的緋聞確實讓趙湘柔尷尬難受。
還是有其它原因?比如她這次去美國出差,順利嗎?才剛剛接下精品品牌經(jīng)理的工作,還在試用期,等著看她工作表現(xiàn)的人有一長排,她應付得怎么樣?有沒有遇到挫折或委屈——
“厲特助?厲特助?”難得見到他出神,資深秘書詫異地出聲喚他。
厲文顥這才回神。一轉身,發(fā)現(xiàn)大辦公室里所有人的眼光都在他身上。他清了清喉嚨!氨,我剛剛在想點事情!
“是在想明年度的研發(fā)預算嗎?希望是!壁w董事長拍了拍面前辦公桌上一大疊的文件與報表!斑@些就交給你了,看完給我簡報!
“是!
“投資分析的報告也送來了,在這里,你看一看。分公司的財報草擬要催一催,別忘了!壁w董事長開始交代工作,不過,竟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厲文顥。接下來便說:“對了,中午的會報你幫我主持,我要出去一下!
厲文顥抬頭,清澈眼眸注視著起身欲離去、神情愉悅的董事長。
“董事長要去哪里?”問句客氣而恭敬。
“送個禮。我下午就回來。”他手上確實拿著禮物模樣的小盒,看似女人的首飾。
被厲文顥看得有些心虛,趙董事長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說:“啊對了,這是順便買給湘柔的,你來看看,她應該會喜歡吧?”
董事長把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皮制方盒推給他。打開一看,里面皮制小枕上躺著一只女用名表,款式簡潔俐落,走清爽帥氣的路線。
通常董事長買禮物送紅粉知己時,都會順便買一份給趙湘柔,這是他寵女兒的方式;不過眼前這只表名貴是名貴,卻不是趙湘柔的品味;大小姐一向喜歡女性化的、做工精巧細致的手表。
厲文顥心里一動,再度抬頭,望進董事長的眼眸。趙董事長則是轉開了視線,有點心虛地回避他!澳銕臀医唤o她好了,她最近早出晚歸的,連我這老爸都找不到她!
“其實大小姐每天晚上幾乎都在家吃飯,董事長何不找一天和大小姐共進晚餐,再把表送她,順便祝賀她找到新工作呢?”
“這個嘛,聽起來不錯……我再看看、再看看。”董事長顯然心不在焉,隨口應了打發(fā)過去,再交代幾句瑣事后,便瀟灑出門去了。
思忖片刻,厲文顥立刻做了決定。他拿起電話打給還在樓下待命的司機,低聲交代了幾句,請司機在送董事長抵達目的地后,打個電話回報。
“厲特助也不知道董事長要去哪里?”資深秘書很不可置信。
董事長的行程,最清楚的就是厲特助:大至金融相關會議、小到中餐在哪里吃,厲文顥都了若指掌,根本就是活動行事歷;董事長跟女友約會也從來不瞞厲文顥,甚至有時會跟他商討對策。
但這一次,他居然完全不知情,也難怪資深秘書會這么訝異了。厲文顥自己也覺得不太尋常,而且,他隱約有著不太好的預感。
希望不是真的。希望是他想太多。
他忍不住又拿起電話,打回山上的趙宅。
“鄭太太,我是厲文顥。請問大小姐起床了嗎?”
“厲特助真是辛苦,工作這么忙,還要特別撥空叫大小姐起床!彼犚娒貢谂赃叺吐曊f,語氣里隱約有著對驕縱大小姐的不滿。
厲文顥笑了笑。該怎么說呢……今天大小姐如果賴床,可都是他的錯哪,他可是心甘情愿充當她的人肉鬧鐘的。
鬧鐘被按掉了。管家鄭太太翔實報告:“小姐早就起來嘍!七點不到就帶菲菲出去過一趟,回來之后,洗了澡就出門了。”
“她沒睡回籠覺?”厲文顥吃驚。昨夜……她絕對是沒睡飽的,他非常清楚——因為,他就是她沒睡飽的主因。
“沒有。說是有時差,睡不著!编嵦卮。
“是跟朋友有約嗎?還是有什么事?有沒有聽大小姐說?”厲文顥追問。“兩個司機都不在家里,她是怎么出門的?”
管家笑了起來!皡栂壬,你也太不放心了,董事長都沒你這么緊張呢。小姐又不是小孩子,她會搭車、會搭捷運;再不行,也有計程車呀!
被這么一說,還真的不好意思再問下去了。要不然,厲文顥還真想細問她穿什么衣服、拿哪個皮包、配哪雙鞋子出門的。因為由這些蛛絲馬跡就可以判斷出趙湘柔大概去了哪里、又去跟誰見面。
希望是約羅可茵吃飯,那他的壞預感就完全是庸人自擾了。掛了電話,厲文顥還繼續(xù)沉浸在推理思考中,不自覺地微微蹙起眉。
“厲特助!”旁邊的秘書阿姨們看不下去了。
這么一個文質彬彬、年輕卻沉穩(wěn)的好男人,進公司以來,宵衣旰時,做事認真又有條理,表現(xiàn)得令人無法繼續(xù)批評:跟他近身相處、天天一起工作的資深秘書們最清楚了。
而如此優(yōu)秀的人才,如今卻慢慢淪為趙家的高級家仆,這未免太糟蹋人!
“嗯?什么事?”厲文顥抬頭,微笑詢問。
“你是進來集團工作,有聘書、有合約的,又不是董事長家御用的司機或傭人,何必讓大小姐這樣指使呢?”
“對呀對呀,董事長的事情就算了,連趙大小姐的私事都要你關照,這就說不過去了。你不用委屈自己啦!
眼看資深英文秘書、財務秘書搖身一變,全成了打抱不平的熱心阿姨,厲文顥還是處變不驚,俊臉上始終掛著含蓄的微笑。
“大小姐沒有指使我。”他解釋:“只是我有點事情……需要找大小姐談談而已!
“你呀,不用給人奴役了還幫著講話!必攧彰貢櫚櫛亲,語氣很不以為然!岸麻L的花邊新聞太多,大小姐又驕縱,厲特助,你千萬要記得公私分明,除了工作之外,別牽扯太多,要不然,吃虧的絕對是你自己啊!
可惜已經(jīng)太晚了,他早就牽扯太多。厲文顥在心里默默說。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誠懇道:“謝謝你們的關心,我會注意的。”
看看這態(tài)度!客氣有禮到讓阿姨們都同聲贊嘆、為之心折,超想把家里適齡女性晚輩介紹給他——
“對了,文顥!狈Q呼立刻親熱了起來!拔疑洗胃闾岬模褪俏掖箧⒌呐畠骸苣,要不要約出來喝個茶?看個電影?吃個飯?”
不行哪。周末加班之余,要陪大小姐遛狗、慢跑、斗嘴,說不定還要逛街觀摩流行趨勢走向、當司機接送大小姐訪友——
“不然,我有個朋友的女兒,剛從美國留學回來,你們都有類似的學歷,應該可以聊得來,我?guī)湍阆燃s約看好不好?”
也不行呢。美國留學回來的人那么多,年輕貌美的不在少數(shù),而他卻一直都只想眼一個人聊——
“抱歉,我周末都有事了,應該也要來加班!眳栁念椪Z帶遺憾,溫聲安撫著一臉失望的阿姨們!拔叶嘧鲆稽c,各位的工作才會輕松一點嘛!
唉,這年頭,哪里去找條件這么好、工作這么認真、態(tài)度又這么謙和溫柔的好男人?秘書們眼底閃爍著欣賞的光芒,同聲嘆息。
到底怎樣的女人,才配得上這么優(yōu)質的厲特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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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不靈壞的靈,這句話果然應驗在厲文顥身上。
數(shù)日后,在趙氏辦公大樓附近的餐廳里,厲文顥又見到了那只帥氣名表。
在羅可茵手上。
他無法克制自己,直盯著那表看了好久,確定是董事長那天離開時拿的那一只之后,心就一直往下沉,幾乎要沉到地心。
印象中,好像只有在多年前聽聞趙湘柔認真交了第一個男朋友時,他產(chǎn)生過類似的沉重心情。
怎么會這樣?董事長連女兒的死黨、好友都要招惹?
“請坐吧。周末還加班?你也真辛苦!绷_可茵爽朗依舊,英氣的眉眼間神色尚稱自然,這讓厲文顥微微安心了些。他依言在她對面坐下。
“羅小姐怎么會想到要找我?有什么事嗎?”他開門見山,把從接到邀約電話開始就有的疑惑問了出口,視線再度不由自主的飄向她手腕。
羅可茵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看自己的表,然后抬頭望他。
她有一雙圓圓的、黑白分明的眼眸,雖然不像趙湘柔的那么優(yōu)美——沒有人有大小姐那么美的眼睛——但怎么看,都和平常一樣坦白。
“這表是趙伯伯送的。我就是為了這個,想找你談一談。”她也不浪費時間了,清心直說:“趙伯伯說是湘柔選的,還要我一定得收下、戴上,要不然他跟湘柔都會不開心。是真的嗎?”
“不是!被卮鸬脭蒯斀罔F。他心中迅速估算著情勢;還要拉女兒當借口,可見得還在很不熟的階段,災情還不太嚴重。希望還有挽救的可能。
趙董事長這次真的太超過了。想到趙湘柔知情之后會有的反應,厲文顥心中那股“糟糕了”的預感又油然加深。
兩人沉默了一會,等服務生送上冰水,厲文顥也點了咖啡之后,才又悠悠開口!傲_小姐為何不直接問我們大小姐呢?兩位是不是很久沒碰面了?這也不大尋常,不是嗎?”
羅可茵不響了,望著他的眼眸中,有種說不上來的神態(tài),婉轉低回,似乎有著千言萬語,卻又無法言說。
她也感覺到情況不對了,所以才沒有直接問趙湘柔。
在那一刻,厲文顥突然醒悟,羅可茵不再是他刻板印象中的模樣了。
初識時,羅可茵還在讀大學,暑假去美國西岸游學,跟他們一起住了一個夏天。那時的她頭發(fā)短短的,身材高壯,完全就是體育系女生的標準模樣。
這幾年來,又因為一直身處在甜美時髦的程思婕、貴氣精致的趙湘柔身邊,很容易被美女光芒蓋過,讓人忽略掉羅可茵其實也慢慢蛻變了。
沒辦法,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某個人身上。
可是董事長注意到了。這老家伙,還真像是配備了美女雷達在身上,方圓數(shù)公里之內(nèi)均無法幸免。厲文顥破天荒地在心里咒罵了幾句。
連自己女兒的死黨都不放過,年齡還整整差了二十五歲!這叫趙湘柔知道了的話,情何以堪?
不行不行,要從長計議。
當他還在皺眉苦思、分析衡量情況時,羅可茵已經(jīng)低著頭,安靜地把腕表褪了下來,擱在雪白的桌巾上。
“我好幾次想跟湘柔說,趙伯伯最近常常找我;可是,你應該知道湘柔對她爸爸的這些事情……態(tài)度都非常激烈。我一直希望是我想太多了。”羅可茵慢吞吞地說,甚至有些困惑。“為什么會這樣?”
大哉問。厲文顥也還沒想出原因,應變措施更不用提了。
做任何事、講任何話都認真計畫過,絕不允許混亂或失手的厲文顥,此刻腦海中竟是罕見的一團亂。
“放到網(wǎng)上拍賣好了,可以賺一筆,多少也補貼一下買藥錢!眳栁念椡蝗唤ㄗh。
羅可茵噗哧一笑。她笑起來很爽朗、很亮眼,即使心有所屬的厲文顥都不得不承認,女大真的是十八變哪。
“我要買什么藥?”她笑問。
“胃藥之類的!眳栁念椧荒樥J真,完全不是開玩笑!氨悔w董追求,你不會有想吐的感覺嗎?簡直像亂倫!
認識多年,第一次聽他用這么直接又嚴厲的言辭,羅可茵的笑容凝住,乃至于慢慢消失。
厲文顥其實還沒罵完。正要繼續(xù)時,坐在對面的羅可茵突然抬頭,望向他身旁的落地窗外,壓低聲音說:“湘柔來了。奇怪,她提早了快半小時?”
厲文顥吃了一驚,反射動作就是把桌上的表抓起來,第一時間迅速塞進口袋里——這不能給趙湘柔看見!
“你跟大小姐有約?”慌忙中差點打翻水杯,厲文顥趕緊收拾殘局,移動桌上的杯子、小小花瓶以掩飾手忙腳亂,一面低聲迅速問。
“我本來就跟她約好在這里見面,想要直接跟她說的。后來是席學長建議先跟你談談,所以……”
一抹如云般輕盈的粉色掠過,趙湘柔從落地窗外走了過去,厲文顥目光不由自主地膠著,一路跟隨。
她依然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不只五官、身材、打扮,而是那股特殊的、代表著精致質感的氣質?此谥苣╆柟庀螺p巧的身影,秀發(fā)如溫柔波浪隨著腳步蕩漾,簡直,像一首詩。
兩人都已經(jīng)這么熟了,他的心臟卻還是因為她的出現(xiàn)而撲通撲通地加快了跳動速度。
詩一般的美女進了店里,便直直地朝他們走來,一臉狐疑!袄项^子,你在這里做什么?”
“我看起來像在做什么呢,大小姐?”他根本還不知道要怎么解釋,只好微笑反問,表面上非常鎮(zhèn)定。
“少來。公司就在附近,你是經(jīng)過時剛好看到可茵吧?”趙湘柔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話。
“說對了,大小姐真聰明。”他順勢起身。“我就不打擾兩位了,先走一步,還要回辦公室工作。”
“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你厲特助有工作,犯不著一直強調!壁w湘柔嫌他擋路,干脆伸手推了他一下!翱烊ベu命吧,我們要喝下午茶了,不送!
厲文顥還是笑,順手抓住她纖細手腕,多留戀了幾秒才放開,然后瀟灑離去。
這些小小動作,全落入了坐在一旁安靜看著的眼眸中。
“你最近好難找,都在忙什么?該不會是談戀愛了?”趙湘柔可謂惡人先告狀,美眸一瞪,興師問罪起來了!澳阒浪兼几睦衫习逵卸鄲盒膯幔吭诿绹o我演出文藝愛情狗血劇……然后,我回來時在機場遇到誰,你一定猜不到!打了超多通電話給你都找不到你,害我這些八卦都沒地方講!
“你跟厲特助沒聊這些?”試探性詢問。
纖纖素手不屑的揚了揚!八空l要跟他聊!跟他講什么都不痛不癢的。何況你剛也聽到了,人家可是趙氏的中流砥柱、當紅炸子雞,一天沒他主持,好像趙氏就要垮了似的,哪有時間陪我八卦這些無聊小事!
雖然撇得那么清,但,多年好友并不是當假的,羅可茵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狀。
所謂一白遮三丑,皮膚白的好處很多,但壞處也不是沒有——臉紅無所遁形啊。白得跟玉一樣的耳垂,此刻泛著可疑的薄薄紅暈,還慢慢的往下蔓延到脖子、往前蔓延到臉畔。
她竟是在害羞。
繞了一大圈,竟然……真的是跟厲文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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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跟似乎有些閃神的羅可茵聊到傍晚、大小八卦瑣事都交流完畢后,老氣橫秋的厲文顥出現(xiàn)了。簡直像背后靈,一轉頭,他就在那兒,超靈異的。
“你怎么知道我正好要走?”趙湘柔看著他一臉微笑的迎面走來,當場詫異地劈頭就問。
“心有靈犀吧!
有人挨了一拳。美麗的施暴者咬牙切齒。“你要是敢在可茵面前亂說話,就試試看。”
“說什么呢?大小姐,你不要我說什么?”
那張俊臉上閃爍的笑意太過可恨,趙湘柔超想一拳貓上去的。
但她是千金大小姐趙湘柔,趙氏的辦公大樓就在附近,要是隨便給誰看到董事長的掌上明珠正在毆打得力助手,這名聲就壞得徹底了。不可不可。
奇怪,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暴力了?
“你一直都很暴力。我的肩膀,還被你……”還變本加厲。
“厲文顥,閉嘴!币驗榭匆娏_可茵從洗手間出來了,不能大動作制裁找死的老頭子,趙湘柔伸手過去,不著痕跡地用力擰了他的側腰一把。力道絕對可怕,加上她美觀又堅固的指甲,瘀血是絕對跑不掉的。她也微笑起來。
厲文顥皺眉,笑意卻是止也止不住。在外人看來,儼然一對郎才女貌,笑意蕩漾在兩人之間,那種難以言說的、低調卻甜蜜的氣氛,濃得化不開。
羅可茵望著他們,心中忍不住感嘆。厲文顥總像個影子似的待在他的大小姐身邊,安靜得幾乎讓人不會察覺,但只要有趙湘柔在場,他的注意力一定都在她身上。
有多久了?
“可茵,你又在發(fā)呆了。到底怎么回事?”察覺了她的閃神,趙湘柔詢問著,語氣里有著真切的關懷。嬌貴外表下,趙湘柔有著最溫和柔軟的心。這一點,厲文顥是不是也早就看見了?
“大概最近事情多,又聊了一下午,累了。”厲文顥接口!拔覀兿人土_小姐回去吧。車子就在外面。”
換來不領情的嘀咕:“我最近在練習坐公車、搭捷運,把臺北的路認熟。一天到晚要你接送,你不累,我都幫你累。真不知道你在堅持什么!
厲文顥還是笑而不答。
送了顯然有心事的羅可茵回去后,在車上,趙湘柔一路都在困惑。
“可茵真的很不對勁。她是我們之間最單純的,有心事也藏不住,一眼就看出來了,問她也都會老實講;可是她最近好奇怪,怎么變得跟以前不一樣?”
專心開車的厲文顥只在后視鏡中看她一眼。最容易讓人一眼看穿的,其實是身邊這個芭比娃娃,只是太多人懾于她的美貌,以及自小嬌養(yǎng)出來的貴氣,只敢遠遠觀望,不敢走近。
不用說別人,他自己就遠觀了不少年。
“別想太多了,她也許有自己的煩惱不想麻煩別人!彼钫f著,嗓音低沉,溫柔中帶著一絲寵溺,猶如空氣中縹緲淡薄的誘人香氣,若有似無,逗人遐思。
是她的秀發(fā)?還是沐浴乳或香水的功效?厲文顥很想好好探究。他悠然神往了好一陣子,才被趙湘柔拍醒。
“喂,要過頭了,轉彎了啦!”她拍拍他的右手臂,提醒他該轉彎。
轉上這一段安靜的道路,趙家就快到了。直到停在趙家大門口,趙湘柔還在絮絮叨叨說著,柳眉微蹙!坝惺裁词虏荒苷f出來大家一起解決?奇怪,怎么大家最近都在出狀況?思婕的事情才剛搞定,現(xiàn)在又換可茵。看來我得找時間跟學長聯(lián)絡一下,問問情況才是!
怎么不想想自己的事呢?還說要主動聯(lián)絡那個他很介意的“學長”。厲文顥停妥了車,引擎熄火,卻沒有如往常一般下車去幫她開門,只是靜靜坐在駕駛座上,一言不發(fā)。
“……席學長回來也好一段時間了,如果說……咦!你怎么了?”反應有點太慢的大小姐,這才發(fā)現(xiàn)了身旁人的異狀。
她又試探性地拍拍他的手臂,好心詢問:“你怎么這么安靜?很累了嗎?要不要進來吃飯?”這也難怪,加班一整天,還要充當司機接送,確實辛苦。
“不用了,我該回去了。”他笑了笑,指著她剛解開的安全帶!安贿^,你的安全帶沒弄好!
安全帶怎么了?趙湘柔低頭看看,又抬起臉困惑地問:“哪有?”
“我?guī)湍憧!毙臋C很深的男人探身過來。
他做了一整天都想做的事——溫柔地吻了她。
她的唇柔嫩得像朵花,花瓣在他的誘哄中遲疑地輕啟,讓他吻得更深、嘗得更徹底。她猶豫的接受與不由自主的回應,讓厲文顥更加沉醉。大掌捧住巴掌大的精致臉蛋,不讓她有任何機會逃開。
越來越控制不住了,埋藏在深處的傾慕情愫,快要無法抑遏偽裝。
纏綿長吻方休,趙湘柔抓著他的手腕,傻傻地猛眨了好幾次眼,長長睫毛如蝴蝶羽翼,遮去流轉著醉意的水亮美眸。
“你……騙我!陛p喘中,她有些不穩(wěn)地指控。
當然是用計騙她,安全帶根本一點事情都沒有。厲文顥笑了,剛剛火熱親吻過她的薄唇揚起,笑得極得意。
“因為你很好騙!币P臋C,她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沉沉的笑聲近距離震得她耳朵發(fā)癢,耳根子辣辣的。趙湘柔一咬唇,伸手用力推他!澳愫苡憛挘∽唛_,我要下車了!
奈何像是在推肉墻一樣,他的胸膛很硬,文風不動。他笑著安撫自尊被傷害的嬌貴小姐!昂昧撕昧,我不說了。你不給我一個道別吻嗎?”
趙湘柔快氣炸了,這人奸詐不說,還會睜眼說瞎話!
“剛剛明明已經(jīng)……已經(jīng)……”
“剛剛是我親你,現(xiàn)在輪到你親我了!边@是哪國幼稚園的邏輯?只見無恥的男人笑得好賊,故意說:“反正又不是沒發(fā)生過。昨天晚上就是你主動,不是嗎?”
真是哪壺不開偏要提哪壺!她已經(jīng)飆高的體溫,此刻成功地繼續(xù)往發(fā)燒的程度邁進。趙湘柔恨恨瞪他。“你還說!我不是警告過你了?”
“這里又沒有別人!闭T哄的語氣,仿佛魔鬼在樂園里勸說亞當吃毒蘋果那般。
面對人前溫文含蓄、人后卻這么壞的雙面小人,趙湘柔也只能認栽。她一定是被纏得心跳太快、頭腦太昏,才會真的乖乖依言攬上他的頸,然后主動獻上甜蜜的道別吻。
暈眩迷茫中,她很想說服自己,完全是被他軟硬兼施逼迫的;但心底誠實的小天使卻搖著頭不同意——其實,她跟他一樣享受;她不由自主的輕顫、細致的輕吟、狂野的心跳……種種種種,都是如山鐵證。
這是難分難舍嗎?他們算在戀愛嗎?可是,她一直當他是兄弟,不是嗎?情況何時開始轉變,又怎么會像是煞車壞掉的車,在下坡一般地高速失控?
戀愛不是這樣開始、這樣談的,真的不是……她明明交過男友,雖然結果都不怎么順心如意,但……這真的不是她心中認定的戀愛啊。
“你又在想什么了?嗯?”就說她容易被一眼看穿吧。微微蹙起的眉心說明著她的心情。厲文顥的長指游移到她光潔的額,輕輕揉了揉,啞著嗓子問:“不喜歡我吻你嗎?”
“不是!”話一出口,她才領悟到否認得太快,尷尬又懊惱地咬住唇,半晌,才恨恨說:“你不要亂賴皮,明明一人一次,已經(jīng)扯平了,怎么又說得好像都是你主動親我!”
“哦?有嗎?你剛剛主動了?”現(xiàn)在又搞失憶了,還有臉笑得那么愉悅!拔掖蟾攀菦]專心,錯過了。再試一次喚起我的記憶,好不好?”
“好呀!彼残Φ锰鹈勖郏厥謴乃i后溫柔游移,撫上他耳后……
然后,趁他再度沉醉迷眩,又想低頭攫取她柔嫩唇瓣之際……愛撫著的纖手突然發(fā)狠,用力擰住他的耳朵!
“喂!”旖旎纏綿被殘酷打斷,厲文顥忍不住抗議起來。
“很痛吧?那記清楚,別再忘記這種感覺了。”
對付小人,自然不用太光明的手法。趙湘柔笑得更甜了。那笑容仿佛夜里的月光,照亮了她的容顏,美得令他屏息。
能讓她這樣展顏甜笑,別說是耳朵給擰下來,就算是要他拿手臂去換,他也心甘情愿。
可惜,他們不能在車里賴一輩子,他今天也不能使出渾身解數(shù)勾引、哄騙她,使盡各種手段要拐她留自己過夜——雖然他很想很想——
不行。因為趙董事長居然罕見地在家。剛剛他就眼尖地發(fā)現(xiàn)樓上的書房燈是亮著的,而且離開公司前,司機就向他報告過,董事長下午已經(jīng)回家了。
“好了,你該進去了!彼麚嶂约旱亩洌а弁艘幌卤∧褐谢痉鍪璧暮勒。“董事長今天在家,應該會等你吃飯,快去吧!
“我爸在家?你怎么知道?”一聽到這話,她立刻轉頭確認。隨即,她的小臉亮了起來,完全無心戀戰(zhàn)!澳俏蚁茸吡,拜拜。”
“等一下……”
趙湘柔自然沒有等,逕自開了車門就下去了。她像是等候父親回家吃晚飯的小女孩,一聽到開門聲就沖出去迎接那樣,留下厲文顥在車內(nèi)搖頭苦笑。
幸好沒有一開始就說,要不然,什么甜頭都別想拐到了。
笑著笑著,兩道濃眉卻也慢慢的聚攏、鎖起。
趙湘柔雖然嘴硬、看似驕縱,但內(nèi)心里依然是極度在乎父親的小女兒。難得父親可以跟她一起吃晚餐,就雀躍成這樣。
是因為羅可茵下午跟趙湘柔有約了,董事長無法輕舉妄動,這才有空回家吃飯吧?
要是讓她知道這個情況……
目送窈窕身影輕快離去、深色厚重銅門關上后,厲文顥重新發(fā)動引擎,驅車離開趙宅。一路上,輕鎖的濃眉始終沒有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