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振宇拈熄香煙,看了一眼手表。
他們約了八點,她應該快到了吧。
喬振宇不想再多等一分鐘,于是起身走出大門。
外頭的電梯正好在此時打開——
“章正榮,你不要再打電話、也不用再送花了!我不會再跟你出去的、花也轉送別人!對,我沒心少肺,我最恨被人欺騙!”韋樹樹氣呼呼地走出電梯,戳著手機上頭的“結束通話”,氣到還在跺腳。
“前男友還在糾纏?”
韋樹樹嚇得整個后背貼上大理石墻面,回頭一看——
喬振宇斜倚在沙發里,如鉆黑眸正緊盯著她。她胸口一窒,連忙別開眼。
她來之前才告誡過自己,千萬不可直視他超過三秒鐘。
她改看他肩膀,發現他的鎖骨竟然也可惡地很性感,害她只好開口說話。
“你坐在這里干嘛?”
“等著看你氣呼呼的樣子。”他起身走到他的住宅大門前。
“那個——不知道你喝什么紅茶,所以買了幾種!表f樹樹舉起手提布袋里的紙杯飲料,黑眼珠滴溜溜地轉了一圈。“不過,好像跟你這里很不搭,不然待會兒把它倒到杯子里好了!
“你喜歡喝紅茶?”他問。
“對,蜜香紅茶總是能打敗我!
“除了蜜香紅茶之外,還有什么可以打敗你?”他推開大門,下巴一揚要她進來。
“哇!好像走進裝潢雜志的內頁!”韋樹樹隨之而入,睜大眼看著室內寬闊的空間——光是一間客廳就比她房間還大,真是貴氣啊!拔椰F在決定氣宇軒昂的住宅也可以打敗我,把我嚇到動彈不得!
“你看起來沒有任何驚嚇表情!
“因為我剛喝完一整杯茶,現在整個人處于亢奮狀態。”她轉了一圈,花裙子也隨之飛了一圈!罢垎柋釉谀睦?”
“我不喝外頭賣的飲料,我討厭果糖。”他說。
“我也討厭!彼牧讼滤募绨颍桓蔽覀兪切值艿谋砬。“這是用蔗糖加冰糖熬出來的糖水。所以,杯子呢?”
“廚房流理臺上方柜子里。”
“你想喝什么?我準備了滇南紅茶、大吉嶺、臺茶十八號?”
“你決定!
“臺茶十八號。”她把紅茶裝進一個白色骨瓷杯里,頓時覺得這杯茶有了兩百塊的價值,于是笑咪咪地走到他身邊。“請喝茶。”
喬振宇喝了一口,看著她眼巴巴的期待表情,只得說道:“還可以。”
“感謝老爺夸獎。”她玩笑式地舉高雙手,像膜拜天神似地一鞠躬。
“好了,你可以開始訪談了!彼幌氡M快處理完不是今晚重點的其他事。
瞧吧,她就知道他對她根本沒意思,否則干嘛催她快點結束走人。一切都是安西雅多心了。韋樹樹輕咬了下唇,連忙藉著拿出筆記本開始訪談的舉動來掩飾她的小失落。
她打起精神,認真地先詢問了他的工作情況,然后再從他的工作情況慢慢轉到他的私人領域,談論他對生活及感情的看法。
喬振宇凝視著她專注聽話時會不自覺揪眉的模樣,看著她總是直視著人雙眼的翦水眼眸及她不自覺地拿過抱枕抱在懷里的小動作。
他雙唇微揚,喜歡這種她坐在他地盤里的感覺。
“所以,你的意思是——男人在結婚時,都是利益導向?”她提高音量,筆在本子上敲了兩下。
“就現實面來說,沒錯。例如和年輕女人結婚,生孩子機會比較高。家人催急了,就想干脆把婚事辦一辦。否則,就情感面來說,喜新厭舊是人之常情,男人個性里野性尚存,若不是被迫或是急著想套牢對方,絕對不愿意就此定下來。”他傾身向前,拉近彼此距離。
“我以為感情發展到一定程度,就會想和對方廝守一生!彼齾葏鹊卣f道。
“廝守為什么一定要結婚?結婚只是雙方保障實質利益的一種方式!彼f。
韋樹樹磨了兩下牙,拚命提醒自己,現在是在訪談,不宜有太多個人情緒,例如想抓起他的衣領,例如咬人之類的。
“你一向這么理性嗎?”
“你為什么這么希望結婚?只談感情不可以嗎?”他問。
“我想擁有一個家。如果愛人還可以兼具家人身份,這樣不是很好嗎?”她說。
“婚姻也可能有外遇!彼裘颊f道。
韋樹樹雙臂交握在胸前,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皹酚^一點,會比較開心!
“因為你爸媽都不在,才會這么渴望家庭嗎?”他問。
“是。”韋樹樹忍住心頭刺痛,驕傲地昂起下巴!澳悴挥猛槲摇!
“同情什么?我們家族的男人,有一半的人有兩個妻子,每個人各懷鬼胎、每場聚會都是在陰謀算計財富,這樣有比較符合你對家的感覺嗎?”他用指頭輕戳了下她擰起的眉心。
“我同情你。”她拍拍他的手臂,認真地看著他的眼。
“你倒是第一個同情我的人!彼词治兆∷氖,微使了些力。
她沒坐穩,半邊身子倒向他那邊。
他整個人順勢倒向沙發,而她整個撲在他身上,長發覆住兩人。
她望著他閃亮黑眸,感覺他的體溫傳到她的身上,她全身的雞皮疙瘩則像雨后雷陣雨一樣地啪啪啪落到他身上。
“對不起……”韋樹樹雙手平貼在他的胸前,腦中閃過老板娘說他是“土雞”一事,耳朵忽地飛紅起來。
“手怎么這么冰?”他皺眉問道。
“我體質虛寒,所以,一年四季都冷冰冰。啊!差點忘了——”她驀然跳起身,抓起她的背包大搜查!斑@是你的領巾,我送洗過了!
喬振宇坐起身,接過領巾,為她戴上。
韋樹樹呆掉,看他專心地為她調整領巾,腦中開始不停地重播“完了完了完了”。
“等你手暖了再拿掉。為什么不把身體調理好?”他將她微亂的發攏到她耳后,雙掌自然地攏住她的臉龐!艾F在是夏天,怎么連臉都是冰的?”
她咽了口口水,整個人定格在原地。
“說話!
“雜志一忙起來,隨便吃飯很正常。回到家十點才吃晚餐,要提神就喝茶撐住,怎么調。俊彼f,卻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
“你們公司給了你多少錢要你做牛做馬?”他皺眉問道。
“哈哈,我怕講出來,你會翻白眼。”她干笑地說道。
“聽說喝紅酒對血液循環不錯。愿意陪我喝點嗎?”他起身朝著酒柜走去。
“好。”她點頭,只想快點遠離這種喘不過氣的距離。
“代價是幫我寫一張卡片,謝謝那個送我紅酒的人。”他走到廚房吧臺前,不經意地問道:“還是你想喝香檳?”
“香檳!當然要香檳!”她跳著跟進廚房,見他從冰箱取出香檳、還有一只擺著草莓與鮮奶油的瓷盤。“哇,有錢人的排場真的不一樣!
她快樂地跳坐上酒柜邊的小吧臺,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就不怕我酒后亂性騷擾你?”
“我又不是你的菜,而且安西雅知道我來你這里!彼攘艘槐銠,吃了一顆草莓后,已經在飄飄然。
“你又清楚我的口味了?”
“家世、教養是基本條件,我第一關就不合格了!庇悬c郁悶,再喝一杯香檳。
“談感情何必設限那么多?”他俯近她,用他的香檳杯輕觸了下她的。
“我不要感情,我要的是婚姻。”她再次一飲而盡,整個人趴在吧臺上!霸谶@里生活真的好累。我最近接了一份外稿,昨天凌晨五點才睡!彼緡伭艘宦。
“是在討同情嗎?”他撫著她的發絲,低聲問道。
“你同情我,我的薪水就會多五萬嗎?”韋樹樹用力揉著眼睛,伸手再接過他遞來的草莓。
嗯,草莓有點酸,所以又喝了半杯香檳。
韋樹樹捂住嘴,打了個哈欠。
“抱歉!彼琼詽鞯赝
“你睡一下,我半個小時后叫你!彼眠^風衣覆住她,目光始終沒有移開她傻憨的模樣。
“你人真好!”韋樹樹對他一笑,拉過他的手,在上頭印下一吻。
“你親錯地方了。”
“喔!表f樹樹笑嘻嘻地捧著他的臉頰,在他雙眉中央印下一吻!肮院⒆印!
他胸口一窒。
她的下巴叩地一聲倒在他的肩膀上。
喬振宇撫著她的發絲,呼吸著她身上的薰衣草香。這家伙這么不勝酒力,以后絕對不許她在外頭喝酒。
她的身子往旁邊一斜,眼睛仍半閉,顯然已經進入夢鄉。
喬振宇橫抱起她,走向客廳沙發。
才把她擺正,正打算好好打量這張臉究竟有何魅力占據他的心思時。
嘟嘟嘟……嘟嘟嘟……
她擺在桌上的手機催魂似地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者——章正榮,她的前男友,他決定接起電話。
“喂,樹樹。”
“她睡了。”他冷冷說道。
“你是誰?”
“你有資格問嗎?”喬振宇啪地掛斷電話。
喬振宇低頭看著雙唇彎彎,像是正在美夢中的她。
“謝謝我吧,睡美人!眴陶裼畹皖^在她唇間印下一吻。
她揚起唇角,笑了。
他胸口一窒,打算再親她一下時,她轉身背對著他,發出呼嚕嚕的規律呼吸聲,宣布——
她正式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