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床鋪到底出什么問題了,為什么總是搖晃個不停?還有,床板什么時候變得凹凸不平了?弄得她的身子好難受!
“討厭!”
雅竹迷迷糊糊的握緊小拳頭,用力捶兩下身下那硬邦邦的床墊子。她的睡意仍然很濃重,眼皮也仍是黏著的。
她這似睡未睡、似醒非醒的模樣,在燕赤烈看來好可愛,就連她發怒的聲音聽在他耳里都像是天籟。
意識到這硬邦邦的床墊在經過一番捶打之后,竟然沒有絲毫軟化的跡象,小嘴又逸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嘟嘍聲。
哈!乍聽還真像小貓發出的呼嚕呼嚕聲。燕赤烈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重了。
“唔……”
那紅通通的雙頰、紅菱菱的櫻唇、兩排扇子似的黑睫毛,都像在誘惑他似的——吻我,吻我呀!
他無法拒絕這樣的邀約,俯身吻上水紅色的櫻唇。
她的櫻唇小小軟軟的,感覺像乳酪,只不過他從沒吃過如此甜蜜、如此美味的乳酪,甚至連她的氣息都是那么的甜美。
高挺的鼻子廝磨小巧的瓊鼻、豐厚的唇吞噬著柔弱的……他們肢體相觸、氣息相通,這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得到更多。
情難自控之中,燕赤烈壓根就忘了他們仍在烈日的背上,更忘了自己手上仍操控著韁繩。
烈日生就是追風逐日的寶馬,野馬的剽悍血液總在它的血管里萌動。它早就受不了這一路的龜步緩行,只是受制于主人的高超騎術,不得不按捺著性子。此時感覺到一直緊勒著的韁繩忽然松開了,烈日欣喜得長嘶一聲,奮力狂奔起來。
“見鬼!”燕赤烈騎術了得才沒被馬拋下。
丹穆的坐騎不如烈日神駿,見此情景趕緊打馬追在后面,一邊追一邊喊,可是他們之間的距離仍是越來越遠。
一顛一顛的感覺越來越厲害了,雅竹有些痛苦的睜開仍然酸澀的大眼。
為什么樹木在飛快的向后退?!難道是她的床長腿跑起來了?還有,為什么她的閨房竟跑到大街上來了?
雅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莫非她是在作夢嗎?
“小妮子,你終于醒過來了。”一個渾厚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方響起。
她的閨房里怎么會有男人的聲音?雅竹的大眼眨巴眨巴的,還沒清醒過來。
“你還真是可愛,哈哈哈哈……”看著她豐富多彩的表情,燕赤烈終于忍不住爆笑出聲。
隆隆大笑聲使得他的胸膛急劇起伏著,而她的下巴也隨之一頓一頓。雅竹這才意識到自己竟坐在一匹狂奔的馬上,而她以為的床是男人的胸膛!
雅竹搖搖仍然有些迷糊的腦袋,視線順著結實得像石頭的胸膛一直往上、往上,而后看見那張英俊又可恨的大臉。
“噩夢,一定是噩夢。”她喃喃自語。
“你的頭很痛嗎?”燕赤烈關切的俯下頭察看她的情景,不料雅竹正好在這時想起了一切。
“該死的混蛋,你竟然灌我——啊……”她憤怒的抬起頭,腦門正好撞到他堅硬的下巴,不由痛呼一聲。
“小妮子,你沒事吧?”燕赤烈嚇了一跳,直覺就要察看她的傷口。
“走開!”她伸出手狠狠的推他一把。
身強力壯的燕赤烈自然是下為所動,反而她自己被弄得身子一滑,差點一頭栽下馬背。
雅竹嚇得四手四腳亂抓。
她一連抓空好幾次,好不容易才抓到一個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抱牢了再說。等她回過神來,竟發現自己又一次落入燕赤烈的懷里。
不但沒能夠逃出生天,兩個人還貼合得更緊了!
“這該不會是你們南韶人所說的‘投懷送抱’吧?”燕赤烈故意在她耳邊調笑,熱熱的呼吸拂動她的鬢發。
“你——”雅竹氣得用大眼瞪他。
“小妮子,你對那個小白臉也總這么投懷送抱的嗎?”燕赤烈悶悶的說道。
“哪個小白臉?”
“就是那個跟你一起上街的小白臉、娘娘腔!毕肫甬敃r的情景,燕赤烈心中還是一陣陣泛酸。
雅竹這才明白他口中的小白臉和娘娘腔說的都是她大哥。
“什么小白臉、娘娘腔,我大哥明明就是玉樹臨風、溫文爾雅、風度翩翮……”她最討厭別人說大哥的不是了,當即大聲反駁。
“你竟還夸獎那個小白臉!”雖然心里知道那個小白臉是她大哥,可乍聽到她如此夸獎別的男人,燕赤烈的心里仍是既羨又妒。
“我夸他又怎么了?如果可以,我還想嫁給像我大哥那樣的男人呢!”氣惱之下,雅竹也有些口不擇言了。
“該死,你是我的!”燕赤烈氣得大吼起來。
“我才不是你的!”
“你就是我的!
“……”
一個比一個大聲,一句比一句沒營養。
丹穆追上來時,看見的就是兩人吵成一團的情景?伤麄z即使吵成這樣,摟著對方的手卻沒有絲毫要松開的跡象。
烈日早就停下疾馳的腳步,在官道旁懶懶的啃著青草,還不時打個響鼻、搖晃一下腦袋。
相擁對坐在馬背上的兩個人,卻對這一切渾然末覺。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許你想那個小白臉,也不許你喊他大哥!”妒火在燕赤烈的心頭熊熊燃燒。
“我喜歡喊他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嘛!親生的大哥不喊“大哥”又要喊什么?
……不對啊!她什么時候竟變成他的妻子了?!
“燕赤烈,我什么時候……”疑問的話還沒說完,豐厚的嘴唇就已經堵住她的小嘴,也連帶堵住她的疑問。
為什么他的口水是辣的?
要命,她的腦袋怎么又變得昏昏的?
雅竹的眼前天旋地轉起來,她迷茫的合上眼,下意識往溫暖的地方依偎過去。
見她又一次主動投懷送抱,燕赤烈的心情頓時太好。
“來日方長,王爺,您總不能永遠灌醉她吧?”唉~~監于他們總是處在這種火花亂射的狀態,丹穆開始為他們的未來擔心了。
“等回到北荒好了。”燕赤烈的如意算盤是到了北荒國之后,她發現自己人生地不熟的,自然也該死心塌地跟他了。
再說,他好歹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好兒郎,對她又是一心一意的,那弱不禁風的京城小白臉憑什么跟他爭?!
燕赤烈只顧著跟人爭風吃醋,卻不曾想過這京城小白臉是他未來的大舅子,他倆壓根就不必爭。
陷入愛河的人都是愚蠢的,就連勇猛果敢的王爺也不能免俗啊!看著王爺的樣子,丹穆忍不住嘆氣了。
。
雅竹之后的旅程就在一次次的酒醉中度過,而每一次清醒,她都會發現自己距離南韶國的京城又遠了許多。她想要逃回京城去,但還沒付諸行動,就又立刻被灌醉了。
日復一日,沿途的景色、風俗、口音……也變得越來越陌生。終于有一天,當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是客棧里那種千篇一律的擺設。
這是哪里?雅竹游目四顧,望見在一旁守護的高大男人。
“你終于醒了!”見她睜開眼,燕赤烈驚喜的站起身。
“這是哪里?”半坐起身,她的眼神仍然迷茫,身子也酸軟得厲害。
“我們北荒的氈帳里!毖喑嗔殷w貼的在她的身后塞了一個枕頭,高大的身子也順勢坐在床邊。
“北荒的氈帳?”雅竹的腦子仍然一片混沌。
“是。g迎你來到北荒國。”他執起她的一只小手,湊到嘴邊輕吻,“一會兒我的族人會用最隆重的方式來歡迎你!
“北、北荒國……”原來她已經來到北荒國了,雅竹有些怔忡。
這一路上都過得渾渾噩噩的,這是她第一次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已經站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孤立無援、無依無靠的感覺涌上心頭……
她忽然覺得很冷,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別擔心,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守護你的!笨闯鏊拇嗳,燕赤烈用力將她摟進懷里。
男性的氣息包圍著她,他的懷抱寬大且溫暖、他的心跳強烈而穩定、他的……不自覺的,她的雙手抓住他的袍角,而她的心慌亦被安撫了。
不知不覺中,天色暗下來了,食物的香味鉆進了厚氈布做的帳門。
“來吧!我帶你去嘗嘗我們北荒的美味!毖喑嗔乙话驯鹚,大踏步走出氈帳。
“你放下我……”雅竹掙扎著想下來,可才出了氈帳,她就愣住了。
黑絲絨的天空綴滿了星子,又大又亮,仿佛伸手就能摘到似的。璀璨的星空下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營地中央的空地上已經生起一個大大的火堆,火堆上烤著幾只滋滋冒著油的肥羊。一群穿著北荒服飾的青年男女正圍著熊熊燃燒的火堆,踏著奔放的舞步,放聲吟唱著什么。
“咕咕咕……”那越來越濃郁的烤肉香氣,隨著夜風飄到她鼻間,勾起了早就轆的饑腸。
“餓啦?”燕赤烈笑嘻嘻的湊在她的耳畔問。
又高又挺的鼻子磨蹭著她小巧的耳垂,讓她挺不自在的。更讓她發窘的是,那些圍著火堆跳舞的北荒人已經注意到他們的出現。
“你還不放開我?”雅竹拚命掰他的手。
本以為他不會放手,他卻放開了,隨后大踏步走向他的子民,所有人簇擁著他。
燕赤烈舉起手,喧鬧聲立刻停止。當他用北荒話大聲說了些什么,現場又爆出比先前更熱烈的歡呼聲。
這樣的燕赤烈讓她覺得有些陌生。北荒的夜忽然變得很冷很冷,失去體溫的慰藉,雅竹忍不住打起哆嗦來。
“冷嗎?讓我來溫暖你!币粭l手臂將她攬了過去,溫暖的胸膛包圍住她。
“你怎么……”她才開口,一股烤肉的濃香鉆進了她的鼻子,她的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來。
“呵呵呵……”燕赤烈的嘴角不由高高揚起。
“沒見過肚子餓的人。 毖胖駴]好氣的瞪他一眼。
“見是見過,卻沒見過這么可愛的!币苍S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盤吧!燕赤烈整個人都放松了。
“你——”還真是失策,她以前怎么會覺得他是個木訥的人呢?雅竹忍不住再次瞪他,一接觸到他熾熱的目光時,不由得緋紅一張俏臉。
“你瞧我帶回什么了?”燕赤烈獻寶似的將藏在身后的盤子拿出來,那上面正放著一塊香噴噴的烤肉。
“你以為我很希罕呀?”她故作不屑,可是那雙像被烤肉黏住了的大眼和嘰哩咕嚕亂叫的肚子卻泄漏了她的渴望。
“跟我來!毖喑嗔覕堉募,將她帶到一個背風的地方。
兩人坐下之后,他抽出隨身匕首,把盤子里的烤肉切成了薄片,并將肉質較好的那部分放在她面前。
“快吃吧!”
“嗯!弊⒁獾竭@個細節,雅竹的心情忽然變好了。
她毫不在意的與他在一個盤子里取食,卻不知道按照北荒的風俗,只有夫妻才會共用一個餐盤。
不遠處,那些北荒人的歌聲越發婉轉,舞步也越發熱烈了。邊城的夜其實很荒涼,此刻被歡歌笑語炒得熱呼呼的。
“他們在唱什么?很好聽呢!”雅竹好奇的問道。
“北荒人求愛的情歌。”燕赤烈微笑的望著她,唱起北荒的情歌來。
艷麗的紅霞鋪滿整張俏臉,她簡直不敢對上他熾烈的鷹眸了。
“……雄鷹的兒子喲!他是天空的驕子,美麗的姑娘你是他牽掛的人喲……”燕赤烈改用南韶話在她耳畔輕輕的哼唱。
“你、你這家伙不要對著我唱!”雅竹推開他五官深邃的大臉,抗議道。
“你是我的親親小娘子,我不對著你唱,還能對著誰唱呢?呵呵呵……”他順勢握住她的小手,湊得更近了。
“我、我才不是你的小娘子……”灼熱的氣息撩動著敏感的耳珠,她的耳根也開始發熱了。
“噓,這次我們別吵架好嗎?”燕赤烈在她的耳邊軟語相求。
她緩緩的點點頭,和他一起靜靜的聆聽這來自北荒的情歌。
夜漸漸的深了,歡歌漫舞的人們散去了,三三兩兩的鉆進他們的氈帳。夜一下子變得寂寥,安靜得能夠聽見蟲鳴的啾啾聲以及火苗炸開的嗶啵聲。
燕赤烈又一次將她摟在懷里。
他的懷抱是如此溫暖,有一種天塌下來都不用擔心的安全感覺,或許是太累了吧!這次雅竹并沒有掙扎。
“……雄鷹的兒子喲!他是天空的驕子,美麗的姑娘你是他牽掛的人喲!遠方的姑娘你可愿為他留下來……”燕赤烈又一次在她耳邊低聲吟唱。
醇厚的男聲,驅走夜晚的寂靜,也攪亂了她的一顆心。
她真的能留下來嗎?雅竹第一次這么問自己。
雖然她一直都對他不假辭色,可她心里明白,這一路來他的執著、他的體貼、他的種種……就像一張大網將她緊緊的包圍住。甚至連他的霸道、他的粗魯也不再是可惡,而是可愛了。
或許,她真的能留下……這時,她的目光瞥見在月光下搖曳的鳶尾草。她告訴自己,也許這就是老天爺給她的答案吧!
“小妮子,你別哭。 彬嚨模恢淮植诘拇笫謸嵘纤哪橆a。
“我才沒……”雅竹這才意識到,不知何時臉上竟已爬滿淚水!
“別哭,別再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擰了!”燕赤烈索性俯下頭吮去她臉上縱橫的淚痕,卻沒注意到她的目光望的正是南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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