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的警笛聲由遠而近,一輛、兩輛、三輛警車駛進鬼巷,包圍住小小的巷弄;附近的居民見怪不怪的從窗戶探頭探腦,眼前的五哥和七仔見情勢不妙,拔腿就跑。
何續歲撐著血流不止的手,拚命狂追,這鬼巷,彎詭得出奇,只有像他這種從小在鬼巷長大的人,才知道要如何把他們逼入死巷。
他們身后跟著一大批警力。
穿過有如九彎十八拐、暗巷藏著暗巷、一時不察就容易跟丟的鬼巷,七仔和五哥本要循著小巷遁逃,卻被何續歲一把抓住。
一抵二,他用生命在打,招招狠,似發狂失控的野獸,七仔被打倒在地,何續歲不知道哪來的蠻力,竟將一旁的汽油桶狠抓起來往七仔身上一砸。
七仔被砸得口吐鮮血,眼睛直直瞪大,不知是死是活。
旁邊的五哥早被打得奄奄一息,何續歲還是不肯作罷,拿起旁邊的鐵條,作勢要往五哥頭上猛敲。
他像殺紅眼的野獸,無法阻止自己的蠻行。
“續歲……”清清恬恬的嗓音喚起了他的神智。
易如璘氣喘吁吁的由遠處奔來,手捧著胸,狀似痛苦的一把抱住何續歲的腰說:“歲,不要打了,我沒事,你會打死他們的!
這時,他的神智才完全被喚醒,一轉身才發現,那人竟就是如璘,他用盡生命保護的女孩。
他用力抱住如璘,大手揉擦她的背脊。“如璘,如璘,我沒辦法想像,我沒有辦法……”他忍不住低頭尋找她的唇。
帶著一絲蠻橫,他熱燙的舌不停地與她的丁香舌糾纏,有力的大掌似要揉她入骨髓,霸道得不容她退縮。
鼻間充斥的都是他的味道,那個說要守護她一輩子的守護之神。
警笛聲、哨子聲、救護聲,五六十個警察包圍著暗巷,他仿佛回到了十八歲那年,那個扭轉他一生的時間點。
醫院。
陸醫師很客氣的敲了敲門!耙仔〗,麻煩出來一下!
易如璘看著沉睡中的續歲,輕悄悄的起身,走到房門外,將病房門掩住。
“請問你是……”陸醫生問眼前看起來面貌姣好、年紀十分輕的女孩。
“我是續歲的表妹。”如璘說。
“我是何續歲的老師,這次的手術,是我替他開的。手術十分成功,他手部的外傷,因為傷及神經和骨頭,有些組織甚至已壞死……”陸醫師說。
“那會怎么樣?會殘廢嗎?”如璘緊張的問。
“殘廢倒不至于。”陸醫師緩緩的說,他的笑容稍稍讓如璘放下了心!拔覄倓偛皇钦f了嗎?手術很成功,而且有把握黃金八小時的治療時間,所以,放心,他的手將來打撞球不是問題!标戓t師知道,何續歲的撞球打得很不錯。
“那就好!比绛U松了一口氣。
“但是,據我所知,何續歲想走心臟外科,而他也特別用功,但他的右手就算經過復健,日后也無法精準的拿手術刀,他……可能得放棄外科這一條路了!标戓t師很是惋惜的說。
何續歲特別用功,企圖心也很明顯,人又聰明,他原本想,將來他的行醫之路會一帆風順的,怎知……唉,人生無常,陸醫師感嘆的想。
如璘聽了,直掉眼淚。續歲為了她去念醫,現在又為了她得放棄一直以來的理想,將來是不是又要為了她犧牲什么呢?
她走回病房,發現續歲醒了,眼直直的看著她,說不出是什么情緒。
他用左手輕輕抹掉她的眼淚。“怎么了?哭什么?小心你的身體!倍歼@個時候了,他還是只想到她。
“沒什么……”她抹掉眼淚,心忖該如何開口。
何續歲躺在床上,抬起自己包著紗布的右手。“以后不能親自照顧你了……”他的口氣中盡是惋惜,沒有其它情緒。
“你怎么知道以后不能動手術了?”如璘問,眼淚還來不及擦干。
“好歹我念了五年醫學系,這樣的深度,怕是連拿筷子都會抖吧!币绾文檬中g刀?
“對不起……”如璘說,眼淚又掉了下來。
“我們之間不說對不起,我是來守護你的,這是我命中的劫!睂幵缸约翰荒苣檬中g刀,也不愿見她有一絲一毫的危險。“別哭,像小孩一樣,真傻!彼Α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到美國后私自逃家,害你們擔心了!
易如璘到了美國后,才剛剛安頓好,就乘機溜了,急得謝盈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時也沒了主意,只知道打電話給何續歲。
這同時,續歲發現如璘一直帶在身上的衛星導航失去了訊號。先前斗六才通知何續歲,說七仔和五哥從大陸回來了,且行蹤飄忽不定。
之后他才接到謝盈來電,說如璘失蹤了,而當天七仔和五哥就出現了,大刺刺地出現在他面前,完全無懼自己是通緝犯的身份,以自信的口吻約他到老家聚聚。
整件事串連起來,他很自然的就認定如璘一定在他們手上,只是他實在不解他們的消息怎會那么靈通,竟能綁到如璘。
送如璘出國,快速又低調,他們如何得知消息?正是他質疑的地方。
“他們手上怎么會有你的水晶手練?還有,你逃家這幾天,去哪里了?為什么GPS搜尋不到你的行蹤?”何續歲不太在意自己的手,反倒比較關心這些問題。
“我……既然是逃家,當然不能被你們找到啦,所以我把它拿下來了。”她吞了一口口水,繼續說:“我去找方宇翔,他同意收留我幾天。有一天,我和宇翔在家門口考慮著要不要進去,因為怕被爹地罵,然后就有兩個蒙面人出現,強行要把我綁走。宇翔小時候為了強壯身體,所以他有跆拳道四段的功力,就把他們打跑啦。然后在混亂中,我的手練被拉扯掉了!
“那你后來怎么會出現?”他惡狠狠的問。她老是在那種混亂、危險的場合出現。
“后來我想了想,你最近的神情不大對,又急著把我送出國,可能是七仔和五哥又出現了,因此,我搜尋你車上的導航系統,就一路跟上來了!彼奶摰挠f愈小聲,“不過,我有報警喔……所以我的做法,不會很危險!
“你……以后要是敢再做類似這樣的事情,你就完蛋了。我、我、我……”他突然覺得氣虛,不曉得自己能把她怎么樣。“我一定會告訴老爺,把你禁足。”氣勢整個弱掉。
易如璘有一點想笑,但還是憋住了。整件事情說起來都是她的錯,如果她乖乖的,續歲也就不會出事了。
“如果你當初肯告訴我七仔和五哥回來了,我就不會逃家!彪m然知道是自己的錯,她還是忍不住要抱怨。
“風聲只傳他們回來了,在那種情況下,我不認為告訴你是一個多好的做法,而且根本無法確定他們的行蹤,送你出去是最安全的做法!崩m歲說。
“七仔和五哥呢?”續歲突然想到。
“七仔被你打到胸腔出血,肋骨斷了六根;五哥被你打到腦震蕩,輕微的氣胸,還有手骨折、腳斷掉!比绛U說。
七仔和五哥其實也是狗急跳墻,回到臺灣來既沒錢又沒地盤,雖然沒綁到易如璘,但他們想說將錯就錯的把何續歲約出來,沒想到何續歲果真露出緊張的表情,于是他們就順勢演下去;人有沒有綁到手不是重點,錢到手比較重要;另一方面,他們也想藉此報復何續歲。他們逃亡了七年,他倒是過得挺好,想來就令人生氣。
何續歲點點頭,沒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