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溫暖。
耳邊傳來卜通卜通的沉穩節奏,催得她睡得更沉了,覺得這一覺睡得好滿足,好像有好一陣子沒睡得這么熟了。
她不想醒來,可是有什么東西一直搔著她的臉兒,弄得她好癢,迫不得已只好掀開了眼瞼。
映入瞳中的光線,令她瞇起了眸子,她睫羽輕輕扇動了幾下,等適應了光亮,這才緩緩睜開眼。
這里是……寢房,那她耳邊卜通卜通的聲音是什么呢?
她微微抬首,赫然發覺自己被一個人摟著,而那聲音就是從這人的胸膛里傳來的,是……那人的心跳聲。
她接著發現,那輕搔著自己臉孔的東西,是一條墨色的發辮,她的視線再往上移,看見了一張臉。
認出那張俊媚的臉是屬于她夫婿的,她愕然一驚,接著便發現他閉著眼,臉上的神色透著掩不住的疲憊。
他看起來似乎很累,白皙的下顎冒出了些胡碴子來,似乎有幾天沒刮了,她不由得想起他滿臉胡須的模樣,猜想留到滿臉落腮胡要多久的時間……
等等,他那滿臉胡須的臉……進宮之前她好像曾經在哪見過!
她斂眉凝目地仔細回想。是在哪兒呢?
在……啊,她和姊姊一塊去探訪生病的姑母,回程時馬車的車輪在半途壞了,姊姊讓她去撿干柴的那夜。
原來是他!
海菱怔怔地望住了他。莫非便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他才會娶她為福晉嗎?
他這是想……報恩
綿昱一睜開眼,便迎上她驚愕的眼神,立刻驚喜地道:“你終于醒了!”
“你……”她想出聲,卻發現喉嚨異常的干啞,身子也十分虛弱。
老天,在她身上發生了什么事嗎?她怎么會連移動身子的力氣都沒有。
見她蠕動著唇瓣卻發不出聲音來,他問:“你是不是想喝水?我讓珠兒倒給你!辈坏人貞蛷埧趩镜溃骸爸閮,福晉醒了,快倒杯茶過來!
正在一旁打盹的珠兒聞聲,連忙慌張地張開眼!鞍。x醒了!”
“還不快倒杯茶來!
“是,奴婢這就倒。”珠兒咚咚咚的奔至花廳倒了杯茶來。
接過珠兒倒來的茶水,綿昱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她飲下。
“還杵著做什么,去請太醫過來!”
一旁的珠兒看著他溫柔的模樣看傻了眼,直到聽到他的吩咐,這才回神。
“哦,是,奴婢這就去!敝閮菏栈乜创舻难凵,匆忙跑出去。
海菱想離開他的懷里,卻又矛盾的發覺他的懷抱好溫暖,她有些舍不得離開。他這樣抱著自己多久了?為什么她的身子竟會貪戀起他的溫暖?
“我怎么會一點力氣都沒有?”干澀的喉嚨得到滋潤,她終于恢復了些聲音。
“你跌入池子里溺水了!本d昱回答,眼里疾掠過一絲陰狠。
“我跌入池子……”她瞇眸想了想,這才記起落水前的事,“是誰救了我的?珠兒嗎?”
“珠兒不會泅水,她看見你跌進池子里,連忙去叫來侍衛把你救起來!彼恐仓,讓海菱舒服地偎在他懷里,語氣有絲森寒地問:“你怎么會跌進池子里?”
“是……”她微頓了下,及時打住就要脫口而出的話,改口說:“我不小心跌下去的。”
“你撒謊,分明是五格格推你下去的!睂λ瓜腚[瞞這件事,他感到微怒,“你知不知道你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差點就沒命了!”
太醫說倘若她明日再不醒來,便救不回來了。一想到她將就此香消玉殞,他的胸口便仿佛被人狠狠擰住了般,緊窒得快無法呼吸。
所以這幾日來他一直抱著她,不停地在她耳邊說著話,用盡一切辦法想讓她醒過來,不允許她就這樣離開他。
“我……”望著他那毫不掩飾的關切眼神,她的胸口驀然一熱,“是我自己沒站穩,不是五格格故意推我的!
“她差點害死你,你還想袒護她?”綿昱怒道。
她搖頭,憶起醒來時想起的事,連忙問:“是你對不對?那夜被我領到山洞去躲避盜匪追殺的就是你吧?”
“你想起來了?”他眼露驚喜,但海菱接下來的話卻澆了他一盆冷水──
“你真的是那個大叔?”
他挑了挑眉!拔揖烤鼓囊稽c像大叔了?”他才二十四歲好不好,雖然長了她八歲,但還沒老到要被她叫大叔吧。
見他一臉不滿的表情,她忍不住想笑,“那夜由于我很害怕,所以沒有仔細看過你,只知道你留了滿臉的胡須,模樣很狼狽,加上聲音沙啞,聽起來有些虛弱,所以我才以為你年紀不小了。”她接著問:“你娶我是為了要報恩?”
他淡哼一聲,“報恩的方法很多,我沒必要拿自己的婚姻大事來報答你!
“那是為什么?”這樣她就不懂了,彼此的身份相差懸殊,他為何執意要娶她為福晉?
綿昱正要開口,珠兒便領著太醫匆匆走了進來!柏惱諣敚t來了。”
在海菱昏迷不醒的這幾日,這位太醫就一直留在府里,以便隨時就近照顧她。
綿昱起身,在她身后塞了顆枕頭,讓她靠坐著。
太醫過來替她號了脈,微笑說道:“太好了,福晉已沒啥大礙了,我開幾帖藥方,貝勒爺再派人去抓藥來煎給福晉吃,休養一陣子,應該就能痊愈了!
“那就有勞太醫了!彼妥咛t,他再走回床邊看見她輕闔著眼,又睡著了。
輕撫著海菱蒼白的玉顏,他眼里微露不舍,扶她輕輕躺下,自個兒也再躺回床上。這幾日因為擔心她的安危,他未曾好好睡上一覺,將她擁入懷中,俊眼一閉,旋即沉沉入睡了。
海菱微微睜目,看著抱摟著自己而眠的夫婿,遲疑須臾,便再闔目。她沒有力氣掙扎,只好任由他抱著,而且他的懷抱好溫暖,那綿綿不絕傳來的暖意,仿佛撫平了她的驚惶與害怕……
。
她打小少有病痛,所以很少喝藥,而此刻飲在嘴里的藥,滋味難喝得令她顰起了黛眉,好不容易終于飲完半碗,她輕輕擱下了藥碗。
一旁隨即響起一聲輕哼,“碗里的藥都喝完了?”
珠兒毫不猶豫地立刻出賣她,“沒有,福晉只喝了一半。”
“把它喝完。”
她覷向說話的人,小聲的說:“我已經好很多了!
“太醫說你要服用半個月的藥!
“可是我覺得自個兒真的好了很多,不用再喝藥了!
綿昱冷冷的問:“你是大夫還是太醫是大夫?”
“……”海菱抿了抿嘴,瞪著那棕色的藥湯,蹙攏眉心。
見她那模樣,綿昱沉吟了會,走過來,端起藥碗一匙匙喂她!傲妓幙嗫冢龝䞍何易屩閮耗眯┨莵硖鹛鹉愕淖,喏,現在乖乖把藥喝完!
他的溫言軟語讓她白凈的秀耳驀然一紅,心頭怦怦地跳著,羞澀地張嘴喝下他喂進口里的藥。
從小到大,沒有人這樣哄過她,她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陣感動,忍不住偷偷覷他一眼,想看他此刻是什么樣的表情,發現他的目光正盯著自己,她仿佛偷兒在行竊時被逮個正著,蒼白的粉頰霎時漲紅,心慌意亂地連忙垂下眼。
她臉紅的模樣逗笑了綿昱,他眼里溢滿愛憐之色,語氣微透著絲寵溺,“喝完這些藥,我陪你到院子走走!
“好!彼吐晳,柔順地喝完湯藥。已在床上躺了五、六日,睡得骨頭都酥了,她真的很想出去走走。
片刻,在綿昱的陪伴下,她終于能走出屋外。
發現外頭的風有點涼,他吩咐珠兒進房拿了件斗篷為她披上,順勢將她摟進懷里。
海菱唇瓣輕蠕了下,終究還是沒有出聲,任由他摟著自己徐緩地散著步。
滿意于她沒再抗拒他的親近,他俊臉上掛著笑容,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她。
她被他看得羞怯地垂下頭。
他伸指抬起她的臉!皠e老是低著頭,地上沒有黃金可撿!
海菱被迫迎視著他,而被他那雙會勾人的眼盯著,讓她心頭一蕩,一顆心仿佛就要被勾走似的,她慌張之下伸手遮住他的眼,不讓他再用眼神迷惑自己。
“你這是在做什么?”綿昱輕輕握著她的手,卻沒有移開,任由她微溫的掌心熨貼在他的眼皮上。
“你不要一直看著我!笨吹盟念^劇烈地鼓動著。
“為什么?”
“因為……”她窒了窒,不知該怎么說才好,須臾才咕噥地道:“你的眼睛會勾人。”
綿昱失笑,這才移開她的手,將她細軟的手握在手里。
“怎么,你害怕被我勾走魂兒嗎?”
“我……”海菱窘得移開視線,心慌得不知該看向哪里。
他輕握著她的下顎,輕聲地開口,“你是我的福晉,就算心被我勾走也是應該的!闭f著,他俯下臉,滿眼憐愛地輕啄了下她的粉唇。
她微微一驚,但已不再像先前那樣感到厭惡、惡心,只覺得面頰發燙,一顆熱燙的心騷動得仿佛要從胸口里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