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推開長陽郡王府的后門,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去左右瞧瞧,在看到門外等待的人時,朝對方點了下頭,這才將后門兜攏。
“二爺,今天找我有事嗎?”李嬤嬤問著那個蓄著短須的男人。
這人正是將覺瑛送進王府的“表兄”刺赤特。他瞇起那雙原本就不大的細眼,壓低聲音問:“那丫頭在王府過得怎樣?”
“哼,那丫頭是飛上枝頭了。你不知道現(xiàn)在齊爾勒對她有多好,不但將她收房,還讓她搬進他的寢居住,宛若王府的女主人一樣?蓱z我逝去的雅嘉格格,那男人恐怕已經(jīng)完全忘了我家主子了!崩顙邒吆藓薜卣f。
她之所以會跟刺赤特搭上線,也是他主動找來的,想了沒多久她就答應(yīng)配合他。她認為齊爾勒該為她家格格的死負責(zé),一直為此懷恨在心,既然齊爾勒的仇敵都找上她合作,她沒理由不幫這忙。
更何況刺赤特也給了她不少銀兩,讓她得了好處。
“齊爾勒愛上那丫頭了?”刺赤特驚喜地說!拔疫沒想過會有這意外的發(fā)展,原本我將她弄進府,只為了挑撥齊爾勒跟恂勤郡王,你想想,堂堂一個格格被當(dāng)奴婢使喚,恂勤郡王能忍受嗎?而齊爾勒這人是絕對不會為這種事情道歉的,這樣一來他們肯定會沖突上,就更不可能連手對付我了。這下可好,看來這戲會更精采了!
“二爺,這丫頭到底什么來頭?”李嬤嬤好奇地問,只知道覺瑛出身應(yīng)該不差,但卻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身分。刺赤特吩咐自己將人弄進府,盡量讓她吃苦頭,一切都照辦了,只是沒想到那丫頭會被壞脾氣的齊爾勒看上,將她弄離開后院。
“她是恂勤郡王府的四格格!贝坛嗵刂S刺地笑了笑。當(dāng)初那丫頭看他的眼神,他永遠都記得,好像很清楚他心里頭的齷齪似的,雖然不吭一聲,卻是重重地踩了他痛腳。
當(dāng)初請托恂勤郡王舉薦他去南方賑災(zāi),她肯定是給了她阿瑪什么不利于他的看法,未了恂勤郡王并沒有向皇上舉薦他。雖然郡王也沒舉薦齊爾勒,但最終卻還是齊爾勒獲得當(dāng)欽差的機會。他一氣之下,才會動手綁架這丫頭。
看來當(dāng)初雖然沖動,但并沒有做錯。眼前就是讓齊爾勒跟恂勤郡王翻臉成仇的絕佳時機,只要他做得好,肯定可以把這兩人一口氣搞得人仰馬翻。
“格格?”李嬤嬤倒抽口氣,沒想到覺瑛來頭這么不小,頓時感到忐忑不安,萬一覺瑛回復(fù)記憶,自己肯定吃不完兜著走了。
“你怕什么?!”刺赤特瞪了她畏縮的模樣一眼!安粌H不用怕,你還可以藉此機會得到優(yōu)渥的獎賞!
“什么獎賞?”李嬤嬤驚訝地問。她虐待了一個格格,還能得到獎賞?
“恂勤郡王府丟了格格已經(jīng)三個多月了,王爺也祭出懸賞,提供可靠消息者即賞銀五百兩。我要你現(xiàn)在就去恂勤郡王府通報,說是覺瑛格格就在長陽郡王府!贝坛嗵叵铝酥笇(dǎo)棋。
“這……”李嬤嬤遲疑了一下,隨即下定決心,橫豎到這境地已經(jīng)沒了退路了!昂茫荫R上去!
“就靠你了,這事情要是發(fā)展得好,我會再給你賞銀的!贝坛嗵攸c了點頭,隨即轉(zhuǎn)身離開王府后門。
李嬤嬤看了看左右,在確定沒人看到她的行蹤之后,隨即動身前往恂勤郡王府。
不到半個時辰,她被請進恂勤郡王府的大廳,而郡王非?焖俚亟右娏怂
“你說有格格的消息,當(dāng)真嗎?”恂勤郡王殷切地問,心里相當(dāng)激動。覺瑛失蹤了三個多月,他煩惱到頭發(fā)都白了。他多么害怕這孩子已經(jīng)慘遭不測,否則怎么會連禁衛(wèi)軍都找不到呢?
李嬤嬤趕緊起身!笆堑,王爺。小的聽說只要提供可靠消息,王爺必有重賞,是真的嗎?”
“當(dāng)然是真的。你快說、快說,”恂勤郡王激動地催促。“來人,去將銀票準(zhǔn)備好!
“格格人就在長陽郡王府。”李嬤嬤堅定地說。
恂勤郡王瞪大了老眼!笆裁?你說格格人在長陽郡王府?在齊爾勒府里?怎么可能?!”
“王爺府里的四格格可是叫做覺瑛?身子瘦瘦的,皮膚白白,長得相貌挺有氣質(zhì)?”李嬤嬤反問。
“你所描述的是都吻合,但是覺瑛怎么會……那她為什么不回家?莫非齊爾勒不放她走?她又怎么會去到長陽郡王府?”王爺大惑不解,無法相信這么令人震驚的消息。
“格格此時在王府當(dāng)丫鬟,至于她為什么不回王府,就有待王爺自己去查探了。我只負責(zé)提供格格的去處,現(xiàn)下可以領(lǐng)賞銀了嗎?還是王爺后悔了?”李嬤嬤倒是還有幾分見識,說起話還算平穩(wěn)。
“當(dāng)丫鬟?”王爺一聽,鼻子都酸了。他的女兒怎么會淪落到去當(dāng)丫鬟?她肯定吃夠了苦頭,他得去救她。他可憐的孩子呀!
“給,我給你銀兩。但萬一查證不是事實,不要以為我找不到你。”
李嬤嬤收下王爺給的銀票,趕緊告退。
王爺震驚地跌坐在椅子上,隨即趕緊起身!皝砣,備轎,我要上長陽郡王府去!
仆人趕緊答聲,立刻下去準(zhǔn)備了。
約莫幾刻鐘過去,王府的轎子以不可思議的快速抵達長陽郡王府。
恂勤郡王不待仆人掀轎簾,他自己徑自下轎,走到王府門口猛敲門。不久有人應(yīng)門,他急切地開口。“本王是恂勤郡王,齊爾勒在府里嗎?快稟報,說本王有要事找他!
“王爺請稍等,小的馬上稟報。”仆人很快地消失,過沒多久又回來!拔壹抑髯诱埻鯛?shù)狡珡d相見!扁诳ね醪诺诌_偏廳不久,就見齊爾勒態(tài)度從容地走進來,朝他挑了下眉。
“王爺,真是稀客!饼R爾勒示意王爺坐下,自己也在主座上落坐!拔以趺炊枷氩幻靼淄鯛攣碓L的原因。”他不覺得一直苦于找不到格格的王爺會有興致找他聊天,更何況他們兩個向來不怎么對盤,這還是恂勤郡王第一次到他府里來。
同樣是為皇上辦差,但在事情的見解方面雙方時常有差異,也常在皇上面前爭執(zhí)不下。他老覺得這位老王爺處事過于保守、迂腐,而王爺老說他囂張狂妄,處事過于瀲烈沖動,毫無憐憫之心?傊,兩個人時常一言不合而不歡而敵,久了之后,在路上見了連招呼都覺多余。
“齊爾勒,你是個直來直往主人,本王就直說了!蓖鯛敼傲斯笆!拔衣犝f我失蹤了三個多月的格格覺瑛,就在你府里。能否幫我問問貴府總管,是不是有這回事?”
“覺瑛?你的四格格名字叫做覺瑛?”齊爾勒目光閃過震驚,但隨即被他掩飾住。
“是的,就叫覺瑛。這名字不多見,如果王爺府里有這樣一個人,能否讓本王見見?”王爺難得如此懇切地跟他說話,滿懷盼望的看著他。
齊爾勒深吸口氣,神色故作自若地說:“王爺可有格格畫像可供參考?”他怎么也想不到恂勤郡王府丟失的格格也叫做覺瑛,他一直都聽說是四格格,卻不曾去替意那格格的名字。畢竟他若不是被皇上抓去幫恂勤郡王辦公事,可能根本不會知道有這回事。
“有的!蓖鯛斱s緊拿過仆人帶著的畫像遞給他,自從覺瑛失蹤后,他讓府里仆人皆攜帶畫像,有機會就多打聽。
齊爾勒舉高畫像,那畫家正好遮住了他的臉部表情,否則恂勤郡王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那畫里的人雖然沒有覺瑛本人有韻味,但卻很清楚地勾勒出她的身形與特色,更何況覺瑛這名字絕非容易重復(fù)之名。
此時種種疑惑籠罩了他。如果覺瑛一如她聲稱的失去記憶,又怎么會記得自己的名字?
不久之前,他也曾延醫(yī)治療她的失憶癥,但那大夫找不出毛病,最終也只開了些補藥。他原本想請御醫(yī)來一趟,但她反對,認為這樣太過勞9而動眾。當(dāng)時她會反對,難道是因為失憶一事是假?
“敢問王爺,格格是否有什么表兄之類的親戚?”齊爾勒放下畫像,神色又回復(fù)常態(tài)!斑@長相跟我認識的一位朋友倒有幾分相似!
“覺瑛沒有什么表兄,齊爾勒,你知道我找女兒找得多急,如果覺瑛就在你府里,拜托你讓本王見一見她!”王爺急迫地說。
其實看到王爺那已經(jīng)花白的頭發(fā),齊爾勒不是不同情,但是此刻他自己內(nèi)心已經(jīng)是驚濤駭浪,又怎么有辦法多做響應(yīng)?
“我府里沒這號人物,要讓王爺失望了。”齊爾勒起身,擺明了要送客。
看到齊爾勒的臉色變得陰沉,王爺也發(fā)起怒氣來。
“齊爾勒,你這什么態(tài)度?本王是好聲好氣地拜托你,你竟如此傲慢。我聽說覺瑛淪落到你府里當(dāng)丫鬟,我不管她是怎么到這兒來的,如果她在這兒,我馬上就要見她!”
王爺急了,一看齊爾勒連問問總管都沒有,就否認覺瑛的存在,他懷疑齊爾勒分明是知道覺瑛的下落。“莫非你才是那個綁架她的人?”
齊爾勒聞言臉色一凜!巴鯛?shù)幕孟肓σ蔡昧艘稽c,我沒事綁架你家格格做什么?”
他已經(jīng)心頭大亂,這老王爺還硬要指責(zé)他。他是不在乎王爺想給他安什么罪名,他現(xiàn)在只想把人打發(fā)走,好好問問覺瑛這是怎么回事。
“沒有是最好,如果真的是你干的,本王不會善罷干休的。”王爺憤怒地看著他。
他原本也沒想到齊爾勒會綁架覺瑛,但此刻看他陰沉的表情,以及充滿風(fēng)暴的眼眸,王爺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錯估了這個年輕郡王。或許齊爾勒是因為跟他長年不對盤,才會綁架他的女兒?雖然這也太夸張了,但這個年輕人做事方式狂浪不羈,眼底甚至沒有道德禮教,也不能說完全沒這可能。
“隨便你。你要去皇上面前告狀也無妨,我說我不認識什么覺瑛格格,就不認識!饼R爾勒咬牙說。他認識的可是一個叫做覺瑛的丫鬟,他這樣說并不算說謊。
再說她若真的欺騙了他,他怎么可能隨便將她放走?如果現(xiàn)在讓覺瑛出來,王爺肯定會直接把人帶走,那么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真相了。
想到她可能一直在對他說謊,他竟覺得如此苦澀。他是如此寵愛她,即便是過世的妻子都沒能如此靠近他,他對她可說是信任備至,煩盡心力的疼惜。他對她做開了心,萬一她真的騙了他,他該怎么辦?還有,她究竟是怎么到長陽郡王府來的?堂堂一個格格,窩在他郡王府當(dāng)丫鬟,究竟有何目的?
看到他臉色變得相當(dāng)難看,王爺只好暫時作罷。
“這件事我會再查清楚的。如果覺瑛真在你府里,趁著事情擴大之前,趕緊把人交出來。本王先告辭了。”王爺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隨即轉(zhuǎn)身離開。
齊爾勒握緊拳頭,在桌上猛然一槌,那桌子立時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