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氏急了,是沒有下聘,可她收了人家的“聘金”啊,那筆銀兩形同是賣了徐凌瀾。
“你們不是已經……已經有夫妻之實了,單憑這一點,你也要對葆兒負責!”她急到口不擇言。
徐凌瀾神情冷然,“我與姜葆兒清清白白,母親可驗身姜葆兒!
顏氏臉都綠了,那為什么當時府里盛傳姜葆兒伺候過他時,他卻不否認,讓府里人人都以為他和姜葆兒睡過了?而葆兒那丫頭也沒老實說,每回她問,葆兒就嬌羞的笑一笑,讓她也誤以為他們有關系。
“我不管,你非納葆兒為妾不可!”顏氏氣急敗壞的說道:“這事已成定局,沒得商量!”
徐凌瀾斂了斂眸子,掩住里頭的冷意,“母親急于促成此事莫不是收了什么天大的好處?”
他早已查出顏氏趁他不在時收了姜家十萬兩,這種人是他母親,實在令他汗顏。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著顏氏。
顏氏漲紅了臉,爭辯道:“我哪有?哪會有什么好處了?我是覺得,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如此反覆有損葆兒閨譽,所以才一定要他負起責任來!這也是為了他的聲譽誠信著想,說我收了好處,真是天大的笑話!”
徐老夫人一聽就皺了眉,“凌瀾都說了不要,你這個做娘的是怎么回事?硬要塞人給他?再說納個商戶之女進門本來就不妥當,不要忘了咱們徐家可是書香門第!”
她自覺對徐凌瀾有愧,此時才一再替孫子說話,當初是她慫恿他娶夏蘭期為平妻,他也給她面子答應了,想不到夏蘭期卻弄出退親一事,還在徐凌瀾染疾時對他不聞不問,讓她懊惱自己有眼無珠。
“總之,無論誰說什么,五日后我只會娶宛飛一人。”徐凌瀾眼神深幽的看了顏氏一眼,緩緩說道:“要有什么人敢進來攪和鬧場,我絕不放過!
顏氏心里一震,竟是有些怕他了。
姜葆兒得知她的小妾夢泡瘍,立即一哭二鬧三上吊,只是假意上吊自盡的她沒死成,很湊巧的被回到房里的丫鬟玲蘭救了下來,立即奔去請顏氏做主,顏氏得了雞毛,立即當成令箭,風風火火的到了步月軒。
不巧徐觀修也在步月軒,父子正在討論一宗近日發生的官員貪墨案,因牽涉極廣,兩人正在推敲細節,顏氏就這么不管不顧的闖進來,對著徐凌瀾開火。
“看看你做的好事!葆兒因為你都不想活了,這會兒上吊自盡呢!你不過去看看嗎?若葆兒因你而死,你良心過得去嗎?”
徐凌瀾尚未開口,徐觀修已經蹙眉,“凌瀾婚期在即,不是讓你將葆兒送回益州?為何還讓她留在京城?”
顏氏對這指責憤憤不平,嚷了起來,“老爺!現在是凌瀾出爾反爾,葆兒正傷心著,怎么可以硬把她送走?這可不是做人的道理!”
徐觀修沉著面孔,不發一言。
他從沒喜歡過顏氏這個女人,二十年來,兩人一直貌合神離,他不想兒子也把一個根本不喜歡的女人放在身邊,相看兩生厭。
徐凌瀾驀地看著顏氏,“若是姜葆兒有過男人,母親還要將她推給我嗎?”
顏氏反應很大,第一時間斥道:“你胡說什么?葆兒一個清清白白養在深閨的女孩兒姑娘家,怎么會有男人?你這是要推卸責任,不惜詆毀葆兒清譽,把自己食言的責任賴在謀兒頭上!”
徐凌瀾黑眸掃了顏氏一眼,“是誰想要賴誰,很快就能見分曉。”
算算時辰,那人也該到了,他就是為了防止姜葆兒一哭二鬧三上吊,死賴活賴,老早就派人將那人找了出來,如今果然派上用場,相信不久她就會后悔自己為什么不早點回去益州了。
“老爺、夫人!外頭有人要見表姑娘,說是表姑娘的夫、夫君……”二等管事潘原奔了進來,氣喘吁吁地,還一臉難以啟齒的稟告。
府里上下都知道,表姑娘之前是要給二少爺做貴妾的,冒出個夫君來是怎么回事?
“瘋子。”顏氏蹙眉。“把人打發走就是!
潘原正要領命,徐凌瀾卻開口道:“讓他到正廳里候著,去請表姑娘也到正廳,祖母也一塊請去更好!
前世姜葆兒經常主動到徐家做客,一住就是十天半個月,對他頻頻示好,他不為所動,對她這樣的草包沒半點興趣,她自討沒趣幾回就失了興趣,再也不來徐家玩了,后來嫁給了宜州布商之子,卻因宮寒無所出和離,過了一年二嫁,嫁給已有眾多子女的坊城商人做續弦。
以上這些是人人知道的事,還有不為人知的事,就是姜葆兒為何會得宮寒之癥。
有一回,姜葆兒來做客時,她母親劉氏也跟著來了。
母女倆散步談心,劉氏一再叮囑姜葆兒要日日不漏的喝藥,那是治療她的宮寒之癥,不想將來成為一個生不了孩子的女人就乖乖的暍,跟著又責備起她過去不懂事,竟與一雜役暗結珠胎,傷透她心,日后萬不可再如此這般,趁在京城期間多多結交一些權貴子弟,若能入徐家之門自然是最好,能在徐家爭個姨娘名分就是給姜家爭光了。
姜葆兒也都一一應承,允諾劉氏她已痛改前非,過去是她還小,不會想,如今再也不會了,而這些母女之間的私密交談都被隱身在假山之后的他給聽到了。
所以從泉州回京之后,他便派武錄暗中打聽和姜葆兒暗結珠胎的那名雜役,有錢能使鬼推磨,人找到了,自然也收了銀兩愿意前來……
“你這是做什么?”顏氏見徐凌瀾吩咐完潘原便往正廳去,氣急敗壞的追上去問。
徐凌瀾頭也不回地說:“母親跟來看看不就知道了?何須惱火?此情此景,倒像姜葆兒是母親所出,而我反倒不像母親所出!
顏氏心一跳,下意識蹙眉抿唇,不再多說了,她默默跟在徐凌瀾身后,而他們身后,徐觀修一言不發的跟著。
他始終有個想法,家宅不寧,都是因為娶錯人的關系,多年來他在府里始終得不到平靜,跟顏氏有很大的關系。
正廳里,一個高瘦黝黑的年輕人張大眼睛四處看著,口中還嘖嘖稱奇,一副大開眼界的模樣,徐老夫人坐在上首,徐凌瀾、顏氏、徐觀修到了之后,姜葆兒才由玲蘭扶了出來,模樣十分橋弱。
看到徐凌瀾,姜葆兒落下兩行淚來,楚楚可憐的說道:“葆兒對表哥癡心一片,只心慕表哥一人,可表哥不喜葆兒,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葆兒原想一頭撞死,永遠不出現在表哥面前,讓表哥寬心,可閻王不收人,葆兒才又回來了……”
正在她發表動人演說時,一道驚喜的聲音揚起,“葆兒!”
姜葆兒驀然在徐家看到小安子,嚇得像見到鬼,她腦中一片空白,淚水戛然而止,脫口問道:“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當然是來找你的!”小安子快步走到姜葆兒面前,歡快地說道:“當日夫人好狠的心,把我連夜打發走,害我流落街頭,還警告我不許再靠近你,否則就要打斷我的腿,要我的命!
姜葆兒一時慌了手腳,結結巴巴的問道:“是、是嗎?那你、你還好吧?無事吧?”
說也奇怪,她以為自己迷戀徐凌瀾,可小安子一出現,昔日的甜蜜感覺頓時涌上心頭。
她還沒仔細想過,她會有這樣的感覺是因他們是彼此的初戀,又分開得突然,至今還刻骨銘心,她以為對徐凌瀾的愛慕原來只是心慕他的家世和為官的風采。
“咱們的孩子呢?”小安子拉著她雙手,熱切的看著她!捌桨采聛砹藛?”
姜葆兒吸了吸鼻子,委屈地道:“沒有,娘逼我打掉了,我哭了好久……”
徐老夫人瞪大了眼,徐觀修不發一語,顏氏氣得臉色鐵青,再也聽不下去。
“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顏氏的大吼令姜葆兒嚇了一大跳,頓時被拉回了現實,她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表、表姨……”
顏氏擰著眉,“不要叫我!”
小安子捏捏姜葆兒的手,柔聲道:“不要怕,你去收拾包袱,咱們走,去我落腳的客棧,我有好多事要告訴你!
姜葆兒是他的囊中物,這件事傳出去之后,姜葆兒只能嫁給他,而他成了姜家女婿,可以少奮斗二十年了,真是爽快,想到到時劉氏知道時的反應,他就痛快。
姜葆兒真聽小安子的話去收拾包袱了,還破涕為笑,帶著一絲絲的喜悅。
“不知羞恥,真是不知羞恥!”徐老夫人連連搖頭,責罵顏氏道:“你這糊涂婦人,竟還要這種寡廉鮮恥的人給凌瀾做妾?你眼睛長到哪里去了?”
顏氏暗自咬牙,“媳婦兒有眼無珠,識人不清,請母親息怒!
徐老夫人氣惱道:“快點把他們打發走,不要污了咱們徐家!
顏氏頭垂得低低的,“是!
她這才恍然明白,夏蘭期和姜葆兒的退親都是設計好的,這都是徐凌瀾為了要獨寵陸宛飛一人所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