諷笑一聲,安詠心搖頭:“你錯了,沈斯喬,你是為了自己,如果我們的將來是靠這個得到,我寧愿不要!
“安詠心,你問問你自己,究竟是我為了自己、還是你根本不敢面對,懦弱膽小地逃避和杜家的一切關(guān)系?如果你夠堅強,撇清和他們所有的關(guān)系,還怕一個小小的官司?我打這個官司是以公正的角度為了委托人而打,跟他是不是你父親沒有任何關(guān)系,我是一個專業(yè)的律師,即使我曾經(jīng)考慮過下接案,怕你接受不了我?guī)投攀⒍Y才瞞著你,但是請你也為了我想想,我這樣做究竟錯在哪里?”沈斯喬一字一句做最后的解釋。
而安詠心退縮了,她不要去想、不敢去想,她轉(zhuǎn)身想離開這個地方,卻被沈斯喬一把揪。骸澳闳ツ睦?”
“放開我。”累極的安詠心低低地說。
“我不放,你不能走!鄙蛩箚滩桓冶WC,這一放手,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放開我!”安詠心尖叫一聲,開始掙脫:“我說放開我!”
看著她這樣不要命地掙扎打他,沈斯喬只能默默承受,只要她不走,做什么都好,直到安詠心突然停下手,捂著肚子皺眉開始暈眩疼痛,沈斯喬放了手,害怕地看著她臉上的血色褪去:“詠心、詠心,你怎么了?告訴我!”
豆大的汗珠從安詠心的額間流下,她痛苦地低吟,緊緊揪住沈斯喬哭泣:“喬……我好痛、肚子好痛。”
“為什么會肚子痛,你怎么了?你不要嚇我!”沈斯喬緊緊摟著安詠心,全身顫栗。
“孩子……孩子……救他,找、找詠維!
沈斯喬不知道他是怎么抱起安詠心走出家門,怎么打電話給杜詠維的,他腦子里只盤旋著兩個字,孩子……孩子……
該死!她懷孕了!
深夜,寂靜的私人醫(yī)院長廊拐角處,兩個男人靠著墻默默地吸煙;杜詠維斜睨著身邊一個晚上就冒出不少青澀胡渣的狼狽男人,嗤笑:“怎么了,現(xiàn)在知道后悔了?”
沈斯喬吐了口氣,看了看手中的煙,以前,他是從來不吸煙的,而這段時間為了官司、為了瞞安詠心,他似乎愛上煙帶給他的侵蝕感,有時候,煙真是個好東西。
“沒有!彼缓蠡,只除了不夠關(guān)心她。
“我說你也真是的,為了要幫我大哥打這種破官司,杜家的家務(wù)事,連上帝都管不了!
哼笑,杜詠維吸掉最后一口煙,掐掉。
側(cè)頭,沈斯喬笑:“那是你親生哥哥吧?”
“是又怎么樣?”杜詠維撇嘴:“杜家從來都不承認我,他們只覺得我大哥有出息,能管理家族企業(yè),而我,只是一個江湖郎中罷了!”
“呵!鄙蛩箚滔,如果杜詠維這樣一個世界級心臟科權(quán)威也能被稱之為江湖郎中,那還有誰可以被稱為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你知道嗎?我以前很討厭你!
“哈,知道!倍旁伨S有些鄙夷地看著沈斯喬:“我以前也不太喜歡你!
“我以為你是詠心的入幕之賓之一”
“嘖嘖,真難聽,我也以為你只是一個懦弱的白斬雞。”
“結(jié)果你居然是安詠心該死的叔叔,呼!
“我也沒想到你虛偽、城府之深世間少有。”
兩人一時間默然,然后似乎有種默契般一起低笑起來,沈斯喬嘆口氣:“我不知道她懷孕了,幸好有你,不然我會后悔一輩子!
杜詠維沉默,卻突然說出一句讓沈斯喬震驚的話:“其實我倒希望,詠心的這個孩子就這樣流掉!
沈斯喬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愛安詠心的人,除了他自己之外,莫過于杜詠維和恭弈天,所以他這么說一定有莫大的理由:“你是什么意思?”
似是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杜詠維難得嚴(yán)肅地看著沈斯喬:“詠心有沒有告訴過你,她的母親是怎么死的?”
“沒有!鄙蛩箚萄鲋^無力嘆息:“我只是隱隱約約知道,是杜盛禮和方眉害得她連自己母親的最后一面也沒有見到!
“的確是這樣!倍旁伨S點頭:“從我懂事以后,家里的爭吵似乎就沒有停止過,我大嫂因為我大哥的外遇,恨透了他,也恨透了我大哥的情婦安蕊馨和他們的私生女詠心,不管她們母女躲到哪里,我大嫂似乎總有辦法找到她們,羞辱她們,讓她們在生活的地方?jīng)]有立足之地,只能無數(shù)次搬家來躲避我大嫂。
而我大哥為了自己的聲譽,并沒有正面阻止過我大嫂的行為,直到詠心國中那年,我大嫂再一次找到安蕊馨,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她是個無恥的女人,安蕊馨有先天性心臟病,當(dāng)初她愛我大哥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是冒著生命危險生下詠心的。那次,她卻再也忍受不了那樣的恥辱,受到刺激心臟病突發(fā),她走得很快,前后不用十分鐘……詠心從學(xué);貋淼臅r候……”說到這里,杜詠維像是回憶到什么了,突然噤聲不語,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那個時候,是他第一次見到詠心,也是那一次,他決定不再讓這個女孩受到任何傷害。
“不得不說,你大哥真混蛋,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憑什么去愛?”沈斯喬沒有注意到杜詠維的異常,只是嘲諷地說。
“呵,說得好,我也是這么覺得的。”杜詠維聳肩,跳過了這個話題說:“其實重點都不在于這些家族的丑聞,我想告訴你的是,安蕊馨有先天性心臟病,這種病的遺傳機率非常之高……”
沈斯喬眉頭一凜:“你的意思是詠心……”
“不,我每年都替詠心檢查身體,我確定,她極其幸運的沒有遺傳到這個病癥。”
沈斯喬松了口氣,卻聽見杜詠維更殘忍地說:“就是因為詠心沒有,所以相反的她的隱性基因里攜帶這種病體的可能性就非常之高,也就是說,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患有任何心臟病突發(fā)癥,比如室間隔缺損、心房隔缺損、肺動脈高壓、卵圓孔未閉等……之前有過這種病例,孩子生下來,只活了一個月零三天!
看著杜詠維再正經(jīng)不過的樣子,沈斯喬突然覺得全世界都在朋潰:“但是,你是這方面的權(quán)威不是嗎?你可以救這個孩子的對不對?”
“對不起,我是人,不是神!倍旁伨S似乎有些絕望:“我還不能跟死神搶人!
“不對!”沈斯喬急忙說:“你說有可能,那也有可能不會得、可能孩子是健康的是不是?”
“沒錯,但現(xiàn)在孩子太小,還檢查不到什么,初步成型的時候我才能檢查出來!
“如果說……真的有你說的那種可能……”沈斯喬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那我建議拿掉,在立刻知道的時候拿掉,孩子越大、拿掉的危險越大……如果不拿,詠心將要面對的會是更大的痛苦!倍琶}維靠著墻,閉上了眼睛,不讓沈斯喬看到自己眼中的脆弱:“可是對于詠心來說,她絕不能接受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而非失去孩子不可,她感同深受,她會愛這個孩子甚于自己的生命!
沈斯喬挫敗地抱著頭坐在了地上,喃喃低語:“不會的,還沒有檢查出來,上天不會這么殘忍地對待我們,我知道,不會的。”
“希望如此,但如果是……你記住,在她身邊,你是她最大的支柱!
“不……”沈斯喬搖著頭,什么支柱,如果真的要走到那一步,他的痛苦絕對不會亞于詠心,他失去的不只是孩子,看著詠心承受那樣灼痛苦,他也會崩潰。
“沈斯喬,你如果是個男人就答應(yīng)我,不管最終結(jié)果如何,你都要在詠心身邊支撐下去,我不能代替你們作決定,只有你,一切只能看你……”
“為什么會這樣?”沈斯喬揪緊拳頭,心臟撕裂般痛苦,看他?他能如何?“你告訴我,我該怎么告訴詠心這個事實?”
“還沒有得到最終的結(jié)果,我們可以暫時什么都不要說……等到我們確定了……再決定吧!”杜詠維深深嘆了口氣,作為一個對生死已經(jīng)麻木的醫(yī)生,卻對自己深愛的人無能為力,這種痛苦,誰能明白,只是……他能不能也幼稚地期望,上帝不要開這樣一個玩笑,因為他真不知道,詠心是否還能再忍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