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他注意到她的走神。
她一凜,螓首輕搖!拔抑皇窃谙耄颐魈炀惋w上海。”
“嗯!彼h首,閑閑地飲著威士忌,眸光森沉,若有所思。
她揣測他心思!澳悴粫窒敫胰グ?”
“你不歡迎嗎?”他似笑非笑。
她蹙眉不語。
“看樣子你不希望我去。”他慢條斯理地揚嗓。
“我自己可以搞定!彼币曀!俺悄悴恍湃挝。”
“你真好強!彼叵略u論,喝光杯中酒,舉手招來服務(wù)生,又要了另一杯!捌鋵嵨襾碚夷,是想起有件事忘了做!
“什么事?”
他沒回答,從懷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絨盒,滑過玻璃桌面,擱置在她面前。
她看著那小盒子,想像內(nèi)容物,心韻不自禁地加速。
他比個手勢!按蜷_來看看啊!
她捧起盒子,顫著手,緩緩打開盒蓋,躺在里頭的,果然如同她猜測,是一枚璀璨奪目的戒指。
“聽說你們女人都喜歡鉆石戒指,這是Tiffany的,喜歡嗎?”
Tiffany!他居然買了一只Tiffany的戒指給她!
她怔住,呼吸亂了,心韻不成調(diào),就在數(shù)個小時前,她還想著“第凡內(nèi)早餐”那部電影,他竟然就這樣將所有女孩的夢想買來給她。
不是任何其他的品牌,偏偏就是Tiffany,永遠的Tiffany。
“為什么不說話?嫌這鉆戒不夠大?不夠貴氣?”他嘲弄地問。
她茫然,揚眸望他。
只見他嘴角噙著銳利的笑,手上端著酒杯,好整以暇地啜了幾口,才施施然放下。
“我本來想,要買什么樣的款式你才會中意,后來想想,對你而言,什么款式應(yīng)該都不重要吧?重要的是這鉆石的克拉數(shù)要夠重,價值要夠昂貴,才能滿足你虛榮的心理,對不對?”
他這是在……譏諷她?她僵住,心口瞬間凍凝,猶如寒冬的雪原,一片荒蕪。
“不管怎樣,你先戴著吧!畢竟你已經(jīng)是杜太太了,我這個做丈夫的總不能連一只戒指都沒買給你!彼哉Z如刀。
她的心好痛。這男人,是專程從臺北來東京羞辱她的嗎?
海琳顫顫地放下戒指盒,啜了口長島冰茶,別過臉,凝望窗外燦爛霓虹,良久,幽幽揚嗓!斑@是我第一次來東京!
他挑眉,沒料到她會忽然轉(zhuǎn)開話題,只得順著接口!跋矚g這城市嗎?”
“說不上喜歡,只是,我一直向往這里!彼p聲低語!爱斘乙杂陮m春雪的身分在日本生活的時候,我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我會到東京這個全日本最大的城市,在這里取得成功!
他默默聽著,默默喝酒,品嘗灼燙喉間的嗆味。
“我告訴自己,我一定要爬得很高、很高,站在最高處,俯瞰這個城市,俯視這個人間。”
為什么?他好似在她眼里看見點點幽微的光。他不認為那是眼淚,這個有著傲骨的女人絕不會肆意哭泣,所以,那究竟是什么?
不論是什么,他感到自己的心弦異樣地牽緊,就像當初他來日本找她時,在飛機上看著檔案里她每一張表情疏離的照片,所感受到的那種異樣。
她喝著長島冰茶,她很寂寞。
“你覺得我很可怕嗎?”她忽地轉(zhuǎn)眸望他。
他一怔。
“像我這種女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甚至可以頂替一個死人的身分,冒她的名,踏進你們顧家,還有五年前那場車禍,你也懷疑跟我有關(guān)吧?那年我才十七歲,一個十七歲的少女竟能做出那種事……”她頓住,斂眸,纖纖蔥指把玩著戒指盒,像把玩著一個男人的心!澳悴挥X得,我實在太可怕了嗎?”
“你到底想說什么?”修長的手指緊握酒杯,很優(yōu)雅的手,像鋼琴家的手。
她冷誚地睇著,接著再度揚起羽睫,雙瞳似水,映出他深邃的眼!澳阌憛捨遥撇黄鹞,對吧?”
他聰明地保持緘默。
而這樣的緘默傷了她,舉杯,一口氣將那寂寞的冰茶飲盡。
“你說得沒錯,對我來說,戒指的款式并不重要,只要夠昂貴就好,我要的就是那份奢華,我想過的就是這種生活,我就是這么一個虛榮的女人。”
她一字一句,犀利地切割著他,也切割自己。
語落,她自行將鉆戒戴上,扣鎖無名指,在他眼前展示著纖纖柔荑!昂每窗?我很適合戴這種名牌珠寶,對吧?”
他咬牙不語,她注意到他下頷肌肉抽凜。
顯然這并不是他想聽到的回應(yīng),但他究竟期待些什么呢?難不成還想由魔女的嘴里聽到天使的歌聲?
她嘲諷地輕哼,跟著翩然起身,他目送她倩影,原本有些遲疑,終于還是尾隨跟上。
他跟她回到她住的房前,她以鑰匙卡刷開門后,轉(zhuǎn)身正欲趕他離開,他已搶先閃進房里,關(guān)上門。
“你做什么?”她驚問。
他沒回答,反手將她壓在門扉,手抵著墻,將她圈在自己勢力范圍里。
“你想干么?不要以為我喝了一杯酒,就會醉了!彼庳,櫻唇綻開凜冽的笑!叭绻視驗檫@樣而失身,早就不曉得失身幾百次了!
“你的意思是,你酒量很好?”
他瞪視她,她這才驚覺他俊頰泛紅,墨眸也不見往常的英氣,變得迷蒙,反倒更令人心慌意亂。
該不會醉的人,是他吧?他才喝了兩杯威士忌耶!
“杜唯,你出去!”她試著推開他!斑@不是你的房間……”
“誰說不是?”他啞聲反駁!澳愕姆块g就是我的房間,我們是夫妻,不是嗎?”
“你別鬧了!”
“怎么?你怕了嗎?那么爭強好勝的李海琳,也懂得害怕?”
“怕的人應(yīng)該是你吧?”她銳利地反諷!跋裎疫@種心機深沉的魔女……”
他眸光一黯!伴]嘴!你話太多了……”話語未落,滾燙的唇已強悍地壓上她,肆意吸吮,狠狠地蹂躪她。
她霎時驚慌,掄起粉拳一次次地捶他!岸盼ǎ、放開、我……”
然而他毫不動搖,緊緊鉗摟她的腰,持續(xù)在她柔軟的唇攻城掠地。
這是在做什么?他太過分了!
他以為她喝那杯長島冰茶真是為了渴求一夜情嗎?她不寂寞,她只是……不愿對他認輸而已。
就算他將她看成那種廉價虛榮的女子,也不該如此輕賤她,她不準,不準!
海琳混亂地想著,胸臆陡生一股倔氣,用牙齒咬他。
“!”他吃痛,驚叫一聲,下意識地放開她,手指撫過被她咬出一道傷口的嘴唇。
一定很痛。
她盯著他隱約滴血的唇,心口揪緊,仿佛也跟著痛起來。
兩人眸光交會,誰也沒開口,唯聞彼此劇烈起伏的呼吸聲。
然后,他在床沿坐下,伸手松了松領(lǐng)帶,冷著臉,冷著嗓音,毫無感情地宣布——
“今晚我要睡在這里,你先洗澡還是我先洗?”
結(jié)果是她先洗澡,沐浴過后,她躺上Queensize的雙人床,拉高被子,將自己密密地裹在被窩里,擺明了拒絕任何人親近。
他領(lǐng)會她的暗示,冷笑!胺判,我不是禽獸,不會吃了你。”
她心弦一扯,沒搭腔,閉上眸,聽著他在房內(nèi)來來去去地走動,洗過澡,換了睡衣,他抱著枕頭,從衣柜里取出一條薄毛毯,逕自在沙發(fā)上睡下。
室內(nèi)幽暗,只開著一盞夜燈。
海琳想睡,卻無法輕易入眠,她不愿在杜唯面前示弱,僵著身子,一動也不動,假裝已熟睡。
夜色更深,房內(nèi)一片靜謐,海琳聽著自己微弱的呼吸聲,漸漸地,神志昏蒙,沉入夢鄉(xiāng)。
夢里,她又來到那座她永遠走不出去的森林。
濃霧遮蔽了她的眼,她看不見前方,唯有濕濕冷冷的寒意罩著她。
好冷,好餓,為何她總是困在這樣的絕境里,為何總是無法接近森林后的那盞溫暖的光?
“救救我,拜托,別丟下我……”
她在夢里求救,在夢里哀傷地呢喃,一次又一次,她還要被這可怕的惡夢糾纏多久?
她好累,真的好累。
“誰來救救我……”
“海琳!海琳?”低沉的嗓音拂過她耳畔。
是誰在呼喚她?那人身在何處?為何她尋不到他、看不到他,他躲在那盞燈光后嗎?
“你在哪兒?別走啊,別丟下我……”
她冷得顫抖,餓得全身無力。
“海琳,你在作惡夢,快醒醒!”
是啊,她在作惡夢,一直都困在夢魘里。
“海琳,醒醒!”
她努力凝聚堅強的意志,強迫自己從夢里蘇醒,回到現(xiàn)實。
她必須睜開眼,她告訴自己,否則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海琳!
她緩緩地揚起沉重的眼簾,映入瞳里的是一張端俊的容顏,杜唯的臉。
她怔怔地望著他。
“你總算醒了。”他像松了一口氣,緊繃的眉宇舒開,遭她咬傷的唇微微牽著笑意。
她這才察覺自己正偎在他懷里,他坐在床沿,由她身后摟著她,縱容她嬌軟的胴體貼著他胸膛。
她直覺想掙脫他,他卻不肯放,摟得更緊。
她也累了,不再為難自己,放松身子,軟軟地靠著他。
“你一直在發(fā)抖,還流了好多汗。”他用衣袖替她拭干鬢邊的冷汗!暗降自趺戳耍俊
她咬唇不語。
“跟我說,嗯?”他誘哄。
她一震,終于掙扎地啟齒。“我好冷,好餓……”
“好冷好餓?”他愕然!澳愕降鬃髁耸裁礃拥膲?”
“我夢見自己在森林里!彼秀钡氐驼Z,心神仍處于半夢半醒之間!办F好濃好濃,我什么都看不見,只能不停地跑,不停在尋找!
“找什么?”
“找一道光!
“一道光?”他不懂!澳鞘鞘裁?”
“我也不曉得。”她憂傷地搖頭,幾乎心碎!叭绻抑谰秃昧!
杜唯俯首看她,看她蒼白如雪的臉蛋,看她迷離的水眸隱隱漾著淚光。
他看得出來,她很倦、很疲憊,雖是從夢中醒了,神魂仍未完全脫離那夢境。
他胸口一擰,收攏臂膀,更加擁緊她,俊頰貼著她冰涼的臉。“誰教你踢被子不好好地蓋著?當然會冷。還有啊,我晚上不是要你多吃點嗎?你就是吃得不夠多,才會作這種惡夢。”
“不要取笑我。”她連跟他爭辯的力氣都沒了。
他一凜,不覺放柔了嗓音!拔覜]有笑你,我只是……哎,你別管我說了什么,睡吧!這次我保證你不會再作惡夢了!
“真的嗎?”
“真的?焖!嗯?”
從沒有人這樣哄過她,這樣抱著她。海琳心弦震顫,強忍忽然涌上的鼻酸。
她不該哭的,沒什么好哭,睡吧!睡了就能避免如此困窘的處境,睡了就不必面對他過分溫柔的體貼。
她合落羽睫,窩在他安全的臂彎里,靜靜地酣睡。
她沒發(fā)現(xiàn),杜唯一直用那么憐惜的眼神盯著她,手指輕輕撩起她汗?jié)竦陌l(fā)綹。
“你以前過的到底是什么樣的生活?”他苦澀地問她,明知沉睡的她不可能回應(yīng)!板X對你來說真那么重要?為了謀奪不屬于你的財產(chǎn),你竟可以不惜一切?李海琳,你這個魔女,你還有心嗎?”
他該恨這女人的,向來最瞧不起這般虛華無恥的騙子。
但為什么,當她在睡夢里無助地求救時,他會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疼,只想將她擁進懷里好好呵護?
“杜唯,你瘋了!彼猿暗氐袜,嘴唇的傷依然腫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