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張薄餅烙好俊,袁咚咚又把已經切好的肉絲、冬筍絲、蘑菇絲和蔬菜等放進油鍋,快速炒熟起鍋。
霎時,麥芽粥的清香混合著大麥餅的面香及炒菜的油香彌漫了整個廚房,引得所有人都口水直流,食欲大振。
“我要吃這個!”袁咚咚將炒好的菜夾在又薄又大的餅子里卷起,再放在盤子里端上桌時,元申立刻抓起了一個,他的妹妹也不示弱,為他們端來麥芽粥的丁媽高興得直笑。
烙餅本是尋常食物,可是經由袁咚咚的手卻有了奇特的滋味。那面柔中帶勁,餅色黃而不焦,口感極好,再夾卷著菜一起吃,更增添了無窮美味。
一碗麥芽粥配著香脆又夠勁道的煎餅,不僅孩子們喜歡吃,就是丁媽和其他廚娘們也都吃得贊不絕口,丁媽還特意將丁伯也拉到這兒來用午膳。
就這樣,入焦府的第一個上午,袁咚咚以她的廚藝和耐心,征服了兩個孩子的胃,也贏得了其他人的尊敬和喜愛,他們都成了她最忠實的食客和美食捍衛者。
“咚咚姊姊,我吃不下了,可是等會兒我還要吃!倍瞧こ缘脠A滾滾的元欣靠在椅子上宣布。她叛逆的小哥哥雖然什么都沒說,但目光中有著與她一樣的期待。
“可以,這間廚房會一直開著,我就在這里,你們什么時候餓了,就來找我,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那我呢?”
在兩個孩子快樂的歡呼中,焦元廣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聽到她對弟弟、妹妹說的話,他深受感動,可惜她的熱情不是對他的。
“你嗎?”袁咚咚看到他,立刻想起他的欺騙和貶辱,當即冷冷地說:“大少爺還是另尋佳肴吧!”
才與她的視線相接,焦元廣就看出她眼里冒出的火光。他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她不高興了,只看出她正打算在他們之間挑起一場口舌之戰。不過他現在沒那個心情,香噴噴的食物引發了他的食欲,等他享受完美食后,他會對她的態度嚴加申斥,讓她知道自己的地位。
袁咚咚見他不接腔,便譏諷道:“大少爺不是去找花娘吃花席了嗎?還希罕我這不入流的廚子做的不倫不類的食物干嘛?”
哦,原來是在吃醋呢!
焦元廣心頭暗樂,對自己先前信口開河胡說的話深感后悔,便不回應她,也不理會廚房里那些偷偷打量他倆的眼睛,逕自走到餐桌前坐下,抓起弟妹面前盤子里的煎餅大咬一口,問:“欣兒、申兒喜歡吃這個嗎?”
“喜歡,咚咚姊姊做的東西可好吃呢!”元欣毫無芥蒂地走到大哥身邊,幫他把落在嘴邊的肉絲塞回嘴里,責怪道:“大哥跟三哥一樣,吃得那么急。”
“是嗎?”焦元廣瞟了眼手持大銅勺在鍋灶前忙活的袁咚咚,再看小弟一眼,開心地說:“既然你倆已經吃飽了,就去看戲班子彩演吧,讓大哥慢慢吃!
窗外大庭院內傳來的鑼鼓聲立刻吸引了兩個孩子,他們手拉手跑出了廚房,而丁媽也替焦元廣盛來了一碗麥芽粥。
“丁媽,你們動作真快,這里已經有辦流水宴的架勢了!彼叧赃吅攘艘豢谥啵浦囝^贊道。
“都是咚咚姑娘安排的!倍尯敛谎陲椣矏鄣乜戳搜勖β抵械脑诉苏f:“她真是一個好廚師、好姑娘!”
焦元廣沒表示,只是專心地吃著仿佛從未吃過的美食。
“丁媽、丁媽,聽說這院有最好吃的煎餅,還有嗎?快給我端一盤來!”就在這時,寶兒興沖沖地跑進來了。
“還有一些!倍屭s緊給他送上煎餅和粥。
吃飽喝足后,寶兒像不久前的欣兒那樣愜意地躺靠在椅背上,咂著嘴巴問:“大少爺,你說奇怪不奇怪?”
“什么事奇怪?”同樣吃飽的焦元廣正陷入沉思中,被他一問,有點茫然。
寶兒摸著肚子,嘆道:“一樣是煎餅、米粥,為何咚咚姑娘做的就是跟別人做的不一樣呢?真是奇怪!
焦元廣斜他一眼!巴瑯邮莾啥、兩眼、一張嘴的人,怎么有的是俊杰,有的就是草包呢?真是奇怪!”
寶兒咧嘴傻笑,跑出了廚房。
他的目光再次轉回爐灶前的女人,立刻被她站在沉鼎巨鐘前那輕松自然的神態吸引。不久前導致他逃離家門的那股沖動再次出現,他很想走到她身邊,要么抱住她,把自己的迷惑和渴望一次解決掉;要么狠揍她,告訴她都是因為她,害他失魂落魄,在街上晃不到兩個時辰就惦著往家里趕。
“你究竟在忙什么?”
他終于走到了她身邊,可是他既沒有勇氣抱住她以舒緩自己內心的焦慮感,也沒有狠揍她以轉移難以滿足的欲望,而是規規矩矩地站在離她一臂的地方輕聲問。
“你難道看不出嗎?我在熬骨頭!痹诉藳]回頭看他,忙著用手中的湯勺撇去湯上的浮油。
“燒那么一大鍋骨頭干嘛?有誰要吃骨頭嗎?”他心平氣和地問。發現她的情緒比他還壞,這讓他很開心,不過為了吃到更多的美食,他絕對不會激怒她。
袁咚咚用鼻子哼了一聲!斑B熬骨頭做湯底都不懂,還自詡饕客?真好笑!”
“對對,寧可食無肉,不可食無湯!彼是好脾氣地順著她的話,恍然大悟地說:“我明白了,你是在做湯。太好了,不愧是大廚,深合我意!”
一聽他的話,袁咚咚的氣又上來了!拔矣浀媚橙苏f過,我做的菜不南不北,不甜不咸,這也能算大廚嗎?”
“我知道‘某人’是誰,不過那個觀點正在被改變!笨闯鏊j釀著一場風暴,焦元廣依然不動氣,繼續用好言好語平息她的怒氣。
“現在改變為時已晚,請三天后兌現你的承諾就行。”雖說他的話帶著明顯的悔意,但袁咚咚不接受他非正式的道歉,直言道:“大少爺吃飽了就請離開吧,廚房不是公子哥兒待的地方!
“錯,我喜歡廚房,否則如何品嘗美味?”
他的話讓袁咚咚無話可說,他的好脾氣也讓她有氣發不出。
她瞟他一眼,發現他跟離開時不太一樣了。那時他顯得急躁焦慮,現在則一派悠閑模樣,她不相信是幾個煎餅、幾碗粥讓他有如此的改變!澳愕降紫胝f什么?我知道你不是想跟我談論廚房!
“款,你果真聰明,聰明女人總是讓人尊敬相喜歡!闭f著,他對著門口一招手!澳氵^來接替她。”
一個女廚走來,袁咚咚抗議道:“這是……”
他把手指豎在嘴上示意她安靜!安灰櫭碱^,這件事誰都可以做,把勺子給她,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做!
“比如?”她的嘴角輕蔑地彎起。
“比如三天三夜的菜單,比如生辰宴的主菜,比如每日客人的數量,還比如,日餐與夜宵的搭配,冷盤與熱菜的比例,這些事重要嗎?”他的眼神不再平靜。
袁咚咚妥協了,因為她明白,那些正是她急于知道的重要細節。
“為什么不在廚房里說?”看到他正帶她離開廚房,她問。
“因為那些東西都在書房里!
袁咚咚無法反駁,只好跟隨他來到正廳,這里的門窗均雕刻著精美的水草花鳥圖案,書房在大廳左側,與廚房僅一墻之隔,裝飾典雅,頗有讀書人的氛圍。
“坐下!彼钢笗狼暗囊巫。
雖然很想坐下,可她不想那么聽話。“不用了,站著說就好。”
“你有時真的很惹人生氣,你知道嗎?”焦元廣不給她反抗的機會,壓著她的雙肩將她強行按在椅子上!耙苍S你并不聰明,是我看錯了你,聰明女人在運用她的魅力挑戰男人的耐心時,懂得適可而止!
他的雙手落在她肩頭,帶給她肌膚強烈的灼痛感,但她刻意漠視那短暫碰觸給她帶來的震撼,坐在椅子上舒服的伸直雙腿,嘴里不依地反擊著!奥斆髋烁迷撊绾伪Wo自己!”
焦元廣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跟隨她伸腿的動作移到她腿部。因為天氣燠熱,她穿著單薄,伸直的雙腿在裙子下露出清晰的輪廓,那修長的美腿,讓他好不容易才壓下的瘋狂欲望又再度蠢蠢欲動起來。
他干咳一聲!翱龋愦罂煞判,在這里你不會有危險!
沒有才怪!他自嘲地想,進而推想,如果她知道他現在滿腦袋里裝著的是什么念頭,她會用那支熬骨頭湯用的大銅勺打碎他的腦袋吧?
下意識地摸摸腦門,他走上前靠坐在書桌邊,面對著她,想跟她說正事,可是她嬌羞的模樣讓他覺得那把大銅勺打在了他的腹部。
當他火熱的目光落在她雙腿上時,袁咚咚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舉止失當,不由雙頰滾燙,縮回雙腿,拉直裙擺。
“放輕松,你的腿很美,而且遮蓋得很嚴實!彼@個細小的動作和暈紅的雙頰讓焦元廣口干舌燥,心里真是佩服自己此刻還能如此鎮定地說話。
袁咚咚臉部更加滾燙,她瞪他一眼!安灰f八道,快說正事吧!”
“我說的每一件事都是正事!彼焓謱⒆烂嫔系囊化B紙推給她!斑@是給你的,好好看看吧,里面是你需要知道的事!
袁咚咚取過來低頭翻看,那是老夫人生辰慶典活動的內容,并附有受邀賓客相表演者的名單及食宿安排。
“這里面沒有對流水席的要求,也沒有菜單啊!”她翻著那堆紙,好奇怎么這里連老夫人的食譜和即將上演的劇目都有完整的羅列,卻獨獨對流水席的菜式相搭配沒有任何提示呢?
可她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因為焦元廣的心正陷入眼前令人銷魂的美景中。
天氣熱,袁咚咚穿著的夏裝衣領本來就偏低,為了方便在悶熱的廚房里做事,她把頭發梳成發髻高盤頭頂,因此當她低下頭時,無可避免地露出了整個頸部。他剛好站在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她露出的頸部就毫無遺漏地落入了他的視線內,將他早巳澎湃于胸的激情再次攪動起來。
窗外射入的陽光環繞著她,把她整個人照得亮麗多彩,她纖細秀氣的頸部看起來是那么嬌艷誘人,裸露的肌膚白皙中泛著淡紅色的光澤,宛如時下最著名的德化白瓷般細膩溫潤,而她白玉似的耳朵輪廓非常完美,小巧靈秀的耳垂沒有任何裝飾物,卻更能讓人血液奔涌……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她的聲音恍如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直到很久后才傳人他的大腦。
想要你……他希望他能坦言,他想要地走進他的懷里,想要感覺她是否真實。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說,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沒聽到他的回應,袁咚咚從紙上抬起頭來,卻與他的灼灼目光對了個正著,意識到他正在看的部位時,又羞又氣,連忙將無法再拉的衣領拉高。
“焦元廣,不準用那樣的眼神看我!”她困窘的喝斥和通紅的臉龐讓焦元廣猛地清醒,發現自己再次失態了。
如果不是她忽然發出的厲喝,如果不是她滿眼的怒火,他懷疑自己是否還能管得住雙手不住她身上去。
光想到她火山般的脾氣和沖動引發的后果,他就頭皮發麻,滿腦袋飛竄的綺念頓時消散無蹤,只剩下說不清的困惑和懊惱。
生平第一次,他被女人迷得暈頭轉向,無法自拔!
“什么眼神?”克制著心虛,他輕聲問,心里卻明白:只有這個女人,這個該死的女人能對他產生這樣的影響力!
“就好像我是……我是……”面對他充滿激情的雙眸,袁哆咚腦袋出現空白。
“芙蓉肉凍!蔽唇浰伎,他沖口而出。
當即,她與他都嚇了一跳。
“你、你居然把我比作菜肴?”她吃驚得忘記了生氣。
“你不能怪我,芙蓉肉凍晶瑩剔透,香嫩可口,是我的最愛。”他真心地說,看到她變了臉色,又急忙解釋!拔沂钦f,你美得讓我想到了它……”
“閉嘴!”她低聲斥道:“除了吃,你不能想點別的嗎?”
見她臉紅至耳根,肌膚似乎要出血,他知道越解釋越麻煩,只好閉嘴不語。
兩人一時之間你瞪著我,我望著你,不知要說什么,也不懂該如何收場。
對視中,一種似有若無的,溫暖又甜蜜的情愫慢慢在滋生。
“你、干嘛不說話?”過了好久她才問出憋在心里的話。
他深吸口氣,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安皇悄阕屛议]嘴的嗎?”
“我沒……我想問,你要我做什么菜?”她猶豫了一下終于拾回先前的話題。
看著她迅速恢復冷靜,卻依舊紅暈染腮的嬌容,他在心猿意馬間也對她深感佩服,相形之下,自己反而顯得毛躁荒唐。為了避免出丑,他猛地轉開視線,繞到桌子后,希望擋在他們之間的大書桌能遏止他越來越難控制的情感。
看來我真的瘋了!到底給自己找來怎樣一個麻煩?他無力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