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自家面向庭院的長廊,荻原遙望著手中的金色葵紋徽章,反覆思索著那天跟蹤安倍正雄到民宅之后所聽見的對話。
這陣子荻原一郎的身體狀況時好時壞,昨夜又因為身體不適而送至病院,讓荻原遙擔(dān)憂不已,如果再不盡快找出那個人,她深怕養(yǎng)父的身體會撐不下去。
她確定那日跟安倍正雄在民宅接觸的那個人,肯定跟養(yǎng)父要找的孩子有關(guān)系。
盡管她答應(yīng)傅克行不再涉險,但是情勢危急,荻原遙還是決定私下去找安倍正雄,將事情查個清楚。
“小遙,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瞧見荻原遙登門拜訪,安倍正雄有些心虛。
“安倍先生,我想請教一下,那天和你在寺町通附近民宅見面的人是誰?”
反正明白自己的行蹤已被人發(fā)現(xiàn),荻原遙索性直接開口。
“小遙,你在說些什么?我聽不懂耶!”安倍正雄裝傻。
“安倍先生,這件事對我很重要。多年前,我養(yǎng)父曾經(jīng)跟一名在只園料亭工作的女子交往,那名女子之后還為他生下一個孩子,這些年來我跟養(yǎng)父一直都在尋找他們母子,而那天跟你在民宅見面的人,很可能就是我養(yǎng)父的孩子!
荻原遙直言不諱,她肯定安倍正雄是知道這些事的。
“這個嘛……”安倍正雄額頭冒汗。
“安倍先生,這陣子我養(yǎng)父的身體狀況一直很不好,拜托你成全他老人家唯一的心愿,告訴我那個人的一切,別再隱瞞了,好嗎?”荻原遙淚眼婆娑,試著動之以情。
拗不過荻原遙淚眼相逼,安倍正雄嘆了口氣,“好啦,我就告訴你好了!老實說,那天跟我見面的男人叫做江口哲也。三年前,我正因為店里經(jīng)營不善面臨倒閉的危機,那時江口哲也找上了我,適時地幫找出了許多主意,這才讓我渡過危機,后來他向我提出要求,希望我能幫他扳倒荻原織錦……”
安倍正雄快速地將認識江口哲也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其實他本來是想打死不認帳。
沒想到江口哲也卻吩咐他,若是荻原遙追問這件事,要他直接坦承一切,讓安倍正雄百思不得其解。
事實上,認識江口哲也這么多年,安倍正雄從來沒見過江口哲也的真面目,每次與他見面,他都是藏身在簾子后方,說話也是用變聲器修飾過,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
江口哲也?荻原遙快速地在腦中思索了一下。
對了!跟養(yǎng)父交往過的那名女子名叫江口悅子,那么這個江口哲也肯定就是那名女子的孩子。
掌握了這項線索,荻原遙隨即向安倍正雄告辭,匆忙來到當(dāng)日那棟民宅門口。
望著深鎖的大門,荻原遙正遲疑著該如何表明自己的來意時,大門卻在這時開敞,她連忙躲到一旁的車子后方觀察情況。
一名穿著白色休閑服,戴著棒球帽的年輕男子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背對著荻原遙站立,高大壯碩的身形顯得相當(dāng)魁梧。
“江口哲也?”荻原遙遲疑地開口喚了他一聲。
高大的身軀僵了一下,回頭瞧見荻原遙,眼底閃過一絲驚色,隨即很快地隱去。
“你是江口哲也?”荻原遙鼓起勇氣,再次確認他的身份。
“有什么事嗎?”他雙手環(huán)胸,用頂天立地的姿態(tài)瞧著她。
發(fā)現(xiàn)他神色自若,荻原遙頓時明白,這男人早就料到她會來找他!
于是她抬眼直視他,大膽表明來意,“我是荻原一郎的養(yǎng)女荻原遙,我有一些關(guān)于養(yǎng)父的事情想跟你談!
坐在這間有著強烈普普風(fēng)格的時尚咖啡廳里頭,荻原遙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的江口哲也,他的年紀大約在三十上下,理著簡單的平頭,皮膚泛著經(jīng)常在陽光下勞動的黝黑膚色,似乎經(jīng)過不少的歷練。
“江口先生,這枚徽章是你的吧?”荻原遙攤開手掌,將那枚荻原家的金色徽章遞還給他。
瞧見她手中的金色徽章,江口哲也默默地收了下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荻原遙望著他悶不吭聲的模樣,再度開口:“江口先生,你可以陪我去見我的養(yǎng)父嗎?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尋找你們。”
“有這個必要嗎?他都已經(jīng)拋棄我們這么多年了不是嗎?”江口哲也單眼皮下的炯目透著濃濃的怒氣,語調(diào)也相當(dāng)尖銳。
“我明白養(yǎng)父之前曾經(jīng)做了對不起你們的事,所以他現(xiàn)在才想彌補以前的過錯,請你給他一次機會……”
“住口!”江口哲也雙手緊握成拳,憤怒地打斷她的話語。
“你這個從沒吃過苦的大小姐怎么能明白我們心底的怨恨,你知不知道我那被人無情拋棄的媽媽,過著什么樣的艱苦生活?因為未婚生子,遭到眾人的嘲笑排擠,工作也到處碰壁,最后積勞成疾而死,扔下我一個人……”
“我……”荻原遙當(dāng)然不懂,她從五歲就被荻原一郎收養(yǎng),過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若說些她明白的話語未免顯得矯情,但是她還是必須為荻原一郎說些什么。
“江口先生,我明白傷害已經(jīng)造成,現(xiàn)在說再多抱歉也是于事無補,但是畢竟血濃于水,希望你至少能去見養(yǎng)父一面,給他補償你的機會!
“即使我做出了這么多的事傷害荻原織錦的名譽,你也不追究?”江口哲也試探地開口。
“是的!陛对b衷心道。
只要能夠化解江口哲也心中對養(yǎng)父的怨懟,那些虧損對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聽見荻原遙的回答,江口哲也望著她秀麗的面容,再度陷入了沉默。
四周的氣氛顯得有些詭異,而且愈是與這男人交談,就愈是讓荻原遙覺得漏洞百出。
眼前的江口哲也話語雖然尖銳,但他的情緒變化全都寫在臉上,根本不像安倍正雄所形容那般極具經(jīng)商頭腦的奇才,再說一切都太過順利,反而讓人覺得有點不對勁……
不對!他的聲音跟那天她躲在窗戶旁偷聽到的聲音并不是同一個人。
思及此,荻原逛挺直背脊,眼神閃著戒備:“江口先生,你真的是江口悅子的孩子嗎?”
聞言,江口哲也神情一震,心虛地低下頭,“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荻原遙不懂,正當(dāng)她想再繼續(xù)追問時,四周的景物突然在她眼前旋轉(zhuǎn),視線也逐漸模糊。
“你……”她怔愕地看著江口哲也,他在飲料中下了藥!
她雙手抵著桌面,撐住意志不讓自己倒下,但仍舊抵擋不住強烈的藥效,在掙扎了幾秒之后,荻原遙無力地頹倒在桌上,失去了意識……
當(dāng)荻原遙從昏迷中幽幽轉(zhuǎn)醒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身無寸縷地躺在一張柔軟的白色大床上,深紫色的水晶門簾從墻上垂落下來,在她的眼前泛著森冷的色調(diào)。
她驚慌地坐起身子,瞧見身上的衣物全散落在床畔,血色頓時從她臉上消失。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她會一絲不掛地躺在飯店的床上?
荻原遙顫巍巍地撿拾散落的衣物,不敢想像昏迷期間,江口哲也對她做過了什么?
這時,一身輕便的江口哲也推開門板走了進來,荻原遙驚慌地連忙拉起床單遮掩自己赤裸的身子。
“你……你對我做了什么?”她語音顫抖,害怕聽到無法接受的事實。
江口哲也居高臨下地望著荻原遙蒼白的面容,沒有回答。
室內(nèi)陷入沉默,只剩下她恐懼的心跳聲愈來愈大聲……
“你回去吧!”江口哲也拋下這句話后,轉(zhuǎn)身就想離開。
發(fā)現(xiàn)江口哲也離去的動作,荻原遙再也顧不得什么,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失控地尖喊:“告訴我,你到底對我做了什么?”
江口哲也甩開她的手,殘酷地勾起嘴角!陛对b,你是個聰明的女人,像你這樣美麗的女人全身赤裸躺在飯店的床上,難道猜不出我對你做過什么嗎?”
他沒有正面回答,但話語卻給人無限的想像空間。
猶如一記核子彈徹底炸毀她的世界,荻原遙眼神茫然,雙腿一軟地頹坐在地板上,臉色慘白。
江口哲也有些愧疚地望了她凄楚的面容一眼,隨即咬了咬牙,轉(zhuǎn)身離開。
失魂落魄地走在織錦工廠的長廊上,荻原遙眼神渙散,臉色慘白如紙。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那間可怕的房間回到織錦工廠的,她只知道眼前的世界在她面前徹底崩裂瓦解,只想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別讓人瞧見如此骯臟污穢的自己。
恍惚之間,她沒注意到腳下的臺階,踩空了腳步,眼看就要跌落臺階,一道有力的力量卻在此時拉住了她。
“小姐,小心!”西村智子拉住她的手腕,穩(wěn)住了她向下墜落的身子。
“謝謝……”荻原遙無意識地道謝。
“小姐,你怎么了,臉色怎么這么蒼白?”西村智子關(guān)心地詢問。
荻原遙沒有回答,冷冷地抽回自己的手臂,再度如同幽魂般地茫然前進。
將自己關(guān)進房內(nèi),荻原遙躲進浴室,不斷地用冷水沖洗著自己的身子。
她不知道在自己昏迷的期間,江口哲也到底對她做了些什么?
想到自己遭受別的男人侵犯,恐懼與不安在她的心底縈繞,荻原遙心亂如麻,只能不斷地清洗自己的身子,仿佛這樣就能洗去那段可怕的夢魘……
許久之后,荻原遙走出浴室,空氣中的低溫讓她冷得頻頻打顫,她恍惚地癱坐在床沿望著窗外發(fā)呆,手腕強烈的刺痛拉回了她的思緒,荻原遙低下頭,瞧見手腕上好不容易結(jié)痂的傷口因為她剛才猛力的刷洗再度撕扯開來,泛起了一陣陣的血絲,那痛楚刺刺麻麻地揪住她的神經(jīng),她再也忍不住地將臉龐埋人雙掌間痛哭失聲。
突然,一道思緒閃過她的腦海,荻原遙震愕地瞪著手腕上的傷口,連忙起身想往外頭沖去,卻撞進了一堵溫?zé)岬男靥,讓她嚇得發(fā)出尖叫。
“遙,你怎么了?”傅克行穩(wěn)住她的身子,望見荻原遙毫無血色的唇辦及臉上的淚痕,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他從昨晚撥了她的手機一整天都找不到人,問織錦工廠的員工,也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擔(dān)心荻原遙出了意外,傅克行整天都坐立難安,好不容易終于盼到她的出現(xiàn),沒想到她竟然失魂落魄地躲在房里痛哭,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瞧見傅克行的出現(xiàn),荻原遙不安的心緒終于有了依靠,她撲進他的懷里,壓抑許久的情緒宣泄而下,哭得傅克行的心都揪了起來。
“遙,發(fā)生什么事了?”他從沒見過一向冷靜的荻原遙哭得如此傷心過。
荻原遙拼命地搖頭,不愿回想那段可怕的記憶,更沒有勇氣向傅克行坦白她跟江口哲也之間發(fā)生的事情,她害怕傅克行會因此嫌棄她,光是想到這種可能性,她就幾乎快要崩潰。
又來了,這女人遇到任何事,總是藏在心底,不愿告訴他。
傅克行不高興了,荻原遙有事瞞著他,他大掌扣住她的肩膀,“遙,我們不是已經(jīng)互相表白心意了嗎?有什么困難,我們可以一起承擔(dān),一起面對,你為什么非得要藏在心底?”
“我……”荻原遙身心俱疲,無力再承受他的追問。
“看來,我應(yīng)該要去找你的養(yǎng)父談?wù)劇!备悼诵欣D(zhuǎn)身就想走到外頭找荻原一郎說明他跟荻原遙之間的情事。
“不行!你快回去!”她焦急地推拒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