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什么戶外教學?
明明就是他以戶外教學之名,行戶外乘涼睡覺之實嘛!對她來說,根本只是從“在書房背書”,改到“在戶外涼亭背書”罷了,還不是一樣?
均均支著臉頰,無聊透頂?shù)刈跊鐾だ铮掷锱踔蛱熘付ㄒ惩甑臅,忿忿不平地瞪著一旁平躺在竹欄椅里,舒舒服服睡大覺的夫子。
看他今天睡得特別舒適,應該睡得很熟,要不是手上沒有筆,她一定要在他臉上當場贈送一幅裸女圖!
“別發(fā)呆,老夫人說過了,今天書沒背完,就別吃晚膳喔!”他閉著眼,懶洋洋地說道。
“我背完了啦!”她沒好氣地回答。
這家伙真的很邪門,明明眼睛沒張開,卻對她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是嗎?背來聽聽!
她一臉不甘不愿地垂下眼,一邊把玩腰間長長的垂帶,一邊背了起來。
雖然幾度中斷,模模糊糊地帶過,倒還算差強人意。
他睜開眼看她,似笑非笑。
“我背完了。怎么樣?”她防備地說道,神情有絲緊張。
“嗯!彼恢每煞竦攸c點頭。
“嗯什么?”他的反應讓她……好心虛喔!
“垂帶上的蠅楷寫得很辛苦吧?”他淡淡問道。
“什、什么蠅楷?”她臉色一變,小手趕快放開手中的垂帶。
何鳳棲忽然翻身坐起,來到她身邊坐下。
他才一伸手,她馬上嚇得跳離座位,還差點踩到裙擺絆倒。
“做什么跑那么快?”他斜眼瞟她。
“沒、沒呀!”她緊張兮兮地繞了石桌大半圈,隔著石桌,在他的正對面坐下來。
他施施然地抬高一只手,狀似欣賞地看著手中繡工精美的垂帶。
她先是覺得那條垂帶很眼熟,而后立即感到不對,小手在桌下飛快地繞著腰帶摸了一圈,結(jié)果竟然沒摸到應該在她腰上的垂帶!
她飛快地低頭檢查,發(fā)現(xiàn)她的垂帶果真不見了!再抬頭,她倒抽一口氣,這才認出他手上的那條垂帶。明明剛才還捏在她的手里,什么時候落到他手中了?
“你……你是怎么……”她瞪大眼睛,有些說不出話來。
邪門,太邪門了!難不成他果真半夜去當賊,練就了妙手神偷一般的三只手技能?
“你的字真丑。難怪你念得磕磕絆絆的,有些地方的字都糊成一團了,該不會是寫得打瞌睡,不小心滴到墨了?”他仔細地看著垂帶背面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
被抓到作弊,她的小臉一下子脹得通紅。
“還、還我!”她伸出小手。
他冷冷瞧了她一眼,她立即默默收回小手。
將垂帶卷一卷,收進腰間!坝涀∥业囊(guī)矩,以后小抄一律沒收!彼y得地以正經(jīng)的表情說道。
“……喔!蹦菞l垂帶是她一夜不眠不休抄寫下來的心血,抄到天亮時眼睛都紅了。雖然可惜,可畢竟她作弊理虧,只好低下頭不說話。
他忽然往亭外看了一眼,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嘖,麻煩!”
“怎么了?”她正奇怪他的情緒轉(zhuǎn)變時,就聽到一句流里流氣的招呼聲。
“二位好悠閑!這里風景真漂亮,是不是?”
易均均抬頭,看著擋在亭子入口的幾個眼熟混混,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真是冤家路窄。
“打擾二位談情說愛的興致,真是不好意思啊!”為首的老大故作歉意地說道。
“各位大哥,你們想要使用涼亭的話,我們讓出就是了。”易均均小心翼翼地陪著笑,慢慢起身走到鳳七身后,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
沒想到他卻文風不動地安坐著,逕自搖著他的折扇。
見狀,她幾乎想要翻白眼了,他實在神經(jīng)大條得緊,人家擺明了是要來找麻煩的,他竟然還不知道要趕快閃人自保?
“公子、小姐大概不知道,在這亭子里看風景,是要收觀景費的。一人一兩,兩人兩兩。喔,如果是小倆口來談情說愛的話,要再外加十兩,所以總共是十二兩!不好意思啊,請繳個費用吧!”混混老大一臉猥瑣地笑著,朝他們伸出手來,身后的跟班們也跟著嘿嘿笑。
易均均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十二兩?他們還不如去搶錢莊比較快吧!
“觀景費?這里不是公家的亭子,人人皆可來的嗎?而且,我們是臨時外出,身上沒有帶太多銀兩,不如下次再補吧?”她一邊試著和他們說理,一邊暗暗地用力扯著鳳七,打算必要的時候落跑。
上回有個神秘人護她,這回恐怕不見得會再一次那么幸運,如果不能想辦法脫身的話,那就慘了。
“唉呀呀,我倒沒想到公子、小姐可能是匆忙出門。這樣好了,把二位身上的錢全都留下,不夠的就算是大爺我今天心情好,給你們方便,折個費嘍!”
“我們身上真的沒有帶銀兩……”
“如果真的沒錢,也有個折抵的法子,請這位漂亮的姑娘陪咱們逛逛街、賞賞景,這也是可以……咦?姑娘,你好面熟啊……”混混老大話說到一半,突然直瞧著她的臉,摸著下巴思索了一下。
身后一個短頭發(fā)的跟班上前來說了一句話。“大哥,很像那日……削了我頭發(fā)的……”
另一個嘍啰立即下意識地摸摸腰帶,也認出她來了。“對呀!大哥,她就是那天在巷里見到的那個穿男裝的姑娘!”
“咦?真的是你!”混混老大瞪著她,接著抬頭四處看了看,亭子四周一片空曠,不像有地方能讓人躲著,這不禁讓他的膽子大了起來。
易均均覺得頭好痛,擔心自己今天是脫不了身了,偏偏有個叫鳳七的沒神經(jīng)家伙,竟然還一臉無聊地打起盹來了!
“你的保鏢今天沒帶出來呀?”混混老大挺了挺胸,打算趁今天討回那天吃癟的一口氣。
“這個……各位大哥,上次冒犯了,真對不住,不如現(xiàn)在回鎮(zhèn)上去,讓我請各位一桌好酒好菜,算是跟大哥們陪個禮,如何?至于我的夫子,這不干他的事,請讓他先離開吧!”易均均快速地動著腦袋瓜子,想辦法自救。
如果能離開這個荒郊野外,回到鎮(zhèn)上,那求救脫身的機會就大了些。
“酒菜是一定要的,費用也不能不收,不過……這位公子長得挺俊的,我剛好有個拜把兄弟也愛這味兒的,這樣吧,你陪咱們兄弟喝酒,這位俊公子就陪陪我兄弟玩?zhèn)一晚,那所有費用就算打平了!
易均均此刻好想罵粗話。
混混原來這么好當?shù)?根本所有好處全給他們占盡了!
她在心里罵翻天,但表面仍然努力擠出笑意,正要試圖繼續(xù)周旋時,似乎閉目睡了一會兒的鳳七終于有反應了。
“真是麻煩!均均,如果我把他們幾個全殺了,這樣別說請一桌酒菜了,連半兩錢都不必付給這些人渣,你說是不是?”何鳳棲倚在竹欄椅背上,瞇著眼懶懶說道。
幾個混混愣了一下,老大的表情匆地變得猙獰!澳阏f什么?!”
“鳳七,你……你少說一句啦!”她聽了差點昏倒。
她一直在努力安撫這批壞蛋,順便盡力保全他不受威脅,他倒好,不但不懂得看情勢逃跑,還火上加油,巴不得這群壞蛋抓狂砍人似的。
“你這不男不女的妖貨——”
老大還沒罵完,何鳳棲突地神情一冷,向他掃去一眼。
混混老大忽然渾身僵立不動,雙眼暴睜,極度驚懼地瞪著何鳳棲,仿佛見到了不敢置信的恐怖之事般。
“老大?老大,你怎么了?”短發(fā)的跟班發(fā)覺不對勁,上前推了推他。
結(jié)果,就見混混老大的上半身,竟緩緩向前滑動一寸,接著整個半身忽地從腰際分了開來,砰的一聲摔到地上,而沒了上身的兩只腳,還一動也不動地穩(wěn)穩(wěn)站在原地!
所有人都被這驚駭?shù)囊荒粐樧,時間恍若靜止了。
易均均的腦子一片空白,覺得好像墜入了一場惡夢中。
一個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在瞬間就……腰斬成兩半了?
假的吧?這是障眼術(shù)吧?
“老……老、老、老、老大?!”短發(fā)跟班臉色慘白,牙齒抖得喀喀作響,雙眼也睜得跟半身躺在地上的老大一樣。
接下來,幾個跟班皆腳軟地跌坐在地上,接著一面驚恐地嚎叫著,一面爭先恐后地用四肢連滾帶爬地逃離亭子。
“想跑。俊焙硒P棲冷冷笑著,隨手一揮,幾道銀白閃光倏地從袖中飛出。
易均均像是身處在醒不過來的惡夢中般,眼睜睜地看著剩下的三個小混混,在一瞬間變成了六大塊……
她忽然往反方向沖了出去,跪在路邊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