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韻欣即將成為他的看護,孫浩甫心里滿懷著再見到韻欣的期盼。
九點就能再見到她了,他昨夜幾乎未合眼,腦中想的全都是她的身影。
昨日對韻欣的惡劣態(tài)度,其實孫浩甫是懊惱的,就怕韻欣今天不來上班了。
當他手腕上的表準時走到九點,房門也在此刻打開,他心神一震。
韻欣手上拿了一束半開的香水百合及一包藥走入孫浩甫的房間,她先把花插在花瓶里,然后再幫他倒杯水。
「孫先生,吃藥了!」上班的第一天,她非常的緊張,出門前還為自己做了心理建設(shè),告訴自己不能對孫浩甫存有私心,得把他當一般病患看待。
但一見到他,她做的那些心理建設(shè)全都漬散,她的心仍是為他劇烈狂跳著。
「我不吃,拿走!」孫浩甫看似專注于手中的雜志,但其實他的心思全都在韻欣身上。
孫浩甫不吃,韻欣也不逼他,把藥包及水放在小柜子上。
昨天跟孫夫人一同進來孫浩甫的房間,她就聞到這房間里有股難聞的藥味,而且房間里的空氣很差、光線不足,在這里待久了,沒病也會變得有病。
韻欣沒詢問孫浩甫意見,徑自將一大片落地窗簾拉開,讓陽光透進來,還將每扇緊閉的窗戶全都打開,讓空氣流通。
當刺眼的陽光照入屋內(nèi)時,孫浩甫不悅地放下手中雜志,怒聲質(zhì)問:「誰準你把窗簾拉開的?還把窗戶打開!我要你現(xiàn)在馬上把窗戶、窗簾都給我關(guān)上!
車禍之后,他變得非常不喜歡陽光,而且只要透過窗戶看到外頭的景象,他就會忍不住恨自己為什么不能像一般人那樣正常走路,于是他索性全關(guān)起來,封閉在自己的世界里。
「孫先生,很抱歉,我辦不到!顾o他一個甜美笑容!赣写皯舻姆块g很好呢,空氣很流通,像我租的小套房沒窗戶,白天都暗暗的,如果想租有窗戶的還得多加錢呢!
「我不管你怎么樣,反正你得把窗戶都關(guān)上!顾刂,她干么對他說這些有的沒的,何況她住的地方有窗戶沒窗戶都不關(guān)他的事,反正他就是要她拉上窗簾、關(guān)上窗戶。
「做不到,我喜歡陽光。」冬天的太陽暖暖的,照進屋內(nèi)就覺得很舒服!溉绻麑O先生不滿意我的做法,那你可以自己把窗戶關(guān)起來!
她的話聽在孫浩甫耳里,就像是對他示威、挑釁一般,她明知他不良于行,還叫他自己下床關(guān)窗!
「你在嘲笑我是個廢人是嗎?」他語氣冷冽地問。
「我并沒有這么說,請孫先生別隨意解讀,我只是請孫先生自己關(guān)窗而已!顾忉屩。
孫浩甫向來自尊心強得很,還未出車禍前的他高高在上,每個人都把他當王子一樣捧著,而出車禍后,家里頭的人怕會刺激到他,更是小心翼翼地對待他,絲毫不敢讓他有半絲不愉快,而現(xiàn)在韻欣的舉動就像是在他的傷口上撒鹽一樣。
他不容許自己被人看不起,尤其是她。「好,你不關(guān)我也不求你!顾窒崎_被子,撐著床鋪下床。
而韻欣則是袖手旁觀地看著他,其實她心里多想伸手扶他,但理智告訴她不可以,她必須讓他學(xué)會自己來,刺激他是必要的第一步。
果不其然,當他雙腳著地時,整個人往地上跌去,韻欣看到這種情形幾乎都快心軟了。
「求我,我就幫你!鬼嵭篱]了閉眼,仰頭不去看狼狽的孫浩甫,強迫自己說著。
她知道此時的他很痛、很難過,而當他拖著腿往窗戶邊走去時,臉上那痛苦的表情幾乎快令她心碎,那不僅是在折磨他,同時也一樣在折磨她!
但她比他更加痛苦一百倍,畢竟他是她深愛的男人啊,她又怎么舍得見他如此?可韻欣清楚知道若為他好,她就得對他殘忍一些,不能有婦人之仁。
「求你?要我求你?不可能!」笑話,他孫浩甫一輩子沒求過人,要他求她簡直是天方夜譚,他才不愿自己被喜愛的女人看不起。
「那你就休想我?guī)湍汴P(guān)窗、扶你到床上。」她在一旁的貴妃椅坐下,悠閑地哼著歌謠。
像是不愿讓韻欣看扁,他努力地移到窗簾前拉上窗簾,但整片落地窗太難關(guān)上,他費盡氣力還是無法如愿。
「不錯啊,只要再努力一點,窗戶就能關(guān)上!顾讨睦锏耐矗瑥婎仛g笑地說著。
她鼓勖性的話語聽在孫浩甫耳中,就像是在說風涼話一般!改憬o我閉嘴,你憑什么用這種態(tài)度和我說話,你只是我請的看護而已!箤O浩甫斥責。
韻欣搖搖頭!笇O先生,你這句話說錯了,請容許我?guī)湍愀,我是你母親請來照顧你的看護,付錢的是你母親并不是你,你沒權(quán)利要求我做或不準做任何事。」她好心地說著。
沒想到這個小女人看起來如此嬌小、聲音聽來也軟軟細細毫無任何殺傷力,但她的態(tài)度卻如此強硬。
「你當看護不就是為了錢嗎?我母親一個月花多少錢來請你,你說!」
「付多少錢都與你無關(guān),你只是我受托照顧的病人!鬼嵭缽馁F妃椅上起身,走到孫浩甫面前,蹲下身目光與他平視!感枰曳瞿闫饋韱?」
「我知道我母親出手向來不手軟,她付的薪資很優(yōu)渥吧!」孫浩甫握住韻欣的手腕,嗅聞著她那令自己迷醉的淡淡馨香。
「放手,孫先生我剛才說過了,孫夫人付多少錢都與你無關(guān)!鬼嵭罀暝瑢O浩甫的力道雖說不至于弄疼她,卻也讓她抽不出手。
「沒想到再見到你,還是像第一次見面那樣……」讓他迷戀、讓他心醉。
他的話讓她震驚,她驚訝地看著孫浩甫,沒想到她昨天擔心一整晚的事,還是發(fā)生了。
但,他是記得她的,這也讓她內(nèi)心里感到歡喜,卻也讓她恐懼,擔憂她深藏的秘密會被他發(fā)現(xiàn)了。
「說不出話來了嗎?我該如何解讀你的反應(yīng)?」他伸手,輕撫著韻欣略顯蒼白的容顏。
韻欣閃避他炙熱的眼神!笇O先生,你說什么我全都聽不懂,我的身分是你的看護!顾颖芩脑掝}。
「我懂,但你應(yīng)該明白,你除了這個身分外,還有另一個身分,那就是我的一夜戀人,要我提醒你那夜是多么的美好嗎?」
他故意說得輕浮,看著她的偽裝被他給殘酷地撕下,露出那羞憤的神情,他心里就升起一股快意。
他知道自己其實不想傷害韻欣,畢竟他曾經(jīng)是那么想將她納入他的羽翼之下好好疼惜、親吻,可如今的自己卻只是廢人一個,這讓他自卑也怕接收到她同情的目光。
為了保護自己可笑的自尊心,他心情矛盾地選擇刺傷她。
「你……無恥!」韻欣搖頭頭,困窘地說。
「我清楚地記得那一夜我是付出了多少代價。」他輕聲說著,手指輕點著她略顯冰涼的唇瓣。
「孫先生,夠了!你說這些話我都不想聽,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讓我做好自己該做的工作好嗎?」她的聲音幾近乎哀求,企圖用工作來劃清界線。
「現(xiàn)在我們的立場變了對吧?」望著沉默的韻欣,孫浩甫再繼續(xù)說道:「被我這么羞辱后,你明天肯定不會再踏入我們孫家了吧?」他說的全都是反話,其實他多想每天都能見到她。
「不,你錯了……」韻欣哽咽了!妇退隳阍僭趺磦ξ、奚落我,這份工作我還是會堅持做下去,直到你康復(fù)為止!
「為什么?」聽到她的話,孫浩甫松開了手,不懂為什么他如此口出惡言,她竟然還能繼續(xù)當他的看護。
「因為我非常需要錢,這份工作對我來說太重要了,希望孫先生別為難我!顾龥]說出口的另一個理由是,她希望能見到孫浩甫站起來,見到他神采奕奕地站在她面前,對她露出溫柔的笑容。
她的話,觸動了他心,用言語傷害她,他難道會好過一點?雙腿就能站起來嗎?孫浩甫反問自己。
不,傷害她后,他心情更差了。
他心里并不希望她像前五個看護那樣逃之夭夭,這不是他所樂見的。
「扶我到床上去吧!顾蓱z的哀求,讓他無法再殘忍地口出惡言。
聽出他語調(diào)的轉(zhuǎn)變,不再是那么咄咄逼人,韻欣這時才破涕為笑!改呛茫阉幊粤税,只要你答應(yīng)吃藥,我就扶你回床上躺好!
「你威脅我?」沒想到他的讓步竟然讓她扳回一城,但孫浩甫自知自己已經(jīng)沒有任何氣力再回到床上,只能勉強地點頭。
「這怎么能說是威脅,充其量只能說條件交換而已,想想你把藥吞下對你也沒什么壞處,我真不懂為什么你會如此排斥!
她走到小柜子前拿起藥及茶水后踅回他面前。
「若這是你的目的,我可以告訴你你達到了!箯捻嵭朗稚辖舆^藥及茶水,他一口將藥往嘴里塞后,喝口水吞下。
韻欣對孫浩甫的讓步十分滿意。「你手繞過我的肩,讓我能撐著你站起來。」她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吃力地撐起他的身子。
身材嬌小的她,頂多只到孫浩甫的肩頭而已,她費力地撐著他移動步伐,往床鋪前進。
如此貼近她,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又沁入孫浩甫的鼻翼,他真的很喜歡她身上淡淡的百合花香味。
「你很香!顾p聲地在她耳畔說道。
這幾近于挑逗的話語讓韻欣絲毫沒有招架能力,她耳根子熱燙,瞬間蔓延到她的小臉上。
韻欣慌亂地讓孫浩甫在床鋪上躺下!改恰菍O先生,我先下樓了!」她緊張得連步伐都踩得有些凌亂。
門一關(guān)上,孫浩甫忍不住露出微笑,原來逗著她的感覺這么好,同時他對韻欣為什么如此缺錢感到不解。
他拉開小柜子的抽屜,從里頭拿出韻欣的履歷表,這是他昨日向他母親要來的。
韻欣上頭寫著,父母都不在了,婚姻狀況也寫著未婚,這不就代表著她單身一人嗎?這樣的她為什么會如此需要用錢?
這令孫浩甫十分不解。
何況她方才也說過了她是租小套房,這就證明她不是因為購屋貸款而經(jīng)濟拮據(jù),那到底是為什么?
為了解開她身上那團迷霧,更為了把韻欣留在身旁,孫浩甫告訴自己,從今天起他會做個合作的好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