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里大部分的人都已下班回家,只剩留守出入口的警衛(wèi),雷家華因為處理公文,還在署里加班,性急的他立刻就要審問嫌犯,硬是把凱索搖醒。
凱索悠悠醒來,還有點頭暈,他瞧了自己的手銬一眼,再瞧了眼前熊般高壯的男人一眼,掃視過整個狹小的審問室,目光最后定在桌子對面的溫叆。
“我的臉有沒有被妳打歪?”
“沒有。”溫叆想笑,都成階下囚了,還有心情擔(dān)心自己的臉?
她指著他的手銬。“這是特制手銬,只要你乖乖不動,它對你無害,要是你出力掙扎,硝酸銀會從手銬細孔滲出來,讓你痛不欲生!蔽鍖︺y過敏,這手銬能讓他安分點。
“要是我毀容了,才會痛不欲生。”凱索抱怨!安皇墙袏厔e打臉嗎?我常常要站在舞臺上,臉是很重要的門面,打壞怎么辦?”
“吸血鬼的身體能自動再生修復(fù),輕輕兩拳不算什么吧?”
“萬一沒復(fù)原呢?妳知道一張英俊的臉有多難得嗎?”
“那我送你春聯(lián)修補‘門面’,總可以吧?”她模仿他的無賴口氣。
“春聯(lián)?”他瞠目。“我說門面只是譬喻,妳還當(dāng)真?”她一副痞痞的樣子,居然很像他平日的德行,他想發(fā)火,瞪著她,但瞪著瞪著,他嗤地笑了!坝袏叺,沒人敢跟我講這種話……”他捂住臉低聲笑著,越來越響亮,房間里都是他爽朗的笑聲。
溫叆瞧著他,當(dāng)他笑得這么開心,像個沒心機的大孩子,她無法不被他牽動,笑意涌到唇邊。這個愛笑的男人,或許嘴巴不太莊重,但眼神不帶邪氣,實在不像殺人兇手。
但研判案子的情況,最可能的嫌犯就是他,她不能讓私人感覺影響案件,于是她僅是盯著他,不說話,等他安靜下來。
凱索笑夠了,嘆口氣!皧呄ドw那一下也很缺德。妳沒想過,那一下可能毀了我當(dāng)爸爸的夢想嗎?”他露出害怕的眼神!耙院笪抑灰氲綂吘蜁慌e!
她差點噴笑!氨,你很難對付,我只好攻擊要害!
“可是妳也太狠了,我這樣的美男子,難道妳沒想到要憐香惜玉嗎?”
還真敢說啊,她竭力忍笑!拔乙粫r忘了,下次會手下留情。”
“兩位聊夠了沒?”完全被忽視的雷家華慍怒地打斷兩人,他瞪向凱索。“我們是來查案的,不是聊天!
凱索覷著他!澳闶悄奈?”
“我是副署長,姓雷。我想溫署長已經(jīng)和你提過案情,我們就別浪費時間了,請報出你的名字,以供記錄!崩准胰A按下桌邊的錄音鍵。
溫叆想,讓雷家華審問這個滑頭家伙也好,這男人沒一刻正經(jīng),她很難跟他討論正事。于是她沉默,讓雷家華主導(dǎo)。
凱索卻道:“可以讓溫署長審問我嗎?我比較喜歡當(dāng)美女的犯人!
雷家華瞠目!拜喌玫侥銇磉x擇給誰審問嗎?”
“是她抓到我,她才有資格問我話,我不接受她之外的人審問!眲P索悠哉地交迭雙腿!霸僬f,我只是嫌犯,不是兇手,我愿意配合調(diào)查,你們也應(yīng)該給我相當(dāng)?shù)淖鹬兀m然我不像我大哥那么有影響力,但你們?nèi)绻牒臀屙樌献,最好不要得罪我!?br />
溫叆與雷家華相視一眼?丛诤彰艿拿孀由希麄兇_實不能太為難他,反正他跑不了,誰來盤問其實都一樣。
于是雷家華不情愿地退開,溫叆道:“忒倫異先生,請報出你的全名!
“凱索·XC·忒倫異,叫我凱索就好。忒倫異其實不是姓,是我父親的名字,我們族人一般是沒有姓氏的!眲P索傾身向她,眼神熱切。“妳不覺得XC這縮寫很奇怪嗎?C是我母親的姓氏,想不想知道X是什么意思?”
并不想。溫叆決定無視他那些和案情無關(guān)的話,以免審問沒完沒了!澳銇砼_灣多久了?”
“唔,將近一個月。”
“這段期間都在做什么?”
“到處觀光,聽說東部風(fēng)景很美,我想去看看,妳可以當(dāng)我的向?qū)??br />
嗯,無視!澳阍(jīng)有四十年消失不見,那段期間你去了哪里?”
“案子不是最近發(fā)生的嗎?和過去的四十年沒關(guān)系吧?”
他表情微僵,顯然不想提起那四十年,溫叆將兩個被害人的照片給他看。“你認識這兩個女孩子嗎?”
“沒印象!
“死者的脖子上都有兩個洞,很像吸血鬼的咬痕,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不知道!
“上星期一和上上個星期三晚上,你在哪里?”
“我忘了!
“你想一想,這是兩件命案發(fā)生的時間,有人能證明你當(dāng)時在哪里嗎?”
他想了幾秒。“我想不起來!
“命案現(xiàn)場都有舉行過儀式的種種跡象,那些痕跡跟你曾經(jīng)在南美洲參加的宗教組織很像!彼衙脯F(xiàn)場照片攤在他面前!坝袥]有覺得很眼熟?”
“沒有。我參加過好多教會,哪能記得每個儀式?”
溫叆美眸瞇起!澳阏娴挠泻献鞯囊庠竼?”
“我不是有問必答嗎?”他一臉無辜。
“但你的回答對案情毫無幫助!
“我保證我都說實話,妳不能因為實話不是妳想聽的,就說我不合作。也許我的回答讓妳不滿意,是因為妳根本就找錯人了!
雷家華插口:“也許你只是在狡辯,逃避問題!
“我承認我不太老實,但是對妳,我句句實話!眲P索望著溫叆!拔沂窍矚g從人類身上直接……取食,但我不殺死獵物,原因有兩個,第一就是因為會有像妳這樣的執(zhí)法人員來找我麻煩,而我最討厭麻煩。第二,干凈美味的血液很難找,要是把好不容易找到的美食弄死,又得重新找一個,很麻煩,我真的很討厭麻煩。第三個原因,是最根本的關(guān)鍵原因……”他表情很嚴肅。
“第三個原因是?”她揣測,是為了吸血族的合作計劃?還是為了他的舞團演出不受執(zhí)法人員干擾?
“早知道會遇見妳,我絕不會做任何讓妳討厭的事!边@話是真心誠意,他不想令她因他生氣或煩惱,導(dǎo)致他想吸她的血變得困難重重,他也是千百個扼腕啊……
但他意外聽見自己的嗓音飽含感情,彷佛他渴求的不只是她的血。
不然是什么?他困惑了,一時沉默下來。
溫叆注視他。這男人油嘴滑舌、厚顏無賴,她早已認定他是個胡鬧的大孩子,可是,當(dāng)他這么說,那雙金色眼眸閃爍著認真光芒,彷佛也在她心頭閃耀,她迷惘了。為什么,他沒有嘻皮笑臉地逗她,她同樣覺得心頭被牽動?
這瞬間,氣氛有些奇異。
雷家華的眉頭卻大大打個死結(jié)。當(dāng)初他意氣用事和溫叆分手,一直忘不了她,總想與她復(fù)合,可是現(xiàn)在瞧她和這個吸血鬼眼光糾纏不休,難道……他瞪著兩人,醋意暗生。
凱索沉默幾秒。他困惑的事可以稍后再想,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澳銈儐柾炅税?我可以離開了嗎?我還有事!
雷家華搖頭!澳阃耆缓献,不能放你走!
凱索望向溫叆,她說:“抱歉,我們得留你一段時間,對你的供詞進行調(diào)查,如果你是清白的,很快就會釋放你。”
“你們要拘留我?憑哪條法律?我的人權(quán)怎么辦?”
“因為異術(shù)署管轄的事務(wù)超乎常理,在我們署里,一切是長官說了算,法律管不到!崩准胰A嘲諷:“再說,你算是‘人’嗎?”
凱索無言以對。“你們真的要拘留我?”溫叆給他一個歉然的眼神,他不情愿地說:“好吧,那我可以要個舒適一點的牢房嗎?”
“我會安排房間給你。”溫叆收拾文件,傾身將他面前的照片拿回來,這時,冷不防一股強大力量將她拖過桌面,她猛然被凱索扯過去。
凱索舉手繞過她頭頂,將她圈進懷里,當(dāng)雷家華掏出槍時,他已抱著溫叆退到墻邊!叭グ咽咒D的鑰匙拿來。別想;,也別想通知別人,否則你們的署長就有危險了。”
雷家華瞄準(zhǔn)他,槍里裝有銀子彈,但溫叆被當(dāng)作盾牌,他不敢開槍。
“我不知道鑰匙在哪……”
“鑰匙在哪里?”凱索問溫叆。
她抿抿唇,過了幾秒才道:“在桌子另一面的抽屜——”突然,后腰被重重一掐,她驚駭?shù)氐芍鴦P索。
“我剛才注意過環(huán)境,在那抽屜旁邊有個小按鈕,那是警鈴吧?”
“那只是個通知鈴!钡珪ㄖ獦窍戮l(wèi)室有狀況,警衛(wèi)會通知能處理的人。署里的警衛(wèi)是普通人,她不會叫普通人上來迎戰(zhàn)吸血鬼。
“不管它是不是,我想妳沒有笨到在審問我時,把鑰匙放在附近,鑰匙不可能在抽屜里。老實一點,說,在哪里?”
她還猶豫,凱索懶懶地道:“妳最好快點說出來,我今晚還沒進食,很餓了,妳想當(dāng)我的晚餐嗎?”他咧嘴,森森白牙恫嚇地對準(zhǔn)她后頸。
“小叆!鑰匙在哪?!”雷家華忍無可忍地咆哮。
“在我辦公桌抽屜。”溫叆咬牙,只見雷家華轉(zhuǎn)身奔出房間。
她奮力掙扎,但她的雙手被凱索固定住,他的身體如銅墻鐵壁,她的掙扎毫無效果,她無法像之前那樣抬起膝蓋頂他,因為他的大手按在她臀上,將她按在他的……
她俏臉涌上紅暈,怒瞪他,他垂眸瞧她,眼底有不太認真的歉意。
“抱歉,妳的膝蓋太兇猛,我會怕,不得不采取預(yù)防措施!卑。孳,想到待會兒得放開她,他好舍不得!拔乙吡,只好請妳當(dāng)一下我的人質(zhì)。”
“你想清楚,逃亡只會加重你的嫌疑,你留下來還有澄清的機會。”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的體溫不像一般吸血鬼那么低,他身軀溫?zé)幔奶辛,不像冷血的吸血鬼,像活生生的強壯男人。他強健勃發(fā)的肌肉貼著她,她似在一圈烙鐵里,敏銳地感覺到他的力量。被迫在他擁抱里,這燙人的曖昧、放肆的親昵,教她頭腦混亂、身體發(fā)熱,而他的……
她臉頰熱辣辣。原本不會想到那個部位,都是他,硬把她壓在他身上。
“不要,我最討厭失去自由。不過,要是妳剛才聽我的建議用絲襪綁我,也許我不會想逃!彼暮粑谒呌H密地徘徊!坝袥]有很后悔?”
“你有沒有什么時候是正經(jīng)的?”被男人這么緊緊擁抱,她很不習(xí)慣,膝蓋發(fā)軟。
“唔……這輩子我不記得有,可能上輩子吧?”他低笑!皧呍谀樇t,連耳根都紅了,是害羞嗎?”
“我不是害羞,是生氣!”
“可是我很害羞!
他會害羞才有鬼!“那就放開我!”
“等手銬打開了,我就會放開妳——”
雷家華匆匆奔回來!拔艺也坏借匙!”
什么?!溫叆差點尖叫。“再去找!在右邊的抽屜,一定有!”
雷家華又匆匆離開。凱索低笑!皧呥@么急著擺脫我?”
“當(dāng)然!”
“我以為妳很樂意和我待在一起,畢竟妳在山路上說的那些話,聽起來似乎對我有某些特殊的……感覺。”
“我以為我已經(jīng)讓你的下半身很有‘感覺’。”
他低笑!皧呏牢艺f的是什么……”他收緊手臂。她的掙扎對他只是一陣細微騷動!耙菉叺母笔痖L一直找不到鑰匙,我們就這樣耗整晚,妳覺得怎樣?”她困在他懷里,他只要張口,就能品嘗她,所以他不急,慢慢來——
他將臉龐深深埋入她肩頸,似埋入一叢花瓣,她柔嫩的香息暖著他鼻尖,教他心醉神迷。他身體饑渴,想要吞噬她,又感到一種更深層的、陌生的饑餓,促使他將臉埋得更深,將她擁得更緊。她真柔軟,嬌軀玲瓏有致,但必要時可以繃得像拉滿弦的弓,出拳快速兇猛,矛盾得教他著迷。她面對男人都這么戒備嗎?可曾有男人軟化過她?
殺風(fēng)景的雷家華回來了!罢业借匙了!”
“把槍丟下,鑰匙扔給我,退到門邊!眲P索命令。
雷家華一一照做,站在門邊,緊盯著他們。
凱索接了鑰匙,解開手銬,反銬在溫叆手上。就這樣離開嗎?他不太甘愿,那位副署長的眼神充滿占有欲,但態(tài)度又不像男友,他暗暗揣測兩人是什么關(guān)系。
“感謝招待,我走了!彼f,猝地堵上她的唇,很重而倉促的一吻,隨即放開她,沖向窗戶,撞穿強化玻璃,連人帶玻璃往下跳。
這里是四樓!
溫叆沖到窗邊往下看,跳樓的男人站在碎玻璃間,似乎毫發(fā)無傷。雷家華去走廊按下警鈴再奔到她身邊時,凱索正好抬頭望他們,修長手指按在唇上,對他們拋個飛吻。
他指向雷家華!帮w吻不是給你的,你別接!”
雷家華臉都黑了。
他咧嘴而笑,笑靨性感,若有深意的眼光在溫叆臉上停了幾秒,才轉(zhuǎn)身奔向幾步外的圍墻,利落地翻墻,金黃色頭發(fā)宛如燦爛流星遁入黑夜,消逝在他們的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