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勿要傷她!
一道渾厚男音一出,本欲拘拿陶樂梅入獄的侍衛驀地肅然直腰,暫緩行動,因認出來者而聽從指示。
“你是誰?敢護這賤蜱!
呼蘭格格的喝斥讓挺身而出的張騫南為之一怔,略帶愕然地暗自苦笑。她上端親王府的次數不下百次,十次有八次由他親自迎接,而她競不知他是何人,果然是目中無人的瞎眼格格。
“屬下是府中侍衛長,張騫南。”
沒等他說完,呼蘭格格就急切地打斷他的話,“大夫帶回來了沒?太醫說的白蛇膽、人心果、地芙蓉找著了嗎?快點回答我,你還遲疑什么?”
“病得奄奄一息的元真快不行了,你還杵在這里干什么?他等著藥救命啊!
“什么,貝勒爺病危?!”
“格格你……”她到底在說什么?聽得他滿頭霧水。
“誰叫你來的?我不是囑咐你待在村里,等我事情一處理完就會去接你。你為什幺自作主張,不肯乖乖聽話,非要打亂我全盤計劃?”
久別重逢的戀人不是應該淚盈滿眶,緊緊相擁,互訴別后情衷,情意纏綿、含情脈脈?
但是對著陶樂梅迎面而來的,卻是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面色鐵青的元真無一句溫言暖語,冷音無情地斥責她不知輕重。
原來他的重病全是裝的,買通了太醫佯稱他身染惡疾,病入膏肓,恐不久人世,以此來拖延與呼蘭格格的婚事,逼她主動退婚。
以為他真的病得很重的陶樂梅哭得淚眼汪汪,眼眶都哭腫了。不意他毫發無傷、健壯如常,讓她錯愕得瞠大眼,不知該做何反應。稍早的時候,呼蘭格格的心急讓張騫南突生一計,將計就計地指稱陶樂梅便是神醫之女,還帶來良藥可醫治貝勒爺的怪病,以期替她脫罪、帶她入府。
呼蘭格格為了救人,也沒多想,再加上陶樂梅行囊中的確備有不少藥瓶,且她長年種植草藥,身上飄出藥香昧,呼蘭格格也就不疑有他,隨即放行。
只不過陶樂梅連日趕路,體力早已負荷不住,懷有身孕的不適更是雪上加霜,以致她聽聞元真病重,氣急攻心幾近昏厥,勉強拖著暈眩的意識非要看他一眼才肯放心,誰知沒有輕聲細語,沒有輕憐蜜意,元真當頭一陣怒罵,哪有一點病重的樣子,她淚未流氣血先凝,一口氣上不來的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我不是要你保護她,為何還讓她冒險上京來?”難道他這貝勒爺的話已不管用,管不住底下的人。
“陶姑娘執意如此,屬下攔阻不了她!庇龅焦虉倘缡奶諛访,他也拿她沒轍。
“她不知情,你還不清楚京里的情況嗎?怎能由著她胡來!彼@一來。根本是入了獅籠的小羊,遍地是致命危機。
“陶姑娘軟硬不吃,以肚中的孩子威脅,屬下雖為難卻也不得不從!币驗樗麩o法告知實情,只好任其擺布。
“你……”元真目光深濃地凝視錦被下的嬌顏,暗嘆口氣。 “記住,謹防消息走漏,就依你之前所言,她乃神醫之女,不可漏了口風!
“是!
“你下去吧!”他屆峰微擰,神色凝重。
面無表情的張騫南恭敬退出,順手將房門關緊,慎防外人窺伺。
重熏裊裊,垂穗紗帳因風翻動,白玉溫床上躺著面容消瘦的女子,她肌膚勝雪般白哲,可稍見病態,殷紅唇瓣失了艷色。
憂心忡仲的他握著柔哲小手坐在床邊,眼中有著憐借和心疼,他緊抿薄唇不再出聲,也不知過了多久,翳水雙瞳才幽然一掀一“樂樂……”
“你罵我!碧諛访烽_口第一句話是怨慧,氣一抽,他曬然道; “我太急了,怕你出事,難免口氣重了些!
“你分明不想見到我,還想騙我!彼龑㈩^偏向床內側,賭氣不想面對他。
元真幽幽地發出嘆息, “你不會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折磨,我就像找不到巢的烏兒,一心只想飛回你身邊!
“可是你對我很兇。”她態度有些軟化了,語氣帶著些許委屈。
“兇你是因為愛你,要是無關緊要的閑雜人等,我叉何需理會啊”如果不是她,他也用不著這般心驚膽跳,處心積慮的維護她周全。
緩緩轉過頭,她眼泛淚光, “你嚇到我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你也嚇到我了,傻丫頭,瞧我嚇得心口撲通撲通的跳著。”他將掌中的瑩白小手貼近胸口,讓她感受他為她的心憂心慌。
她噗啡一笑, “你的心要是不跳了,我可是要喊人救命了!
陶樂梅的心里終于注入蜜意,她眼神柔媚地注視眼前的男人,滿腔的愛意全流入眼眸深處。
“還笑,你這壞東西,也不想想快當娘的人了,還這般胡鬧,要是半路出了差錯,你上哪賠我一個樂樂?”她總吊著他的心,讓他站也揪心,坐也揪心,一顆心只為她揪擰。
元真低下頭吻去她眼角珠淚,以指梳撫烏黑柔絲,憐借她所吃的苦。 “我想你嘛!不想和你分開!彼龐舌恋卣f道,媚眼如絲地一橫。
“別勾引我!彼柘乱痪o,眼浮情欲。畢竟月余無肌膚之親,心愛女子又嬌體橫陳的近在眼前,叫他怎么能不情生意動,小有騷躁?
“誰勾引你了,別胡說八道!彼裁匆矝]做,只是看不厭他俊雅男色。
“就你這雙水漾媚眼,勾得我心頭發燙……”
他俯下身在她耳畔低喃,她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討厭啦!不正經……”她耳根都紅了。
他輕笑地撫向她隆起小腹。 “要是正經就不會有這個小家伙了!
有子萬事足,元真的笑意是滿足的,雖然仍有難題尚未解決?墒谴藭r的他什么也不想,暫且放下,只愿與他的小女人談心說情,當個擁愛的平凡男子。
“元真,你為什幺要裝?”陶樂梅問出困惑。
聞言,他身一僵, “沒什么,最近天熱,懶得上朝,托病偷懶!
“這是欺君大罪,會砍頭的,你想過沒?”
但她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陶樂梅雖是個實心眼的人,卻也不失機靈,早在桃花村時她就感覺異樣,但他不肯說,她也不便追問,他有心瞞著她必是為了她好。只是心里的小蟲子總是莫名騷動,咬著、啃著、囈著,擾得她鎮日不舒坦,讓她很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享。
“安心養胎,別老操心這操心那,皇上向來疼我,不會治我罪,他要是誅我九族,不是連他那顆龍頭都得砍了?”誰說王子犯罪與庶民同罪,但其實皇親國戚還是享有特權的,“胡說什么?一皇上是能讓你拿來嘴上開玩笑的嗎?你這張嘴收斂點!彼龘牡匚孀∷淖,深恐他禍從口出,惹禍上身。
這些格格、貝勒們口無遮攔,肆無忌憚,老是膽大妄為,不把律法看在眼里,他們真把自個當成天了,毫無忌諱。
驀地,她想到驕縱得無法無天的呼蘭格格,不自覺地撫著自個頰上腫瘀未消的面頰。
看到她的舉動,元真的烏瞳森冷一沉。
“以后看到呼你巴掌的女子就離她遠一點,別和她正面碰上!边@門親事要盡快解決,否則恐怕他和樂樂易生變量。
“咦,她不是你妹妹嗎?”看他深惡痛絕的表情,難道是她弄錯了?
“那種刁鉆無禮的格格怎會是我妹妹……”
一見她驚訝得睜大眼,面露狐疑,他當下生硬地一轉語氣,“呼蘭是表妹!
端親王爺是當今皇上的堂兄,而呼蘭格格是皇上胞姊之女,以宗族譜系來看,確實是表兄妹,只不過長公主是皇室正統,端親王則是旁系皇親,在血統上,呼蘭格格一向認為自己高人一等,不把禮統掛在嘴上,而多有傲慢之舉。
“元真,你和張大哥究竟瞞了我什么?”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慌色,讓她更確定事情應該與她有關。
“張大哥?”誰?
微生的妒意浮現眼底,他不允許她口中喊著別的男人。
“張騫南張大哥呀!我剛才昕見你們談起我,似乎有件事你們并不想讓我知道。”她不知情,你還不清楚京里的情況嗎?怎能由著她胡來。他是這么責怪一心為主的下屬。
“你不必叫得那么親熱,以后不許再讓我聽見你叫他張大哥,”他板起臉,大為不快。
“元真……”他在說什么呀?張大哥又不算外人!拔页晕丁!彼拱琢,低身一吻。
“你……你吃哪門于干醋嘛!人家……心里只有你……”她說得嬌羞,桃腮暈酣。
元真眼神一柔地盯著她的櫻紅小口。 “樂樂,可以嗎?會不會傷到孩子?”
“可以什么……”水眸映出他飽含欲望的幽瞳,她頓時了然于心地輕點蜂首。
“小心一點應該沒關系。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我嬌艷的小花兒……”他細細啄吻,以指挑開她胸前盤扣。
他先是溫柔地親吻她彎彎的柳眉,再舔吮含嬌雙眸,輕吻銷魂嫩唇,以舌頂開編貝皓齒,探取甘津,蜜愛憐惜地度卷她聲聲喘息。
等候寵愛的嬌顏是如此媚人,星眸半閭的帶著天生媚態,誘人的香唇微微噸起,那玉頸下酥滿香腴一“兒呀-我要當姥姥是不是?快讓我瞧瞧孩子的娘生得何等模樣,討不討喜,將來能不能多生幾個白胖孫子……”歡喜不已的聲音由遠而近,元真急忙翻身而起,立整衣衫,他懊惱地看向羞得縮成蝦狀的小女人,連忙上前擋住徑自推開房門,急欲探看的母親。
“別擋著我呀!讓我瞧清楚,咱們府里要添喜了,還不讓開!边@根大木頭杵在這干什么,瞧他能蹦出個子嗎?
元真微惱地將她帶出內室。 “額娘,誰告訴你這事兒來著。”
定嚴懲不宥。
“不就是張騫南帶回來的那位周姑娘嗎?她說我穩抱金孫,來年再添個小貝勒或小格格!
什么,周恬玉?
該死,千防萬防,居然忘了防范那個大嘴巴,這事若傳至禮親王府……
不行,要立即防堵,絕不能讓她四處招搖,就找張騫南看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