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照臧語農的命令,方大娘幫方朝露收拾了細軟,給了她一些銀兩傍身,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將她送出臧府。
人生地不熟,方朝露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里去,但她暫時不想離開城里。
她一定要想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只是,她究竟要怎么為自己洗刷冤屈呢?
都怪臧語農,就憑那瓷瓶就認定是她毒害周氏,難道她在他心中就是那么惡毒的人嗎?竟然連詳查都不肯就定她的罪,為什么?
他之所以對她有好感,不就是因為她率真正直的個性嗎?還是他壓根兒沒認真了解過她的為人,只是一時興起?
“笨臧語農、臭臧語農!糊涂鬼!大豬頭!”她氣得邊跺腳邊咒罵。
突然,她發現自己的臉頰熱熱的,下意識去摸,居然摸到了淚水。
原來她是這么在乎他對她的看法,他的不信任竟會讓她這么難過……
這時,有人從府里追了出來,正是李兆文。
“朝露!”
她飛快抹去不小心流下的眼淚,笑著轉過頭,“嗨,兆文!”
李兆文看她滿臉的笑意,先是一楞,然后神情慍惱地說:“我昨天回家一趟,剛剛才回來,大少爺怎么可以把你趕出去?我才不相信你會做那種事。”
“毒藥是在我床底下找到的,我百口莫辯!彼裏o奈的一笑,“不過,我大概知道是誰陰我。”
李兆文困惑,“既然知道,你為何不說?”
“因為我說了也沒人信!闭f趙流香毒害自己的姨娘?會有人信才怪。
“誰?你告訴我,我一定想辦法證明你的清白!崩钫孜呐呐男馗
“罷了,你別攤上這事!崩钫孜闹皇且粋護院,能幫的忙不多,與其這樣,還不如讓他置身事外。
“可是……”他十分憂慮,“你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里?”
“萬隆縣城這么大,怎可能沒有我的容身之處?”她故作輕松的笑笑,但其實心里有些擔心。
“不如這樣,你先到我家待一陣子!崩钫孜奶嶙h,“我跟我爹說一聲,他會收留你的!
威遠鏢局就在城北,問題是威遠鏢局也是臧家的產業,她既是以毒害周氏的罪名被趕出臧府,又如何能去威遠鏢局呢?
“兆文,威遠鏢局也是臧家的。”
李兆文一頓,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懊惱。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來。“兆文,你不用擔心!
兩人朝聲源看去,只見張大飛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
“朝露,你先到云來客棧去待一陣子吧!彼孕渲腥〕鲆环庑牛澳沁叺耐粽乒袷俏遗笥,你拿著我的信給他,他會安排好一切的!彼麑⑿胚f到她手上。
方朝露接過信,眼底盈滿感動,“張大叔,我……”
“你什么都不用說,張大叔相信你的為人!睆埓箫w深深注視著她,“時間會證明你的清白的!
“張大叔,謝謝你!彼f分感激,眼中再度泛起淚光。
自從她被允許使用練武場后,便跟張大飛變得十分熟稔,她還將散打跟自由搏擊的概念教授給張大飛,張大飛則教她如何舞刀弄劍,兩人情同父女。
“張大叔,大少爺為什么不把我送官?”她不甘心地問。
張大飛蹙眉一嘆,“大少爺有他的想法跟考量,他應是不想方大娘難過吧?”
“如果他真不想讓我姑母難過,就應該讓官府證明我的清白。”
“朝露,你先別急,”張大飛耐心的安撫著她,“你還是先找個地方落腳,其他的事慢慢再說。”
“嗯。”她點點頭,將信穩妥的收好。
“兆文,”張大飛吩咐一旁的李兆文,“你陪朝露去云來客棧!
“是!崩钫孜拇饝宦暎銕е匠峨x去。
他們走后不久,一個高大的身影自轉角處走出,眼神深沉的目送著他們離去。
張大飛轉過身,瞥見他的身影,“大少爺,這樣……真的可以嗎?”
臧語農神情平靜,波瀾不興的表情讓人猜不出他此刻的想法及情緒。
在張大飛的安排下,方朝露住進云來客棧。掌柜姓汪,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先生,對她十分親切。
這天,她下樓用膳,卻見底下吵吵鬧鬧,有人大呼小叫的。
“掌柜!”有個滿臉大胡子的男人拍桌咆哮,“你自己來看看這是什么?為什么我的菜里有蒼蠅?”
跑堂的伙計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大爺,我剛才上菜時明明什么都沒看見啊!
“你什么意思?你是說我誣賴你嗎?”胡子男氣沖沖地道。
這時,汪掌柜趕了過來,試圖安撫客人,“大爺,你別氣,我讓廚房再給你炒盤新的,如何?”
“不需要!”胡子男再度拍桌,“我要你們賠錢!”
汪掌柜面有難色,“大爺,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你說什么?我要是吃壞肚子傷了身體,這帳算誰的?”胡子男質問汪掌柜。
眼見他已嚴重影響到其他的客人,汪掌柜決定息事寧人,“那好吧,我賠大爺你二十文錢,還請你高抬貴手!
胡子男勃然大怒,抬手掀翻了桌子,碗盤頓時碎了一地,“二十文?你當我是叫化子嗎?我要十兩銀子!”
汪掌柜一驚,“大爺,你這是獅子大開口呀。”
“你覺得我敲詐?”胡子男一把拎起汪掌柜的衣領,“好大的膽子,信不信我打死你?”
“大爺,你……”汪掌柜驚惶地看著他,不知如何是好。
一直在上頭看著這一切的方朝露忍不住了,下樓大喝一聲,“放開汪掌柜!”
胡子男見有人出聲,而且還是個小姑娘,不由哈哈大笑,“小丫頭,你要管閑事?”
方朝露正氣凜然地看著他,“菜里有蒼蠅,重新炒一盤就是,但你不只翻桌、打人,還要敲詐,我看那蒼蠅搞不好根本是你放的吧?”
胡子男一聽,惱羞成怒的放開汪掌柜,朝她走來,“你這不知死活的小丫頭說什么?”話音剛落,他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將她拎起。
所有人見了這一幕,紛紛發出驚呼。
“大爺,她只是個小姑娘,求你別……唉!”汪掌柜上前懇求,卻被胡子男一把推倒在地。
方朝露眉心一擰,迅速抓住胡子男拎著自己衣領的手腕,一壓一扭便將人壓在地上。
她動作太快,以至于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尤其是胡子男,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壓倒在地的,他用力掙開鉗制,氣惱的朝方朝露揮拳,她卻輕輕松松便將他打得滿地找牙,狼狽至極。
所有人見胡子男被打倒,都連聲喝采。
方朝露將胡子男的兩手擒住,以膝蓋壓制他,“服不服?”
“臭丫頭!你——”胡子男不甘心地咒罵著。
一旁的伙計撿起從胡子男袖子里掉出來的一方錦帕,一打開,發現里面居然都是死蒼蠅。
“原來蒼蠅真是你放的?”伙計氣憤地指責,“你竟敢誣陷我們!”
如今真相大白,方朝露問汪掌柜是否要將他送到官府,但汪掌柜認為開店做生意以和為貴,因此不想追究,于是她放走了胡子男,并警告他不得再來撒野。
胡子男踉蹌逃出客棧,所有人為方朝露鼓掌叫好。
這時,一名身著墨綠色暗繡竹葉長袍的男子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侍從。
他站在外頭好一會兒了,目睹了客棧內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對方朝露的身手很是驚艷,眼底漾著贊嘆。
他行至方朝露面前,“姑娘好身手,在下佩服!
方朝露看著眼前的陌生男子,此人面如冠玉,玉樹臨風,身上的衣著及衣飾都十分精致,顯然非富即貴。
“過獎!彼笆忠灰尽
“姑娘是客,抑或是汪掌柜店上的人?”樓學齊問。
以一個陌生人來說,他的問題太多了,方朝露不禁防備的看著他,雖然他看起來是個正派的人,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汪掌柜迎上前來。“王爺大駕光臨,小民有失遠迎,真是該死!
方朝露心頭一震。這男人是王爺?她驚疑的瞪大眼睛,開始回想剛才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失禮之處,惹得這位貴人不高興?
“汪掌柜,別來無恙?”
“托王爺的福,一切都好。”
方朝露看汪掌柜與他的應對,判斷兩人十分熟稔。一個身分尊貴的皇親貴胄居然跟一個市井百姓如此熟絡,看來這王爺應該是挺親民的。
“汪掌柜,這位姑娘是你店里的人?”
汪掌柜搖頭,“朝露原是臧府的人,由于出了點事,護院總管安排她在這兒暫住!
得知她是臧府的人,樓學齊微微挑眉,“原來你是臧府的人。”
她目光一沉,“回王爺的話,奴婢已經不是臧府的人了!
“是嗎?”樓學齊深深一笑,“既然不是,那么你愿意成為我知賢王府的人嗎?”
“咦?”她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