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流香向周氏提議,由周氏出面邀請方朝露到玉馨苑參加茶宴時,周氏一口便答應了。
“流香,你這么做就對了!敝苁先滩蛔∈①,“聰明的女人眼光要放遠,千萬別被眼前的不愉快給絆住了!
“姨娘教導的是。”趙流香微微一笑,“我細細思索,覺得姨娘所言甚是,自古以來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如果語農哥哥喜歡方朝露,我便接受她、喜歡她,這么一來,語農哥哥自然也會喜歡我!
“一點都沒錯!敝苁闲牢康攸c頭,“你放心吧,邀請她來參加茶宴的事就交給姨娘來辦!
“謝謝姨娘!壁w流香彎腰行禮。
不久,周氏便遣人去邀請方朝露明日到玉馨苑中一敘,并說是要為了上次責罰她的事情向她致歉,請她務必要過來一趟。
接獲邀請后,方朝露便準時赴約。
來到玉馨苑,立刻有人將她領進花廳,穿過兩道雕花屏風,只見周氏跟趙流香坐在茶桌旁說話。
“你來了?”周氏看著她,臉上的笑意客套有余,真心不足。
“夫人,趙小姐!狈匠缎卸Y如儀,不敢馬虎。
“備座!敝苁戏愿酪慌缘逆九嫠狭税训首印
方朝露依言坐了下來。
“我就叫你朝露,你道如何?”周氏問。
“夫人決定便可!狈匠缎⌒囊硪淼幕卮。
“不必如此拘謹,這里沒有別人。我請你過來,是想向你賠個不是!
“奴婢惶恐!狈匠囤s緊搖手,“事情過去就別提了,只是誤會一場。”
“不,我確實欠你一個道歉!敝苁险f著,親自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她,“這是蘇杭來的新茶,你試試!
她接過茶杯,就口輕啜。
“如何?”周氏問。
“奴婢不懂茶,說不出什么道理,但這茶很好喝!彼\實的說。
“喜歡就好!敝苁嫌址愿梨九畬⒉椟c呈給她,“嘗嘗,這是我命人去城里最知名的一味庵買的!
方朝露用手捏了一塊綠豆糕往嘴里放,入口即化,口齒留香,實在好吃。
就這樣,三人喝茶聊天,雖然不是太投機,但氣氛也還不壞。席間,趙流香正式向她道歉,而她也表示往事不必再提。
見她不計前仇,真心真意的原諒了趙流香,周氏不禁安心許多,拿出自己的一些收藏給方朝露欣賞,以拉攏其心。
“你瞧,這是白玉鏤空轉心瓶!敝苁夏昧艘恢浑p層的白玉瓶子給她看,“這是五年前,語農出門辦貨時帶回來送我的,他知道我喜歡玉石,要是看見什么稀奇的玩意兒,總會帶回來孝敬我。”
方朝露小心的拿著那白玉瓶瞧著,瓶身鏤空,共有里外兩層,轉動時可看見瓶內雕著花鳥,十分精致。
她沒想到臧語農那人看起來冷冷的,居然也有貼心的一面。由此可見,周氏雖是二娘,但對臧語農應是十分不錯,臧語農才會對她如此孝順。
“喏,你再看看這顆明珠,上面雕著……唔!”還想繼續獻寶的周氏突然臉色一白,神情痛苦。
見狀,方朝露跟趙流香立刻站起身,上前扶著她。
“姨娘,您怎么了?”趙流香一臉驚慌。
“我……我的肚子……唉!”周氏按著肚子,直冒冷汗。
“天啊,快派人去叫大夫!”趙流香聲線拔尖,“快!”
經大夫診斷,發現周氏是中了一種專門用來毒魚的毒物,這種毒無色無味,取得不易。
周氏竟然在自己的居院里宴客時中毒,而在場的只有三人,若茶及點心被下了毒,合該三人都有中毒的跡象,可偏偏只她一人中毒,顯示下毒的人是針對她,這事立刻在臧府上下傳開,大伙兒議論紛紛。
當天深夜,臧語農返家得知此事后,未來得及沐浴更衣便直奔玉馨苑。
“真是中毒?”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虛弱得連睜開眼睛都無法的周氏,臧語農神色凝重。
一旁的臧語晨說道:“嗯,大夫說幸好中毒不深,不過恐怕要養上個把月才能復原!
“那就好!标罢Z農稍稍安心,又問:“二娘是如何中毒的?”
“娘請方朝露來參加茶宴,是為了之前的事向她致歉,沒想到娘突然感到身體不適,然后就……”
聽到方朝露也在,臧語農心下奇怪,但他未動聲色,續問:“除了她,當時在場的還有誰?”
“還有流香!标罢Z晨說。
聞言,臧語農沉默不語,若有所思。
臧語晨睇著他,疑惑地問,“大哥在想什么?”
“沒什么。”他臉上沒有表情,語氣也教人感覺不到任何的情緒。
這時,趙流香帶著瓶兒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語農哥哥,”趙流香神情凝重,刻意壓低聲音,“有件事,我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你……”
“何事?”他淡淡地問。
趙流香跟瓶兒互視著,然后輕嘆一記,“瓶兒,還是由你來說吧!
她這么一說,臧語農跟臧語晨的視線都往瓶兒身上集中。
“小姐,我……”瓶兒一臉惶然,欲言又止。
“究竟是什么事?”臧語農聲音一沉。
瓶兒咬咬嘴唇,猶豫了一下,才像是下定決心似的抬起頭來,“大少爺,奴婢懷疑對夫人下毒的是、是方朝露!
聞言,臧語農挑眉。
“瓶兒,你說什么?”臧語晨激動起來,“你說方朝露對我娘下毒?”
瓶兒點點頭,“夫人為了先前責罰方朝露一事設茶宴向她致歉,還拿了很多收藏品給方朝露看,我、我隱約看見方朝露趁著夫人拿取收藏時,在夫人茶里摻入了不知名的粉末!
“你說的是真的?”臧語晨上前一把抓住她,“你既看見了,為什么不說?”
瓶兒害怕的直搖頭,“我當時只以為自己眼花,再加上氣氛融洽歡樂,所以并沒多想,直到大夫說夫人中毒,才想起這事……”
“可惡!方朝露一定是氣恨我娘先前重責她,才會對娘報復!”臧語晨氣憤地下判斷,“大哥,咱們快把那惡毒的丫頭送官!”
“沒憑沒據,先別瞎說。”臧語農冷靜地道。
“那咱們現在就去找方朝露那丫頭對質!”臧語晨說完,一個箭步沖了出去。
“語農哥哥,咱們快跟去,免得語晨一時沖動闖禍。”趙流香一臉憂心地說。
臧語農沒多說什么,旋身便走了出去。
一行人來到仆人住的院落,一進去便見方朝露、方大娘及幾個婢女正就周氏的事議論紛紛。
臧語晨幾個大步沖向方朝露,一把抓住她的肩頭,氣憤地說:“方朝露,你好惡毒,居然對我娘下毒!”
方朝露一臉困惑,“二少爺,你到底在說什么?我毒害夫人?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為她先前重責你,所以你懷恨在心對吧?”臧語晨激動萬分,“我娘都已經設宴向你賠罪了,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語晨,”這時,臧語農上前拉住他,“先冷靜!
“二少爺,”聽臧語晨指控方朝露對周氏下毒,方大娘慌了,“這一定是誤會,朝露不是這種人!
“方大娘,她是你的侄女,你當然替她說話,但瓶兒可是親眼看見她對我娘下毒,難道有假?”臧語晨怒氣沖沖地道。
“你說什么?”方朝露狐疑的看向瓶兒。
瓶兒是哪只眼睛看見的?又為什么要這樣污蔑她?
突然,一個想法鉆進腦子里,她轉瞬之間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她們設的局。
臧語晨指著她,“我一定要叫你百口莫辯!瓶兒,跟我來!闭f著,他領著瓶兒進到方朝露的房里翻箱倒柜。
不一會兒,臧語晨沖了出來,手上拿著一個小瓷瓶,“大哥,這一定是毒藥!
臧語農接過瓷瓶,打開一聞,無味。
看著那只陌生的瓷瓶,方朝露慌忙否認,“那不是我的,我沒有那種東西!”
“你還狡辯?”臧語晨瞪著她,“這是瓶兒在你床底下找到的,還說不是你的?”
“真不是我的!”方朝露試圖為自己辯駁,但很快就發現除了方大娘,每個人都用鄙夷的眼神看著她。
她轉頭看著方大娘,“姑母,我真的沒有,真的不是我!
方大娘當然相信她,但她人微言輕,瓷瓶又確實在方朝露床底找到,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朝露,”趙流香一臉沉痛地說:“姨娘都已經向你賠罪了,你為什么還要害她?你就這么恨她嗎?”
“我沒有!”方朝露好無辜,她不知所措的望向臧語農,“大少爺,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臧語農神情嚴肅,不發一語。
“大哥,此刻證據有了,快把這惡毒的女人送官吧!”他斷不能放過害他娘親的人。
方大娘急了,“大少爺,千萬不要,朝露不會做這種事的,她不會……”
“方大娘,物證就在眼前,你還替她說話?”臧語晨氣憤不已。
“大少爺,求求你別把朝露送官,你若是將她送官,她這輩子就毀了呀!”方大娘聲淚俱下,跪下求情。
見狀,方朝露上前扶起她,“姑母,我不怕,我沒做的事,誰都不能賴我!”
說罷,她直視著臧語農,神情毫無畏懼,“事情不是我做的,我問心無愧,你要送我見官就送吧!
雖然她懷疑是趙流香跟瓶兒聯手陷害她,可無憑無據,她說了也沒人信,現在唯有去官府一趟,才有可能還她清白。
臧語農目光深沉的注視著她,“人證物證俱在,你還不認嗎?”
他這么問的意思是……他也覺得是她?方朝露頓時心寒。
“不認,死都不認!彼髲姷氐。
“大哥,別再廢話了,快抓她去見官!”臧語晨皺眉,不懂大哥在拖什么。
一旁,趙流香也怯怯地開口,“語農哥哥,既然她說不是她做的,就交給官府去查吧。”
臧語農沉默的看著方朝露,須臾,他做出了決定。
“看在奶娘的分上,二娘又無生命危險,我便放你一馬!彼淅涞氐溃骸澳棠,替她收拾包袱,即刻出府!
“什么?”一聽他要趕她出府,方朝露惱了。這不就等于直接定了她的罪嗎?
“臧語農!”她氣得直呼他的名字,“趕我出府算什么?我是清白的,你把我送官!”
“方朝露,你還嘴硬?”臧語晨雖不滿,但這是大哥做的決定,他只能遵從,“大哥是看在方大娘的分上才給你一條活路,你別不知好歹!”
“我沒毒害夫人,我沒有!”方朝露沖到臧語農面前,直視著他,“你送我去官府!”
臧語農神情冷峻,一言不發的注視著她,淡漠地道:“即刻出府。”說罷,他邁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