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蛙鳴陣陣,幽淡的香芷清香縈繞在房舍之間。
「這集子寫得很完整!鼓聞颦囌笪W喭暌槐炯埜。「元老爺將他多年所種、所搜羅的香草全記載在上面,講明特色、功用、產(chǎn)地、種植方式,還畫了圖讓人明白,若能刊印流傳,必能嘉惠天下!
「元老爺愿意刊印嗎?」郁相思坐在桌前,正拿了兩片香草葉比對。
百草莊里有的是香草,足以讓她拿來聞香、試味、調和,眼前桌上就擺了幾十種香草,腳邊還有兩大籠等著她去研究。
「他拿給我看,當我是知音。我告訴他,這集子算是醫(yī)書,也是農(nóng)書,若能讓更多懂香藥車的人看了,還能引出同好,寫出更多論述,大家互相切磋,這是一件美事!
「對啊!」郁相思秉持她一貫的理想,滿懷希望地道:「然后還有更多的人種香草、植香樹,雖然有的地方不適合,但不試怎么知道?或許可以經(jīng)過配種接枝,慢慢培育,一年不成,十年五十年總成了吧!
「也對!鼓聞颦囆Φ溃骸缚梢韵仍谀戏缴絽^(qū)鼓勵百姓種植檀香,將來我們的子子孫孫就能用到天穆國自己生產(chǎn)出來的好香了!
「說什么子子孫孫啦。」郁相思紅了臉,就知道他若私下和她在一起,過不了一刻鐘,就開始「不正經(jīng)」了。
果然,穆勻瓏放下紙稿,略微歪了身子,讓自己坐得更舒適些,再將手肘擱在扶手上,懶洋洋地看著她。
他這個姿勢所宣告的訊息太過危險,郁相思慌忙低頭,更加臉紅心跳,莫名地口干舌燥。
「我也想將我家的香冊寫出來!顾s緊道。
「阿甘兄的意思是?」
「我以前就和我哥談過了。我覺得,為了這本祖?zhèn)髅胤,累得我爹郁郁而終,若當初公諸于世,包山海也不用處心積慮來偷了!
「公諸于世,就不算是秘方。」
「秘方秘方,大家都藏了起來,藏到最后,不是被蟲蛀光,就是后繼無人,反倒失傳了。」她搖頭笑道。
「有道理。不過你寫出秘方,畢竟讓大家都學去了!
「香料種類繁多,不同產(chǎn)地和品類就有不同的氣味,方子只是一個參考指引,最主要的還是看做香人的本事和用心!顾曇糇兊眉毼,一張臉蛋也壓得更低!付摇摇拧
「而且什么?」他頗感興味地瞧看她的粉靨。
「我是說,那個……呃,將來我成了皇后、自是不需要賣香維生。我覺得呢,我應該跟你一樣,不管做什么、想什么都該顧念天下百姓;若一本郁家香冊能造福千千百百個制香人家,也讓更多人聞到好香,還能長久流傳于世,寫出來又有什么關系!
「相思啊!」他欣嘆一聲,眼底燃起了火焰。
「我哥那邊,我會再跟他說的。他很疼我,只要我能說出道理,他都會依我,所以他不會逼我嫁人,還愿意讓我一個人出遠門!
「他一定舍不得將你嫁到那么遠的京城了?」
「對啊!顾θ輯汕!改愕孟朕k法跟我哥求親,千萬別強逼他喔,不然我就不嫁了!
「唉!相思。」他換了個姿勢,以手支頤,仍舊以慵懶的眸光鎖定了她,又是輕嘆!竾!相思!
「你怎么一直嘆我的氣?」她抬了眼。
「相思,你總是帶著我去冒險!
「哪有?是你帶我去高原,又帶我來這邊見識伊西邦人吧?」
「你的冒險,在這里!顾终婆南蛐目冢⑿Φ溃骸改闼坪跏裁炊疾慌,伊莎貝拉拖著你出去,你就跟她交起朋友來了!
「伊莎貝拉只是個單純的小姑娘。再說,四位護衛(wèi)大哥也立刻跟在我身邊,你保護我這么周延,怕什么?」
「我知道,你可以『應付』伊莎貝拉,可我看到她那副壯碩體格,好怕這女人會欺負你!顾掌鹆巳^,好像手里仍有那枚該死的銀幣。
「呵!說什么壯碩,她只是長得比較高!顾圻暌恍,隨即低下頭,輕輕撥弄桌上的香葉片!改銚奈遥叶。其實我本來也想陪你的,雖然我什么都不懂,可我只想陪在你身邊……」
「相思!」他真情頓涌,立即起身走過來,扶起她的身子,輕輕擁住了她。「我也想跟著你出去,但我不能走開!
「我明白,你做你的事,別擔心我!顾凉M足地靠上他的胸膛。
「我還要謝謝你,謝謝你跟伊莎貝拉做朋友!
「咦?我們女兒家的事,干嘛謝我?」她輕眨睫毛,不解地問。
「多一位外國朋友,總比多樹立一個敵人好。」他摸摸她的發(fā)。
「那么,你將費南多當作敵人?你不是說他不是單純的商人?」
「對,他不是單純的商人,他之所以帶著伊莎貝拉,只是想讓他看起來更像個有家室、有女兒、所以得出來賺錢的普通商人——不過,我不當他是敵人,我也是以朋友之道待他;但還是要他知曉,當朋友,我歡迎,但絕不容許伊西邦國的野心侵犯!
「費南多會不會生氣了,故意不從迦各羅進肉豆蔻?」
「肉豆蔻不像白米食鹽是必要的東西,少了也無所謂,還有其它的替代香料可用;若他們以為奇貨可居,賣得更貴,貴到一定的程度,就沒人買了,這等利益損失他們會衡量的!
「對!況且波羅國的肉豆蔻也不差。」她抬起臉,一雙明眸清澈極了!肝疫等著孟大哥回來!
「沒錯!顾弥割^按了按她小巧的鼻子,微笑道:「將來市面上會有不同產(chǎn)地的香料,因為有了競爭,價格不會太貴,老百姓可以各取所需,當然,另一方面朝廷要防止壟斷情事……」
他住了口,只是癡癡地凝望她。
燭光下,她臉蛋暈染出嫣紅的色澤,一張小嘴也是紅潤潤地如新鮮櫻桃,身上則是散發(fā)洗浴過后的香芷清香,彷若是誘人的催情香氛。
良辰美景,溫香軟玉,談論硬梆梆的商務和國事實在太過殺風景。
「怎么不說了?我還在聽!顾蛩。
「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機!
他收緊雙臂,尋著了她香軟的唇瓣,做他最想做的事。
深深的探索,密密的交纏,擁抱的人兒更貼近了彼此,布滿屋內的香草葉靜靜地散發(fā)出它們交錯纏綿的芳香。
叩,叩。更殺風景的敲門聲出現(xiàn)了。
「勻瓏?」她先掙開了他綿密不絕的親吻,喘了一口氣。
「什么事?」他勉強轉頭向門,沉著氣問道。
「爺,」門外說話的是潘武。「白芷鎮(zhèn)上傳來消息,高朋客棧掌柜一家四口和伊莎貝拉小姐染了瘟毒,老百姓十分恐慌,正找了衙門的人打算封了客棧!
。
暗夜灰沉,燈籠閃爍著明滅不定的火光,平日高朋滿座的高朋客棧前空無一人,一條繩索系在兩根門柱上,聊勝于無,但即使不拉這條繩索,也無人敢靠近客棧大門口。
穆勻瓏被擋在客棧的對街,瞧了這景象,皺起了眉頭。
「里頭還有什么人?」他問道。
「回爺?shù)脑,」潘武已?jīng)掌握現(xiàn)場狀況!咐镱^就掌柜一家,有夫妻和兩個女兒,還有費南多、狄雅哥和伊莎貝拉;另外,包山海和他的隨從已經(jīng)避到客棧東廂,沒聽說他們有人發(fā)病。至于其它住宿客人,聽到消息,全部連夜跑掉了!
「若真是瘟毒,他們跑掉也會造成危險!鼓聞颦嚸碱^深鎖!赣腥フ一貋韱?」
「知縣沒有處理,屬下這就派人去找。」
「你再派人問問附近百姓,看有無任何可疑的情形發(fā)生。」
「爺,不知道伊莎貝拉怎么了?」一起過來的郁相思擔憂地問道。
「大夫怎么說的?」穆勻瓏又問。
「屬下請他過來!古宋渥呦蛞粋站得遠遠的中年男人。
或許是聽到瘟毒的消息,成天聚集看紅毛人的老百姓早巳一哄而散,留在客棧附近的只有十來個人,還有兩個板著死魚臉孔執(zhí)守勤務的衙役。
「瘟毒!的確是瘟毒。」大夫走過來,一臉緊張,語氣急躁不安!改銈兪鞘裁慈?我看完病,也開藥了,我要回家去!
「你怎能如此肯定?」穆勻瓏問道。
「病人上吐下瀉,肚痛,發(fā)高燒,全身無力,這就是瘟毒啊!
「很多病癥都有這些癥狀,不一定是瘟毒!
「一定是!勾蠓蚴挚隙ā!讣t毛人從海外來,身上必然帶有中原所沒有的瘟毒。傍晚先是紅毛女發(fā)病,再來就是服侍紅毛女的掌柜女兒,然后是掌柜夫妻。包老板的手下沒人親近紅毛女,自然無人發(fā)病!
「那我怎么沒發(fā)?」郁相思問道。「今早伊莎貝拉親了我的臉!
「嚇嚇!」大夫登時連退三步,一根指頭抖呀抖地,指著郁相思,驚恐地道:「就是你跟她親嘴。磕隳隳恪
「是親臉。這是伊西邦人打招呼的方式!褂粝嗨驾p撫臉頰,望向穆勻瓏,神情變得憂慮。「若要得病,我現(xiàn)在也病了;也許我沒病,可我怕爺你……」
「不會有事的。」穆勻瓏握住了她的手。
「嗚,我要回去了。」大夫又是倒退十步,回頭道:「我再叫人送香茸過來,姑娘就煮了喝吧。」
「是他。」隨后趕來的元歸見到逃走的大夫,不禁大搖其頭!戈惔蠓蛑粫葱〔,若鎮(zhèn)上百姓有了大病,還得到巴州找高明的大夫。」
「白芷鎮(zhèn)只有這個大夫?」穆勻瓏也看得出大夫診治太過草率,更無盡力治病的醫(yī)者之心;他轉念之間,便喚來一名貼身侍衛(wèi)!割伭辏隳醚魄巴椭菀娭迫,告訴他說我在這里,要他找來巴州最好的大夫,越多越好,盡快!不得耽誤!
「是!诡伭甑昧睿⒓措x去。
「田大爺認識唐知府?」元歸好驚訝,這香料商人竟請得動唐瑞。
「這個時候,就得找地方大員。」穆勻瓏依然神色凝重。
「嗚……嗚嗚啊……」客棧里頭傳來模糊不清的嗚咽哭聲。
「有人在哭?」郁相思一顆心早就提了起來,快步走到繩索前,張望一下,問了兩名看守的衙役。「請問一下,客棧里頭有誰照顧病人?」
「沒有。」
「不是說他們發(fā)燒無力,沒人照顧怎成?」
「那你去照顧。 寡靡酆懿豢蜌獾鼗刈。
「是誰要你們封了客棧?」穆勻瓏走了過來,質問道:「這里的衙門知縣是誰?怎么封了客棧,人就跑掉了,也不想辦法照顧病人?」
「不都找大夫來了?」衙役接了苦差事,還是沒好氣。
「有人幫他們煎藥嗎?」郁相思仍憂心地問道。
「哼。」衙役懶得回答了。
「去找你們大人過來!」穆勻瓏動怒了。
「爺,我要進去。」郁相思拉了他的袖子。
「相思!」他定睛看她,所有的怒氣頓時消失在那對澄澈的眸子里。
「我從小出入滿福哥他家的藥鋪,也會調香藥,對于藥理稍懂兩三分……」她試圖解釋道。
「這不一樣,他們得的可能是瘴癘重病,萬一過到你身上……」
「里頭的人是生病了,但大夫心存偏見,我不認為這是瘟毒。再說,不管是什么病,總得有人去照顧他們!褂粝嗨纪蚩帐幨幍慕值馈!缚峙聸]人愿意進去,包山海那自私的個性,躲都來不及了,況且里頭有四個女子,讓我進去照顧她們最適合了!
「相思,我不許!诡^一回,他嚴厲地拒絕她。
「爺!」她定下心,努力扯出一個笑容,想要伸手安撫他,卻還是收了回來,抵在裙邊!改悴鸥兄x我交了一個伊西邦國的朋友,既然朋友有難,怎能置之不理?」
「你這是涉險!」他急切地道。
「你已經(jīng)請?zhí)浦掖蠓蛄耍僭趺催t,明天早上就會有大夫過來,到時我再讓大夫瞧瞧好了!顾拖骂^,絞了絞手指頭,又抬頭笑道:「更何況若我真的染病了,我還是得避開爺你身邊……」
「我不許你進去!我出重金另外找人,總有人愿意進去!顾焕頃谋荛_,用力按住她的肩膀!肝覀冊谕饷嬲莆涨闆r就成!
「爺,我當伊莎貝拉是朋友!顾郎匮缘溃骸杆粋姑娘來到這里,生了病,沒人理她,一定很難受的;他爹和狄雅哥兩個大男人,怎么照顧得來她呢?而且,她爹一直害怕我們的癘病,恐怕這會兒也以為是我們過病給他們。包山海不敢理會,庸醫(yī)沒治好,衙門又擋著不讓他們離開,怕是會造更深的誤解了,那豈不壞了爺早先讓他們知難而退、從此兩國和好平等貿易的初哀嗎?」
「唉!」穆勻瓏長嘆一聲。
在這個當兒,她競能鉅細靡遺地說出一套道理說服他,而且說的不僅僅是朋友之情,還能一躍而出,順帶展望到天下大局。
他是娶了一個何等聰慧靈巧的女子啊。
「我既是你身邊的人,我進去也可以讓費南多安心,他會明白,你不當他們是敵人,而是他們的朋友。」
「唉!」仍又嘆了一聲。
她見他老是嘆氣;心底感到些許不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是這么顧慮她,她卻偏要惹惱他。
她只是懷抱著一個心愿,希望他少些操煩,少些憂慮,少些皺紋。
「如果爺你覺得我迕逆了你,等事情過了,我自己回去青檀鎮(zhèn)……」
「唉,相思,你想到哪里去了!顾质菗u頭嘆氣,逸出疼寵的柔笑!肝掖蟾拍芰私猓⒏市植坏貌蛔屇闳ピ祈旉P的心情了!
「爺?」
「拜托你了!顾嵵氐氐馈
「好!」她綻開微笑。「我一個人可能忙不過來,元老爺,你有辦法找兩個人進來幫我的忙嗎?」
「郁姑娘如此情義,老朽佩服。」元歸抱拳道:「我這就回去找人過來幫忙!
「工錢就算我家爺?shù)牧。對了,那個大夫只開香茸是不夠的,我想暫時用調和脾胃、安定癥狀的香藥,要準備藿香、白芷、桔梗、紫蘇、陳皮、甘草……哎,我記不得了,元老爺?」
「我去翻醫(yī)書!乖獨w點頭道:「百草莊什么都沒有,就香草、藥草最多,我即刻送過來!
「麻煩元老爺先煎一帖藥給我家爺喝,他是萬金之軀,千萬不能染病的,您一定要看他喝下去喔。」
「相思!」穆勻瓏忘情地呼喚她。
「爺,你要喝藥,別擔心我。「郁相思繞過繩索,回眸一笑。
兩名衙役聽他們說了老半天,也沒阻止,畢竟他們擋的是里面出來的人,不是進去的人。
「潘大哥,有件事麻煩你!褂粝嗨枷氲搅耸虑椋只仡^道。
「郁姑娘請說!古宋涔е?shù)馈?br />
「請你去我房里,取來床頭的香匣,你認得那樣子的。」
她進門了,消失在客棧大堂的簾子后頭,穆勻瓏牢牢地盯住簾子,好似想一眼看穿她的動向。
她要靈犀香做什么?他猛然頓悟,她是想他陪在她身邊啊。
原來,她早已是深深地依賴了他,有他的陪伴,她就有力量。
他握緊了拳頭,忍住沖進去客棧的沖動。她要他不能染病,他就絕對不能染病,他得保重自己的身體,為她,為天下萬民。
夜空浩瀚,蒼茫無際,他抬頭仰望,心底也在高聲吶喊。
愿天神祝福他的妻子!愿天神給予他和她更多、更強的力量~
。
「伊莎貝拉,我?guī)湍悴敛梁!?br />
「香香?」伊莎貝拉微睜了眼,虛弱地道。
「是我,相思。」郁相思拿巾子幫她擦了脖子、腋下和背部,再扶她躺下,柔聲安慰道:「你很累喔,你再等等,快熬好藥了,你待會兒喝了就舒服些。」
房門打開,曾大娘拎來干凈的馬桶,后面跟著憂心忡仲的狄雅哥。
「她還好嗎?」他著急地問道。
「剛才吐空胃里的食物,肚子沒那么痛了!褂粝嗨佳谄鸨”唬賹⒔碜咏怂,擰干放在伊莎貝拉的額頭上。
狄雅哥站在床邊,凝視伊莎貝拉的病容,眉頭鎖上憂愁。
怎地男人不管膚色長相,憂愁起來都是同一種神情呢?
郁相思瞧著,驀然明白了,原來,狄雅哥對伊莎貝拉……
「費南多大爺還好嗎?」她不動聲色,問候道。
「他沒事。我請他先休息!
「你呢?」
「我來照顧小姐。」他答非所問。
「也好,讓你看著她!褂粝嗨计鹕,好讓他能盡他的心意。「我還得去看客棧大娘和她女兒。曾大娘?」
「好了。」曾大娘收拾好房內的東西,隨即跟郁相思走出門。
迎面而來的正是曾大叔,他肩上背了一個大籃子,問道:「我家老爺送來香粉和香爐,我擱哪里?」
「曾大叔,謝謝你,你幫我拿去最后一間房放著就好。」
「這就去!」曾大叔立即轉身,他還得趕回廚房熬藥看火候。
「曾大叔,還好有你們過來幫忙!褂粝嗨嫉乐x。
曾大叔和曾大娘雨夫妻是百草莊的仆役,聽說老爺找人幫忙,便自告奮勇過來了。
「沒什么啦,誰也不想生病。」曾大娘直搖手。「要來之前,我家老爺還要我們嚼艾草和香芷葉避邪,姑娘你要不要?」
曾大娘從懷里掏出一大把綠油油的葉子,郁相思笑著拿過一片香芷葉,含在嘴里。
兩人接著來到客棧掌柜一家的屋子。掌柜大娘和兩個十幾歲的女兒病撅佩地躺著,她們仍然幫忙處理了穢物,為病人抹身換衣,正好曾大叔熬好藥湯送過來,便一個個仔細喂了藥,再服侍病人上床睡覺,待一切料理妥當,這才放心離開。
曾大娘過去瞧曾大叔照顧掌柜的情況,郁相思心想伊莎貝拉那兒有狄雅哥,便暫時放下心,回到曾大叔幫她放置香粉的房間去。
直到目前為止,她并沒有發(fā)病的癥狀,也不覺得疲累;她做粗活慣了,這么來來回回照顧病人,并不以為意。
她只是覺得憂心,大家吃的是同樣飯菜,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別人沒事,就這五個人有事,難道真是伊莎貝拉將病帶給掌柜的女兒?
五個病人皆是病得全身虛脫;她不會診斷病情,也問不出病因,長夜漫漫,她除了憂心,也只能等待大夫的到來。
坐到桌前,她忽然有些頭暈,趕忙以手扶住桌沿。
沒事!她絕對不能有事!她這樣子跑進來,已經(jīng)讓他很擔心了,她不能再讓他皺眉頭,她說過,她要為他保重!
她深深吸一口氣,按了下肚子,肚子不痛,也不反胃,再摸摸額頭,并無發(fā)燒,她稍微定下了心,猜想可能真是累了。
但她現(xiàn)在不能睡覺,病人狀況不明,她得隨時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