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了,允肅未再過來康寧苑,也沒要她到玉書苑去。
絳月想著,許是她那天的拒絕惹惱了他。
其實(shí)她不討厭他親吻她、擁抱她,雖然他的動(dòng)作稍嫌霸道了些,確實(shí)讓她嚇了一跳,可是她并不是因?yàn)椴幌矚g才推開他,而是……
如果可以,她多想去跟他解釋清楚,可這種事,她一個(gè)女人家真的很難啟齒。這日,她去廚房做了些甜品茶點(diǎn),想著要送到玉書苑去向允肅示個(gè)好,怎料她才剛做好,蘇克哈就找來了。
“福晉,王爺在延清閣見客,請(qǐng)您移駕一同款待貴客!
“貴客?”她一臉疑惑,“是……”
“是康親王跟常善郡王。”蘇克哈依實(shí)回答。
絳月先是一愣,接著若有所思。
康親王在十九名皇子中排行第六,是當(dāng)今皇上跟允肅的兄長(zhǎng),若是一般而言,兄弟之間互有往來并不奇怪,但古怪的是,常善跟塔格爾往來密切,還跟絳雪勾搭在一起,常善此番前來是為了哪樁?
“康親王跟郡王突然來訪,是為了……”
“不,是王爺派帖邀請(qǐng)康親王跟永城郡王過府。”蘇克哈回道。
一聽,她更加疑惑了,聽說允肅早已不管政事,也無官職在身,平素里也跟那些文武官員或是皇親貴胄沒有往來,為何突然派帖邀請(qǐng)他們兩人過府?
雖然滿腹疑惑,但她身為王府的女主人,貴客臨門,自然沒有不現(xiàn)身款待的道理,剛好她又做了一些茶點(diǎn),正好派上用場(chǎng)。
若客人喜歡或贊美,還能給允肅爭(zhēng)個(gè)臉,讓他面上有光,說不定這么一來,他就不會(huì)氣她了。
于是,絳月領(lǐng)著喜福、春壽跟幾名仆婢張羅了茶水及糕點(diǎn),前往延清閣。
延清閣位于王府東南邊,三面環(huán)水,此時(shí)荷花盛放,景致優(yōu)美。
她領(lǐng)著七、八名仆婢沿著變曲的水上廊道往延清閣前進(jìn),遠(yuǎn)遠(yuǎn)的便看到六、七個(gè)人或坐或站,坐著的是主人允肅及客人康親王、永城郡王,站著的則是三人的隨從。
這是她入王府以來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分招待客人,不由得有點(diǎn)緊張,雖說從前在百味珍她也經(jīng)常招呼客人,但那些都是尋常人家,不比今天的兩位。
進(jìn)到延清閣,她領(lǐng)著所有人欠了個(gè)身。“絳雪見過王爺、郡王。”
“唉唷,”康親王馬上開□了,“這位就是本王還沒見過的弟媳婦啊?”
康親王允康萁母納喇氏為先帝誕下兩男一女,地位不凡。在先帝未立太子之前,其實(shí)允康的呼聲最高,納喇氏亦以為自己是準(zhǔn)皇太后,誰料先帝卻立了十三阿哥允祺為太子,讓所有曾圍攏在允康及納喇氏身邊的人見風(fēng)轉(zhuǎn)舵。
絳月不了解這些皇親國戚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只當(dāng)他們是客人,心里沒有任何的防備及想法。
“老十六,”康親王笑視著允肅,“你這位福晉嬌俏可人,迸退得宜,皇上還真沒給你指錯(cuò)婚。”
允肅的唇角微微一勾,“王兄客氣了!
他此番邀請(qǐng)康親王及常善過府,一是為了讓兩人感到狐疑而有所警惕,二是為了觀察常善跟絳雪的互動(dòng)。
他要知道她見到常善是什么反應(yīng),他要知道她跟常善之間的牽扯有多深。
“王爺、郡王,絳雪稍早正好做了一些茶點(diǎn),雖難登大雅之堂,還請(qǐng)兩位指點(diǎn)。”
“弟媳還會(huì)做茶點(diǎn)?真是太教人意外了!笨涤H王笑道。
“她平常就愛待在廚房里,說她也不聽!痹拭C說。
“賢妻難得啊,老十六。”康親王笑道:“本王已迫不及待想嘗嘗弟媳的手藝了。”
“還盼不讓王爺失望。”絳月說著,指揮著仆婢們沖茶上茶點(diǎn),雖然有點(diǎn)小小的緊張慌亂,但幸好沒失禮鬧笑話。
對(duì)她來說,康親王跟常善都是陌生人,雖然常善經(jīng)常出入塔格爾府中,也跟絳雪有那種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但她是宿在絳月身上的新主,并不完全知道絳月之前發(fā)生過什么事、接觸了什么人,又跟誰有著什么瓜葛。
此刻,她只知道要善盡女主人之職,千萬別給允肅丟臉。
之后,三人讓部分仆婢退下,只留下幾人伺候著。
三人聊著一些無關(guān)緊要之事,例如哪位官員升官,哪位大臣娶媳嫁女,哪位王公貴族放鷹出獵。
席間,絳月親自奉茶并呈上糕點(diǎn)給康親王及常善。
就在她給常善斟茶之時(shí),他竟然趁機(jī)偷偷摸了她一把,她嚇了一跳,手一抖,手中茶壺的茶水也因此灑了出來,“。 彼p叫一聲,羞憤但壓抑地瞪著他。
常善笑視著她,“小心呀,福晉,可別燙了手。”
絳月的眉心微微的跳動(dòng)著,驚慌又惱怒,可因?yàn)槌I剖窃拭C的客人,為了不傷及彼此的感情、肢壞這和諧的氛圍,她選擇隱忍不聲張。
在絳月身上吃了一點(diǎn)小豆腐,常善竊喜不已。從前她未嫁時(shí),他也常常在拜訪塔格爾之時(shí)占一下她的便宜,她在府里不受重視,地位與婢女無異,吃了虧也不敢聲張,如今她成了肅親王福晉,他真沒想到自己還有機(jī)會(huì)占她便宜。
以為此舉沒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的常善,正沾沾自喜著,卻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dòng)都已入了允肅的眼底,他眸中寒光一迸,胸口的怒焰竄燃而起。
連在他眼皮子底下常善都敢跟她調(diào)情,他不難想象在塔格爾府里時(shí),他們是如何的親密了。
倒好了茶,絳月不想久待,以頭暈為由先行告退,返回康寧苑。
不多久,康親王跟常善以還有公事為由告辭。
兩人一出了肅親王府,上了馬車,常善便急著悶道:“義父,您看肅親王今天究竟是……”
“常善,”康親王打斷了他,“你的手太不規(guī)矩了。”
常善先是一愣,然后尷尬又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你好歹也跟著檀花喊我一聲舅父,居然當(dāng)著我的面做那種事?”康親王冷冷的瞥著他,“色字頭上一把刀,你可別忘了。”
“舅父,我……”
“要不是你把塔格爾嫡女的肚子搞大了,咱們犯得著冒險(xiǎn)弄了個(gè)假貨頂替嗎?”康親王冷哼一聲,“進(jìn)了肅親王府,你還明目張膽的吃她豆腐,你是當(dāng)老十六死了嗎?”
“這……我……”自知站不住腳,常善一臉羞愧心虛。
“你這風(fēng)流性子不改,早晚要出事!笨涤H王警告道。
“下次不會(huì)了。”
“還有下次?”康親王眉頭一擰,斜瞪了他一記。
未免康親王繼續(xù)教訓(xùn)他,常善趕緊話鋒一轉(zhuǎn),“舅父,今日進(jìn)王府一趟,您看肅親王他到底想做什么?”
康親王挑挑眉,“他什么都沒想做。”
“我們跟他素不往來,他卻突然派帖邀見,恐怕事不單純,會(huì)不會(huì)是他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常善難掩憂心。
“達(dá)哈死了,沒人知道他跟本王的關(guān)聯(lián)!笨涤H王說道:“那事,扯不到咱們頭上來,不過……”
“不過?”常善有些急切的追問。
康親王的神情有點(diǎn)凝重,“達(dá)哈被斬后,皇上便賜婚要塔格爾的嫡女嫁給老十六,我總覺得這事有蹊蹺!
常善一驚,“舅父,您是說皇上已經(jīng)……”
“不,皇上不見得知道什么,但或許已有戒心!笨涤H王轉(zhuǎn)頭直視著他,正色地道:“總之,凡事小心,不要露了馬腳。”
“晚輩明白,不過……”常善又問:“若皇上還未得知什么,肅親王邀咱倆過府又是為了哪樁?”
“今日一聚,本王并未感覺到他在試探什么,但他似乎很介意你跟塔格爾的女兒之間是不是有什么不尋常的互動(dòng)!
“咦?”常善一震,“舅父,您是指……”
“看來他知道你跟塔格爾女兒的事,但顯然的,他還不知道嫁給他的不是絳雪,而是不被外人所知道的絳月!
“那么我們?cè)撊绾我驊?yīng)?”
康親王若有所思,過了一會(huì)兒才道:“老十六這人高深莫測(cè),雖不帶官職,看似賦閑,但他肯定是皇上眼前極重要的人物!彼詈粑艘豢跉,眼底閃過一抹殺意,“我看,留他不得!
當(dāng)晚,絳月準(zhǔn)備就寢,也已打發(fā)喜福跟春壽下去休息,允肅卻來了。
他一進(jìn)來,她便聞到了酒氣。
“王爺,這么晚了還沒歇下?”她起身穿衣相迎。
“嗯。”允肅喝了一陣子的悶酒了,頭有點(diǎn)暈,但思緒還清楚得很,就是因?yàn)檫@樣,他才覺得痛苦難受。
“喝了酒?”她問。
“喝了一些”他說著,在桌旁坐下。
“我給王爺?shù)贡杞饨饩。”說著,她便要去倒茶。
“不用。”允肅一把抓住她的手,兩只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她,“今天見了老六跟常善,你有什么看法?”
絳月一臉不解,他這么晚喝了酒前來,就是為了問這個(gè)?
“我與康親王及郡王不熟悉,沒什么看法。”
“你與老六是不熟,但你與常善也不熟?”他的目光犀利如刃,射向了她,“常善跟你阿瑪往來密切,經(jīng)常出入右副都御史府邸,你怎會(huì)與他不熟?”
常善跟塔格爾素有往來,而她又與常善有那么一層曖昧不清的關(guān)系,她說跟常善不熟,無疑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明擺著有鬼。
想起常善摸了她一把,而她卻毫無反應(yīng)及作為,他更加惱火。
就連在他面前,他們都能如此明目張膽,那么在他看不見或是不知道的時(shí)候,他們又是如何?
他越想越是悔惱,胸口那壇子醋沸騰般的燒了起來。
“我問你,你覺得常善俊美嗎?”
“什么?”絳月不自覺微皺起眉頭,這是什么沒頭沒腦的問題?
“女人都喜歡英俊的男人,你也不例外吧?”允肅抓著她的手越來越用力,“你中意他嗎?”
“放開我,疼。”她試著想要把手抽回來,可他卻抓得更緊。
“說,是不是?”
絳月的秀眉緊緊擰著,一臉“你莫名其妙”的表情,他這無理取鬧的間題惹得她有點(diǎn)生氣了!澳愫攘司频竭@兒來鬧,到底是……”
“我看見了。”他打斷了她,“我都看見了!
她不解的直覺反問,“看見什么?”
“看見常善那混帳摸了你一把,看見你還樂在其中。”他說。
“你……你看見了,卻什么都沒說沒做?”絳月難以置信的看著他,聲音微微顫抖著。
他看見自己的妻子被占了便宜,卻什么都沒說,還反過來指控她樂在其中,這是什么道理?
見她生氣了,允肅認(rèn)定她是被抓到了小辮子,惱羞成怒,他冷然一笑,嘲諷道:“我見你不吭聲,心想你許是不覺反感,甚至感到開心。”
“你混蛋!”絳月忍不住對(duì)著他大罵,更伸手用力的朝他胸口推了一把。
他攫住她的手,將她扯進(jìn)懷中,低頭直視著她,“別裝模作樣,沒有人不喜歡賞心悅目的人事物。”
“你……”她直視著他的臉,氣得渾身發(fā)抖。
他知道她當(dāng)下有多生氣嗎,要不是顧及他的立場(chǎng),她豈能容許?他怎么可以還這樣羞辱她?
“我的臉很可怕,你看了很不舒服吧?”他緊扣著她的身子,“如果不是皇上賜婚,你是不是想嫁給他?就算只能是側(cè)福晉,甚至是妾,你也愿意?”
絳月恨恨的瞪著他,凄然一笑,“原來在你心中,我是如此低賤不堪!
驚見她眼底的傷痛,他心頭一震。
“我恨透了他占我便宜,更恨透了你以為我喜歡!”她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恨不得當(dāng)場(chǎng)打他一耳光,可他是你的客人,我……”她越說越覺委屈,忍不住掉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