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張兮兮的樣子令溫寧莞爾,忍不住抿嘴輕輕地笑。
溫寧輕柔的笑聲讓肖崇源覺得有些窘迫,頓時就沉下臉,“咳,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談?”
溫寧的笑容滯住,目光也變得閃爍起來,她咬唇看著赤裸著上身趴在沙發上的肖崇源,心想他現在應該沒什么攻擊力吧,而且今天又遇到他過敏需要人照顧,她不如趁這個機會……剛剛還想要打退堂鼓的她忽然又有了勇氣。
“怎么不說話?”肖崇源想回頭看她。
“我在想該怎么和你開口!睖貙幜⒖虊鹤∷募绨,作勢還要繼續擦藥,她心不在焉地把藥膏涂在根本沒有疹子的地方來拖延時間,開始鋪陳,“你知道,我很重視現在的工作,為了保住工作,受多大的委屈我都不在乎!
“所以?”
“所以如果能夠繼續上班,我一定會拚盡全力!
“然后呢?”肖崇源閉著眼,揣測或許她希望自己向他們的負責人替她說幾句好話。
“所以我想和你談談復婚的事。”
“哦,就是這……”肖崇源說到一半便頓住了,愣了幾秒后猛然翻過身,睜大眼睛看著溫寧,“你說復婚?”
這和她之前說的那一堆廢話有什么因果颶關系?復婚,這女人的腦袋秀逗了吧!
聽溫寧說完來龍去脈之后,肖崇源逐漸冷靜了下來。
原來是要利用他當擋箭牌,這認知令肖崇源仿佛被潑了盆冷水,一時被失望籠住心口,所以他打算一口回絕,但無論他怎么說,溫寧都能找出一大堆理由來說服他。
對于這個女人的堅持,肖崇源體會頗深,不久前蒙娜的事就讓她纏了自己好一陣子,所以他知道,如果這一次他不答應,溫寧肯定又會使出死纏爛打那一套,于是他只好模棱兩可地說會考慮一下,接著就下了逐客令要溫寧待會自行離開,不理她就回房間睡覺了。身上癢,頭還暈,他必須要立刻睡一覺才可以。
這一晚他睡得并不安穩,總是癢得想要抓,但閉著眼一想到溫寧的話又忍不住停手,好在藥效很快就發作了,沒過多久搔癢感就漸漸消失,他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度醒來時已經是天色大亮,他蓬頭垢面地醒來,先撩起衣服查看了一下,見紅疹消下去許多,就只零散地剩下幾個點。
放心下來后,肖崇源去洗了個澡,將身上的藥膏洗凈之后,再換上干凈的衣服走出房間。
轉了一圈來到廚房時,他微微一愣,緊接著又來到餐廳,看到高腳杯下壓著一張紙條,上面寫了幾行小字,筆跡很娟秀。
留言告訴他鍋里有熬好的粥,早上熱一熱就可以吃了,酒柜里那瓶不知道他是從哪里搞來的劣質紅酒也被倒掉了,那可能就是過敏原,明早如果紅疹都消了,就不用再抹藥,口服的藥已經放在餐桌上,早餐后要吃兩顆。
肖崇源看出那只壓著字條的高腳杯,就是昨晚他用來喝酒的那只,他捏著杯腳轉了轉,立刻就想到這是溫寧留下的,她昨晚可能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先幫他做了這些事。
肖崇源把字條抽出來,仔細地看了看,他原來怎么不知道溫寧寫了I手好字?
或許是他根本沒機會看她寫字條吧,那時溫寧總是整天守在家里,他偶爾回來時一定會看到她,需要什么,她也都替他打點得很好,所以溫寧根本沒必要給他留言。
肖崇源捏著字條,用拇指搓了搓下唇……他當初是不是太忽視溫寧了?
記憶中婚后起初的那幾個月,溫寧整天都待在家里守著,將他的飲食起居打理得很好,就連之后感情變淡、不怎么見面時也是這樣,溫寧似乎能滿足他所有的需要,所以他根本沒必要透過字條來和她交流,除此之外,他更沒有其他機會能看到她的筆跡。
將字條放回去之后,他去廚房里重新熱了熱粥,然后簡單地吃了早餐。
粥煮得很爛,入口即化,帶著白米特有的香味,肖崇源胃口很好地全部喝光,將最后一勺填進嘴里的時候還有些依依不舍。
他似乎很久沒有吃到這么家常的粥了,雖然現在的工作遠沒有剛剛打拚時那么辛苦,但因為沒了做飯的人,他多半都會去外面吃,很久都沒有在家這么安心地吃過早餐,當然也就很少洗碗。
于是肖崇源將碗筷收進水槽,就準備出門上班了。
來到醫院之后就有一個手術在等著肖崇源,手術完畢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后的事了。肖崇源離開手術室后,余放已經為他沏好了咖啡,他抿了一口,目光在辦公室里一轉,隨口問:“有沒有人來找過我?”
“沒有啊!
“哦!毙こ缭袋c了點頭。
“你在等人?”余放八卦地問。
“當然沒有,我能等誰?”肖崇源快速地眨了幾下眼。
“喔……”余放的尾音拉得很長,院長根本是在撒謊。
“你去工作吧!毙こ缭磳⒂喾糯虬l走,接著放下咖啡杯,手指無意識地在桌上敲打著。
溫寧到底在搞什么鬼?不是說要求他假復婚作戲嗎,怎么還沒有一點表示?難道說今天的早餐和字條就是……
怪不得溫寧會這么好心,多半是為了討好自己替她當擋箭牌,肖崇源的心頭浮上了一陣慍怒,她以為一鍋粥就能打發自己?真是好笑!他早上因為看到了粥還有點小小的愧疚,但現在看來這根本就是溫寧的計劃。
之后的幾個小時,肖崇源都維持著低氣壓的狀態。
沒誠意,因為蒙娜來求他時,好歹還纏了好幾天,這次的事她倒是不出現了。
肖崇源正懊惱著,電話內線就響了起來,他一手扶著額頭,一手按了接聽鍵。
余放的聲音頓時響起來,“院長,有人找您。”
肖崇源無精打采,“誰?”
余放回復,“溫小姐!
肖崇源抬起眼,臉上有光芒一閃而過,刻意沉默一會后,他才說:“讓她進來!
這次她倒是懂禮貌,以往根本就是越過余放這一關,直接闖進辦公室。
肖崇源調整了一下表情,迅速地翻出幾份文件擺在面前,拿著筆裝出很忙的樣子來,
等溫寧進來之后,他才抬起眼。
溫寧像是匆匆趕來的,頭發被風吹亂了都沒有打理,他的目光在她手中定了定,“你拿的是什么?”
“午餐。”溫寧有些喘,她雙手將大餐盒提到茶幾上放好,“今天上午沒有亂吃東西吧?昨天才剛過敏,這幾餐一定要注意一下。”她把一個個小餐盒都擺了出來,最終又拿了碗筷,都弄好之后才直起腰,回頭看了肖崇源I眼,“現在吃嗎?”
肖崇源不語,從桌后起身,緩緩踱到茶幾前,他打量了一下菜色,默默地吞了吞口水,但臉上仍舊是冷酷高貴的表情,“手藝增進了不少,和剛結婚時完全不一樣了。”
雖說那時她將家里打理得不錯,但做菜的手藝卻不敢恭維,畢竟是千金小姐,自小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不過溫寧很努力,經過對食譜的一番研究之后,倒也能做出幾道像樣的菜來,不過卻遠不如現在做的精致。
“是嗎?可能是因為這兩年,我總是自己做給自己吃……”溫寧心頭的情緒忽然復雜
起來,當初她學做菜學得滿手都是傷,就是為了聽肖崇源夸獎自己,但他在家吃飯的時候
少得可憐,偶爾吃一次對她的菜也沒有任何評語。
溫寧輕輕一嘆,再度看向肖崇源的目光中不由帶了幾分埋怨,如果當初他肯多看她幾眼,那么他們也不至于走到這一步……
溫寧收回目光,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猛地吸了口氣,連忙看向肖崇源,“我要走了!毙こ缭匆苫蟮財Q眉,她明明才剛來啊。
溫寧替他的疑惑作了解釋,“我是午休時間趕回家做飯的,現在要立刻趕回公司,要是遲到了又要挨罵了!
溫寧著急地轉過身,剛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彎腰把腳上的高跟鞋脫下來提在手里,為待會的狂奔作準備。
推門離開前的一瞬間,她回了頭,“吃完把餐盒放到一邊就行,我晚上下班會過來收的,就這樣!闭f完就沖了出去。
走廊上很快就傳出手機鈴聲,接著是溫寧接聽電話的聲音,肖崇源沉默地聽著她對電話那頭的人拚命道歉,那瞬間,她來之前他腦袋里所聚集的懊惱全都消散了。
肖崇源看著茶幾上還保持著溫度的飯菜,拿起筷子每道菜都撥弄了一下,卻沒有立刻吃,而是有些出神,為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做這些真的值得嗎?這個傻女人,何必這么堅持,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卻跑來做這種事,還要硬著頭皮求他這個前夫幫忙。當年那么決絕地選擇離婚的女人,是要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能再三來向他低頭?
肖崇源放下筷子,身體向后倚到沙發上,緩緩地閉上眼,是不是該有人把這個傻女人給敲醒?依她這種性格,在那么混亂的模特兒圈肯定會被吃得渣都不剩,當然了,如果不是溫寧幾次三番來纏著他,他也不愿意去蹚這渾水,不過以現在的形勢來看,如果不把她的模特兒夢敲碎,那么他也沒有安寧日子過,所以他不如將計就計?
肖崇源大致謀劃了一下,胸有成竹地開始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