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溫地朝路曉香點了下頭回應,華元樸才又開口:「說得好,好狗實在不宜太擋路,瘋子也該滾邊去,所以麻煩二位讓讓!拐f著,竟舉步朝兩人走去。
「你敢反罵咱們!」
「是又如何?」原來他們還聽得出來。
「站!」
兩人臉色更形猙獰,手上的刀子一晃一晃地讓路曉香看得更加膽戰心驚,然而走在刀口邊緣的華元樸卻是充耳不聞,反而雍容閑散的繼續往前走,那姿態仿佛是在自家花園賞花一般。
「咱們可警告你,刀劍無眼,你要是敢再靠近,就別怪咱……啊——」
華元樸出手在電光石火間。
紫緞袖影才翻,十數道銀光已劃過空氣直達兩人。
剎那間,伴隨兩聲直達天際的凄厲慘叫,前一秒猶在叫囂的兩人已倒地不起,并開始以極其怪異的姿勢在草地上痛苦哀嚎翻滾。
被那鬼哭神嚎的哀嚎聲給嚇著,完全沒看到事情經過的路曉香只能呆若木雞地愣在原地,渾身打顫地瞪著腳下的兩張面孔迅速變得慘白扭曲,直到她瞥見兩坨染血的針包。
她赫然發現那兩坨針包竟然是……男人的那里!
尖叫一聲,她害怕的拔腿就往前沖。
「前頭可是樹,你想頭破血流么?」華元樸眼明手快地拉住那橫沖直撞的小爆竹。
「我……」路曉香顫巍巍地將頭抬起,她的臉慘白無血色,左頰紅腫如山。
這一切看在華元樸的眼里,令他皺緊了眉頭!改愕萌タ创蠓虿判小!
「大夫?」嚇傻的路曉香根本無法思考,只能傻傻的將話重復。
「不過在那之前,你可別說你要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
「沒錯,女人的這句話,我可是聽到怕了!挂活D,又道:「瞧你一臉魂不附體的樣子,我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耳邊那慵懶的嗓音讓人覺得好安心,聽著聽著,路曉香總算能自恐懼中緩緩回神。眨眨眼,看著眼前那自惡徒手中救出了她的華元樸,唰地一聲,雙腳就往地上跪。
「多謝恩公相助,恩公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請在此接受小女子一拜!拐Z畢,連著磕了三個響頭。
對于路曉香的慢半拍,華元樸有些哭笑不得!感辛耍阋娴膶ξ倚拇娓屑,別對我以身相許就行了。」他只要求這一點。
「是,都聽恩公的。」
華元樸忽然挑眉!改阏f什么?」
「是,都聽恩公的!孤窌韵懵犜挼膶⒃捰终f了一遍。
看著眼前那一雙比溪水還要澄澈的大眼,華元樸黑眸一閃,俊俏的臉蛋上忽地浮起一抹玩味的笑痕。
難得啊難得,行走江湖一年多,他還是頭一遭不被人「覬覦」呢!
望著自始至終都沒露出一點情意的路曉香,華元樸又是開心又是安心。
「小女子非常感激恩公的救命之恩,不知恩公有沒有什么事需要幫忙,小女子一定在所不辭!
「哦?你可曉得白桃縣在哪個方向?」
「曉得,小女子正是白桃縣王府家的婢女,小女子這就為您帶路!」想到自己能夠替恩人做事,路曉香雙眼瞬間亮了起來,然而當她的視線不小心瞥到地上兩人,神情卻又瑟縮了下!付鞴恰@兩人該怎么處置?」
「處置?」這丫頭不是多此一問么?「你說在我賞了他們這么多銀針后,他們還能有什么﹃作為﹄?我想應該不用再另外處置了吧?」除非她認為這點懲罰還不夠,想再讓他們的大頭也遭殃。
「……」路曉香無言。
「好了,走吧。」
他下手自有輕重,那些銀針不會要了他們的命,不過往后要人道是不可能了;覷了眼地上的兩坨針包,華元樸很滿意自己替這世間除了「兩害」。
一個時辰后,路曉香抱著包袱,領著華元樸踏入不大不小的白桃縣,然而就當她打算開口詢問華元樸想要到白桃縣的哪里之時,前方卻突然奔來一抹人影。
「曉香!原來你沒事!」巴嬸驚喜地捉住曉香的手臂。
「是啊,多虧恩公挺身相助,曉香才能平安脫險。」
「恩公?」巴嬸圓潤的臉龐被黑煙薰得有些灰,只見她困惑地仰首望著俊逸挺拔的華元樸,實在記不起適才王府發生大火時有看過他,倒是被他那俊逸瀟灑的風采給弄得有些臉紅!甘沁@位公子自火場里將你救出的?」
「火場?不是啊,恩公是在樹林里救了曉香!瓜肫鹪跇淞职l生的事,路曉香身子又是一陣輕顫。
「樹林?你不是跟小姐一起回府了么?」一個時辰前,小姐雇轎回到了府里,她瞧那轎身大,還以為這丫頭也坐在里頭呢。
「小姐……有事要曉香去辦,所以曉香沒有和小姐一塊。」對于王珍珠棄她于不顧的事,路曉香只字未提,然而她臉上那一閃而逝的受傷卻沒逃過華元樸的眼睛,黑眸微閃,他直覺事情另有蹊蹺。
「是么?那你的臉……」巴嬸正想細問,卻被華元樸打斷
「王府發生何事了?」
「火災。 拱蛬痖_始比手畫腳形容適才發生的大事!感〗悴呕馗疀]多久,主屋那兒就突然起了火,咱們急著想去救火,可那火又大又猛,讓人想靠近都靠近不得,火勢適才才控制住,可小姐一家人卻都……唉!」
「什么」路曉香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如今縣太爺正在府里調查呢,幸虧你沒同小姐一塊兒回來,否則連你也遭殃!」
「怎么、怎么會發生這種事情呢?」路曉香腦子都亂了。
「哼!這就叫報應,誰教王家為富不仁,才會遭人放火。」一頓,巴嬸又道:「你也不用太替小姐傷心了,反正她從來就沒善待過咱們這些做下人的。」
白桃縣里,人人都曉得首富王員外手下有三間當鋪,家產沒有萬貫也千貫,不過為人卻是吝嗇刻薄,壞事不知做過多少,因此大伙兒都猜測這把無名火起因不單純。
「可是……」路曉香還是無法接受這事實,畢竟是跟了十年的人,她又怎能真的完全無動于衷?
「所以王家人都死了?」華元樸問。
「老爺夫人、三名姨太太、公子小姐,半個不留,適才有兩家大戶來招人,陳府挑中了我,我正趕著回家報消息呢!挂活D,看向路曉香。「就是可憐這孩子了,自小沒父沒母的被人帶到了王府做事,十年來從沒過過一天好日子,這下子又沒了棲身之所,真是可憐。
聞言,華元樸也看向身旁的路曉香。
只見她似乎猶在為王府的憾事而震驚,原本才恢復一點精神的臉蛋此刻又被一股無助給籠罩,整個人顯得彷徨無依,看起來真是可憐極了。
雖然她沒說剛才為何會一個人待在那林子里,不過照她適才的反應來看,他多少猜得出事情的經過。一個能將人抓來當替死鬼的小姐,在她手下做事不用想也曉得有多辛苦,也真虧這丫頭能如此誠心誠意的對待她家小姐。
想起上午她在菩提碎道上服侍人的功夫以及不纏人的性子,華元樸心思一轉,突然有了個念頭……
他用扇柄輕輕點了下眼前小小的肩膀!高好么?」
眨眨眼,路曉香強迫自己自震驚之中回神。「多謝恩公關心,曉香沒事。」
說謊!瞅著那明顯就是六神無主的小臉,華元樸也不戳破,只問:「我身邊正好缺個丫鬟,你想不想跟著我?」
「咦?」聞言,不止巴嬸,就連路曉香本人也嚇了一跳。
「在菩提碎道上,我見你手腳勤快又俐落,服侍功夫忒是了得,若你肯跟著我,一個月我給你五兩銀子,額外包吃包住,你覺得如何?」
聽見一個月五兩銀子,巴嬸立刻發出一串驚呼,而路曉香本人也瞠大了雙眼,不過卻是為了另一件事。
「原來那笑聲是恩公發出來的,是您偷……呃!雇德爟勺炙坪醪贿m合用在恩公身上,路曉香連忙用雙手捂住嘴。
華元樸發出輕笑。「不過我并非在固定一個地方做事,若要跟著我,就要有奔走四方的心理準備,你認為如何?」
「這……」
「就這么辦,曉香你就答應了吧!一個月五兩,天底下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差事了!咕驮诼窌韵悛q豫的當下,一旁的巴嬸已當起說客來了。
「可是……」一日遭逢兩個劇變,路曉香覺得一切都變得很不確定,一時之間也無法決定。
「我只是給個提議,決定卻是在你,并不勉強。」天曉得多少女人想巴著他不放,這丫頭卻能這么遲疑,華元樸有些感慨地摸著自己的臉,心里卻又矛盾的欣喜她的與眾不同。
「我……」看著眼前斯文俊逸的華元樸,路曉香思緒百轉千回。
她服侍小姐十年了,然而小姐雙手一推,輕易地就將她遺棄了,而她與他只是初識,他卻行俠仗義救了她……她的命是他撿來的,沒有他,她的下場絕對不會比小姐好到哪里,他有恩于她,她還猶豫什么呢?
她雖沒讀過書,可知恩圖報的道里還是曉得的。
「是,小女子愿意跟著恩公,不過小女子不要銀兩,只求一輩子待在恩公身邊償還您的大恩大德。」
「不要銀兩你瘋了么?」一旁的巴嬸反應比華元樸快。
「不是的巴嬸,因為這位公子有恩于我,因此曉香得報恩才行!拐f著說著,路曉香還真的露出滿足的笑容,然而她這一笑,卻扯疼了臉上的紅腫,秀眸頓時又是一陣淚光。
「你肯定是瘋了!」
「曉香沒瘋,曉香只是……」
沒待路曉香將話說完,巴嬸早已氣呼呼地走了。
要不是她才跟陳府簽了約,她一定馬上毛遂自薦,可這蠢丫頭卻將這么好的條件往外推看不下去,看不下去!
巴嬸走后,華元樸只是挑眉問:「有沒有人說你很傻?」
「有是有,可是小女子什么都肯學,什么都肯做,絕對不會怠慢恩公的!」以為華元樸是在嫌她,路曉香急忙替自己解釋。
挑眉看著那絕對是會錯意的小丫頭,華元樸又是一陣輕笑,接著逕自往前走了去。
「恩公您要上哪兒去?」路曉香抱著包袱跟了上去。
「喚我主子!谷A元樸出聲糾正,恩公這兩個字還真聽不習慣。
「是,主子。」
「也別喚自己小女子!
「是,也別喚自己小女子……呃,不喚小女子,那小女子該怎么稱呼自己?」愣愣反問。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姓路,名叫曉香!孤窌韵阌袉柋卮稹
「那往后你就喚自個兒曉香吧。」他不愛派頭,更不愛將身邊的人當成狗。他花錢請她服侍他,圖的只是個享受,并非為了虛榮。
「咦?」路曉香嚇了一跳!缚墒沁@樣對主子非常不敬!
「主子我高興就好,你有意見?」他斜眼看她。
她哪敢?路曉香連忙將頭搖成博浪鼓,華元樸見狀,才滿意地勾起嘴角,邁開步伐繼續往前走去。
「主子您要上哪兒去?」
「自然是找大夫幫你療傷。」
「不用了,不過是一點小傷,曉香不敢浪費主子的錢。」路曉香連忙搖手。
「小傷也是傷,何況看大夫是我的意思,你想忤逆?」華元樸故意端起主子的架子,不想浪費時間與她爭論這種問題。
「曉香不敢。」路曉香果然聽話地垂下頭。
「那就帶路。」
「是!闺m然極不好意思第一天上工就花了主子的錢,可路曉香還是聽話的帶著華元樸往醫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