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藍，逐一回到它原本的占據(jù)地，殷艾的時間再度讓陽光男孩作出分割，以為結(jié)束的紛亂重返歲月，她不確定該開心還是憂懼。
她想玩成人游戲，他說奉陪，他毛遂自薦，說要找到比他更擅長成人游戲的優(yōu)質(zhì)男生不多見。
他們訂下規(guī)炬，他不愛她，她也不愛他。
兩個人說好了，誰先說出愛，誰就輸?shù)暨@一局。
這是游戲，你會喜歡玩游戲，不會愛上游戲，你會沉迷游戲一段時間，絕不會在游戲身上幻想永遠。
他開始教她畫畫，一幅幅的作品經(jīng)由他的指導，變得鮮活創(chuàng)意，他推翻繪畫老師的批評，給了殷艾無數(shù)自信，她開始相信自己有本錢成為梵谷或達文西。
他們每個星期都去看電影，從華納威秀到西門町，他們走過臺北大大小小的電影院，對每部電影提出見解或批評。
大部分時間，他們有相同看法，然后在異口同聲時，開心大笑。
他常帶來鮮花，常為她制造驚喜，就像真正情人會制造的浪漫，他沒自夸，對于愛情，沒有人比他更行，她想，假使不談責任與承諾，他絕對是滿分情人。
下班后，他總是在，他教她畫畫、陪她工作，偶爾他也有模有樣地拿起公文作研究，她大笑，說他怎么看都不像企業(yè)家，他說，再不像也得有三分樣，他承諾過母親，將來要接手公司。
他們并沒有天天做愛，但天天相擁而眠，睡前，他們談書、談藝術(shù)，雖然殷艾不懂經(jīng)濟，偶爾她也會在公事上提出有用的小見解。
白天，他不在身邊，莫名恐慌會跳出來，戳她幾下，弄得她膽顫心驚。
她時時擔心東窗事發(fā)，憂慮親人的鄙夷失望，她知道生命的盡頭是天堂或上帝，那么愛情盡頭呢，是不是憂傷哀戚？
對于愛情終點，殷艾沒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只能運用想象力，試著幻想解析，倘若走到那一天，力夫會使出什么樣的高超EQ，為兩人解套關(guān)系。
“艾燜煙格里？”他從身后抱住她的腰，他喜歡同她親昵，沒想過這是夫妻間的專屬動作。
她記得這個約定，他說，心情不好就說艾燜煙格里，他會找出冷笑話來逗她。
“沒有�！彼笱堋�
假使她現(xiàn)在提分手，他會在意？恐怕不會，對于愛情，他不支付真心，愛情之于他不過是短暫追逐，何足介意掛齒？
“一定有，不然你的眉毛不會結(jié)繩記事。”順順她的眉心，三百六十度按摩，他按去她的失意。
“我要升職了�！彼业皆掝}，拋出。
“不簡單，你進公司還不滿一年。”看來，希特勒學長對殷艾真的很看好。
“再七天就十個月�！睔q月如梭，不是夸飾法，時間在彈指間流逝，快得讓人心驚，和力夫在一起，已經(jīng)超過半年。
“這回要升你作什么？”
“美術(shù)指導，有條件的�！�
條件？果然是學長作風，他怎會無條件對人好。“什么條件？”
“在這次的廣告拍攝中擔任主角，娉艾的檔期排滿了，他們要不到時段�！弊詮逆嘲蠹t，公司上下，開始向她要求娉艾的簽名。
“所以他要你下場，魚目混珠？”力夫怏怏。
魚目混珠，真貼切的形容詞，娉艾是珍珠而她是不折不扣的魚目。
沒錯啊，找不到珍珠，就到菜市場挑兩斤魚目來充數(shù)，反正在電視上，效果不壞，就像他們會拿油漆充當咖啡一般，心臟小酸一下下，她鼓頰，不滿魚目混珠論。
“不行嗎？老板說我不必走路，只要坐在月亮模型上，讓風吹動我的頭發(fā)就行�！�
月亮是假的，美女也假，負負的正，說不定廣告拍成，效果比真的娉艾更搶眼。
“誰說看不出來，我一眼就能看穿。你是你、娉艾是娉艾，明明不一樣，他當觀眾都是傻瓜？去拒絕你的老板，說家人不準你拋頭露面。”他說得生氣，坐進沙發(fā)里。
“理由不成立，憑什么娉艾能，拋頭露面我不行？”
瞇眼，她跪進沙發(fā)、湊近他，作出恍然大悟表情�！拔叶阍诩刀�，你愛上我了？”
“沒有。”他反對，轉(zhuǎn)開身。
她調(diào)皮地從背后抓住他的衣服，頭從他手臂下繞到他面前，笑眼問：
“你有！”
“我沒有。”力夫扒開她的手，還給她同樣的笑容：“你在測試我？”
“是啊。test，test，喬力夫，你是不是愛上章殷艾了？”
殷艾當然了解，他不會愛上她，就像飄泊的云不會佇足：她當然知道，他們之間甜蜜成分很濃，就像春天綻放的鮮花，芬芳美麗，卻撐不過一季。
“我不愛。”他硬口。
他不愛她，只是喜歡她比喜歡任何女生都多，這些女生包括娉艾在內(nèi)。
過度喜歡讓他煩躁，因當男人開始在意女人、開始害怕失去，那么女人便在感情當中占上風，從此，她有權(quán)要求占有你的自由、感覺和體貼。
他不給女人權(quán)利，所以絕對不要在乎女生。
然而，殷艾讓他的游戲出現(xiàn)意外。
他告訴自己，只要常常和殷艾在一起，他會慢慢發(fā)覺，對殷艾并沒有自以為的那么在意。
他堅定相信，時間是愛情的最大殺手，當激情過去，剩下的往往是空虛boring，于是他給了兩人無數(shù)時間和空間，期待自己走過愛情保鮮期。
“是嗎？嘴硬�！彼{(diào)皮地抓起他的頭發(fā)亂繞。
“嘴硬的是你，女人會測試男人，多半是因為愛上對方，說吧，說你愛我，我保證這次不嘲笑你�！彼ハ滤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針見血，他絕對是靈媒，和力夫講話，她需要準備止血帶。
殷艾在他懷問掙扎，他嵌住了她，怎肯放手？你去問問鱷魚，咬到獵物，它會不會讓獵物放風？
她朝他微笑：“我熱愛當贏家，所以打死都不會愛你。”
她在他身上輸太多，輸了感情、輸了心、輸了未來、輸去自己，她輸?shù)媚敲磻K，怎能讓自尊一并輸去？因此，她不承認愛他：水遠不認。
她說得那么絕對，讓他對自己的“在乎”更多一層反對。
“記得自己的話，別哪一天哭著說，你反悔了，希望我承諾你一生一世�！彼猛嫘跉�，掩飾不滿。
“我的數(shù)學不壞�！�
“這跟你的數(shù)學有什么關(guān)系？”
“加法啰，要是每個跟你上過床的女生都向你要求一輩子，那你得輪回幾次才還得清？”她挖苦他。
“我聞到酸味，章殷艾，你愛上我了�！蓖瑯拥呐_詞換人說。
“沒有�！彼鸬糜挚煊指纱唷�
“你有。”立場互換，他的大手抓起她的腰，讓她跨坐在自己膝間。
“我沒有�！眲e開頭，殷艾眼睛瞧往六十度仰角。
“你有，不然怎對和我上過床的女生感興趣？”他誣賴她，誣賴得沒天理。
“有嗎？好吧，就算有，也不過是想了解那些和我同類的女生�！彼o。
“了解她們什么？”
沒想到只是隨口胡謔，便誨出一個不得不往下談的話題�！傲私馑齻冊鯐悖俊�
“她們主動且美麗。”
“她們的床上功夫很棒？”
又是隨口亂說，唉，她怎隨口說出這種話？一定是電視還書，所有媒體都在開黃腔，好像沒討論到性，便跟不上世界脈動。
“她們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沙場老將�！�
“人是經(jīng)驗動物，早晚，我的功夫不會比她們差�！�
無聊對吧，居然比起床功，要不要租幾卷A片，要不要辦事時，要求他適時打分數(shù)、寫評語，若是有進步的話，再請他頒個進步獎？
“有志氣，哪天你有她們的程度時，我就叫你第一名。”
“哈！第一名？”她睇他。
“是你自己說熱愛當贏家。”
癟嘴，她不想說，再哈拉下去，說不定她會扯出更黃色的話題。
“你生日快到了，會回家嗎？”
下個月二十三日，是她和娉艾的生日，真快，她和力夫認識一年了，一年……他們真的走過春夏秋冬、三百六十五個二十四小時。若話題再回到他的女伴們身上，這回，她要問的是；“你和她們維持最久的關(guān)系是幾年？”
他揉揉她的發(fā)，將她的頭收入懷中。
嘆氣，他喜歡抱她，她并不特別豐滿或特別有女人味，認真說來，她的身材遠遠比不上以前認識的女人，可是，他不愛抱她們，也不愛在她們床邊醒來。
是因為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味？不全然是，他也喜歡她小小一個，兩只手臂一圈，他就變成巨人，圈起她的安全，為她遮風避雨，讓她平平安安地在他給的世界里。
好吧！他承認，他愛當她的英雄，愛她不自覺流露出的崇拜，更愛她驕傲地仰高下巴，不承認對他的崇拜。
“你會去嗎？”殷艾問。
“當然。”他回答。
“那好吧！”
“我會為你準備一套禮服，不是黑色的�！惫雌鹚拈L發(fā)，他的大手在她腦勺后折折扭扭，企圖替她找到最合適的新發(fā)型。
“我不想引人注目�！币蟀＠_他的手。
他不依，她的頭發(fā)又黑又柔，一天不玩幾次，怎能滿足自己？“你都想拍廣告了，還說不引人注目�！�
“我拒絕拍廣告，你就為我準備黑色禮服？”她試著討價還價。
他笑而不答，拒絕廣告是他的事情，不勞她費心。
手撐起殷艾的屁股，將她抱高，她驚呼一聲�！澳阋鍪裁矗俊�
“你今晚點了龍蝦大餐。”他在她耳邊說話，暖暖的氣息染過，勾動她疾馳的心跳。
“不好吃嗎？”
“好吃，但后續(xù)效應出來了……”
套房很小，從客廳走進臥室不需要幾步路，他的解釋未完全，兩人已雙雙跌在床上，呻吟聲響起，夜，越深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