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號在海面上靜靜航行,時而轉入寧晉渠,一日又一日,隨著時序轉換,進入冬季,寧晉渠兩邊的風景愈朝北方愈見枯樹凸石,別有一番蕭瑟風情。
但對某一群人來說,這日子一天過得比一天還要漫長。
為了要在這艘華麗大船上成功的分飾兩角,唐麟靜、葉寬、謝盈及小幫手花小紫天天都過得心驚膽戰,偏偏某人還不按牌理出牌,他們三人的角色換來換去,也不知道要少了多少年的壽命。
最累的就是唐麟靜,因為韓靖在出遠門的前一天,近距離的靠近謝盈,這讓謝盈多了一個但書,就是,她易容成她時,絕對不單獨與韓靖相處,晚上更是不行。
晚上是當然、絕對不行的!因為韓靖晚上會親她、抱她,再拍撫她的后背,兩人互相依偎的一覺到天亮,更甭提上船后,他的手開始不老實,他會開始襲胸,慶幸的是,她只要喘個氣兒,他就會收手。
但有時候,她也會被他撩撥得忘了天忘了地,呼吸里全是他的味道,被他擁在懷里時,竟然想要做完整套!
所以說,晚上這么銷魂,白天又要變男變女,她怎么會不累?于是,她開始轉換戰斗模式,一整天,她就只當一個人。
要是她當唐麟靜時,韓靖找唐麟希?
“可能在船的某個地方吧,我也沒看到哥哥!彼褪窍拐f。
一整天只當唐麟希,卻又遇到韓靖想找唐麟靜到房間時——
“靜兒說想去船首看看,咦?你沒看到人?那她就在其他地方,這船真的好大。 彼瓦@么瞎回答。
當然,這種戰斗模式只能短暫使用,然后,她又得辛苦的變來變去,變到有時候她都忘了當下她到底是哥哥還是妹妹。
像現在,韓靖看著她問:“你們兄妹這陣子還真特別,鮮少有一起出現的時候!
“現在不是出現了?”唐麟靜逼自己笑,一手稍微摸自己的小蠻腰,確定自己現在是唐麟靜,然后,才遲鈍的罵了聲笨,她面對著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但他是束發,就是葉寬所扮的哥哥嘛,唉,她都要神經衰弱了。
“是啊,只是,怎么我的人剛剛在船上找了一圈,卻不見葉寬?”
她的心猛地一震,果然是不好糊弄的,“你找他有事?”
“沒事,只是葉寬通常都跟著希弟,現下沒見到,順口問問而已。”韓靖先看看她,又看著旁邊高大的男子說。
葉寬整個人僵僵的,覺得戴在臉上的人皮面具突然繃得死緊。
“希弟,你怎么不說話?”韓靖笑容滿面的看著他。
“我身子有些不舒服。”葉寬的聲音都有些氣虛了。
“也是,今日聽來聲音就有些不對勁,我剛剛沒看希弟時,還以為是葉寬在說話呢!表n靖狀似不經意的說完,就離開甲板了。
其他人通通石化,一時之間也靜悄悄,只聽得到呼嘯的冬風。
但背對著眾人的韓靖,卻是笑到闔不攏嘴。
他已從莫老太醫那里確定,他親愛的妻子很忙,一人得分飾龍鳳胎。
意思就是,在他以為太狂烈的激情會讓她心疾發作,他一個人苦苦忍受欲火煎熬,只能以擁吻來稍稍滿足他的身體需求時,她卻聯合著外人一起欺騙他。
哈!他可是有仇必報的人,他一定要整得他們驚心動魄才收手。
沒錯,他就是壞,還壞得無法無天,不過,只要等他心情舒坦了,這群人就可以不必這么累了。
是夜,葉寬易容成唐麟希與成了通房丫頭的謝盈同住一間艙房,但兩人有機會相親相愛,卻不敢亂來。
“王爺是不是發覺什么了?”謝盈覺得好累。
葉寬將妻子擁入懷里,“我也這么想!钡矝]力氣討論了。
第二天一早,謝盈來到唐麟靜跟韓靖的艙房前,看到花小紫沒入內伺候,反而杵在門口,她不解的問道:“怎么沒進去?”
花小紫臉紅紅的,“剛剛袁七過來,要找王爺,結果,一靠近,臉突然一紅,就叫我別敲門,別壞……
咳……好事!
謝盈頭皮發麻,怎么辦?她愈來愈不敢易容成靜兒了,畢竟靜兒是韓靖用八人大轎明媒正娶的妻子,他要做什么都是許可的,可是她是葉寬的妻子……
艙房門突然被打開,韓靖滿面春風的走出來,兩人急急行禮,見他走遠了,連忙進到艙房,將門關上,再上鎖。
唐麟靜七手八腳的正在穿衣服,一見到兩人,俏臉都染紅了,韓靖將她全身都摸透透了,就差還沒有攻進本壘。
三人都是姑娘,腦袋一想剛剛的畫面,臉都燒紅得要冒煙了。
“靜兒,昨天,我跟葉師兄都覺得王爺好像察覺到什么,如果,我是說如果讓他知道一切的事情呢?”謝盈咬著下唇說著,她好害怕,再這么交換身分,萬一哪天擦槍走火,出了事,怎么辦?
“我也不知道!碧器腱o邊說邊開始穿上道具。
她今天得是唐麟希,天濟盟昨天已送來消息,易城水師提督已有行動,這一、兩天可能就會有一場硬仗要打。
她將這事兒告訴兩人,并提醒道:“今晚入夜后,你們跟這艘船上的大多數人都會先坐小船離開,至于留下來的武功跟水性都極佳,你們不必擔心,屆時,將海面上的自家人救上船就行了!
“你跟王爺非留在這里不可嗎?屆時,這船會被炸掉的!敝x盈還是擔心他們的安危。
“這么多年來,為什么抓不到伍德開?就是因為他老奸巨猾又謹慎無比。我跟王爺要是離開,就怕他那一群手下不動手了,那我們耗時耗力布局這么久豈非白做工?”
兩人也明白,但要她們不擔心也不可能。
唐麟靜已經換裝成唐麟希,她看著在她的穿越人生中,一直視為親姊姊的謝盈跟花小紫,“我答應你們,我跟王爺都會很小心的,還有……”她想了想,還是堅定的開了口,“等這件事結束之后,我會做一個決定,是否要將一切真相告訴王爺,需要考慮是因為一旦坦白了,唐麟靜就永遠不會改名當蘇寧,她會留在韓靖身邊,與他共度一生,蘇寧帳戶上的錢,也得重新分配,我可能只留部分,其他的全都給你們跟師兄!
“你愛上王爺了,是嗎?”花小紫笑咪咪的問,她其實樂見這樣的發展,一個女人還是有男人依靠比較重要。
唐麟靜俏皮的吐吐舌頭,“要不愛上他,好像有點難,而且,只要想到為了自由就必須離開他,我都會反問自己,還有可能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一個像他這樣的男人嗎?”她搖搖頭,“答案是否定的,所以,我一直堅持要的自由人生,相較之下,好像沒那么重要了。”
只是,她雖然想得很清楚,但免不了還是感到不安,畢竟這一生還很長。
“這真是太好了!”謝盈真心替她感到高興。
“嗯,要不愛上王爺很難,這點我認同,我長這么大,看過的男人中,王爺是最好看又最聰明的,好像每件事都在他的掌握中,那種自信豐采更是吸引人。”花小紫用力點點頭,隨即一楞,又急急的紅著臉兒道:“我可沒有愛上他喔,他是靜兒的,而且,他很愛靜兒,這里親親又那里摸摸……”
“好啊,花小紫,你竟敢糗我!”
“我有說錯嗎?那你問問謝盈,她也是人家的妻子,問她是不是也被親親又……”
“花小紫,你再胡說!”
三個姑娘打打鬧鬧起來,不過,她們也不忘壓低音量,就怕隔墻有耳。
只是她們都不知道,隔墻真的有耳,她們的悄悄話完全落在艙門外某個內功精湛的男人耳里。
韓靖滿意一笑,轉身離開。
這一天,每個人都可以察覺到韓靖的好心情,但大家的解讀是,因為明天可能就是關鍵一役,結束后,大家都可以不再緊繃的過生活了。
這一夜,在如墨夜色的遮掩下,一艘艘小船從岸邊靠近天佑號,天佑號則陸續下了一堆人,他們改乘小船,緩緩離開。
隨著天空漸亮,船上留守的數人十分警戒,其中包括韓靖跟唐麟希,兩人同在艙房內。
韓靖凝睇著她,“希弟剛剛應該跟靜兒一起走的。”現在無論她是什么裝扮,在他眼中她就是唐麟靜。
唐麟靜楞了一下,好笑的看他一眼,“我可是銀龍王,怎么能跟靜兒走?再說了,從一開始我們哥兒倆就說好一起留在船上打這場硬仗,王爺今曰怎么一直要我走人?”
那是因為我之前不知道你一直一人分飾兩角!韓靖心疼的看著她。
驀地,外頭傳來幾聲示警的訊號彈,隨即又是砰的一聲轟然巨響,船身突然一陣劇烈搖動。
韓靖面色一凜,“你待在這里!彼杆俦汲雠摲浚狭思装。
有人出聲大喊,“大家小心,水兵開炮了,不是海賊開炮!”
韓靖一抬頭,一枚炮彈再次從對面旗幟繡著易城水師圖樣的巡邏船破空而來。
又是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但同樣沒有擊中船身,卻炸起高高的浪濤,讓船身嚴重傾斜,人與物都東倒西歪的翻滾,咚咚落水!
遠遠的,還有另一艘船乘浪而來,速度極快。
但炮彈聲再起,船長也跑到甲板上喊,“快跳下船!”
甲板上一片混亂,不少人緊急閃避,但后方另一艘戰船接近,船上的人拿著刀,身上都是一身水兵的服飾,只是個個黑巾遮面。
“水兵又如何?水師戰船又如何?我們還不是照樣搶過來,看看,這身兵服穿起來多有意思,兄弟們,不用客氣,反正殺人劫財的都是水兵,哈哈哈——”
一名帶頭的人刻意大聲的說了這一段話,事實上,這段話也是為了日后脫身用的,若是船上有人未死,這段話就是他們的保命符了。
至于搶到的財物,他們也會將貨物搬上官方巡邏船后,再由自家人將另外幾艘偽裝成海盜船只的小船往各條小河道逃離。
等到一段距離后,他們又偽裝成老百姓,返回主運河,屆時,地方官再怎么查,也找不到海賊,自然也查不到已被好好藏在朝廷巡邏船內的官銀。
“是嗎?水兵又如何?水師戰船又如何?我們還不是照樣搶過來?易城水師提督說這一段話也不怕閃了你的舌頭?”
一道黑影飛掠,該名帶頭的人只覺得眼前一閃,他的蒙面黑巾就被人扯了下來,露出他的真面容。
此時,寧晉渠上還有急欲避開海賊的其他船只,船上人定眼一看,有人認出他的面容,驚叫出聲,“真的是易城的水師提督啊!”
接著是更多的怒吼聲,“太可惡了!官家劫財!”
“該死的!”水師提督臉色一變,立即扯了身邊人的黑布再度遮面,一邊往后退一邊大吼,“把船全部炸沉了!一艘都不準留!”他怒氣沖沖的飛身回到自己的船上。
韓靖看著唐麟靜一個飛身就在他身邊站定,他蹙眉,“不是要你別出來?”
“我們是哥兒們,怎么可以你在甲板上,我在艙房里,不是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
她笑著說完,可是下一瞬砰砰砰的爆炸聲此起彼落,其他船只迅速駛離,但天佑號船大,載重太多,躲避不了,雖然天佑號原本就預定會被犧牲掉,只是韓靖跟唐麟靜都沒想到他們會遇到一個瘋子,竟然這么無法無天的放炮。
“水師提督,你不要你的五十萬兩白銀了嗎?”唐麟靜凝聚內力一吼。
原本急著要讓這些看到他真面目的人全都葬身水底的水師提督一聽,臉色一變,理智瞬間回籠,急著大吼,“別用炮了,銀子在船上。
來不及了!一連多發炮彈,好幾顆都炸在天佑號上,船身被炸開,火花硝煙四起,再加上炸在水面上的炮彈,引起的巨浪波濤洶涌的撞擊船身,韓靖跟唐麟靜連站都站不穩,驀地,船身陡地傾斜,一塊碎片急速射向唐麟靜,韓靖臉色一變,迅速飛掠到她身前,那塊碎片狠狠撞擊他的胸口,他悶哼一聲,猛地吐出一口血水,隨即跟著被破壞的船身沉入水里,意識也逐漸模糊。
此時,江水混濁,再加上被重擊,韓靖在神智不清之余,隱約看到一抹白色身影趨近。
唐麟靜心急如焚的潛入水中后,就將身上礙手礙腳的道具全扔了,那些鬼玩意兒嚴重影響到她游泳的速度,所以此刻,她身上僅有一件單薄中衣。
她游到韓靖身邊,見他眼眸緊閉,她的心陡地一痛,將唇靠近他。
他視線模糊,只見到白影過來,突然有柔軟的唇貼近他的,下一瞬間,一股熱氣緩緩渡入,那人一邊將他往水面上帶。
唐麟靜自己都快沒氣了,她的胸腔都疼了,更甭提這全身冰寒刺骨的感覺,但她仍硬撐著,托著韓靖往上游。
兩人浮上水面后,戰局已變。
水師戰船及巡邏船上,天濟盟的旗子已掛上去,水師提督及他的水兵們跪在船上一角,而甲板上密密麻麻清一色都是深藍窄袖袍服、手臂處用金線繡有“天”字的天濟盟幫員。
唐麟靜放心一笑,大口大口換氣后,再吹出三長兩短的暗哨聲。
另一艘天濟盟的中型船已往她這邊過來,一臉憂心的葉寬站在船首,他身后還有其他人。她連忙將韓靖放在一塊飄浮過來的木板上,她不能讓其他人看到應該跟兩個丫鬟在一起的齊威王妃如今落海,還僅著一件單衣。
在確定葉寬將韓靖救上船后,她很快的再度潛泳到另一邊,一看到謝盈跟花小紫的小船位置,她連忙游向她們,迅速翻身上船。
兩人急急的將她帶到小艙里,迅速為她換上衣服。
“你怎么變這樣?當唐麟希的那些道具呢?”
“我以后都當不了哥哥了!蹦切┑谰叨际菐煾缸龅,整個王朝就那么一套,如今都葬送水里了,不過她微微一笑道:“但不重要了,我以后只當靜兒。”
謝盈跟花小紫也笑了,她們知道,她已經做了決定。